春秋繁露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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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繁露译注
前言
汉代董仲舒的《春秋繁露》是阐释《春秋》微言大义的一部著作。
较为完善的校注本,直到清代才有卢文弓召校本,凌曙注本。
宣统年间,苏州苏舆兼取卢校凌注,和前人研究成果,成《春秋繁露义证》。
本《春秋繁露译注》以卢本为底本,参照《义证》校注。
标点则基本以钟哲的标点为准,有些地方根据笔者的理解做了改动。
《春秋繁露》虽为汉代儒生的一部重要著述,历史上直接研究本书的著述并不多,近现代更鲜为人专门研究。
《春秋繁露译注》可参照的东西不多,只能根据已有材料和研究成果,依照本人的理解进行注释和语译。
在译注时的原则是:一、注释从简。
因为后有译文相从,注释力求从简。
文中涉及的历史事件繁多,如果件件作出详细注释,势必有冲淡原著之嫌,所以一般不作注释,若欲深入了解的读者,可参照《春秋》和三传。
二、译文取直译,但有时直译语意不达,就采取直译与意译结合的方式。
《春秋繁露》在流传过程中多所错简和误文,对此前人虽有校注,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地方很难理解。
对此,笔者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作出解释和翻译。
至于这些解释和翻译是否完全符合董氏原意,恳请读者和专家指正。
阎丽
卷一
楚庄王第一
楚庄王杀陈夏徵舒,《春秋》贬其文,不予专讨也。
灵王杀齐庆封而直称楚子,何也?
曰:庄王之行贤而徵舒之罪重,以贤君讨重罪,其于人心善。
若不贬,孰知其非正经?
《春秋》常于其嫌得者,见其不得也。
是故齐桓不予专地而封,晋文不予致王而朝,楚庄弗予专杀而讨。
三者不得,则诸侯之得,殆此矣。
此楚灵之所以称子而讨也,《春秋》之辞,多所况,是文约而法明也。
问者曰:不予诸侯之专封,复见于陈蔡之灭。
不予诸侯之专讨,独不复见于庆封之杀,何也?
曰:《春秋》之用辞,已明者去之,未明者著之。
今诸侯之不得专讨,固已明矣。
而庆封之罪未有所见也。
故称楚子以伯讨之,著其罪之宜死,以为天下大禁。
曰:人臣之行,贬主之位,乱国之臣,虽不篡杀,其罪皆宜死,比于此其云尔也。
“晋伐鲜虞。
《春秋》曰:”奚恶乎晋而同夷狄也?
曰:《春秋》尊礼而重信。
信重于地,礼尊于身。
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疑礼而死于火,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春秋》贤而举之,以为天下法,曰礼而信。
礼无不答,施无不报,天之数也。
今我君臣同姓适女,女无良心,礼以不答。
有恐畏我,何其不夷狄也?公子庆父之乱,鲁危殆亡,而齐侯安之。
于彼无亲,尚来忧我,如何与同姓而残贼遇我?
《诗》云:“宛彼鸣鸠,翰飞戾天。
我心忧伤,念彼先人。
明发不昧,有怀二人。”人皆有此心也。
今晋不以同姓忧我,而强大厌我,我心望焉。
故言之不好,谓之晋而已,婉辞也。
问者曰:晋恶而不可亲,公往而不敢至,乃人情耳。
君子何耻而称公有疾也?
曰:恶无故自来。
君子不耻,内省不疚,何忧于志?是已矣。
今《春秋》耻之者,昭公有以取之也。
臣陵其君,始于文而甚于昭,公受乱陵夷,而无惧惕之心,嚣嚣然轻计妄讨,犯大礼而取同姓,接不义而重自轻也。
人之言曰:“国家治,则四邻贺;国家乱,则四邻散。”是故季孙专其位,而大国莫之正。
出走八年,死乃得归。
身亡子危,困之至也。
君子不耻其困,而耻其所以穷。
昭公虽逢此时,苟不取同姓,讵至于是。
虽取同姓,能用孔子自辅,亦不至如是。
时难而治简,行枉而无救,是其所以穷也。
【注释】
夏徵舒:字子南,春秋郑女夏姬与陈国大夫御叔所生之子。
曾射杀陈灵公,后被楚庄王所杀。
庆封(?—前538):春秋齐国人。
字子家,又字季。
齐国大夫。
殆:大概,也许。
况:比例,比喻,举例。
比于:以此为例。
适女:靠近你,到你这里来。
适:之,到。
女:同“汝”,你。
殆亡:接近于死亡。
殆:近。
与:应为“以”字,古代通用。
厌:同“压”,压制,强迫。
望:怨恨。
陵夷:逐渐衰落。
嚣嚣然:得意的样子。
【译文】
楚庄王杀死陈国的夏徵舒,《春秋》通过选择用字贬谪他,不用专门的文字批评。
楚灵王杀死齐国的庆封,《春秋》却直称灵王为楚子,这是什么原因?我认为:楚庄王的行为有道德,而夏徵舒的罪过太重了。
以贤君的身份讨伐有重罪的人,对人心而言是善良。
如果不批评,谁能知晓什么不是正路?
《春秋》常常对那些怀疑能得到的名声,表现它不该得到。
所以齐桓公不能给予专门的封赏,晋文公不能给予让天子前来以便朝见的权利,楚庄王不能给予专门讨伐、杀戮罪臣的权利。
三种人都不能得到,其余诸侯所得到的名分,大概应与这三种人相比较可否才是。
这里楚灵王所以写作“楚子前往讨伐”的原因,是《春秋》行文用语,多有所比喻,这使《春秋》行文简炼,褒贬的笔法清楚。
有人发问说:不给予诸侯专门的封赏,此类事又见于陈、蔡两国被灭之事。
不给诸侯专门讨伐别人的权利,却草草地不见于灵王杀齐庆封一事之外,这是为什么?我认为,《春秋》行文用语,已经申明辨清的就弃而不再重复;没有说清楚的就要讲说清楚。
如今诸侯不能给予专门讨伐别人权利一事,本来已经很清楚了。
齐国庆封的罪过在《春秋》并没有一点表现,所以称作楚子以伯主的身分攻伐他,以表现他的罪行应该死去,以此成为天下之大禁。
《春秋》认为,人臣的行为,使国君的地位遭受贬谪,就是乱国之臣,既使不篡夺君位,不弑国君,他的罪过也是死罪,后世人臣也要以此为例处置。
《春秋》记载:“晋国攻伐鲜虞国。”为什么对晋国不好而将它等同夷狄呢?我认为,《春秋》注重礼义而又重视诚信。
诚信比土地更重要,礼义比人身要尊贵。
怎么知道是这样呢?宋伯姬对礼抱怀疑态度,结果被火烧死,齐桓公对诚信持怀疑态度而损失了土《春秋》对有道德的就推举他,并将这作为天下普遍的法则,即地,礼义和诚信。
礼义没有不报答的,施恩没有不回报的,这是天下的普遍原则。
如今天下的诸侯百姓凡是同一姬姓的都靠近你,你却没有良知,施给你礼义却不报答,使我们姬姓人恐惧害怕,为什么你晋国与夷狄不一样呢?鲁公子庆父造成的鲁国祸乱,使鲁国危急到将近灭亡,可是齐桓公却安定了鲁国。
齐国和鲁国并非亲戚关系,尚且替我们忧心,为什么我们同为姬姓却像对待落难的贼子那样对待我国呢?
《诗经》说:“小小的斑鸠,奋羽高飞至天。
我心中悲伤,怀念过去的先人。
从深夜到天明,一直思念着父母二人。”人都有这种思想。
现在晋国不因彼此同为姬姓而替我分忧,却借着国力强大压迫我,我们心中怨恨它,所以不予肯定。
说到晋国的这一个行为,是委婉的说法有的人发问:晋国不好并且不可亲近,昭公前往晋国吊少姜之死却不敢进入晋国,这本是人之常情。
君子为什么把赴晋当作耻辱而假称昭公有病呢?我认为,这是厌恶没有原因却自己主动前往。
君子不把它当作耻辱,独自反省时也不觉得内疚,在思想上又忧虑什么?如此而已。
如今《春秋》将此当作耻辱,是因为昭公向晋国有要求。
臣欺凌自己的国君,从文公时开始,而到昭公时最为严重。
昭公时国家动乱衰落,却没有惧怕警惕之心,得意地轻易施用计策,随意征讨,触犯根本大礼而打败同姓诸侯,接触不义之国而把轻易决定的行为当作重要的事。
人们常说:“国家安定太平,四邻都来祝贺;国家动乱不安,四邻就要远离你。”因此季孙氏独掌鲁国大权,大国没有一个去纠正,昭公在国外流浪八年,至死才得以回国。
自己死了,自己孩子的地位危险,困难极了。
君子不把困难当作耻辱,而是耻笑他们没有应对之策。
昭公虽然生逢此时,如果不随意攻取同姓国家,难道能到这种境况?即使攻取同姓国,能任用孔夫子之类的儒生辅助自己,也不至于到这种境地。
时事艰难,对策又无章法,行为不正,又无人补救,这就是鲁国毫无对策的原因。
《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
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
故哀、定、昭,君子之所见也。
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也。
僖、闵、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
所见六十一年,所闻八十五年,所传闻九十六年。
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恩,与情俱也。
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微其辞也。
子赤杀,弗忍书日,痛其祸也,子般杀而书乙未,杀其恩也。
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
吾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
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
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
《诗》云:“威仪抑抑,德音秩秩。
无怨无恶,率由仇匹。”此之谓也。
然则《春秋》,义之大者也。
得一端而博达之,观其是非,可以得其正法。
视其温,辞可以知其塞怨。
是故于外,道而不显,于内,讳而不隐。
于尊亦然,于贤亦然,此其别内外,差贤不肖而等尊卑也。
义不讪上,智不危身。
故远者以义讳,近者以智畏。
畏与义兼,则世逾近而言逾谨矣。
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辞。
以故用则天下平,不用则安其身,《春秋》之道也。
【注释】
所见:指昭公、定公、哀公之事,是指和父辈同时发生之事。
所闻:指文公、宣公、成公、襄公之事,是父辈时代的事。
所传闻:指隐公、桓公、庄公、闵公、僖公之事,是指高祖曾祖时代的事。
雩:古代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活动。
子赤:文公太子,文公十八年为大夫襄仲所杀。
子般:庄公太子,庄公三十二年为庆父所杀。
屈伸:褒贬。
阳阴:指尊卑。
白黑:指贤愚。
温辞:含蓄的言语。
塞怨:幽怨。
塞:难以发泄。
讪:此处指诽谤。
【译文】
《春秋》分十二代君主为三类:有所见、有所闻、有所传闻。
其中“有所见”类三代,“有所传闻”类五代。
所以哀“有所闻”类四代,公、定公、昭公,是君子所认为的“所见”类。
襄公,成公、文公、宣公,是君子所认为的“所闻”类。
僖公、闵公、庄公、桓公、隐公,是君子所认为的“所传闻”类。
“所见”三代共历六十一年,“所闻”四代共历八十五年,“所传闻”五代共历九十六年。
对“所见”类君主,用隐微的语言批评,对“所闻”类君主,痛恨其祸害,对“所传闻”类君主,淡漠他的恩德,连同他的情义。
所以驱逐季氏,《公羊传》说又聚众求雨,实际是用隐微的语言表达聚众驱逐季氏一事。
文公之子子赤被大夫襄仲杀死,《春秋》不忍记录被杀的日期,是为子赤的灾祸痛心。
庄公太子子般被杀却记有“乙未”日,是为了淡漠恩德。
褒贬的记录,详略的文字记载,全与此相适应。
我由此而知《春秋》亲近关系近的,疏远关系远的,接近亲密的而疏远不亲密的,也知道《春秋》看重贵重的而轻视低贱的,重视重要的而看轻不重要的。
又知道《春秋》厚待宽厚的,薄待浅薄的,善待善良的,恶待丑恶的,又知道《春秋》尊敬尊贵的,而鄙视卑下的,尊重贤者而卑视愚者。
任何事物都有与之对立的一方,对立双方互相配合,相依而存在。
《诗经》说:“威仪严密,美好声誉远播。
没有怨恨,没有厌恶,因此可用众人。”说的就是这一道理。
由此看来,《春秋》是表达最高义理的书。
了解其中的一部分就可以推知全部,观察它的是非标准,就可以推知事情的正确原则。
看到它用词含蓄,可以推知它的幽怨。
因此,对它主张正道却不显现,对内有避讳却不隐其事。
对尊贵的是这样,对贤者也是这样。
这就是区别内外,使贤与不贤有差别,使尊卑有别。
按道义不应诋毁在上位的人,按智慧不能危及自身。
所以关系远的因道义而隐讳,关系近的因智慧而畏惧。
畏惧和正义同时兼备,社会就越来越亲近,言论就更加严谨。
这就是定公、哀公所以受到隐微批评的原因。
所以采用《春秋》的原则,天下就太平,不采用,可以使自身安定,这就是《春秋》的记事规则。
《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
是故虽有巧手,弗修规矩,不能正方员,虽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定五音。
虽有知心,不览先王,不能平天下。
然则先王之遗道,亦天下之规矩六律已。
故圣者法天,贤者法圣,此其大数也。
得大数而治,失大数而乱,此治乱之分也。
所闻天下无二道,故圣人异治同理也。
古今通达,故先贤传其法于后世也。
《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讥易常,欲其法先王也。
然而介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得此以为辞,曰: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世迷是闻,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
答之曰:人有闻诸侯之君射《盢首》之乐者,于是自断盢首,县而射之,曰:安在于乐也!此闻其名而不知其实者也。
今所谓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变其理,受命于天,易姓更王,非继前王而王也。
若一因前制,修故业,而无有所改,是与继前王而王者无以别。
受命之君,天之所大显也。
事父者承意,事君者仪志。
事天亦然。
今天大显己,物袭所代而率与同,则不显不明,非天志。
故必徙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者,无他焉,不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
若夫大纲、人伦、道理、政治、教化、习俗、文义尽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
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乎!”言其主尧之道而已。
此非不易之效与?问者曰:物改而天授显矣,其必更作乐,何也?
曰:乐异乎是。
制为应天改之,乐为应人作之,彼之所受命者,必民之所同乐也。
是故大改制于初,所以明天命也。
更作乐于终,所以见天功也。
缘天下之所新乐而为之文曲,且以和政,且以兴德。
天下未監合和,王者不虚作乐。
乐者,盈于内而动发于外者也。
应其治时,制礼作乐以成之。
成者,本末质文皆以具矣。
是故作乐者必反天下之所始乐于己以为本。
舜时,民乐其救之于患害也,相继,故其昭尧之业也,故《韶》。
韶者,昭也。
禹之时,民乐其三圣故《夏》。
夏者,大也。
汤之时,民乐《盤》。
盤者,救也。
文王之时,民乐其兴师征伐也,故《武》。
武者,伐也。
四者,天下同乐之,一也,其所同乐之端不可一也。
作乐之法,必反本之所乐。
所乐不同事,乐安得不世异?是故舜作《韶》而禹作《夏》,汤作《盤》而文王作《武》。
四乐殊名,则各顺其民始乐于己也。
吾见其效矣。
《诗》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
既伐于崇,作邑于丰”。
乐之风“王赫斯怒,爰整其旅。”当也。
又曰:是时,纣为无道,诸侯大乱,民乐文王之怒而咏歌之也。
周人德已洽天下,反本以为乐,谓之《大武》,言民所始乐者武也云尔。
故凡乐者,作之于终,而名之以始,重本之义也。
由此观之,正朔、服色之改,受命应天制礼作乐之异,人心之动也。
二者离而复合,所为一也。
【注释】
修:行,使用。
介:介入,间隔,插入。
自僻:指不走正路。
射:猜测。
县:同“悬”。
物:同“勿”。
正朔:本指一年的正月初一,这里指历法。
文义:指文字训诂。
效:证明,效验。
文曲:乐曲。
三圣:指尧、舜、禹三位君王。
风:指影响力。
洽:扩大,扩展。
【译文】
《春秋》评论是非的原则,是遵从自然,效法古人。
所以即使有灵巧的双手,如不使用规矩这类器物,也不能画成方圆。
即使有明辨细微的双耳,如不演奏旋律,也不能确定五音。
即使有聪明智慧,不学习先王的治国经验,也不能平定天下。
这样说来,先王曾用过的治国之道,也是天下的规矩和六律一样的准则。
所以圣人效法大自然,贤人效法圣人,这就是最大的规矩。
得到治国的原则就可以太平无事,失去了治国的原则就要发生动乱,这就是太平、动乱的区别。
从老师那里听到的普天之下都是一个道理,所以圣人治理国家的方法可能不同,但道理都相同。
古今相通,所以已故贤人将自己的治国之法传给后代人。
《春秋》对待社会上的事,善于以古为法,批评改变固定规则的做法,就是要效法先王。
这样说来我插入一句,就是“称王的人一定要改变制度。”那些不走正路的人得到这一结论就可以作为借口,说:古代如果可以因循先王的治国之道,为什么不可因循先王的制度?社会被这种看法迷惑,而怀疑正确的道理,相信歪理邪说,是非常值得忧虑的。
有人作答说:人们有的听说诸侯国的国君猜测《首》乐曲命名缘由的,于是自己砍断首,悬挂起来然后猜测它,说:这与音乐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只听说它的叫法而不知其中的实质。
现在所说的新继位的君主一定要改变原来的制度,并不是要改变先王之道,也并不是要改变先王之理,从上天接受治国之命,改换国君,不是接继前任国君而出任国君。
如果完全因袭前任国君的制度,实行过去的做法,而没有丝毫改变,这就和接继前一任国君而出任国君没有区别。
接受天命的国君,是上天最高的显扬。
服侍父亲的要接续他的想法,服侍国君的要表现出国君的思想。
侍奉上天也是这样。
现在上天已经极力地显扬了自己,不要因袭所代替国君的做法差不多和这一样,那么不显扬自己,不是上天的意志。
所以一定迁徙居住之地、更改称号、改变纪年、更换礼服的颜色,这没有别的原因,是不敢不顺从上天的意志,并表明自我显扬。
至于大的社会道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义理、政治、教化、习俗、文字训诘等全都可以不改变,为什么要更改呢?所以统治者有改变制度的说法,没有改变道的实质。
孔子说:“不主动采取行动治理国家的,大概是舜。”是说舜主行尧制定的治国之道而已。
这不是不改易道的证明吗?有的人问:不改变先王之道,上天给你显扬,说一定得改变礼乐,这是为什么?我认为,礼乐与这些不一样。
制度是为了适应上天而改变,礼乐是为了适用于人的需要而制作,统治者从上天接受的使命,一定是老百姓愿意接受的。
因此统治者继位之初大举改变制度,是用来表明天命的。
而在继位之后才改变礼乐,是为了表现上天辅助下自己的功业。
根据天下新变更的礼乐制定乐曲,并用来调和政治生活,用来振兴道德。
天下还没普遍和谐一致时,统治者不会凭空制定礼乐。
礼乐,是内心感到充实而表现出来的东西。
适应社会已经和谐太平之时,制定礼乐来表达成就。
成功,是从本到末从内容到形式全已具备了。
所以制作礼乐的人,一定与天下开始时所制作的礼乐不同而以自己的需要为根据。
舜治理国家时,百姓以昭示尧的功业的礼乐为礼乐,所以有《韶》乐。
韶,是昭示的意思。
禹治理国家时,百姓以称赞三圣彼此继承的礼乐为礼乐,所以有《夏》乐,夏,是光大的意思。
汤治理国家时,百姓以能从忧患中救助人的礼乐为礼乐,所以有《》乐,,是救助的意思。
文王治理国家时,百姓以发动军队进行征讨作战的礼乐为礼乐,所以有《武》乐,武,是征伐的意思。
这四个统治者,和天下百姓有共同喜爱的礼乐是一致的,他们和百姓有共同喜爱的礼乐是一致的,他们和百姓有共同喜爱的礼乐的条件并不相同。
制定礼乐的原则,一定要与原来的礼乐不同。
所制定的礼乐有不同的服务对象,礼乐怎么可能不因时代相异?因此舜制定《韶》乐,而禹作《夏》乐,汤制定《》乐,而文王创作《武》乐。
四种乐名不同,却都是各自顺应百姓开始所喜欢的自己做的事情。
由此可以发现乐的功效。
《诗经》“文王接受命令,才有这一攻伐崇地的武功。
在攻伐崇地之后,说:在丰地建都。”这就是音乐的影响力。
《诗经》又说:“文王发威发怒,于是整备军旅。”当此之时,纣王不行正道,诸侯大乱,百姓愿意看到文王发怒并歌颂他。
周王朝的恩泽已扩展到天下,与原有的不同而制定礼乐,这就叫《大武》,说的是百姓开始喜欢的是关于用武的音乐等等。
所以凡是音乐,一定制作在掌权之后,而在开始时命名,这是重视本源的缘故。
由此看来,改变纪年、和礼服的颜色,顺应天命制礼作乐的不同,是人们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改变纪年、服色与制礼作乐,虽在时间上有先后不同,却终归一个大治的目的,顺天应人的想法是相同的。
玉杯第二
《春秋》讥文公以丧取。
难者曰:“丧之法,不过三年。
三年之丧,二十五月。
今按经,文公乃四十一月方取。
取时无丧,出其法也久矣。
何以谓之丧取?
《春秋》之论事,莫重于志。
今取必纳币,纳币之月”曰:在丧分,故谓之丧取也。
且文公以秋祭,以冬纳币,皆失于太蚤。
《春秋》不讥其前,而顾讥其后,必以三年之丧,肌肤之情也。
虽从俗而不能终,犹宜未平于心。
今全无悼远之志,反思念取事,是《春秋》之所甚疾也。
故讥不出三年于首而已,讥以丧取也。
不别先后,贱其无人心也。
缘此以论礼,礼之所重者在其志。
志敬而节具,则君子予之知礼。
志和而音雅,则君子予之知乐。
志哀而居约,则君子予之知丧。
故曰:非虚加之,重志之谓也。
志为质,物为文。
文著于质,质不居文,文安施质?质文两备,然后其礼成。
文质偏行,不得有我尔之名。
俱不能备而偏行之,宁有质而无文。
虽弗予能礼,尚少善之,介葛卢来是也。
有文无质,非直不子,乃少恶之,谓州公皘来是也。
然则《春秋》之序道也,先质而后文,右志而左物。
故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推而前之,亦宜曰:朝云朝云,辞令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引而后之,亦宜曰:丧云丧云,衣服云乎哉?是故孔子立新王之道,明其贵志以反和,见其好诚以灭伪。
其有继周之弊,故若此也。
《春秋》之法,以人随君,以君随天。
曰:缘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
一日不可无君,而犹三年称子者,为君心之未当立也。
此非以人随君耶?孝子之心,三年不当。
三年不当而癰年即位者,与天数俱终《春秋》之始也。
此非以君随天邪?故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大义也。
【注释】
三年之丧:古礼,父母死后,子女须守丧三年,三年中不举乐,不论婚嫁。
盦(xiá):大合祭。
将远近祖先神位集中在太庙合祭。
葛庐:人名,介国人。
《春秋》以为介葛庐来见鲁僖公,是知礼,所以“少善之”。
子:与君主相对,指普通人。
右:接近。
和:误字,应为“利”。
当:相等。
天数:命运。
【译文】
《春秋》指责鲁文公在父丧期间行娶妻之礼。
对此问难的人说:“守丧的原则,是不超过三年。
三年的守丧期,实际是二十五个月。
现在按《春秋》记载,文公是在四十一个月后才娶元妃,娶妻时已无守丧之礼,超过守丧二十五月的期限已经很长了。
为什么说是在守丧期间娶妻呢?”我认为,《春秋》评论事件,最注重思想。
如今一定是根据文公纳采礼一事,文公纳采礼的月分在守丧期,所以说“在父丧期娶妻”。
文公在秋天举行祭,在冬天纳采礼,都失于过早举行。
《春秋》不指责他这些事做得太早,却指责他后延,一定是因三年守丧,有失夫妻亲情的原因。
虽然随从世俗风气,不能坚守到最终,在内心中还应是感到不安。
现在文公全没有悼念逝去父亲的想法,反而想念娶妻一事,这是《春秋》特别不满的原因。
所以虽然过了三年守丧期娶妻,仍指责他在丧期娶妻。
不分别丧期前后则轻视他没有常人之心。
根据此事来讨论礼节,礼所看重的是思想。
思想上恭敬就具备了节操,那么君子可以预先知礼。
思想上和谐,音律上雅正,那么君子可以预先了解乐律。
思想上悲哀,在居处上就简约,那么君子可以预先知晓丧礼。
所以说,不是无根据地加以责备,是强调从思想上重视礼。
思想是根本,事物是表现。
外在的形式附著在内在的本质上,本质不附在外在形式,外在形式怎么能影响本质?只有具备本质和形式两方面,然后才可以完成礼节。
形式和本质缺少其一,就失去了人和人正常的关系。
如果不能形式和本质同时具备而非得缺少其一,宁可有本质而没有形式,虽然不能预先知礼,还稍稍喜欢礼,介国的葛庐来朝就是这种情况。
有了外在形式而没有本质,就不单单是不以普通人相待,还要稍稍厌恶他,记载“州公此次来朝”就是这种情况。
这样看《春秋》讲述道义,是先说本质后讲形式,亲近思想本质而远离来,外在的事物。
所以说:“礼呀,礼呀,如同玉帛一样的东西吗?”往前推论,还应该说:朝见呀朝见呀,是为了使用应酬之辞吗?“音乐呀,音乐,是钟鼓的声音吗?”往后推论,还应该说:服丧呀,服丧,就是穿著不同的衣服吗?所以孔子建立统治者应遵守的道德,表明他是注重思想内容而反对利,他喜欢忠诚而要消灭虚伪。
统治者继承了周朝以来重视形式的弊端,所以《春秋》如此记载。
《春秋》的记事原则,记人们随从国君,让国君随从上天。
认为:根据老百姓的想法,不可以一天没有国君。
国家不可一天没有国君,还要在三年之内称公子而不称君,因为自己在心里还不可立为国君。
这不是让人们随从国君吗?孝子孝敬先父的心理,不是过了三年丧期就没有了。
过了三年丧期还有孝敬先父之心,再过一年才继承君位,是和上天的安排相同,这不是让君王随从上天吗?所以要委曲百姓而使国君的想法得以伸张,委曲国君而使上天的安排得以实现,这就是《春秋》大义。
《春秋》论十二世之事,人道浃而王道备。
法布二百四十二年之中,相为左右,以成文采。
其居参错,非袭古也。
是故论《春秋》者,合而通之,缘而求之,五其比,偶其类,览其绪,屠其赘,是以人道浃而王法立,以为不然?今夫天子逾年即位,诸侯于封内三年称子,皆不在经也,而操之与在经无以异。
非无其辨也,有所见而经安受其赘也。
故能以比贯、类以辩付赘者,大得之矣。
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体之可肥,而不可得革也。
是故虽有至贤,能为君亲含容其恶,不能为君亲令无恶。
《书》曰:“厥辟去厥祗。”事亲亦然,皆忠孝之极也。
非至贤安能如是?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耳。
文公不能服丧,不时奉祭,不以三年,又以丧取,取于大夫,以卑宗庙,乱其群祖以逆先公。
小善无一,而大恶四五,故诸侯弗予盟,命大夫弗为使,是恶恶之征,不臣之效也。
出侮于外,入夺于内,无位之君也。
孔子曰:“政逮于大夫四世矣。”盖自文公以来之谓也。
君子知在位者之不能以恶服人也,是故简六艺以赡养之。
《诗》《书》序其志,《礼》《易》《乐》纯其美,《春秋》明其知。
六学皆大,而各有所长。
《诗》道志,故长于质。
《礼》制节,故长于文。
《乐》咏德,故长于风。
《书》著功,故长于事。
《易》本天地,故长于数。
《春秋》正是非,故长于治人。
能兼得其所长,而不能遍举其详也。
故人主大节则知暗,大博则业厌。
二者异失同贬,其伤必至,不可不察也。
是故善为师者,既美其道,有慎其行,齐时蚤晚,任多少,适疾徐,造而勿趋,稽而勿苦,省其所为,而成其所湛,故力不劳而身大成,此之谓圣化,吾取之。
【注释】
浃:同“洽”。
指贯通。
屠:剖析。
:瘦。
祗:同“眕”,病患。
恶恶:形容词,极恶。
侮:轻视,慢待。
六学:即六艺。
齐:同“剂”,调整。
所湛:指承担的工作。
湛:同“耽””。
【译文】
《春秋》讨论十二代国君的事情,人们应遵循的规则就已贯通,而国君应遵循的规则也已全面。
规则传播的二百四十年当中,影响着整个社会,成为社会的一种文化传统。
规则存在于生活当中,不是因袭古人。
所以研究《春秋》的人,就融会贯通,由其记载而寻求这种记事规则,将相关记载比列在一起,将相同的内容归为同类,分析其条理,剖析非经典原有的记载,所以人们应遵循的规则贯通,而国君应遵循的原则得以确立。
认为不是如此?现在天子须守丧之后再过一年才继承君位,诸侯在国内三年时间仍要称公子,都不在经典上记录,可是人们做起来和经书上有记载的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不能区别开二者的不同,而是经书愿意接纳这种渗入。
所以记于经书的,能用类比的方法分类,经书上没有的,能用辨别的方法取舍,这样收获就大了。
人从上天接受使命,有喜欢善良厌恶丑恶的本性,这种本性可以修养却不可更改,可以予先发现却不可抛弃,如同身体可胖可瘦,却不能随意改变。
所以即使有大贤之人,他能替国君包容缺点,却不能替国君让他没有缺点。
《书经》说:“他的君主可以去掉他的病痛。”服侍亲人也是如此,都是最高的忠和孝。
不是最有贤德的人怎么能这样呢?父亲不像父亲,儿子就不像儿子,国君不像国君,臣就不像臣。
文公不能服丧,不按时举行祭祀,不在三年之外,却在服丧时娶妻,而且是从大夫家娶妻,使自家宗庙受到贬低,扰乱了祖先,违背了先父,小的善事没有一件,可大的恶事却有四五件,所以诸侯都不和他结盟,命令大夫都不往鲁国出使,这是大恶的证明,不行君臣之道的效验。
走出国门在外被轻慢,在国内专事强权,是个没有地位的国君。
孔子说:“政权落在大夫手中只用四代时间。”大约是说文公以后的情况。
君子了解统治者不能用恶使人信服,所以简要地用六艺教养《书经》讲解六艺的内容,人的德行。
《诗经》、《乐》使它的内《礼》、《易》、容更完美、纯洁,《春秋》使它的内容更清晰。
六艺内容很博大,各有所长。
《诗》讲解内容,所以擅长在本质方面。
《礼》讲究节制,所以擅长在形式方面。
《乐》歌颂德行,所以擅长讽谕教化。
《书》记录功业,所以擅长记事。
《易》反映天地自然,所以擅长技能。
《春秋》确认是非,所以擅长管理人。
对此能同时得到它们的长处,却不能全部掌握它们的内容。
所以统治者过分节制了解六艺的内容就会智慧不明,过分扩大了解的范围,功业也会厌弃。
二者是不同的失误却是相同的否定,它们的伤害一定很大,不可以不明察。
所以善于作老师的,一定要完善自己的道义,又要谨慎自己的行为,调整好早晚时间,做事不多不少,使快慢合适,做事不要急促,留滞不要痛苦,反省自己所做的事,成就自己所承担的工作,所以体力不曾劳苦,还自己完成了大业。
这就是明智,我们应取这种做法。
《春秋》之好微与?其贵志也。
《春秋》修本末之义,达变故之应,通生死之志,遂人道之极者也。
是故君杀贼讨,则善而书其诛。
若莫之讨,则君不书葬而贼不复见矣。
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贼不复见,以其宜灭绝也。
今赵盾弑君,四年之后,别牍复见,非《春秋》之常辞也。
古今之学者异而问之,曰:是弑君何以复见?犹曰:贼未讨,何以书葬?何以书葬者,不宜书葬也而书葬。
何以复见者,亦不宜复见也而复见。
二者同贯,不得不相若也。
盾之复见,直以赴问,而辨不亲弑,非不当诛也。
则亦不得不谓悼公之书葬,直以赴问而辨不成弑,非不当罪也。
若是则《春秋》之说乱矣,岂可法哉?故贯比而论是非,虽难悉得,其义一也。
今诛盾无传,弗诛无传,以比言之法论也。
无比而处之,诬辞也。
今视其比,皆不当死,何以诛之?春秋赴问数百,应问数千,同留经中。
援比类,以发其端。
卒无妄言而得应于传者。
今使外贼不可诛,故皆复见,而问曰:此复见何也,言莫妄于是,何以得应乎?故吾以其得应,知其问之不妄。
以其问之不妄,知盾之狱不可不察也。
夫名为弑父而实免罪者,已有之矣;亦有名为弑君,而罪不诛者。
逆而距之,不若徐而味之。
且吾语盾有本,《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此言物莫无邻,察视其外,可以见其内也。
今按盾事而观其心,愿而不刑,合而信之,非篡弑之邻也。
按盾辞号乎天,苟内不诚,安能如是?是故训其终始无弑之志。
挂恶谋者,过在不遂去,罪在不讨贼而已。
臣之宜为君讨贼也,犹子之宜为父尝药也。
子不尝药,故加之弑父;臣不讨贼,故加之弑君。
其义一也。
所以示天下废臣子之节,其恶之大若此也。
故盾之不讨贼,为弑君也,与止之不尝药为弑父无以异。
盾不宜诛,以此参之。
问者曰:夫谓之弑而有不诛,其论难知,非蒙之所能见也。
故赦止之罪,以传明之。
盾不诛,无传,何也?
曰:世乱义废,背上不臣,篡弑覆君者多,而有明大恶之诛,谁言其诛?故晋赵盾、楚公子比皆不诛之文,而弗为传,弗欲明之心也。
问者曰:人弑其君,重卿在而弗能讨者,非一国也。
灵公弑,赵盾不在。
不在之与在,恶有厚薄。
《春秋》责在而不讨贼者,弗系臣子尔也。
责不在而不讨贼者,乃加弑焉,何其责厚恶之薄薄恶之厚也?
曰:《春秋》之道,视人所惑,为立说以大明之。
今赵盾贤而不遂于理,皆见其善,莫见其罪,故因其所贤而加之大恶,系之重责,使人湛思而自省悟以反道。
曰:吁!君臣之大义,父子之道,乃至乎此,此所由恶薄而责之厚也。
他国不讨贼者,诸斗筲之民,何足数哉?弗系人数而已。
此所由恶厚而责薄也。
《传》曰:轻为重,重为轻,非是之谓乎?故公子比嫌可以立,赵盾嫌无臣责,许止嫌无子罪。
《春秋》为人不知恶而恬行不备也,是故重累责之,以矫枉世而直之。
矫者不过其正,弗能直。
知此而义毕矣。
【注释】
微:微言。
即隐微之言。
修:进行,研究。
遂:通,贯通。
无:应为“有”。
诬:伪,不真实。
训:考察、核对。
挂:受牵连。
止:指许公子止,其父许悼公患疟疾,因饮药而死,公子止为未替父尝药后悔不已。
楚公子比:灵王之子。
他曾弑楚君而自立,后被其兄弟弃疾所杀。
遂:顺。
湛:同“沈”。
斗筲:斗、筲都是量器,容量不多,喻人才短德浅。
不备:不戒备。
【译文】
《春秋》喜好微言大义吗?它很重视记载的内容。
《春秋》是研究本末的意义,通达变化的反应,了解生死的意义,贯通为人之道的最好的一部书。
所以国君被杀,叛贼被讨伐,就妥善记载对他的诛责。
如果没有人讨伐他,被杀国君就不记载他下葬,叛贼也不再有记载。
不记载下葬,因为没有臣下了;叛贼不再在《春秋》中出现,因为他应该死去。
现在,晋国赵盾杀死国君,四年之后,在另外的记载中重新出现,这不是《春秋》的通常记事方法。
古今治学之人对这种情况感觉诧异并发问说:这里的弑君之人为什么在《春秋》中又重新出现?还要说:叛贼还未被征伐,为什么要记载下葬?为什么记载被杀国君下葬一事,是因不该记载下葬而记载了下葬一事。
为什么又出现杀国君之人的名字?也是因不该重新记载而又重新出现了。
这二者实质相同,所以不能不相似。
赵盾在《春秋》中重新出现,仅仅是因为见于发问之词中,而分辨赵盾是不是亲手杀了国君,不是不应该受到谴责。
也不能不认为悼公被杀而记载下葬,仅仅因为见于发问之词中,而分辨是否真的被杀,不是不应该处罚。
如果是这样,《春秋》的理论就混乱了,怎么还能以它为准则呢?所以贯通起来排列在一起研究是与非,即使难以全面得出正确结论,也是同一种道义。
现在谴责赵盾在传记中有记载,不去谴责他在传记中没有记载,是用比并排列的方法讨论正确的原则。
不用比并排列的方式处理这类事,就是语言不真实。
现在排列在一起观察都不应当为《春秋》之法处死,为什么还要谴责呢?
《春秋》发问之事有几百次,回答发问有几千次,都保留在经文当中。
反复援引类比,为的是从中找出原因。
最终不用随意发表看法而得以在传记中有适当的回应。
现在记叛贼不受谴责,所以全都在《春秋》中重新出现其名,却发问说这种在《春秋》中又重现其名是为什么,言论没有比这更没有道理的了,为什么能够有适当的回应?原来我所以能有回应,知道这种发问不虚妄。
因为这种发问不是虚妄随意的,知道赵盾的诉讼不能不认真分辨。
那些实际上是杀死父亲而实际上又免除罪名的人,已经存在了,也有那些实际上杀死国君而又不被谴责罪行的人。
反过来拒绝他,不如慢慢地体会不被谴责的原因。
况且我讨论赵盾的事是有根据的,《诗“别人有什么想法,我能够推测到。
经》说:”这是说事物没有一样没有相近似之点的,考察它的外观,可以发现它内部情况。
现在根据赵盾的处事可以知道他的内心想法,是谨慎行事而不暗中行害,综合起来看,他是诚实的,不是篡夺君位而乱杀的那一类。
按照赵盾呼天号地的感叹言论,如果内心不忠诚,怎么能这样呢?所以考核事情的始终本末,赵盾并没有杀害国君的想法。
受到阴谋弑君的牵连,错误在于没有马上离开本国,罪名在于没有声讨弑君者而已。
臣下应该为国君讨伐贼寇,如同儿子应该替父亲予先尝药。
儿子不尝药,所以加给他杀父的罪名;臣不讨伐贼寇,所以加给他杀君的罪名。
这道理是相同的。
用以宣示天下废弃人臣、儿子礼节的,它的罪恶之大就是这样。
所以赵盾不讨伐贼寇,是弑君,与太子止不为父尝药是弑父没有区别。
赵盾不该受到谴责,可用此来参证。
发问的人又问道:说他弑君又不谴责?这种论调是很难理解的,不是无知者能够发现的。
所以赦免公子止的罪过并在传记中记载下来。
赵盾不受谴责,在传记中却不见记载,是什么原因?我认为,社会秩序混乱义礼被废弃,背叛国君不行臣道,篡夺王位杀死国君颠覆国家的人众多,如表明有大恶却不该受到责备,谁还能认为篡夺王位杀死国君的人应当受到谴责?所以晋国的赵盾、楚国的公子止,全无受谴责的记载,又不给他们作传记,是不想说明他的想法。
发问的人说:人臣杀死自己的国君,地位高的大夫在位却不能讨伐,这种情况不是只发生在一个国家。
晋灵公被杀,赵盾不在现场。
不在现场和在现场,哪里有轻重的区别?
《春秋》责备在现场又不讨伐贼杀的人,并不与贼杀者的后代发生联系。
责备不在现场又不讨伐贼杀者,竟加以“弑君”的罪名,这不是使严重的罪恶减轻,使微薄的罪恶增多吗?我认为,《春秋》记事的原则,见到人们迷惑不清的,就为人们确立是非标准使人们清楚何是何非。
如今赵盾贤德却与《春秋》的规则不符合,见到的全是他的善行,见不到他的罪过,所以就借着他的贤德而增加他的罪恶,将重大的责备加在他身上,使人对违反道义深入思考并自我反思省悟。
我认为:唉!君臣之间的行为标准,父子之间的处事规则,还像这样明确严格,这就是罪过轻微却责备严重的原因。
别的国家不讨伐贼寇的,那些天才无德的百姓,怎么能计算清呢?只是不联系人数罢了。
这就是罪行严重却责备轻微的缘由。
《公羊传》说:轻微变为严重,严重变为轻微,讲的不是这一道理吗?所以对公子比怀疑可以立为君,对赵盾怀疑没有臣子之责,对许止怀疑没有子嗣的罪责。
《春秋》因为人们不知罪恶而安心行事却不警戒自己,所以加重谴责他们,以便纠正扭曲是非的社会并使它正直。
纠正扭曲的如不超过正常限度就不能使它直。
知道这个道理,意思就全面了。
卷二
竹林第三
《春秋》之常辞也,不予夷狄而予中国为礼,至盧之战,偏然反之,何也?
曰:《春秋》无通辞,从变而移。
今晋变而为夷狄,楚变而为君子,故移其辞以从其事。
夫庄王之舍郑,有可贵之美,晋人不知其善,而欲击之。
所救已解,如挑与之战,此无善善之心,而轻救民之意也,是以贱之。
而不使得与贤者为礼。
秦穆悔蹇叔而大败,郑文轻众而丧师。
《春秋》之敬贤重民如是。
是故战攻侵伐,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
问者曰:其书战伐甚谨,其恶战伐无辞,何也?
曰:会同之事,大者主小,战伐之事,后者主先。
苟不恶,何为使起之者居下?是其恶战伐之辞已。
且《春秋》之法,凶年不修旧,意在无苦民尔。
苦民尚恶之,况伤民乎?伤民尚痛之,况杀民乎?故曰:凶年修旧则讥,造邑则讳。
是害民之小者,恶之小也;害民之大者,恶之大也。
今战伐之于民,其为害几何?考意而观指,则《春秋》之所恶者,不任德而任力,驱民而残贼之。
其所好者,设而勿用,仁义以服之也。
《诗》云:“弛其文德,洽此四国。”此《春秋》之所善也。
夫德不足以亲近,而文不足以来远,而断断以战伐为之者,此固《春秋》之所甚疾已,皆非义也。
难者曰:《春秋》之书战伐也,有恶有善也。
恶诈击而善偏战,耻伐丧而荣复仇。
奈何以《春秋》为无义战而尽恶之也?
曰:凡《春秋》之记灾异也,虽亩有数茎,犹谓之无麦苗也。
今天下之大,三百年之久,战攻侵伐不可胜数,而复仇者有二焉。
是何以异于无麦苗之有数茎哉?不足以难之,故谓之无义战也。
以无义战为不可,则无麦苗亦不可也。
以无麦苗为可,则无义战亦可矣。
若《春秋》之于偏战也,善其偏,不善其战,有以其然也。
效《春秋》爱人,而战者杀人,君子奚说善杀其所爱哉?故《春秋》之于偏战也,犹其于诸夏也。
引之鲁,则谓之外,引之夷狄,则谓之内。
比之诈战,则谓之义;比之不战,则谓之不义。
故盟不如不盟,然而有所谓善盟;战不如不战,然而有所谓善战。
不义之中有义,义之中有不义。
辞不能及,皆在于指,非精心达思者,其孰能知之?
《诗》云:“棠棣之华,偏其反而。
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未之思也,夫”孔子曰:何远之有!”由是观之,见其指者,不任其辞。
不任其辞,然后可与适矣。
道司马子反为其君使。
废君命,与敌情,从其所请,与宋平。
是内专政而外擅名也。
专政则轻君,擅名则不臣,而《春秋》大之,奚由哉?
曰:为其有惨怛之恩,不忍饿一国之民,使之相食。
推恩者远之而大,为仁者自然而美。
今子反出己之心,矜宋之民,无计其间,故大之也。
难者曰:《春秋》之法,卿不忧诸侯,政不在大夫。
子反为楚臣,而恤宋民,是忧诸侯也;不复其君而与敌平,是政在大夫也。
溴梁之盟,信在大夫,而诸侯刺之,为其夺君尊也。
平在大夫,亦夺君尊,而《春秋》大之,此所间也。
且《春秋》之义,臣有恶,擅名美。
故忠臣不显谏,欲其由君出也。
《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君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此为人臣之法也。
古之良大夫,其事君皆若是。
今子反去君近而不复,庄王可见而不告,皆以其解二国之难为不得已也。
奈其夺君名美何?此所惑也。
曰:《春秋》之道,固有常有变,变用于变,常用于常,各止其科,非相妨也。
今诸子所称,皆天下之常,雷同之义也。
子反之行,一曲之变。
独修之意也。
夫目惊而体失其容,心惊而事有所忘,人之情也。
通于惊之情者,取其一美,不尽其失。
《诗》“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云:”此之谓也。
今子反往视宋,闻人相食,大惊而哀之,不意之至于此也,是以心骇目动而达常礼。
礼者,庶于仁、文,质而成体者也。
今使人相食,大失其仁,安著其礼?方救其质,奚恤其文?故曰“当仁不让”,此之谓也。
《春秋》之辞,有所谓贱者,有贱乎贱者。
夫有贱乎贱者,则亦有贵乎贵者矣。
今让者《春秋》之所贵。
虽然见人相食,惊人相盨,救之忘其让,君子之道有贵于让者也。
故说《春秋》者,无以平定之常义,疑变故之大则,义几可谕矣。
【注释】
:地名,春秋郑国内,在今河南荥阳北。
公元前597年晋、楚两国在发生战争,结果晋国失败。
偏:出乎意料。
舍:指解围。
蹇叔:人名,秦国大夫。
一二书:形容按顺序先后一字不漏,记载详细、清晰。
会同:会面议和。
主:为主。
弛:施行。
偏:指战阵。
效:验证,证明。
适:合适,一致。
司马子反:人名,楚国大夫。
平:议和,讲和。
矜:怜惜,体恤。
臣有恶,擅名美:此句不通,应为“恶臣擅君名美。”猷:谋略。
庶:同“摭”,拾,拣。
疑:同“凝”,停止。
大则:大的原则,这里指大义。
【译文】
《春秋》一般用语,不给夷狄一类人而给中原一带的人以礼义,到了晋楚两国在地交战之后,出人意料地反过来,这是什么原因?我认为:《春秋》没有一贯通用的用词方法,是随着变化改动用语。
现在晋国变化而成为夷狄一样,楚国变化成为君子国,所以改变用词来适应所记之事。
楚庄王围郑后放弃攻打郑国,有可尊敬的美德,晋国不了解楚国的善意,而要攻击楚人。
所要救援的郑国已经解除围困,如果继续向楚国挑战,这就没有了把善意当作好意的思想,却轻视救济百姓的心意,所以《春秋》轻视晋国。
并不让它能够和贤能的国君有礼仪交往。
秦穆公慢待蹇叔的建议,而遭遇大败。
郑文公轻视自己的部将,而丧失了军队。
《春秋》尊重贤能看重百姓就是这样。
因此作战进攻,侵略征伐,虽然有几百起,一定记载清晰,是因为战争的伤害很严重。
发问的人说:《春秋》记载战争征伐十分谨慎,它厌恶战争征伐没有词语表示,这是为什么?我认为,矛盾双方会面谈和的事,大国要以小国为主;交战征伐的事,攻伐者要先以被攻伐者为主。
如果不厌恶征战之事,为什么让发动战争的人居于下位?这就是《春秋》厌恶战争征伐的用语。
《春秋》的用语原则是:灾荒之年不装修旧的建筑,用意在于不使百姓更加困苦。
使百姓更困苦尚且厌恶,何况伤害百姓呢?伤害百姓尚且痛恨,何况屠杀百姓呢?所以说:灾荒之年修饰旧的建筑就要受到指责。
建筑大的城邑,就是忌讳之事。
这些伤害百姓中的小事,是罪恶中的小事;这些伤害百姓中的大事,就是罪恶中的大事。
现在征战讨伐对于百姓,它造成的祸害有多大?考察其本意和指向,《春秋》所厌恶的是,不用德行只凭借武力,驱赶百姓并残害他们。
统治者喜好的兵刑之类,虽设置却不使用,要用仁义使百姓服从。
《诗经》说:“施行礼乐之类的文德,使周围各国团结和睦。”这是《春秋》推崇的善良。
德行不足以使身边的人感到亲切,礼乐、文德不足以使远方的人前来投奔,却公鸡好斗似的用战争来对待,这当然是《春秋》最疾恨的,完全不是正义。
问难的人发问:《春秋》记载战争征伐,有善有恶。
以欺诈的方法作战为恶,以阵地战为善,以攻伐治丧方为耻辱,而以复仇当作光荣。
为什么认为《春秋》记载的没有正义战争而全部认为是丑恶的战争呢?我认为:凡是《春秋》记载战争灾害,即使垄苗上有几棵庄稼,还记载没有麦苗。
如今天下广阔,已有三百年之久,战争侵伐不能计算清楚,而复仇战争只有两次。
这和没有麦苗的记载和只有几棵苗有什么不同?这种情况不足以向《春秋》问难,所以可以说《春秋》没有正义战争。
认为《春秋》没有正义战争是不可以的,那么土地上没有麦苗的记载也不可以;认为土地上没有麦苗的记载可以,那么没有正义战争的记载也可以。
如同《春秋》对阵地战一样,认为战阵善,不是认为战争善,有用以验证这种看法的方法。
《春秋》爱惜百姓,而战争要屠杀百姓,君子怎么能说杀戮自己所爱惜的人是善呢?所以《春秋》对待阵地战的态度,如同他对中原各国的态度一样。
引用鲁国,说明与鲁不同的外狄;引用外狄,说明与之不同的诸夏各国。
用欺诈战争作比喻,是说明正义战争;用不作战来比喻,是为了说明战争的不正义。
所以盟誓不如不盟誓,然而有所说的好的盟誓;作战不如不作战,然而有所说的好的战争。
不义当中有正义,正义当中有不正义,用语不能把所有的情况全都说到,全包涵在所指的“义”当中,不是深入思考的人,怎么能了解这个道理“棠棣花的花瓣,相反然后再相合。
难道不思念你呢?
《诗经》说:吗?是你离家太远。
“还未加思索,有什么遥远可谈!”由”孔子说:此看来,见于旨意中的,不用词语区分,不用词语区分,然后就可以和道义一致了。
司马子反替国君出使,背弃了国君的使命,用真实的情况与敌国沟通,同意了宋国的请求,和宋国议和。
这是在国内独自主政,在国外独自占有好的名声。
独自主政就要轻视国君,独自占有好名声就不能行臣之道,可是《春秋》却传播他的名声,为什么呢?我认为:是因为司马子反有恻隐之心,不忍心使全城的百姓受到饥饿之苦,让他们互相将对方当作食物。
推广恩惠,就要将它推广扩大,实行仁爱,自然美好。
如今司马子反表现出自己的恻隐之心,体恤宋国的百姓,不计较自己独自有决定权的问题,所以《春秋》就使他的名声传播开来。
问难的人说:《春秋》的记事规则是:卿不替别的诸侯忧虑,政权不在大夫手中。
子反身为楚国大夫却体恤宋国百姓,这是替别的诸侯忧虑,不向自己的国君回复就和敌国讲和,这是政权掌握在大夫手中的表现。
溴梁的盟会,决定权确实在大夫手中,所以诸侯批评这种现象,因为大夫夺取了国君的尊严。
议和一事由大夫完成,也是夺取了国君的尊严,可是《春秋》却传播他们的名声,这是对《春秋》记载上的疑惑。
况且《春秋》大义,是讨厌臣子占有国君的好名声。
所以忠信之臣不宣扬自己进谏的内容,希望好的意见主张由国君自己提出来。
《尚书》说:“你有好的谋略、建议,进入到朝廷之内报告给你的国君,你可在朝廷之外听从君命,说:这个好计策,只有我的国君才能有这种德行。”这是做人臣的规则。
古代的好大夫,他们服事国君全都如此。
现在子反出使的地方离国君很近却不向国君回复,楚庄王可以看见却不向他报告,全因他要解除楚宋两国的危难而不得不这样做。
对说他夺取国君美名又怎样?这也是对《春秋》记载的迷惑。
我认为:《春秋》评价事件的原则,虽然有固定不变的,也有变化的。
变化的对变化的事适用,不变的对不变的事适用,各自限于本来的事件,彼此互相并不妨碍。
如今诸位所说的情况,全是天下固定不变的情况,道理也完全相同。
子反的做法,是一种应变。
是独自在实行正义。
视觉受到惊动身体就会失去常态,思想受到惊动事情就要有的被遗忘,这是人的常情。
和外界惊动相联系的情感,要用它好的积极方面,不要用尽和它失于常态的消极方面。
《诗经》说:“采完葑菜采菲菜,却没有采下菜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子反前去观察宋国的情况,听说宋人有人相食的情况,感到非常吃惊并很可怜他们,没有意料到宋国竟然到这种程度,因此使自己的视觉受到惊动而违反了常礼。
礼与仁义和表现形式相合,实质又都以仁义为本体。
如今让人相食的情况发生,就失去了仁爱,还怎样体现礼义?刚刚解救了礼的本体仁爱,何必要体恤礼的形式呢?所以说“当行仁爱时,即使对老师也不谦让。”说的就是这一个道理。
《春秋》用语,有所谓低贱用词,有比低贱更低贱的用词。
有比低贱更低贱的用词,就有比尊贵还尊贵的用词。
现在被责备的人是《春秋》所尊贵的。
虽然见到人相食的情况,被用人的骸骨烧火震惊,拯救他们忘记了被责让的事,君子的做事原则有比被责让更重要的。
所以研究《春秋》的认为,没有固定不变的义,停止改变义的大原则,义差不多就可以明白了。
《春秋》记天下之得失,而见所以然之故。
甚幽而明,无传而著,不可不察也。
夫泰山之为大,弗察弗见,而况微渺者乎?故按《春秋》而适往事,穷其端而视其故,得志之君子,有喜之人,不可不慎也。
齐顷公亲齐桓公之孙,国固广大而地势便利矣,又得霸主之余尊,而志加于诸侯。
以此之故,难使会同而易使骄奢。
即位九年,未尝肯一与会同之事,有怒鲁卫之志,而不从诸侯于清丘、断道,春往伐鲁,入其北郊,顾返伐卫,败之新筑。
当是时也,方乘胜而志广,大国往聘,慢而弗敬其使者。
晋鲁俱怒,内悉其众,外得党与曹、卫,四国相辅,大困之盩,获齐顷公,盪逄丑父,深本顷公之所以大辱身,几亡国,为天下笑,其端乃从慑鲁胜卫起。
伐鲁,鲁不敢出,击卫,大败之,因得气而无敌国以兴患也。
故曰:得志有喜,不可不戒。
此其效也。
自是之后,顷公恐惧,不听声乐,不饮酒食肉,内爱百姓,问疾吊丧,外敬诸侯。
从会与盟,卒终其身,国家安宁,是福之本生于忧,而祸起于喜也。
呜呼!物之所由然,其于人切近,可不省邪?
【注释】
传:注解。
著:显著,显明。
端:原委。
齐顷公:齐桓公儿子惠公所生之子。
清丘:古地名,春秋卫地,在今河南濮阳县东南。
断道:古地名,在今河南济源县西。
新筑:古地名,在春秋时齐国、卫国交界处。
聘:古代诸侯之间或诸侯向天子的问候。
眗:古地名,春秋齐国境内。
在今山东济南市。
逄丑父:齐顷公的保镖。
本:朔求本原,探求本原。
效:验证。
【译文】
《春秋》记载天下得失,并可发现所以有得有失的原因。
特别幽暗隐晦却很明显,不加解释说明却很清楚明白,对此不可不明察。
泰山的高大,不看还不知道,更何况细微的东西呢?所以根据《春秋》可以推知往事,考察事情的原委,观察其最终的结果,有抱负的君子,有喜事的人,不可以不审慎对待。
齐顷公亲为齐桓公的孙子,齐国国土本来就广大,地势有很多有利条件,又取得霸主的尊严,有心对诸侯采取侵夺行动。
因为这个缘故,很难使诸侯各国同他汇集在一起商议合作,却很容易让他骄傲奢侈。
继承君位九年,从未有过一次集会商议合作的事。
有恼怒鲁国、卫国的想法,却不和诸侯们在清丘、断道等地会面。
春天出发攻打鲁国,进入鲁国的北郊,却又回过头来攻打卫国,在新筑打败了卫国军队。
在当时,齐军乘战胜的大势扩大自己的意志,各大国都派使臣前往问候,齐国轻慢、不尊敬各国使臣。
晋国、鲁国全部愤怒,在国内动员兵众,在国外得到曹国、卫国的支持。
晋、鲁、曹、卫四国互相支持,在地给齐国造成困境,俘虏齐顷公,杀死顷公的保镖逄丑父。
深入探讨齐顷公所以受到最大羞辱,差一点亡掉自己的国家,被天下人耻笑的原因,其开端就是从威吓鲁国、战胜卫国开始。
攻打鲁国,鲁国不敢出城迎战,攻打卫国,大败卫国,于是志得气勇,心中再无敌手,所以出现忧患和灾难。
所以说,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有可喜的一面,但不可不警戒自己。
这就是证明。
从此以后,齐顷公心存恐惧,不敢再听音乐,不敢饮酒吃肉,在国内对百姓仁爱,慰问有病和有丧事的人,在国外尊敬诸侯。
经常参加诸侯间的会面与盟誓,一直到生命的最后,国家安定太平。
这就说明幸福原来从忧患中产生,灾难是在欢喜中出现的。
唉!事物的产生,和人的行为非常切近,难道可以不省察吗?逄丑父杀其身以生其君,何以不得谓知权?丑父欺晋,祭仲许宋,俱枉正以存其君。
然而丑父之所为,难于祭仲,祭仲见贤而丑父犹见非,何也?
曰:是非难别者在此。
此其嫌疑相似而不同理者,不可不察。
夫去位而避兄弟者,君子之所甚贵;获虏逃遁者,君子之所甚贱。
祭仲措其君于人所甚贵以生其君,故《春秋》以为知权而贤之。
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贱以生其君,《春秋》以为不知权而简之。
其俱枉正以存君,相似也;其使君荣之与使君辱,不同理。
故凡人之有为也,前枉而后义者,谓之中权。
虽不能成,《春秋》善之,鲁隐公、郑祭仲是也。
前正而后有枉者,谓之邪道。
虽能成之,《春秋》不爱,齐顷公、逄丑父是也。
夫冒大辱以生,其情无乐,故贤人不为也,而众人疑焉。
《春秋》以为人之不知义而疑也,故示之以义,曰国灭君死之,正也。
正也者,正于天之为人性命也。
天之为人性命,使行仁义而羞可耻,非若鸟兽然,苟为生,苟为利而已。
是故《春秋》推天施而顺人理,以至尊为不可以加于至辱大羞,故获者绝之。
以至辱为亦不可以加于至尊大位,故虽失位弗君也。
已反国复在位矣,而《春秋》犹有不君之辞,况其溷然方获而虏邪。
其于义也,非君定矣。
若非君,则丑父何权矣?故欺三军为大罪于晋,其免顷公为辱宗庙于齐,是以虽难而《春秋》不爱。
丑父大义,宜言于顷公“君慢侮而怒诸侯,是失礼大矣。
今被大辱而弗能死,是无耻也而复曰:重罪。
请俱死,无辱宗庙,无羞社稷。”如此,虽陷其身,尚有廉名。
当此之时,死贤于生。
故君子生以辱,不如死以荣,正是之谓也。
由法论之,则丑父欺而不中权,忠而不中义,以为不然?复察《春秋》。
《春秋》之序辞也,置王于春正之间,非曰上奉天施而下正人,然后可以为王也云尔。
今善善恶恶,好荣憎辱,非人能自生,此天施之在人者也。
君子以天施之在人者听之,则丑父弗忠也。
天施之在人者,使人有廉耻,有廉耻者,不生于大辱,大辱莫甚于去南面之位而束获为虏也。
曾子曰:“辱若可避,避之而已。
及其不可避,君子视死如归。”谓如顷公者也。
《春秋》曰:“郑伐许。”奚恶于郑而夷狄之也?
曰:卫侯盫卒,郑师侵之,是伐丧也。
郑与诸侯盟于蜀,以盟而归,诸侯于是伐许,是叛盟也。
伐丧无义,叛盟无信,无信无义,故大恶之。
问者曰:是君死,其子未逾年,有称伯不子,法辞其罪何?
曰:先王之制,有大丧者,三年不呼其门,顺其志之不在事也。
《书》云:“高宗谅暗,三年不言。”居丧之义也。
今纵不能如是,奈何其父卒未逾年即以丧举兵也?
《春秋》以薄恩,且施失其子心,故不复得称子,谓之郑伯,以辱之也。
且其先君襄公伐丧叛盟,得罪诸侯,诸侯怒之未解,恶之未已。
继其业者,宜务善以覆之。
今又重之,无故居丧以伐人。
父伐人丧,子以丧伐人,父加不义于人,子施失恩于亲,以犯中国,是父负故恶于前,己起大恶于后。
诸侯果怒而憎之,率而俱至,谋共击之。
郑乃恐惧,去楚而成虫牢之盟是也。
楚与中国侠而击之,郑罢疲危亡,终身愁辜。
吾本其端,无义而败,由轻心然。
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知其为得失之大也,故敬而慎之。
今郑伯既无子恩,又不孰计,一举兵不当,被患不穷,自取之也。
是以生不得称子,去其义也;死不得书葬,见其穷也。
曰:有国者视此。
行身不放义,兴事不审时,其何如此尔。
【注释】
祭仲:郑国大夫。
他曾用欺骗的方法,使齐侯免于被晋国俘虏。
非:责备,批评。
春正:即上天和人。
“春”是上天所制定,“正”是君主所为,君主“正”的是人。
所以君主是处在“天”和“人”之间。
以:同“已”。
有:同“又”。
施:同“弛”。
废弃。
虫牢:古地名,春秋郑地,今河南封丘县北。
侠:同“夹”。
子:子嗣。
行身:做人,为人。
何:误字,应为“祸”。
【译文】
逄丑父死掉自己却使国君生还,怎么可以说他不知权变呢?逄丑父欺骗了晋国,郑国祭仲答应宋国的要求,都是用虚伪代替正直,却使自己的国君得以存活。
然而逄丑父的所做所为,比祭仲更难,可是祭仲被称为贤,而逄丑父还要被批评,这是为什么?我认为:是非难以区分就表现在这一点上。
这些看起来很相似的事,却有不同的道理,不能不仔细分析。
抛开君位避开兄弟纷争之事,是君子特别看重的;被俘之后逃脱的事,是君子特别看不起的。
祭仲用人们尊重的办法安排自己的国君,使国君得以生还,所以《春秋》认为他了解义的权变所以认为他贤。
逄丑父用人们轻视的办法按排自己的国君而使国君生还,所以《春秋》认为他不知权变而忽视了义的重要。
他们二人全是用虚伪代替正直而使国君存活,在这一点上相似;但让自己的国君光荣还是让自己的国君受屈辱,却有不同之理。
所以凡是人们有所作为时,先用虚伪的方法,之后再用正义的方法,称作符合义的权变。
即使不能成功,《春秋》却认为他善,鲁隐公、郑祭仲就是这类人。
先用正义的方法,之后再用虚伪的方式,被称为邪道,虽然能够成功,《春秋》却不喜欢,齐顷公、逄丑父就是这类人。
冒犯最大的羞辱而活下来,他的感情上没有快乐,所以贤人不去做,而普通人也要迟疑,《春秋》以为人们不知大义而迟疑,所以用大义宣教他们,认为国家灭亡、国君为国而死是正义的。
所谓正义,就是上天决定人的性命具有正义。
上天决定人的性命,让人类实行仁义而把可耻当作羞辱,不象鸟兽一样,对付着活命,对付着追求利益罢了。
因此《春秋》推求上天实施仁义的原则,随从人类的常理,认为最高的尊贵不可以加在大羞大辱之上,所以俘获之后要使之绝命。
认为大羞大辱不可以加在至尊之上,所以国君虽然失去君位就不以君相称。
已经返回国内恢复王位了,《春秋》仍有不称君这类用词,何况对混混噩噩刚被俘获的俘虏了。
这样人用义来衡量,不是国君是肯定的。
如果这类人不是国君,那么逄丑父之死还有什么权变可谈。
所以逄丑父欺诈三军是对晋国有大罪,他使顷公在齐国避免了污辱自己的宗庙,所以做法虽困难,《春秋》却不喜欢。
逄丑父如知大义,应该对顷公说:“你轻慢侮辱诸侯并使他们愤怒,,这是失大礼。
如今受到大的羞辱还不去死,这是不知道羞辱而重新犯罪。
我请求咱们一起去死,不要污辱宗庙,不要污辱社稷。”像这样,虽然身陷敌手,尚可保有廉洁的名声。
在这个时候,死比生更好。
所以君子活着受羞辱,不如死了有荣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根据《春秋》的记事原则分析,逄丑父欺诈对方又不合权变,忠心却不符合义,认为不是这样吗?请重复考察《春秋》。
《春秋》用词,把君主安排在“春”和“正”之间,不是说君王对上尊奉天命行事,对下是管理百姓,然后可以出任国君吗?现在看能以善为善,以恶为恶,喜好荣誉憎恶羞辱,不是人类生来俱有的思想,这是上天教给人类的。
君子以上天交给人类的思想统治人类,逄丑父就是不忠。
上天交给人类的思想,使人有了廉耻之心。
有廉耻之心的人,在受到大的羞辱后就不再活着。
最大的羞辱没有比抛弃国君之位而被敌人俘获后成为俘虏更大的了。
到了不能躲避的时候,君子把死亡看作如同回家一样容易。”说的就像齐顷公这类人。
《春秋》记载:“郑国攻伐许国。”为什么厌恶郑国而把它视为夷狄呢?我认为:卫国的国君死后,郑国的军队侵略卫国,这是趁人家办丧事攻伐人家。
郑国和各诸侯在蜀地盟誓,在盟誓之后就回国了,诸侯也都回去了,于是郑国攻打许国,这是背叛了盟誓。
攻打有丧事的国家,违背大义,背叛盟约不诚信,没有大义和不诚信,本来就应特别厌恶。
问难的人说:这个国君死亡后,他的儿子继承王位没超过一年,又称伯,不称子,按记事规则,这种用语是什么罪过?我认为:先王的制度,有父丧的人,三年不上门叫人,这为了随顺他的想法而不注重是否办事。
《尚书》说:“高宗居丧庐,三年不说话。”这是居丧的规则。
如今即使不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别人的父亲死去不足一年就趁人家守丧时发动军队攻击?
《春秋》因为他缺少恩德,并且废置父子之道,所以不再称他“子”,而称他郑伯,为了羞辱他。
况且他的先父郑襄公攻打有丧事的国家,背叛盟约,得罪了诸侯,诸侯对郑国愤怒还未消除,厌恶他还没结束。
继承他的君位的,应该从善来改变对他的看法,如今又加重罪过,毫无缘由地在许国居丧时攻打它。
父亲在别人居丧时攻伐,儿子又在别人居丧时攻伐别人,父亲将不义加施于别人,儿子又对亲戚施行不义,而进犯中原,这是父亲占有旧恶在先,自己又做大恶在后。
诸侯全都愤怒并憎恨他们,所以全都来盟会,商议共同攻伐他。
郑国才感到恐惧,背离楚国,结成虫牢之盟就是这种表现。
楚国和中原各诸侯国南北夹击它,郑国陷入疲惫危险的境地,一生都又犯愁又苦恼。
我探求其原因,就是因为不行仁义而失败,由于轻心造成这样的。
孔子说:“领导大国,办事要谨慎严肃并诚信。”因为了解信义的重大,所以认真而谨慎。
如今郑伯既没有接继的恩德,又不深思熟虑,一旦发兵征伐不合适,遭受的祸患无穷,这是咎由自取。
所以活着的时候不能称他“子”,是认为他无义,死了以后又不记载下葬,是为了表现他的罪过。
我认为:统治国家的人要看到这些。
做人不按义来做,做事不考虑时机,祸患就如同这一样。
卷三
玉英第四
谓一元者,大始也。
知元年志者,大人之所重,小人之所轻。
是故治国之端在正名。
名之正,兴五世,五传之外,美恶乃形,可谓得其真矣,非子路之所能见。
惟圣人能属万物于一,而系之元也。
终不及本所从来而承之,不能遂其功。
《春秋》变一谓之元。
元,犹原也。
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
故人唯有终始也,而生不必应四时之变。
故元者为万物之本。
而人之元在焉。
安在乎?乃在乎天地之前。
故人虽生天气及奉天气者,不得与天元本、天元命而共违其所为也。
故春正月者,承天地之所为也。
继天之所为而终之也。
其道相与共功持业。
安容言乃天地之元?天地之元奚为于此恶施于人?大其贯承意之理矣。
是故《春秋》之道,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
五者俱正,而化大行。
非其位而即之,虽受之先君,《春秋》危之,宋缪公是也。
非其位,不受之先君,而自即之,《春秋》危之,吴王僚是也。
虽然,苟能行善得众。
《春秋》弗危,卫侯晋以立书葬是也。
俱不宜立,而宋缪受之先君而危。
卫宣弗受先君而不危,以此见得众心之为大安也。
故齐桓非直弗受之先君也。
乃率弗宜为君者而立,罪亦重矣。
然而知恐惧,敬举贤人,而以自覆盖,知不背要盟以自湔浣也,遂为贤君,而霸诸侯。
使齐桓被恶而无此美,得免杀戮乃幸已,何霸之有!鲁桓忘其忧而祸逮其身,齐桓忧其忧而立功名。
推而散之,凡人有忧而不忧者凶,有忧而深忧之者吉。
《易》曰:“复自道,何其咎。”此之谓也。
匹夫之反道以除咎尚难,人主之反道以除咎甚易。
《诗》云:“德盬如毛。”言其易也。
公观鱼于棠,何?恶也。
凡人之性,莫不善义,然而不能义者,利败之也。
故君子终日言不及利,欲以勿言愧之而已,愧之以塞其源也。
夫处位动风化者,徒言利之名尔,犹恶之,况求利乎?故天王使人求赙求金,皆为大恶而书。
今非直使人也,亲自求之,是为甚恶。
讥何故言观鱼?犹言观社也,皆讳大恶之辞也。
《春秋》有经礼,有变礼。
为如安性平心者,经礼也。
至有于性,虽不安,于心,虽不平,于道,无以易之,此变礼也。
是故昏礼不称主人,经礼也。
辞穷无称,称主人,变礼也。
天子三年然后称王,经礼也。
有故则未三年而称王,变礼也。
妇人无出境之事,经礼也。
母为子娶妇,奔丧父母,变礼也。
明乎经变之事,然后知轻重之分,可与适权矣。
难者曰:《春秋》事同者辞同。
此四者俱为变礼,而或达于经,或不达于经,何也?
曰:《春秋》理百物,辨品类,别嫌微。
修本末者也。
是故星坠谓之陨,螽坠谓之雨,其所发之处不同,或降于天,或发于地,其辞不可同也。
今四者俱为变礼也同,而其所发亦不同。
或发于男,或发于女,其辞不可同也。
是或达于常,或达于变也。
桓之志无王,故不书王,其志欲立,故书即位。
书即位者,言其弑君兄也。
不书王者,以言其背天子。
是故隐不言立,桓不言王者,从其志以见其事也。
从贤之志以达其义,从不肖之志以著其恶。
由此观之,《春秋》之所善,善也,所不善,亦不善也,不可不两省也。
【注释】
大人:指君王,统治者。
“是故”一句:看似与上下文不同,有人怀疑此句为错简之语。
遂:成就,完成。
不:疑为“死”字。
正:确定。
竟:同“境”。
化:教化。
湔:洗。
鲁桓:指鲁桓公。
桓公篡夺权力而自立为君,最终在齐国被杀。
眘:轻。
赙:以财物帮助人办丧事。
观社:观看社祭。
古人社祭时男女混杂,所以说观社为非礼。
为:疑为“谓”字。
昏:同“婚”。
辞穷:指古婚礼时写明诸侯派谁迎娶或纳币。
因为按礼规定,不应写明诸侯本人派谁去迎娶、纳币,只能写他的母亲派人,如果母亲不在世,似无人使,称为“辞穷”。
辨品类:辨别人的品质,区分物的种类。
螽:蝗虫。
【译文】
称一为元,是因为一是一切事物的开始。
了解元年的内涵,是统治者看重的,普通人轻视的。
所以管理国家的开端在于使名称正确。
名称端正,可振兴五代,在《春秋》五家传注之外,美好丑恶全可以表露出来,可以说能发现事物的真面目,不是子路一类人能发现的。
只有圣人能够将万物归属为一,将它们和“元”联系起来。
最终不能追溯到将万物归为一的本源便这样接续下来,就不能有什么结果。
所以《春秋》将“一”改称为“元”。
元,就是本源,它的意思是随顺天地的产生而产生的。
所以人生是有始有终的,而生、死一定要与四季的变化相适应。
所以元,就是万物的本源。
而人的本源也在其中。
在什么地方?原来在天地产生之前。
所以人虽生于天气和尊奉天气行事,却不能和上天同时以元为本,尊奉天命,而共同违背自己的本源。
所以春天正月,是承顺上天的安排。
也是按照这种上天的安排结束这一个月的。
它的原则是和天地共同成就功业,怎么可以说人的本源就是天地的本源呢!天地的元又为什么影响到人类社会呢?大体上说是人顺承了上天的原理。
因此《春秋》的原则,用元气确定上天的开始,用上天的开端确定君王的政事,用君王的政事确定诸侯接继王位,用诸侯接继王位确定国内的统治。
这五样都确定,教化就可以广泛实行。
不是自己的王位而要继承它,即使是从先父那里继承的,《春秋》也认为危险,宋缪公就是如此。
不是自己应继承的王位,更没有从先父那里继承,自己却要继承,《春秋》也认为危险,吴王僚就是这样人。
虽然是这两种情况,如果能行善并得到民众拥护,《春秋》不认为危险,卫侯晋被立,《春秋》上先记为“立晋”,以后又记为“葬卫宣公”就是这种情况。
上面的情况都不应该被立,而宋缪公从先父那里继承君位却很不稳定。
卫宣公不是从先父那里继承君位却不危险,由此可以发现得到民心拥护是最大的安定。
所以齐桓公不是直接从先父那里接受王位。
大体上讲不应该立为国君的却被立了,罪过是很重的。
然而如果治国知道恐惧,能选拔贤人,可以掩盖自己被立位时的缺陷,知道不背叛盟约,可以洗雪自己的缺点,让齐桓公承受恶名而没有这种美名,能够免除被杀已经是万幸了,还有什么称霸一说呢!鲁桓公忘记自己治国的忧患而灾祸降到自己身上。
齐桓公对自己治国的忧虑感到十分严重,而立下了功绩。
推而广之,凡是有忧患却不知忧患的人,结果一定要凶,有了忧患而能深入知道这种忧患危险的人,结果可能是吉。
《易经》说:“复返自身之道,哪有什么祸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平凡百姓违背正常之道若免除祸害还困难,君主如违背正常之道要免除祸害就很容易。
《诗经》说:“德行小得如同鸿毛。”是说很容易。
鲁隐公到棠地观赏鱼,怎么评论?厌恶这一行为。
人的本性,没有不喜欢仁义的,然而不能行仁义的,是利使之败坏了。
所以君子整日谈话也涉及不到利益,目的是用不谈利益的方式表达羞愧对待利益罢了,羞愧谈利为了堵塞逐利的源头。
居处君位能够改变风化的人,只是空口谈利而已,对此尚且厌恶,何况对逐利之事了?所以君王派人去寻求丧事的资助、求得金钱援助,全是大恶,所以《春秋》记载此事。
如今不仅仅派人去求利,竟亲自去寻求利,这就更加讨厌。
指责鲁隐公为什么要说观鱼呢?这就如同说观看社祭一样,全是应该避讳的大恶用语。
《春秋》有固定传统的礼,有可以权变的礼。
如果使人情安定心绪平和的,是传统的礼。
至于对人性,虽然不能使之安定,对人心虽然不能使之平和,但对大的处世原则,却没有什么改变,这是变化的礼。
所以婚礼上不称父兄师友之名,这是传统礼节。
婚礼上因无母亲在场而辞穷之时,称父兄师友之名,这是权变的礼节。
天子居丧三年,然后才可以继位称王,这是传统的礼节。
有变故未居丧三年而继位称王,这是权变的礼节。
妇女没有需要出国境的事务,这是传统的礼节。
母亲给自己的儿子娶媳妇而出国境,为了奔父母之丧而出国境,这是权变的礼节。
明传统礼节和权变礼节所允许的事,之后可以知晓轻重的分别,这样就可以参与适度的权变了。
问难的人又问道:《春秋》记载同类事的用语相同。
上面所述四类全为权变之礼,可是有的与儒家经典相通,有的和儒家经典不通,这是为什么?我认为:《春秋》分析百物,辨别人、物之品类,区分美恶贵贱。
是遵循事物的自然之理。
所以星从天空坠落称作陨,像蝗虫一样的水滴从天空坠落称作雨,它们产生的地点不同,有的从天而降,有的则是产生于大地,记载它们的用语不可相同。
如今这四类全为权变之礼这一点相同,而它们出现的地点也不同。
有的从男人身上发生,有的在女人身上发生,用辞不可以相同。
这就是有的与传统不变的礼相通,有的和权变之礼相通。
《春秋》关于鲁桓公的记载,没有用表示周历的“王”字,是故意不写“王”字。
桓公的想法是要继承王位,所以《春秋》记载说“即位”。
记载说“即位”,表示他杀死了做国君的兄长。
不写“王”字,用来表示他违背了周天子。
所以鲁隐公时《春秋》不记“即位”,桓公时不写“王”字,都是表示他们篡位的想法而使他们的恶行表现于历史上。
遵从贤能人的想法是为了表现他们的义,遵从不贤人的想法是为了表现他们的恶。
由此看来,《春秋》认为善良的,是善良,认为不善的,是不善,这两种情况不能不分辨清楚。
经曰:“宋督弑其君与夷。
《传》言:”“庄公冯杀之。”不可及于经,何也?
曰:非不可及于经,其及之端眇,不足以类钩之,故难知也。
《传》“臧孙许与晋盭克同时而聘乎齐。
曰:”按经无有,岂不微哉。
不书其往而有避也。
今此《传》言庄公冯,而于经不书,亦以有避也。
是以不书聘乎齐,避所羞也。
不书庄公冯杀,避所善也。
是故让者《春秋》之所善。
宣公不与其子而与其弟,其弟亦不与子而反之兄子,虽不中法,皆有让高,不可弃也。
故君子为之讳不居正之谓,避其后也乱。
移之宋督以存善志。
此亦《春秋》之义,善无遗也。
若直书其篡,则宣缪之高灭而善之无所见矣。
难者曰:为贤者讳,皆言之;为宣缪讳,独弗言何也?
曰:不成于贤也。
其为善不法,不可取,亦不可弃。
弃之则弃善志也,取之则害王法。
故不弃亦不载,以意见之而已。
苟志于仁无恶,此之谓也。
器从名,地从主人之谓制。
权之端焉,不可不察也。
夫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
不在可以然之域,故虽死亡,终弗为也,公子目夷是也。
故诸侯父子兄弟不宜立而立者,《春秋》视其国与宜立之君无以异也。
此皆在可以然之域也。
至于盰取乎莒,以之为同居,目曰“莒人灭盰,此在不可以然之域也。
故诸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大德,大德无癰闲者,谓正经。
诸侯在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小德,小德出入可也。
权谲也,尚归之以奉钜经耳。
故《春秋》之道,博而要,详而反一也。”公子目夷复其君,终不与国,祭仲已与,后改之,晋荀息死而不听,卫曼姑拒而弗内,此四臣事异而同心,其义一也。
目夷之弗与,重宗庙。
祭仲与之,亦重宗庙。
荀息死之,贵先君之命。
曼姑拒之,亦贵先君之命也。
事虽相反,所为同,俱为重宗庙、贵先君之命耳。
难者曰:公子目夷、祭仲之所为者,皆存之事君,善之可矣。
荀息、曼姑非有此事也,而所欲恃者皆不宜立者,何以得载乎义?
曰:《春秋》之法,君立不宜立,不书,大夫立则书。
书之者,弗予大夫之得立不宜立者也。
不书,予君之得立之也。
君之立不宜立者,非也。
既立之,大夫奉之是也,荀息曼姑之所得为义也。
【注释】
眇:微小。
臧孙许:春秋时鲁国大臣。
端:开始、发端。
公子目夷:春秋时宋国人。
宋桓公庶子,曾要被立为太子,后逃往卫国,宋襄公即位后回到宋国。
同居:疑是“司君”,即嗣君。
目:指目夷,又名子鱼,宋公子。
谲:诈。
奉钜:遵循规则。
奉:遵循,奉行。
钜:同“矩”,规矩,规则。
反一:简约。
一:约。
恃:依靠。
【译文】
《春秋》记载:“宋督杀死自己的国君与夷。”《春秋传》记载:“庄公冯杀死宋殇公。”却不能记载在《春秋》经上,这是为什么?我认为:不是不可以记在《春秋》经上(记于经和不记于经)它们差别细微,不可据此分类,所以难于了解。
《春秋传》说:“臧孙许和晋克同时到齐国骋问。”考察《春秋》上没有记载,岂不是隐微吗?不记载他们前往齐国的事是因为有所避。
现在本传中记庄公冯,可是在《春秋》上不记载,也是有所却避。
所以不记载臧孙许和晋克聘问齐国的事,是为了避他们所做的可羞的事。
不记载庄公冯杀殇公,是避《春秋》以为是善事。
所以谦让是《春秋》所认为的善事。
宣公不将君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给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也不将君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反而还给自己哥哥的儿子,这些做法虽然不符合继承的原则,全是谦让的美德,是不可抛弃的。
所以君子为他们避不行常法的说法,以避免他们的后代出现祸乱。
将杀与夷的事移到宋督身上为了使宣公的记事更美善。
这也是《春秋》的正当作法,使善事不要遗漏。
如果直接记录他们篡位的事,那么宣公、缪公的美德便不存在了,《春秋》认为他们美善的意思就表现不出来。
问难的人说:“替贤人避恶事,全有记载,替宣公、缪公避恶事,单单不记录,是为什么?”我认为:因为他们还不是完全的贤,他们心要行善,行为却不合王法,这种做法不可肯定,也不可否定。
否定这种做法就否定了要行善的想法,肯定这种做法就妨碍了王法。
所以既不否定也不记载,用意会的办法表示这个意思罢了。
如果致力于仁,不做恶就可以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器物和名称相符合,土地和主人相符合就叫做规章制度。
权变的发生,不可不明辨。
权变虽然不合正常制度,也一定在合适的范围之内。
不在合适的范围之内,即使死亡,最终也不去做,公子目夷就是这类人。
所以诸侯父子、兄弟不应即位而继承王位的,《春秋》看待他的国家和应该立位的国君没有区别。
这都在合适的范围之内。
至于国被莒国灭掉,替他安排了继承人,目夷认为“莒国灭亡国,这在不合适的范围内。
所以诸侯的行为在不合适的范围内,叫做大德,大德不超过界限的,叫做真正的标准。
诸侯在合适的范围内的,叫做小德,小德有出入可以。
即使权诈,还归属大的标准之内。
所以《春秋》的记事原则,是广博而精要,全面而又简约。”公子目夷回复宋君,始终没将国家交给别人,祭仲已将国家送给桓公,后改送厉公,晋荀息至死不听里克的意见,卫国曼姑本可以拒绝灵公之命而不接纳并立辄为君,这四位臣下事迹虽不同但想法却相同,他的正义也是相同的。
目夷不将国柄交给别人,使宗庙显耀。
祭仲将君位送给人,也使宗庙显赫。
荀息为继承之事而死,也是十分看重先君的命令。
曼姑拒绝立辄之父继位,也是十分看重先君的使命。
事件的情况虽然不同,他们做事的原则却相同,全都是使宗庙显赫,十分看重先帝的命令。
问难的人说:公子目夷,祭仲的所做所为,全都考虑侍奉国君,认为这二人美善是可以的。
荀息,曼姑并没有这些事,他们所想依靠的人全不应立为国君,为什么还要记载他们呢?我认为:《春秋》记载的原则,君主立了不该立的,不记载,大夫立了不该立的国君就记载。
记载这些事,是不赞成大夫立了那些不该立的人为国君。
不记载,是赞成国君能确立继承人。
国君立了不该立的人,不对。
但立了之后,大夫也要尊奉就是了,荀息,曼姑所得到的评论是正义。
难纪季曰:《春秋》之法,大夫不得用地。
又曰:公子无去国之义。
又曰:君子不避外难。
纪季犯此三者,何以为贤?贤臣故盗地以下敌,弃君以避难乎?
曰:贤者不为是。
是故托贤于纪季,以见季之弗为也。
纪季弗为而纪侯使之可知矣。
《春秋》之书事时,诡其实以有避也。
其书人时,易其名以有讳也。
故诡晋文得志之实,以代讳避致王也。
诡莒子号谓之人,避隐公也。
易庆父之名谓之仲孙,变盛谓之成,讳大恶也。
然则说《春秋》者,入则诡辞,隋其委曲而后得之。
今纪季受命乎君而经书专,无善一名而文见贤,此皆诡辞,不可不察。
《春秋》之于所贤也,固顺其志而一其辞,章其义而褒其美。
今纪侯春秋之所贵也,是以听其入齐之志,而诡其服罪之辞也,移之纪季。
故告盵于齐者,实庄公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予臧孙辰。
以盶入于齐者,实纪侯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予纪季。
所以诡之不同,其实一也。
难者曰:有国家者,人欲立之,固尽不听,国灭君死之,正也,何贤乎纪侯?
曰:齐将复仇,纪侯自知力不加而志距之,故谓其弟曰:“我宗庙之主,不可以不死也。
汝以盶往,服罪于齐,请以立五庙,使我先君岁时有所依归。”率一国之众,以卫九世之主。
襄公逐之不去,求之弗予,上下同心而俱死之。
故谓之大去。
《春秋》贤死义,且得众心也,故为讳灭。
以为之讳,见其贤之也。
以其贤之也,见其中仁义也。
【注释】
纪季:春秋时纪国人,纪侯之弟。
用地:疑应为“专地”。
故:同“固”,本来。
代:疑应为“狩”。
庆父(前?—前660):春秋时鲁国人,鲁庄公庶兄,曾先后杀死子般、闵公两位继位者,后自缢而死。
章:同“彰”,表彰。
眛:买进粮食。
眜:古地名,春秋纪国境内,在今山东益都县西北。
距:同“拒”。
五庙:是祭祀上五代的宗庙。
包括二昭,二穆、太祖。
【译文】
有人向纪季问难说:《春秋》的记事原则,大夫不能有专用之地。
又说:公子没有离开本土的礼义。
又说:君子不躲避外来的灾祸。
纪季违反了这三条礼义,为什么还是贤者?贤臣本可以盗用专地以居于敌手之下,抛弃国君以便躲避灾祸吗?我认为:贤德之人不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在纪季身上给以贤者之名,以此表明纪季不应做这些事。
纪季不做而是纪侯让他去做,这是可以推想到的。
《春秋》在记载事件时,如违背事实是有所避的地方。
在记载人物时,更换人的名字是有所忌讳。
所以隐瞒晋文公满怀称霸之志的实际,用天子前往狩猎代替传唤天子。
隐瞒莒子招呼诸侯会面盟誓就称莒子为莒人,是为了替隐公避讳。
改变庆父的名字而叫他仲孙,改变各国军队围盛地为成地,都是避讳大恶。
这样看来,研究《春秋》的人,在刚刚入门时就要注意避讳的写法,随着事件的发展变化就可以弄清它的涵义了。
如今纪季是从国君那里接受使命,经书上就用专门词语记载,没有美善的名声,在行文中却用贤者之名来表现,对这些不可不仔细分析。
《春秋》对它认为贤的,一定要按照它的看法,用相同的词语记事,为了表彰他们的礼义并奖励他们的美德。
现在纪侯是《春秋》看重的人,所以就听任他进入齐国的愿望,便违反他服罪的用语,将责任转到纪季身上。
(臧孙辰)到齐国买粮,实际上是庄公要做的,可是《春秋》违反记载此事的用语,将责任转给臧孙辰。
纪季凭着的专用地到齐国,实际上是纪侯要做的,可是《春秋》违反记载此事的用语,将责任转给纪季。
这些违反用语的情况各有不同,但实质是相同的。
问难的人说:有国的人,人们就要立他为国君,本来就不该听从人们的意见,国家被消灭、国君为国而死,这就是正。
为什么对纪侯就认为贤呢?我认为:齐国要复仇,纪侯自知国力不敌齐国却想抵御齐国,所以对他的弟弟说:“我是国家的国君,不可以不用性命拒敌。
你依地前往,向齐国服罪,请求能建立五庙,让我们先君在岁祭时能得到祭祀。”带领一国的兵众,来护卫九代神主。
齐襄公驱赶他也不离去,要求他将纪国交给齐国又不同意,全国上下齐心一起效命纪国,所以称他为“大去”。
《春秋》认为纪侯为正义死是贤,并深得百姓拥护,所以避纪国被灭的记载。
以用忌讳的写法,表现纪侯的贤。
以他的贤德,表现他符合仁义。
精华第五
《春秋》慎辞,谨于名伦等物者也。
是故小夷言伐而不得言战,大夷言战而不得言获,中国言获而不得言执,各有辞也。
有小夷避大夷而不得言战,大夷避中国而不得言获,中国避天子而不得言执,名伦弗予,嫌于相臣之辞也。
是故大小不癰等,贵贱如其伦,义之正也。
大雩者何?旱祭也。
难者曰:大旱雩祭而请雨,大水鸣鼓而攻社,天地之所为,阴阳之所起也。
或请焉,或怒焉者何?
曰:大旱者,阳灭阴也。
阳灭阴者,尊厌卑也,固其义也,虽大甚,拜请之而已,敢有加也。
大水者,阴灭阳也。
阴灭阳者,卑胜尊也,日食亦然,皆下犯上,以贱伤贵者,逆节也,故鸣鼓而攻之,朱丝而胁之,为其不义也,此亦《春秋》之不畏强御也。
故变天地之位,正阴阳之序,直行其道而不忘其难,义之至也。
是故胁严社而不为不敬灵,出天王而不为不尊上,辞父之命而不为不承亲,绝母之属而不为不孝慈,义矣夫。
【注释】
大雩:遇到干旱天气,向上天祈祷求雨。
攻:应作“劫”,胁迫。
厌:同“压”。
攻:指责。
承:承受,接受。
属:同“嘱”,嘱咐。
【译文】
《春秋》审慎用辞,严格依长幼贵贱称名、因事物大小区分用语。
所以对小的夷国只说“伐”而不能说“作战”,对大的夷国可以说“交战”而不能说“俘获”,对中原各国可以说“俘获”却不能说“拘捕”,各有不同的用辞。
另外,小的夷国躲避大的夷国不能说是“交战”,大的夷国躲避中原各国不能说“俘获”,中原各国躲避周天子不能说“拘捕”,称名的差别,长幼贵贱的区分不予赞许,对互相屈从之词表示嫌恶。
所以大小夷国不能超越自己的等级,尊卑贵贱要遵循固有原则,这就是正义。
遇干旱而祭祀祈祷下雨,这是为什么?是因干旱而祭祀神灵。
问难的人说:遇到大旱天而祈祷请求下雨,洪水来临击鼓而胁迫社神,干旱、下雨是天地的作为,是阴阳二气的作用而出现的。
有的向上天请求,有的向社神怒责,这是为什么?我认为:大旱出现,是阳气消灭了阴气。
阳气消灭了阴气,就是尊贵压下了卑微,本是正当的现象,虽然很严重,只有拜请上天而已,怎敢有什么过火行为。
有大洪水出现,是阴气灭掉了阳气,就是卑下战胜了尊贵,日食的出现也是如此,都是下位触犯在上位者,用低贱的去伤害尊贵的,是违背常理,所以要击鼓指责,用红色的丝线威胁它,因为它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也是《春秋》不畏惧强大的势力。
所以改变天地的位置,端正阴阳的次序,实行正道而不忘记灾难,是最大的义。
所以胁迫、严厉指责社神并不能算作不恭敬神灵,让天子外出到郑国,不算作不尊重在上位的人,拒绝父亲的命令,不能算作不承担父亲交办的事,拒绝母亲的嘱咐,不能算作不孝敬老人,这就是义。
难者曰:《春秋》之法,大夫无遂事。
又曰: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则专之可也。
又曰:大夫以君命出,进退在大夫也。
又曰:闻丧徐行而不反也。
夫既曰无遂事矣,又曰专之可也。
既曰进退在大夫矣,又曰徐行而不反也。
若相悖然,是何谓也?
曰:四者各有所处。
得其处则皆是也,失其处,则皆非也。
《春秋》固有常义,又有应变。
无遂事者,谓平生安宁也。
专之可也者,谓救危除患也。
进退在大夫者,谓将率用兵也。
徐行不反者,谓不以亲害尊,不以私妨公也。
此之谓将得其私,知其指。
故公子结受命往媵陈人之妇,于鄄。
道生事,从齐桓盟,《春秋》弗非,以为救庄公之危。
公子遂受命使京师,道生事之晋,《春秋》非之,以为是时僖公安宁无危。
故有危而不专救,谓之不忠;无危而擅生事,是卑君也。
故此二臣俱生事,《春秋》有是有非,其义然也。
齐桓挟贤相之能,用大国之资,即位五年,不能致一诸侯。
于柯之盟,见其大信,一年而近国之君毕至,鄄幽之会是也。
其后二十年之间亦久矣,尚未能大合诸侯也。
至于救邢卫之事,见存亡继绝之义,而明年远国之君毕至,贯泽、阳谷之会是也。
故曰亲近者不以言,召远者不以使,此其效也。
其后矜功,振而自足,而不修德,故楚人灭弦而志弗忧,江黄伐陈而不往救,损人之国而执其大夫,不救陈之患而责陈不纳,不复安郑,而必欲迫之以兵,功未良成而志已满矣。
故曰:“管仲之器小哉!”此之谓也。
自是日衰,九国叛矣。
《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
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
是故逄丑父当盪,而辕涛不宜执,鲁季子追庆父,而吴季子释阖庐。
此四者罪同异论,其本殊也。
俱欺三军,或死或不死;俱弑君,或诛或不诛。
听讼折狱,可无审耶!故折狱而是也,理益明,教益行。
折狱则非也,暗理迷众,与教相妨。
教,政之本也。
狱,政之末也。
其事异域,其用一也,不可不以相顺,故君子重之也。
【注释】
闻丧徐行:指大夫出使时如听到父母之丧只能放慢行程而不可返回奔丧。
闻丧:听到父母的丧事。
徐行:缓步而行,不忍快行。
媵:陪嫁的人。
鄄:古地名。
春秋卫国境内,在今山东鄄城北旧城。
之:到,往。
挟:依仗。
柯:古地名。
春秋齐国境内,在今山东阿城城镇。
幽:古地名。
春秋宋国境内,在今河南兰考县。
贯泽:古地名。
春秋宋国境内,在今山东曹县南。
阳谷:县名,山东省西部。
矜:骄傲。
江黄伐陈:江国、黄国攻打陈国。
江:故地在今河南息县西南。
黄:故地在今河南境。
听狱:主持诉讼。
狱:诉讼,打官司。
阖庐:(?—前496年)春秋吴国国君。
名光,为吴王诸樊之子。
【译文】
问难的人说:《春秋》的记事原则,大夫没有自己随意办理的事。
又说:到国境之外如有使社稷安定,对国家有利的事,可以自己独自决定。
又说:大夫由国君任命出外作战,前进、后退可由大夫决定。
又说:外出时听到父母的丧事可以放慢行路速度,但不要返回。
既然说大夫没有随意可决定的事,又说自己独自决定可以。
既然说前进、后退由大夫决定,又说放慢走路速度但不许返回,好像是互相违背,这是什么道理?我认为:这四种情况,各有自己的处境。
处理得合适全都对,处理得不合适,就全错。
《春秋》本来有固定的原则,又有应变的规则。
大夫不能随意决定事,是说平时安宁无事。
自己独自作出决定,是说救援危难,去除祸害。
前进、后退由大夫决定,是说将领在外用兵。
放慢行路速度但不返回奔丧,是说不因为自己亲人的事妨害国君的命令,不因私事影响公事。
这就叫能实行自己的想法,了解这些做法的指向对国有利。
所以鲁大夫公子结受庄公之命送鲁女给陈侯之妻作陪嫁人,到鄄地,在路上发生新情况,代表鲁国与齐桓公盟誓,《春秋》不批评,认为这是拯救鲁庄公的危难。
公子遂接受使命出使京师,在路上发生新《春秋》批评他,认为这个时候鲁僖公安宁没有危情况,到了晋国,难。
所以国家有了危难大夫不自己做主决定事情去拯救,叫做不忠;国家没有危难却擅自找事,这是贬低国君。
所以这两个人都是擅自决定事情,《春秋》有的肯定有的否定,它的道理就是如此。
齐桓公凭借着管仲的才能,用大国的资财,在位五年不能统一诸侯。
在柯地与诸侯盟誓,诸侯们见他很诚信,只一年的时间,临近各国的国君全到齐国朝见,鄄地、幽地的盟会就是这种结果。
在此之后二十余年,可以说时间很长了,还是不能将各诸侯国团结起来。
至于齐桓公救援邢国、卫国的事,可以显现他救人于危难,使人继续生存的大义,第二年远离齐国的各国诸侯全都到齐国朝见,贯泽、阳谷二地的盟会就是这种结果。
所以使临近的人亲近不能只用说话,使远处的人靠拢不能只用命令,这就是验证。
此后,桓公恃功自傲,发威风自我满足,却不实行德政,所以楚国灭亡弦国,心里不忧虑,江人、黄人攻打陈国,不去救援,损害了别人的国家,拘捕了他们的大夫,不救援陈国的灾祸而责备陈国不接纳齐国的军队,不是使郑国重新安定,而一定要用军队威逼它,功绩没有完成,志向却已经自满了。
所以说:“管仲的心胸太小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从此以后,齐国一天天衰落,有九个诸侯国背叛它。
《春秋》评判诉讼,一定根据事实而推究事情发生的原因。
想法不正的不等他将事情做成,为首做恶的罪行就特别重大,本来的想法正直,论罪就要从轻。
所以逄丑父应该杀头,而辕涛涂不该被拘捕,鲁季子放慢速度追捕其兄庆父,吴季子赦免阖庐。
这四个人罪过相同但论罪有差异,因为原因不同。
都是欺诈三军,有的处死,有的不处死;都是杀死国君,有的谴责,有的不谴责。
评判诉讼,可以不审辨吗?所以评判诉讼官司就是这个道理,道理愈明朗,教化就愈能实行。
评判官司不正确,不讲道理使大众迷惑不明,和教化就相互妨碍。
教化,是政治的根本。
官司诉讼,是政治的表现。
教化与诉讼属于不同领域,它们的作用是相同的,不能不互相顺从配合,所以君子都重视教化和诉讼。
难晋事者曰:《春秋》之法,未逾年之君称子,盖人心之正也。
至里克杀奚齐,避此正辞而称君之子,何也?
曰:所闻《诗》无达诂,《易》无达占,《春秋》无达辞,从变从义,而一以奉人。
仁人录其同姓之祸,固宜异操。
晋,《春秋》之同姓也。
骊姬一谋而三君死之,天下之所共痛也。
本其所为为之者,蔽于所欲得位而不见其难也。
《春秋》疾其所蔽,故去其正辞,徒言君之子而已。
若谓奚齐曰:嘻嘻!为大国君之子,富贵足矣,何必以兄之位为欲居之,以至此乎云尔。
录所痛之辞也。
故痛之中有痛,无罪而受其死者,申生、奚齐、卓子、是也。
恶之中有恶者,己立之,己杀之,不得如他臣之弑君者,齐公子商人是也。
故晋祸痛而齐祸重。
《春秋》伤痛而敦重,是以夺晋子继位之辞与齐子成君之号,详见之也。
古之人有言曰:不知来,视诸往。
今《春秋》之为学也,道往而明来者也。
然而其辞体天之微,故难知也。
弗能察,寂若无;能察之,无物不在。
是故为《春秋》者,得一端而多连之,见一空而博贯之,则天下尽矣。
鲁僖公以乱即位,而知亲任季子。
季子无恙之时,内无臣下之乱,外无诸侯之患,行之二十年,国家安宁。
季子卒之后,鲁不支邻国之患,直乞师楚耳。
僖公之情非辄不肖而国衰益危者,何也?以无季子也。
以鲁人之若是也,亦知他国之皆若是也。
以他国之皆若是,亦知天下之皆若是也。
此之谓连而贯之。
故天下虽大,古今虽久,以是定矣。
以所任贤,谓之主尊国安。
所任非其人,谓之主卑国危。
万世必然,无所疑也。
其在《易》曰:“鼎折足,覆公盺”。
夫鼎折足者,任非其人也。
覆公盺者,国家倾也。
是故任非其人而国家不倾者,自古至今未尝闻也。
故吾按《春秋》而观成败,乃切盻盻于前世之兴亡也。
任贤臣者,国家之兴也。
夫知不足以知贤,无可奈何矣。
知之不能任,大者以死亡,小者以乱危,其若是何邪?以庄公不知季子贤邪?安知病将死,召而授以国政。
以殇公为不知孔父贤邪?安知孔父死,己必死,趋而救之。
二主知皆足以知贤,而不决,不能任。
故鲁庄以危,宋殇以弑。
使庄公早用季子,而宋殇素任孔父,尚将兴邻国,岂直免弑哉。
此吾所盻盻而悲者也。
【注释】
里克:晋臣。
为立太子事杀公子奚齐。
奚齐:晋献公之子。
献公死后被立为晋君,不久为大夫里克所杀。
人:疑应为“天”字。
异操:意同“异科”,不同的科条用辞。
骊姬:晋献公宠妃,奚齐之母。
下文“三君”指申生、奚齐、卓子等三公子。
申生:晋献公所立太子,为骊姬所杀。
卓子:晋献公之子。
公子商人:即后来的齐懿公。
物:指事物。
一空:同“一孔”,一个小的道理。
季子:名友,鲁大臣。
执鲁政共十六年,为贤臣。
无恙:平安无事,引申为活着。
情:本性。
辄:总是。
眝:鼎中的食物。
眞眞:忧闷的样子。
孔父:宋臣。
【译文】
问难晋国发生的事的人说:《春秋》记事规则,没有超过守丧年限的国君称作子,因为人的孝心纯正。
到了里克杀死齐君奚齐,避弑君的正式的用语而称君之子,为什么?我认为:听说《诗》没有四处皆通的训解,《易》没有到处都通达的占卜,《春秋》也没有四处皆通的用语条例,用变例还是用原则,全要尊奉天命。
尊奉天命的人记录同姓人的灾祸,本应该不用共同相通的用语。
晋国,是与《春秋》记载的周王朝同姓的国家。
骊姬的计谋使三名公子为之而死,是天下共同痛心的。
按照自己所希望做而去做事的人,被自己所要得到的地位蒙蔽而不能发现要做事情的困难。
《春秋》疾恨他的蒙蔽行为,所以放弃应该用的词语,只说是君之子而已。
象是对奚齐说:唉!做为大国的国君之子,财富尊贵已经很多了,为什么一定要以兄长的地位争夺要得到的君位,以至于到互相残杀的地步呢?
《春秋》记录下痛心的词语。
原来在痛苦中还有痛苦,没有罪过却要遭受杀戮的,申生、奚齐、卓子就是这类人。
罪恶中还有罪恶,自己立人为君,自己又亲手杀了他,和别人杀死人君的情况不同,齐公子商人是这类人。
所以晋国的灾祸痛苦而齐国的灾祸沉重。
《春秋》为痛苦和厚重而哀伤,所以改变晋公子继位时的用词和齐公子出任国君的说法,详尽情况由此可见一斑了。
古代有人说:不了解未来的情况,可以看看过去的情况。
现在《春秋》所表达的思想,是将以前发生的事告知未来的人。
但是《春秋》用语体现上天的隐微,所以难于了解。
不能辨察,安静得如同没有一样;如果能辨识其中的隐微,没有事物不体现这种隐微。
所以写《春秋》的人,从事物的一个侧面就联系起许多方面,发现一个事物的细微道理就可以贯通全部,天下事物的道理全包容其中。
鲁僖公在国家动乱时继承君位,知道国家形势有难,亲自将国家重新交给季友。
季子在世时,国内没有部下发动叛乱,对外没有诸侯侵扰的忧患,实行治理二十年,国家安宁。
季子死了之后事,鲁国对邻国侵扰的忧患不能支撑,只有向楚国请求救兵了。
鲁僖公的本性不是总是无能,可是国家衰落越来越危险,是为什么?因为没有季子的缘故。
根据鲁国的这种情况,也可以知道别的国家全都如此。
根据别的国家的这种情况,也可以知道整个天下全都如此。
这就是所说的联系起来贯通万物。
所以天下虽然广大,古今虽然久远,由这种方法可以推定。
因为所任用的人贤能,可以称之为君主尊贵国家安定。
所任用的人不是理想的,可以称之为君主卑微国家危险。
整个历史都是如此,没有可怀疑之处。
圣人在《易》中“鼎足断折,鼎中的饮食被倾倒。
说:”鼎足断折,就是任用了不是理想中的贤能。
鼎中食物被倾倒,就是国家倾覆。
因此,任用了不贤能之人而国家有倾覆的,从古代到现代从来没听说过。
所以我们考察《春秋》而了解事情成败,原是深切忧虑前代的兴亡。
任用贤能之人,国家即兴盛。
知道自己的智能不够但知道贤能之人,不可以怎么样。
知道了不能任用,往大了说国家可能灭亡,往小了说国家可能动乱危险,如果到这种程度怎么办?以为鲁庄公不知道季子贤能吗?那么他怎么知道自己得病要死去,叫来把国家政权交给季友。
以为殇公是不了解孔父贤能吗?如果那样为什么他知道孔父死去,自己一定也死去,因此跑去挽救他?上面二人的智力足可以知认贤人,却不能下定决心,不能任用贤能。
所以鲁庄公有危险,宋殇公被杀害。
假如庄公早一点任用季子,宋襄公平时就任用孔父,还将使邻国兴盛,哪里仅仅使自己免除被杀呢?这是我深深忧虑而感到悲哀的。
卷四
王道第六
《春秋》何贵乎元而言之?元者,始也。
言本正也。
道,王道也。
王者,人之始也。
王正则元气和顺、风雨时、景星见、黄龙下。
王不正则上变天,贼气并见。
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不敢有君民之心。
什一而税,教以爱,使以忠,敬长老,亲亲而尊尊,不夺民时,使民不过岁三日。
民家给人足,无怨望忿怒之患,强弱之难,无谗贼妒疾之人。
民修德而美好,被发衔哺而游,不慕富贵,耻恶不犯。
父不哭子,兄不哭弟。
毒虫不螫,猛兽不搏,抵虫不触。
故天为之下甘露,朱草生,醴泉出,风雨时,嘉禾兴,凤凰麒麟游于郊。
囹圄空虚,画衣裳而民不犯。
四夷传译而朝。
民情至朴而不文,郊天祀地,秩山川,以时至,封于泰山,禅于梁父。
立明堂,宗祀先帝,以祖配天,天下诸侯各以其职来祭。
贡土地所有,先以入宗庙,端冕盛服而后见先。
德恩之报,奉先之应也。
桀纣皆圣王之后,骄溢妄行。
侈宫室,广苑囿,穷五采之变,极饬材之工,困野兽之足,竭山泽之利,食类恶之兽。
夺民财食,高雕文刻镂之观,尽金玉骨象之工,盛羽旄之饰,穷白黑之变。
深刑妄杀以陵下,听郑卫之音,充倾宫之志,灵虎兕文采之兽。
以希见之意,赏佞赐谗。
以糟为丘,以酒为池。
孤贫不养,杀圣贤而剖其心,生燔人闻其臭,剔孕妇见其化,盪朝涉之足察其拇,杀梅伯以为醢,刑鬼侯之女取其环。
诛求无已。
天下空虚,群臣畏恐,莫敢尽忠,纣愈自贤。
周发兵,不期会于孟津者八百诸侯,共诛纣,大亡天下。
《春秋》以为戒,曰:“蒲社灾”。
周衰,天子微弱,诸侯力政,大夫专国,士专邑,不能行度制法文之礼,诸侯背叛,莫修贡聘,奉献天子。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孽杀其宗,不能统理,更相伐锉以广地。
以强相胁,不能制属。
强奄弱,众暴寡,富使贫,并兼无已。
臣下上僭,不能禁止。
日为之食,星盽如雨,雨螽,崩。
夏大雨水,沙鹿冬大雨雪,盽石于宋五,六盿退飞。
盽霜不杀草,李梅实。
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地震,梁山崩,壅河,三日不流。
昼晦。
彗星见于东方,孛于大辰。
鹳鹆来巢,《春秋》异之。
以此见悖乱之征。
孔子明得失,差贵贱,反王道之本。
讥天王以致大平。
刺恶讥微,不遗小大,善无细而不举,恶无细而不去,进善诛恶,绝诸本而已矣。
【注释】
道:疑应为“正”字。
景星:星宿名。
《史记·天官书》:“天精而见景星。
《正义》中说:”“景星见……则人君有德。
明圣之庆也。”贼气:指四季错乱。
《管子·四时篇》:“是故春凋秋荣,冬雷夏有霜雪,此皆气之贼也。”螫:毒虫施放毒物侵害人类。
抵虫:凶猛的鸟。
抵,其义同“鸷”。
禅:与上文“封”同义,特指在泰山、梁父筑坛祭天。
在泰山祭天称封,在梁父祭天叫禅。
梁父:山名,是泰山附近的山。
穷:应为“”字。
混淆。
倾宫:指所有宫中的美女。
臭:气味。
梅伯:纣的诸侯。
据说梅伯以鬼侯之女美,送给纣王,纣王以为丑,于是醢梅伯,杀鬼侯女取其环。
醢:古代酷刑,杀死人后,剁成肉酱。
蒲社:又作“亳社”,商纣的社庙,纣被周灭,亳社就成了亡国的社庙。
文:指周文王。
文王是儒家尊崇的统治楷模,文王之法便成了理想法制。
奄:欺凌。
眣:同“陨”,坠落。
沙鹿:晋山名,在今河北大名县东。
大辰:指房、心二宿星。
【译文】
《春秋》为什么重视元并谈论它呢?元,是开始的意思,谈论元就是从根本上谈论事物的正。
正,是天王遵循的规则。
天王是人类规则的开始。
天王如果正,元气就和谐调顺,刮风下雨都按季而行、景星出现、黄龙下凡人间。
天王如不正,就阴阳失调,四季错乱。
五帝三王治理天下时,不敢存有统治百姓的思想。
那时只抽十分之一的税。
用博爱的思想进行教化,用忠诚的思想使用人,尊敬年长的人,亲近亲人,尊敬尊贵的人,不影响百姓农耕的时间,使役百姓每年不超过三天。
百姓家家丰衣足食,没有愤恨责怨的忧患,和以强凌弱的灾难,没有专门讲别人坏话,伤害别人和疾妒人的人。
百姓都修养德行,因而行为美好,披散头发口中衔着食物与人交游,人们不羡慕富贵,羞耻、罪恶之事不会去犯。
父亲不因孩子夭亡而哭泣,兄长没有弟丧的哀哭。
毒虫不向人侵害,猛兽不向人撕打,凶猛的鸟类不伤害人。
所以普天之下都为之而美好,红色的草生出,醴泉涌出佳水,刮风下雨应时,庄稼生长茂盛,凤凰麒麟在郊外游走,监狱里空无一人,只要在衣服上画上羞辱的记号,百姓就不再触犯刑律。
四周各部落都互相传递信息前来朝拜。
社会上民情朴实而不事饰。
祭祀上天大地,使山川河流太平无事,按时前往泰山、梁父祭祀。
建立太庙,一代代祭祀先代帝王,用祖先匹配上天,天下的各诸侯依据自己的封爵身份前来祭祀。
贡奉自己领地内的出产,首先要进入宗庙,戴好礼帽穿好衣服然后拜见祖先,报答祖先的恩德,尊奉祖先的回应暗示。
桀、纣全是圣王的后代,骄傲自满,随意做坏事。
住的宫室奢侈,供消遣的园林广大,宫室华丽,用尽了色彩的变化,装饰得工巧至极,广阔的园林使野兽行走困难,占尽山高水泽的有利地势,可以吃到各种凶猛的野兽。
掠夺百姓财产和食物,高高筑起精雕细刻的楼观,用尽黄金、美玉、兽骨、象牙之类精巧工艺,使羽旄之类的装饰十分盛大,分不清黑白两色的变化。
加重刑罚随意杀人并欺凌在下位的人,听郑卫靡靡之音,使享尽倾宫中美女的想法得到满足,园中畜养老虎兕牛等带花纹的灵奇之兽,以表达这些野兽都是稀有之物,奖赏不行正道的人,赏赐阿谀之人。
用酒糟堆砌大山,用美酒注满水池。
对孤寡贫困的人不养活,屠杀圣贤并挖出他们的心肝,使用炮烙烤人的刑罚使人闻到人肉被烧的气味,用尖刀剖开孕妇的肚子以便观查胎儿的形成过程,砍断早晨过河老人的腿骨以便观察老人的拇指,杀死梅伯并将其剁成肉酱,对鬼侯女用刑而取下她的装饰用的玉环。
责求不尽,天下空虚,大夫、百姓都恐惧不已,没有敢用忠人的人,纣王越来越以为自己贤能。
周公调派军队,不料在孟津会合了八百名诸侯,一同讨伐纣王,纣王彻底失败。
《春秋》以此为戒,说:“蒲社有灾祸。”周王朝衰落,周天子的权力逐渐减小,诸侯之间极力征伐,有的大夫在国中专权,有的士在封邑中专权,不能实行先王之法、守文王之礼。
诸侯背叛王朝,没有人再行贡奉和聘问之礼,向周天子奉献忠心。
有的臣杀死国君,儿子杀死父亲,庶子杀死嫡子,周天子不能统治管理,甚至互相攻打以便扩展自己的领地。
用强力相威胁,不能管制自己的下属。
强大欺凌弱小,人多的伤害人少的,富有的役使贫穷的,兼并不停。
臣下超越君位,不能禁止。
太阳出现日蚀,星宿陨落如同下雨一般,下大雨,沙鹿山发生山崩。
夏天下大雨冬天下大雪,陨石坠落宋国五块,六只鸟被大风吓得退着飞。
下霜没有冻死野草,李树、梅树冬天结果实。
从正月不下雨,一直到秋天七月。
发生地震,梁山发生崩塌,堵塞了黄河,三天不能通过水流。
白天黑得如夜晚。
彗星在东方出现,有彗星移入大辰星宿。
有鹳鹆到鲁国巢《春秋》认为这是怪异之事。
由此可见到社会动乱的征兆。
孔居,夫子知道得失的不同,贵贱的差异,返回到仁义的根本。
批评周天子以便恢复天下太平。
责备丑恶批评隐微见不得人的事,不分大事小事,对善事无论多么细小也一定要做,对坏事无论多么细小也要抛弃,进荐推广美好的,批评丑恶的,为了从根本上不使丑恶出现而已。
天王使宰眀来归惠公仲子之赗,剌不及事也。
天王伐郑,讥亲也,会王世子,讥微也。
祭公来逆王后,讥失礼也。
刺家父求车,武氏毛伯求赙金。
王人救卫。
王师败于贸戎。
天王不养,出居于郑,杀母弟,王室乱,不能及外,分为东西周,无以先天下,召卫侯不能致,遣子突征卫不能绝,伐郑不能从,无骇灭极不能诛。
诸侯得以大乱,篡弑无已。
臣下上逼,僭拟天子。
诸侯强者行威,小国破灭。
晋至三侵周,与天王战于贸戎而大败之。
戎执凡伯于楚丘以归。
诸侯本怨随恶,发兵相破,夷人宗庙社稷,不能统理。
臣子强,至弑其君父。
法度废而不复用,威武绝而不复行。
故郑鲁易地,晋文再致天子。
齐桓会王世子,擅封邢、卫、杞,横行中国,意欲王天下。
鲁舞八佾,北祭泰山,郊天祀地,如天子之为。
以此之故,弑君三十二,亡国五十二,细恶不绝之所致也。
《春秋》立义,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诸山川不在封内不祭。
有天子在,诸侯不得专地,不得专封,不得专执天子之大夫,不得舞天子之乐,不得致天子之赋,不得适天子之贵。
君亲无将,将而诛。
大夫不得世,大夫不得废置君命。
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立夫人以适不以妾。
天子不臣母后之党。
亲近以来远,未有不先近而致远者也。
故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言自近者始也。
诸侯来朝者得褒,邾娄仪父称字,滕薛称侯,荆得人,介葛庐得名。
内出言如,诸侯来曰朝,大夫来曰聘,王道之意也。
诛恶而不得遗细大,诸侯不得为匹夫兴师,不得执天子之大夫,执天子之大夫与伐国同罪,执凡伯言伐。
献八佾,讳八言六。
郑鲁易地,讳易言假。
晋文再致天子,讳致言狩。
桓公存邢、卫、杞,不见《春秋》,内心予之,行法绝而不予,止乱之道也,非诸侯所当为也。
《春秋》之义,臣不讨贼,非臣也。
子不复仇,非子也。
故诛赵盾贼不讨者,不书葬,臣子之诛也。
许世子止不尝药,而诛为弑父,楚公子比胁而立,而不免于死。
齐桓晋文擅封,致天子,诛乱、继绝、存亡,侵伐会同,常为本主。
曰:桓公救中国,攘夷狄,卒服楚,至为王者事。
晋文再致天子,皆止不诛,诸侯,善其牧奉献天子而服周室,春秋予之为伯,诛意不诛辞之谓也。
【注释】
宰眤:周臣。
归:同“馈”,赠予。
眥:送给办丧事人家的东西。
按礼法,隐公为庶出。
做为继位者,应给惠公主祭,但实际上隐公没参加主祭,所以《春秋》剌之。
逆:迎,接。
贸戎:戎的一部。
卫不能绝:卫侯朔得罪周天子,天子废朔,但卫侯朔不从命,始终不能做到真正废弃,所以说“不能绝。”凡伯:周大夫。
八佾:为古代天子表演的一种乐舞。
佾:行列。
适:同“敌”,匹敌,相等。
命:疑为衍字。
止:不予记载,指在《春秋》上不记录。
牧:管理。
【译文】
周天子派宰前来鲁国赠送助丧的车马之物,责备鲁隐公没有前来参加仲子的葬礼。
周天子讨伐郑国,责备周平王亲自用兵。
杞伯姬拜会周王嫡子,批评周天子地位衰微。
祭公前来迎娶王后,批评周天子失礼。
责备周天子派大臣家父到鲁国要求贡奉车服。
周天子派大夫武氏毛伯向鲁国要钱物。
王派子突救援卫国。
周王的军队被贸戎战败。
周天子没有奉养好他的母亲,躲出王室到郑国去居住,周天子杀自己的弟弟佞夫,王室动乱,天王不能躲到外地,分为东周、西周,没有将天下事放在先,召唤卫侯竟不能将他叫来,派遣子突征讨卫国仍不能确立卫国的君位,周天子攻伐郑国诸侯不从命,鲁大夫无骇灭亡极国却不能批评。
诸侯因此大乱,篡位杀君的情况不断发生。
臣下威胁国君,超越名分自比天子。
诸侯中力量强大的作威作福,力量小的被灭亡。
晋国多次侵扰周王室,和周天子在贸戎交战并战胜周王。
戎人在楚丘拘捕周天子使臣凡伯回国。
诸侯间因彼此怨恨而致互相厌恶,发兵互相攻击,平灭对方的宗庙、社稷,社会失去正常的统治。
臣下势力强,以至于杀死国君、父亲,法制被废弃不再有用,天子、国君的威严不存在也不再有用。
所以郑国,鲁国交换国土,晋文公两次招呼周天子。
齐桓公与周世子会面,擅自分封邢国、卫国、杞国,在中原横行,想要称王天下。
鲁人用“八佾”舞,向北祭祀泰山,祭祀上天大地,行天子所行之礼。
正因为如此,大夫杀死国君的事,出现三十二次之多,灭亡国家计五十二个,这都是细小的恶行不断出现造成的。
《春秋》制定的记事原则:天子祭祀天地,诸侯祭祀社稷,各个大山河川不在本国境内就不去祭祀。
有天子在位,诸侯不能有专用土地,不能独自分封,不能擅自拘捕天子派出的大夫,不能采用天子所用的舞蹈队列,不能收取天子的赋税,不能和天子的尊贵地位相等列。
国君亲往出征就不再任命将领,任命将领就受诛责。
大夫不能世代相袭,大夫不能废置国君。
确立嫡子为继承人,要依据是否年长,不依据才能,确立儿子继承时,要依据地位贵贱不依据是否年长。
确定夫人时要依据是否嫡妻不由妾中选择。
天子不使母亲家族的亲朋为臣。
亲近关系密切的,关系远的就会前来靠拢,没有不先亲近关系密切的就可以使关系疏远的前来靠拢。
所以以自己的国家为内,以中原各国为外,以中原各国为内,就以夷狄为外,是说从关系密切的地方开始。
诸侯前来朝见天子的得到奖励,邾娄仪父在《春秋》中称字,滕公就称侯,楚国君称人,介葛庐称名。
由天子王朝走出境外要说“如”不说“出”,诸侯前来拜见要说“朝”,大夫前来拜见要说“聘”,这是王道的思想。
谴责丑恶不能遗漏细小,诸侯不能替普通人发动军队,不能拘捕天子的大夫,拘捕天子的大夫,其罪过如同攻伐国家,所以拘捕凡伯说“伐”。
向大夫献八佾舞,要忌讳说“八”而说“六”。
郑国、卫国交换土地,忌讳说“交换”而说“借用”。
晋文公两次招呼周天子,忌讳说“招呼”,而说“狩猎”。
齐桓公使邢国、卫国、杞国生存下来,不见于《春秋》记载,内心中有此事,因做法不合王法所以不予记载,这是制止扰乱王道,不是诸侯应该做的事。
《春秋》的原则是,臣下不讨伐贼寇,就不是好臣下。
儿子不复仇,就不是好儿子。
所以谴责赵盾对贼寇不讨伐,不记录埋葬,是对臣子的谴责。
许世子止不替父尝药,就责备他是杀父,楚公子比胁迫对手而继承君位,不免于被杀。
齐桓公晋文公擅自分封诸侯,招呼天子,诛讨动乱,使绝祠之国得以接续,使灭亡之国得以保存,侵伐前来会面议和的国家,常任事件的主办者。
我认为:齐桓公救援中原各国,平定夷狄,最终使楚国臣服,是称王者所做的事。
晋文公两次招呼周天子,全是不予记录又不谴责。
这是认为他管理诸侯是善事,尊奉天子而服事周王室,《春秋》授予他称伯,这就是在思想上谴责不在词语上谴责。
鲁隐之代桓立,祭仲之出忽立突,仇牧、孔父、荀息之死节,公子目夷不与楚国,此皆执权存国,行正世之义,守惓惓之心,《春秋》嘉气义焉,故皆见之,复正之谓也。
夷狄邾娄人、牟人、葛人,为其天王崩而相朝聘也,此其诛也。
杀世子母弟直称君,明失亲亲也。
鲁季子之免罪,吴季子之让国,明亲亲之恩也。
阍杀吴子余祭,见刑人之不可近。
郑伯眂原卒于会,讳弑,痛强臣专君,君不得为善也。
卫人杀州吁,齐人杀无知,明君臣之义,守国之正也。
卫人立晋,美得众也。
君将不言率师,重君之义也。
正月,公在楚,臣子思君,无一日无君之意也。
诛受令,恩卫葆,以正囹圉之平也。
言围成,甲午祠兵,以别迫胁之罪,诛意之法也。
作南门。
刻桷,丹楹,作雉门及两观。
筑三台,新延眃,讥骄溢不恤下也。
故臧孙辰请盵于齐,孔子曰:“君子为国,必有三年之积。
一年不熟乃请盵,失君之职也。”诛犯始者,省刑,绝恶疾始也。
大夫盟于澶渊,刺大夫之专政也。
诸侯会同,贤为主,贤贤也。
《春秋》纪纤芥之失,反之王道。
追古贵信,结言而已,不至用牲盟而后成约。
故曰:齐侯卫侯胥命于蒲。
《传》曰:“古者不盟,结言而退”。
宋伯姬“妇人夜出,傅母不在,不下堂。”曰:古者周公东征,则西国怨。
桓曰:公曰:“无贮粟,无鄣谷,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宋襄公曰:“不鼓不成列,不人。
“古者木于不穿,皮不蠹”庄王曰:,则不出。”君子笃于礼,薄于利,要其人不要其土,告从不赦,不祥。
强不陵弱。
齐顷公吊死视疾,孔父正色而立于朝,人莫过而致难乎其君,齐国佐不辱君命而尊齐侯,此《春秋》之救文以质也。
救文以质,见天下诸侯所以失其国者亦有焉。
潞子欲合中国之礼义,离乎夷狄,未合乎中国,所以亡也。
吴王夫差行强于越,臣人之主,妾人之妻,卒以自亡,宗庙夷,社稷灭。
其可痛也。
长王投死,于戏,岂不哀哉!晋灵行无礼,处台上弹群臣,枝解宰人而弃之,漏阳处父之谋,使阳处父死。
及患赵盾之谏,欲杀之,卒为赵盾所弑。
晋献公行逆理,杀世子申生,以骊姬立奚齐、卓子,皆杀死,国大乱,四世乃定,几为秦所灭,从骊姬起也。
楚平王行无度,杀伍子胥父兄。
蔡昭公朝之,因请其裘,昭公不与。
吴王非之。
举兵加楚,大败之。
君舍乎君室,大夫舍乎大夫室,妻楚王之母,贪暴之所致也。
晋厉公行暴道,杀无罪人,一朝而杀大臣三人。
明年,臣下畏恐,晋国杀之。
陈侯佗淫乎蔡,蔡人杀之。
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左右,备一师,以备不虞。
今陈侯恣以身出入民间,至死闾里之庸,甚非人君之行也。
宋闵公矜妇人而心妒,与大夫万博。
万誉鲁庄公曰:“天下诸侯宜为君者,唯鲁侯尔。”闵公妒其言,曰:“此虏也,尔虏焉故,鲁侯之美恶乎至?”万怒,搏闵公绝眊。
此以与臣博之过也。
古者人君立于阴,大夫立于阳,所以别位,明贵贱。
今与臣相对而博,置妇人在侧,此君臣无别也。
故使万称它国卑闵公之意,闵公藉万而身与之博,下君自置。
有辱之妇人之房,俱而矜妇人,独得杀死之道也。
《春秋传》曰:“大夫不适君。”远此逼也。
梁内役民无已,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为伍,一家亡,五家杀刑。
其民曰:先亡者封,后亡者刑。
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顺于长老,守丘墓,承宗庙,世世祀其先。
今求财不足,行罚如将不胜,杀戮如屠,仇雠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空。
《春秋》曰:“梁亡。”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
虞公贪财,不顾其难,快耳悦目,受晋之璧、屈产之乘,假晋师道,还以自灭。
宗庙破毁,社稷不祀,身死不葬,贪财之所致也。
故《春秋》以此见物不空来,宝不虚出,自内出者,无匹不行,自外至者,无主不止,此其应也。
楚灵王行强乎陈蔡,意广以武,不顾其行,虑所美,内罢其众。
乾有物女,水尽则女见,水满则不见。
灵王举发其国而役,三年不罢,楚国大怨。
有行暴意,杀无罪臣成然,楚国大懑。
公子弃疾卒令灵王父子自杀而取其国。
虞不离津泽,农不去畴土,而民相爱也。
此非盈之过耶?鲁庄公好宫室,意一年三起台,夫人内淫两弟,弟兄子父相杀。
国绝莫继,为齐所存,夫人淫之过也。
妃匹贵妾,可不慎邪?此皆内自强从心之败己,见自强之败,尚有正谏而不用,卒皆取亡。
曹羁谏其君曰:“戎众以无义,君无自适。”君不听,果死戎寇。
伍子胥谏吴王,以为越不可不取。
吴王不听,至死伍子胥。
还九年,越果大灭吴国。
秦穆公将袭郑,百里、蹇叔谏曰:“千里而袭人者,未有不亡者也。”穆公不听。
师果大败中,匹马只轮无反者。
晋假道虞,虞公许之。
宫之奇谏“唇亡齿寒,虞虢之相救,非相赐也。
君请勿许。”虞公不听,后虞果曰:亡于晋。
《春秋》明此,存亡道可观也。
观乎蒲社,知骄溢之罚。
观乎许田,知诸侯不得专封。
观乎齐桓、晋文、宋襄、楚庄,知任贤奉上之功。
观乎鲁隐、祭仲、叔武、孔父、荀息、仇牧、吴季子、公子目夷,知忠臣之效。
观乎楚公子比,知臣子之道,效死之义。
观乎潞子,知无辅自诅之败。
观乎公在楚,知臣子之恩。
观乎漏言,知忠道之绝。
观乎献六羽,知上下之差。
观乎宋伯姬,知贞妇之信。
观乎吴王夫差,知强陵弱。
观乎晋献公,知逆理近色之过。
观乎楚昭王之伐蔡,知无义之反。
观乎晋厉之妄杀无罪,知行暴之报。
观乎陈佗、宋闵,知妒淫之祸。
观乎虞公、梁亡,知贪财枉法之穷。
观乎楚灵,知苦民之壤。
观乎鲁庄之起台,知骄奢淫之失。
观乎卫侯朔,知不即召之罪。
观乎执凡伯,知犯上之法。
观乎晋盭缺之伐邾娄,知臣下作福之诛。
观乎公子眎,知臣窥君之意。
观乎世卿,知移权之败。
故明王视于冥冥,听于无声,天覆地载,天下万国,莫敢不悉靖其职受命者,不示臣下以知之至也。
故道同则不能相先,情同则不能相使,此其教也。
由此观之,未有去人君之权,能制其势者也;未有贵贱无差,能全其位者也。
故君子慎之。
【注释】
阍:守门人。
吴子余祭:吴国君。
鲁襄公二十六年时被立为国君,在位四年,后被阍人所杀。
诛受令:应作“诛不受令”“,不”字夺。
恩:亲爱。
葆:同“宝”字,宝物。
祠兵:出兵作战前的一种仪式,在仪式上要杀牲宴享士卒。
结言:以言结盟,即在口头上结盟。
胥命:只用言语申述结盟,并不行歃血仪式。
傅母:保母。
不人:应作“不楚人”“,楚”字夺。
:困。
眪不穿,皮不蠹:指器物不多,财物不多。
眪:同“盂”,装水的器物。
皮:皮裘。
投:同“处”,处置。
尔虏焉故:应为“尔虏焉知”。
“故”为“知”字之误。
房:同“旁”,旁边。
物女:指鬼神一类的东西。
物:鬼神。
有:同“又”字。
虞:管理山泽的人。
盈意:放纵自己的欲望,实现自己的志向,即为所欲为。
自诅:自作主张。
诅:作。
壤:同“伤”,悲伤。
【译文】
鲁隐公代替桓公继位,祭仲罢黜公子忽立突为君,仇牧、孔父、荀息等人为气节而死,公子目夷(子鱼)不以常礼对付楚国,这些都是利用权变保存国家,实行正当的规则,保有耿耿忠心,《春秋》称赞他们的正义,所以全有记载,这就是由反而成为正。
夷狄族如邾娄人、牟人、葛人,因周天子死去而相互前去朝见慰问,这就是用称“人”的方法谴责。
杀死嫡子、同母兄弟时只称君,表明此举失去了亲缘关系。
鲁季子放慢追究其兄的罪过,吴季子将国家让给兄弟,表明他们是对亲缘关系重视。
守门隶杀死吴子余祭,表明用刑的刽子手是不可接近的。
郑伯原在诸侯会面时被杀,又忌讳“杀”字,这是痛恨强臣向国君专权,国君不能行善事。
卫国人杀死公子州吁,齐国人杀死公孙无知,表明君臣的原则,维护国家的正确方针。
卫国人立晋君,是赞扬得到众人的拥戴。
国君亲自领兵出征,不说率领军队,这是为了突出国君的道义。
正月时,记载“襄公在楚国”,表示臣子思念国君,不能一天没有国君的意思。
谴责不接受君命,亲爱卫国的宝物,以监狱的安定为正常。
记载“包围成地”,和“甲午日发动军队”,以别于威胁别人的罪过,是在思想上谴责的方法。
记载(在不适当的时候)修筑南门,刻饰尾椽,丹漆房柱,修建雉门和门前的两个门楼,修筑三个高台,是批评修筑者骄纵奢侈,不知体恤百姓。
所以臧孙辰向齐国购物时,孔子说:“君子治理国家,一定要备有三年所需口粮的储备。
一年歉收就请求到外边去买,是国君的失职。”谴责在犯罪的开始阶段,可以免去刑罚,杜绝恶性事件发生。
记载大夫在澶渊盟会,是讽刺大夫独断国家政事。
记载诸侯会面议和,是贤能的人做国君,是称赞贤能的人。
《春秋》记载了很小的历史失误,为了使这些失误能返回到正道。
违反古人的常规,遵重诚信,是口头上缔结盟约而已,不必使用牺牲等仪式后再结盟约。
所以说:齐侯、卫侯在蒲地彼此申约结盟。
《公羊传》说:“古代不盟誓,只在口头上结盟就告退。”宋伯姬“妇人夜晚外出,保母不在身边,就不走出门。”我认为:古代周说:公东征,西部各国都不满。
桓公说:“不要只顾自己贮备粮食,不要断了水流,使其它国家没有水用,不要轻易改立太子,不要把妾立为夫人。
“不攻击没列好阵势的军队,不乘人之危。”楚”宋襄公说:庄王说:“古代家中的器物不多,财物不多,就不出门。”君子对礼十分诚信,对利淡薄,要求人心不要求人家的土地,郑国已经告诉说要臣服还不赦免,是不吉祥。
强大的不欺凌弱小的。
齐顷公悼念死者探视有病的人,孔父严肃地站在朝廷之上,人们没有敢经过他身旁而向国君发难的,齐国的国佐没有辱没国君的使命而使齐侯受到尊敬,这是《春秋》用内容解救表现形式。
用内容解救表现形式,也可发现天下诸侯因不注重实质而失去自己国家的也是有的。
赤狄潞子要想融合中原的礼义,和夷狄的礼义脱离,结果还是没能将中原的礼义完全融合,这是它灭亡的原因。
吴王夫差在越国行用强权,以越国国君为臣,以越国君主之妻为己妻,最后自己灭亡了,宗庙被夷平,社稷被平掉,甚为痛惜。
为长称王者被处死,唉呀,难道不很可悲吗!晋灵公行为无礼,处在高台之上用弹弓发射弹子攻打群臣,肢解厨夫将其装在筐子里扔掉,晋君泄漏阳处父不要任命狐射姑为将的意见,使阳处父被狐氏杀死。
到了灵公讨厌赵盾不断进谏,想要杀死赵盾,终于被赵盾杀害。
晋献公不行正道,杀死太子申生,又因为骊姬要立奚齐、卓子为君,这二人全被杀,国家大乱,历经四代君王才平定,差一点儿被秦国灭亡,这都是由骊姬引起的。
楚平王行为不合法度,杀死伍子胥父兄二人。
蔡昭公朝拜楚国,(楚国令尹)借机请示要蔡昭公的皮裘,昭公不给。
吴王认为楚国不对,发动军队对付楚国,将楚国打败。
楚国国君放弃自己的国家,大夫放弃自己的家园,吴王以楚王的母亲为妻子,这是贪婪暴戾招致的结果。
晋厉公实行暴戾政策,屠杀没有罪过的人,一天早晨杀死三名大臣。
第二年,臣下都很畏惧,晋国人杀死了晋厉公。
陈国国君佗到蔡国淫乱,蔡国人杀死了他。
古代诸侯走出本国疆界一定准备齐全左右护卫,预备一支军队,以便准备出现意外。
如今陈侯放任地一个人到百姓中出入,以至于成为死于街巷中的凡人,这绝对不是国君的行为。
宋闵公好妇女,心里又善嫉妒,和万姓大夫赌输赢。
万姓大夫称赞鲁庄公说:“天下诸侯适合做国君的,只有鲁庄公一个。”宋闵公对这句话很是忌妒,说:“这个小子,你这小子知道什么?鲁侯的美德能达到什么程度?”万姓大夫大怒,抓住闵公结果断了头。
这是因为和臣下赌输赢的过错。
古代国君站立于阴面,大夫就站立在阳面,是为了区分地位,表明尊贵和低贱。
现在国君和臣下面对面赌输赢,让妇女们在身旁,这是君臣没有区别。
所以让万姓大夫称赞别的国君表示贬低闵公的想法,宋闵公欺凌万姓大夫,自己和他赌输赢,是将自己置于低下之位。
又在妇女旁侮辱他,和他同处一处还喜好女色,自己只能得到被杀的结果。
《春秋公羊传》说:“大夫不可与国君相对等。”是为了让这种逼杀国君之事远离人世。
梁君之法对内役使百姓没完没了,国内百姓不堪忍受,就让百姓每五家编为伍,如有一家逃亡,其余四家均受杀戮。
国中百姓说:先死去的受封,后死的受刑。
国君将让百姓对父母尽孝,对年长老人也要孝顺,守护先人坟墓,接继宗庙,代代祭祀他们的先人。
如今追求财物永远不知满足,实行刑罚好像总也罚不尽,杀人如同屠夫一样,将百姓视为仇人,如同鱼腐烂了一样丢弃,国城之中已经空旷无人。
《春秋》记“梁国灭亡。
载:”国家灭亡是自己灭亡自己,不是别人灭亡的。
虞公贪图钱财,不顾念自己要遭到的祸难,为了使听觉、视觉愉悦,接受晋国给的璧玉、屈产的车辆,将道路借给晋国军队,晋军在灭掉其邻国后,回来顺路灭掉虞国。
虞国的宗庙被毁掉,社稷再也无人祭祀,国君死了都不能埋葬,这是他贪图钱财造成的。
所以《春秋》用它来表明财物不会凭空而来,宝贵之物不会没有原因就出现在面前,由自己内心想出的主张,如没有合适的人,就不会付诸实行,外来的主意传到我心中,如果和我的主意不同就不能留在我心中,这就是彼此感应。
楚灵王对陈国、蔡国实行强权,想以武力扩张势力,不顾念自己的行为。
心中只考虑喜爱的东西,对内使兵众疲惫不堪。
在干有鬼神一类的东西,当水流尽时鬼神就出现,水满时就看不见。
楚灵王征集全国劳动力修筑高台,三年没修成,楚国境内怨声载道。
灵王又推行残暴的主张,杀死无辜大臣成然,楚国境内十分愤懑。
公子弃疾终于让灵王和群公子自杀而取得楚国政权。
从此,管理山泽不必离开水边,耕种不必离开农田,可是百姓仍十分爱戴。
这不是放纵自己为所欲为的过错吗?鲁庄公喜好宫室,一年之内竟三次修筑高台建筑。
他的夫人在宫内和两个弟弟有淫乱关系,兄弟父子互相屠杀。
这是庄公夫人淫乱的过错。
选择妃妾,难道可以不审慎吗?这都是内心为所欲为,自己导致失败的,发现由强大导致衰败,有正确的建议也不采用,终于取得灭亡。
曹羁向曹国君进谏说:“戎狄兵众很多,你不要亲自与他们对阵。”曹君不听建议,果然死在戎狄之手。
伍子胥向吴王进谏,认为越国是不可以不攻取的。
吴王不听建议,却将伍子胥处死。
回国九年,越国灭亡吴国。
春秋穆公将要偷袭郑国,百里孟明、蹇叔进谏说:“远行千里去偷袭别人的,没有不自取灭亡的。”秦穆公不听谏,秦国军队在地被打败,没有回来一匹马一只战车的车轮。
晋国向虞国借用作征伐用的通道,虞国国君同意了借用。
宫之奇进谏说:“嘴唇若是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虞、虢二国应互相救援,不可将对方赐给别人。
请求国君不要同意借道。”虞国国君不听进谏,后来虞国果然被晋国灭亡。
《春秋》记载这些事,要让国家存亡的道理昭示给人们。
看到蒲社亡纣之事,可知骄横奢侈要被惩罚。
看到季氏占许田之事,可知诸侯不可得到专用之地。
看到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楚庄王称伯之事,可知任用贤能尊奉周王室的功绩。
看到鲁隐公、祭仲、叔武、孔父、荀息、仇牧、吴季子、公子目夷等人的行为,可知效忠国家之臣的功效。
看到楚公子比的做为,可知做人臣的原则,为国家不顾性命的精神。
看到赤狄潞子的遭遇,可知无人辅助自做主张所遭遇的失败。
看到鲁公在楚国的表现,可知在人臣的恩惠。
看到国君泄漏忠臣的建议,可知忠诚的思想已经不能存在。
看到奉献“六羽”音乐,可知君臣之间的差别。
看到宋伯姬的言论行为,可知贞节之妇的诚信。
看到吴王夫差的征讨,可知强国欺凌弱国的事实。
看到晋献公的作为,可知违背常理喜好女色的过错。
看到楚昭王攻打蔡国,可知不行道义的相反结果。
看到晋厉公随意杀害无辜,可知行为残暴的回报。
看到陈侯佗、宋闵公的行为,可知忌妒和淫乱的祸患。
看到虞公、梁国君被灭亡,可知贪财和不守常规的毫无出路。
看到楚灵王的作为,可知役使百姓使之苦痛的可悲。
看到鲁庄公修筑高台,可知骄横奢侈荒淫的错误。
看到卫侯朔的作法,可知不应召的罪过。
看到拘捕凡伯,可知触犯天子法则的过错。
看到晋缺攻伐邾娄国,可知臣下专断的应被谴责。
看到公子的言行,可知臣下探寻国君想法的危害。
看到世代为卿的情况,可知权力转移的失败。
所以圣明的君主在昏暗之中看得清,在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听得清,天空之下,大地之上,普天之下计有万余国家,没有不尽心供职,完成所授之使命的,不用让臣下宣示,就可完全了解。
所以君臣主张相同就不能分先后,情感相同就不能相使用,这就是历史教训。
由此看来,没有抛弃人君的权威,还能维持自己的威势的;没有贵贱没有差别,还能保全自己地位的,所以君子对上下、贵贱的差别是十分审慎的。
卷五
灭国上第七
王者,民之所往。
君者,不失其群者也。
故能使万民往之,而得天下之群者,无敌于天下。
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
小国德薄,不朝聘大国,不与诸侯会聚,孤特不相守,独居不同群,遭难莫之救,所以亡也。
非独公侯大人如此,生天地之间,根本微者,不可遭大风疾雨,立铄消耗。
卫侯朔固事齐襄,而天下患之,虞虢并力,晋献难之。
晋赵盾,一夫之士也,无尺寸之土,一介之众也。
而灵公据霸主之余尊,而欲诛之,穷变极诈,诈尽力竭,祸大及身。
推盾之心,载小国之位,孰能亡之哉?故伍子胥,一夫之士也,去楚干阖庐,遂得意于吴。
所托者诚是,何可御邪?楚王髡托其国于子玉得臣,而天下畏之。
虞公托其国于宫之奇,晋献患之。
及髡杀得臣,天下轻之,虞公不用宫之奇,晋献亡之。
存亡之端,不可不知也。
诸侯见加以兵,逃遁奔走,至于灭亡而莫之救,平生之素行可见也。
隐代桓立,所谓仅存耳,使无骇帅师灭极,内无谏臣,外无诸侯之救;载亦由是也,宋、蔡、卫国伐之,郑因其力而取之。
此无以异于遗重宝于道而莫之守,见者掇之也。
邓、谷失地,而朝鲁桓,邓、谷失地不亦宜乎?
【注释】
铄:损耗,弱化。
子玉得臣:楚臣。
曾受到楚王重用,数次建议楚王进攻中原各国。
因其力:前文“宋、蔡、卫国伐之”,因其力是指郑国借宋、蔡、卫国之力灭亡载国。
【译文】
王是天下百姓归向的目标。
君是不失却自己民众的人。
所以能让天下百姓归附,得到天下民众的,就在天下无敌。
《春秋》记载杀死自己国君的有三十六件,灭亡国家有五十二件。
小的国家德行微薄,不朝拜、聘问大国,不和各诸侯会面集会,便孤立不能保住自己的国家,自己单独行事不和诸侯往来,遭遇祸难没有人救援,这就是国家灭亡的原因。
非但公侯大人如此,生死在人世间,根基浅微的,不能遭遇疾风暴雨,(遇到疾风暴雨)立即消亡耗尽。
卫侯朔事奉齐襄公,天下都忧虑此事,虞国、虢国如合作,晋献公就难以灭亡他们。
晋国的赵盾,是一个很普通的士,没有一寸土地,一个兵众。
而晋灵公凭借霸主的地位,要诛杀他,用尽了权谋,欺诈和力量,大祸仍降临自身。
如灵公能诚心听取赵盾的意见,就是凭小国的地位,谁能让他死去?所以以伍子胥一个普通的读书人,离开楚国帮助吴王阖庐,便在吴国得到重用。
所依托的就是这种诚信,又怎么能够抵御呢?楚王将国事季托给子玉得臣,天下诸侯就畏惧楚国。
虞公将国事托付给宫之奇,晋国就要对虞国有顾虑。
到了楚王杀死子玉得臣,天下就轻视楚国,虞公不任用宫之奇,晋献公就灭亡了虞国。
生存、灭亡的道理,是不可不知的。
诸侯看见就以兵相加,四处逃避求助,直至灭亡也无人救助,平日的不能正身由此可以发现。
鲁隐公代替桓公继位,仅仅是暂时在位罢了,派遣无骇帅领军队灭掉极国,极国内无人进谏,国外又无诸侯救援;载国灭亡也是如此,宋国、蔡国、卫国攻打它,郑国借机灭亡了它。
这和将宝物遗落在路上却没有人看守没有什么不同,看见的人就要拾取。
邓国、谷国失去土地又要朝拜弑亲夺位的鲁桓公,邓国、谷国失去土地,不是应该吗?
灭国下第八
纪侯之所以灭者,乃九世之仇也。
一旦之言,危百世之嗣,故曰大去。
卫人侵成,郑入成,及齐师围成,三被大兵,终灭,莫之救,所恃者安在?齐桓公欲行霸道,谭遂违命,故灭而奔莒。
不事大而事小,曹伯之所以战死于位。
诸侯莫助忧者。
幽之会,齐桓数合诸侯,曹小,未尝来也。
鲁大国,幽之会,庄公不往。
戎人乃窥兵于济西,由见鲁孤独而莫之救也。
此时大夫废君命,专救危者。
鲁庄公二十七年,齐桓为幽之会,卫人不来。
其明年,桓公怒而大败之。
及伐山戎,张旗陈获以骄诸侯。
于是鲁一年三筑台,乱臣比三起于内,夷狄之兵仍灭于外,卫灭之端,以失幽之会。
乱之本,存亲内蔽。
邢未尝会齐桓也,附晋又微,晋侯获于韩而背之,淮之会是也。
齐桓卒,竖刁易牙之乱作。
邢与狄伐其同姓,取之。
其行如此,虽尔亲,庸能亲尔乎?是君也,其灭于同姓,卫侯灭邢是也。
齐桓为幽之会,卫不至,桓怒而伐之。
狄灭之,桓忧而立之。
鲁庄为柯之盟,劫汶阳,鲁绝,桓立之。
邢杞未尝朝聘,齐桓见其灭,率诸侯而立之,用心如此,岂不霸哉?故以忧天下与之。
【注释】
成:应为“盛”,指春秋时的盛国,下同。
被:遭受。
乱臣比三起于内:指公子牙、成公弑械,子般、闵公被弑。
比:并列,一个接着一个。
竖刁易牙之乱作:桓公死后,竖刁,易牙等人杀害群臣,立公子无亏为君,致使太子昭逃往宋国,齐国因此发生内乱。
竖刁:齐桓公近臣,为寺人。
易牙:齐桓公近臣,雍人,因名巫,亦称雍巫。
同姓:同为姬姓。
据《僖公18年传》载:邢、狄伐卫。
卫是姬姓,邢、狄,周也祕姬姓,所以说“同姓”。
【译文】
纪侯所以灭亡,本是九代的仇恨。
一时的议论,危害以后百代的子孙,所以《春秋》记载说“大去”。
卫国侵犯盛国,郑国攻入盛国,和齐军包围盛国,三次遭遇兵灾,终于灭亡,没有一个国家救援,它所依靠的人在何方?齐桓公要行霸道,谭国又违抗齐国的想法,所以被灭亡,谭君出奔到莒国。
不服侍大国却去服侍小国,是曹伯在君位上被战死的原因。
诸侯没有救援忧愁的人。
诸侯在幽地聚会,齐桓公多次召集诸侯,曹国是小国,从没有来过。
鲁是大国,幽地聚会,庄公不参加。
戎人竟然发兵至鲁国的济西,由此可见鲁国孤苦伶仃没有人救援它。
这个时候,大夫废弃国君使命者(多见),独自决定是否援助危难的国家。
鲁庄公二十七年,齐桓公召集幽地盟会,卫国不来参加。
第二年,齐桓公大怒发兵打败卫国。
到齐国攻打山戎时,齐桓公将缴获的战利品插上旗帜陈列开给诸侯看,在诸侯面前十分骄傲。
在这时,鲁国一年三次修筑高台,扰乱国家安定的臣下在国内连续出现三起,夷狄的军队仍然被齐国在国外消灭,卫国被灭的起因,是不赴幽地的盟会。
鲁国境内动乱的根本是贵族内部的弊端造成的。
邢国从未与齐桓公会面盟誓,依附晋国,国小力微,晋国国君从韩国有获取以后又背离邢国,淮地的盟会就是背离后的行动。
齐桓公死去,竖刁易牙作乱。
邢国和狄人一起攻打同姓的卫国,并取得胜利。
它们的这种做法,即使是同姓亲戚关系,还怎么才能亲近呢?这样的国君,他能灭亡亲近同姓的国家,卫侯灭亡邢国就是其例。
齐桓公倡议幽地的盟会,卫国不到会参加,齐桓公发怒并发兵攻打卫国。
狄人等要灭亡卫国,齐桓公因担忧而重新扶持卫国。
鲁庄公倡议柯地的盟会,从卫国取回汶阳之田,鲁国因内乱断了接班人,齐桓公替鲁确立了继承人。
邢国、杞国从未朝拜过齐国,齐桓公见到邢、杞将要灭亡,便率领诸侯为它们确立了继承人,像这样扶危济困的用心,难道能不在诸侯中称霸吗?桓公本是因忧虑天下大事而参与这些事的。
随本消息第九
颜渊“天丧予。
死,子曰:”子路“天祝死,子曰:予。”西狩获麟,“吾道穷,吾道穷。
曰:”三年,身随而卒。
阶此而观,天命成败,圣人知之,有所不能救命矣夫。
先晋献之卒,齐桓为葵邱之会,再致其集,先齐孝未卒一年,鲁僖乞师取谷。
晋文之威,天子再致。
先卒一年,鲁僖公之心,分而事齐。
文公不事晋。
先齐侯潘卒一年,文公如晋,卫侯郑伯皆不期来。
齐侯已卒,诸侯果会晋大夫于新城。
鲁昭公以事楚之故,晋人不入。
楚国强而得意。
一年再会诸侯,伐强吴,为齐诛乱臣,遂灭厉。
鲁得其威以灭盰。
其明年,如晋,无河上之难。
先晋昭之卒一年,无难。
楚国内乱,臣弑君。
诸侯会于平邱,谋诛楚乱臣,昭公不得与盟,大夫见执。
吴大败楚之党六国于鸡父。
公如晋而大辱,《春秋》为之讳而言有疾。
由此观之,所行从不足恃,所事者不可不慎。
此亦存亡荣辱之要也。
先楚庄王卒之三年,晋灭赤狄潞氏及甲氏留吁。
先楚子审卒之三年,郑服萧鱼。
晋侯周卒一年,先楚子昭卒之二年,与陈蔡伐郑而大克。
其明年,楚屈建会诸侯而张中国。
卒之三年,诸夏之君朝于楚。
楚子卷继之,四年而卒。
其国不为侵夺,而顾隆盛强大,中国不出年余,何也?楚子昭盖诸侯可者也,天下之疾其君者,皆赴眐而乘之。
兵四五出,常以众击少,以专击散,义之尽也。
先卒四五年,中国内乖,齐、晋、鲁、卫之兵分守,大国袭小。
诸夏再会陈仪,齐不肯往。
吴在其南,而二君杀,中国在其北,而齐卫杀其君,庆封劫君乱国,石恶之徒聚而成群,卫眑据陈仪而为谖。
林父据戚而以畔,宋公杀其世子,鲁大饥。
中国之行,亡国之迹也。
譬如于文宣之际,中国之君,五年之中五君杀。
以晋灵之行,使一大夫立于斐林,拱揖指眒,诸侯莫敢不出,此犹隰之有泮也。
【注释】
颜渊(前521—前490):名回,字子渊。
春秋鲁国人,孔子学生。
子路(前542—前480):名由,字季路。
鲁国卞(今山东泗水)人。
孔子学生,曾任季孙氏及卫大夫孔悝的家臣,后在贵族内乱中被杀。
祝:同“断”。
葵丘:地名。
春秋宋地,在今河南兰考县、民权县境内。
天子再致:指周天子两次到晋国。
第一次是使人命晋侯为伯;第二次是周襄王来告急。
新城:地名。
春秋宋地,在今河南商丘市南。
赤狄潞氏:古代狄族的一个分支。
分布在今山西潞城县东北。
后并于晋国。
甲氏留吁:古族名,都为春秋时赤狄的支部。
甲氏分布于今山西长子县一带,留吁分布于今山西长子、屯留一带。
卒之三年:应为“卒之明年”“,三”为“明”之误。
中国不出年余:下面有脱文。
庆封:(前?—前538)字子家,又字季,春秋时齐大夫。
谖:欺诈。
隰:低洼的湿地。
泮:同“畔”,岸。
【译文】
“上天把丧痛降给我。”子路死去,孔子说:颜渊死去,孔子说:“上天要断绝我的事业。”去西部打措捕获到麒麟,孔子说:“我的路走到尽头了,我的路走到尽头了。”过了三年,孔子随后死去了。
由此看来,上天决定的成功与失败,圣人是知道的,有不能挽救的时候,是命运决定的。
在晋献公死去之前,齐桓公倡议葵丘的盟会,第二次召集诸侯盟会。
在齐孝公没死去的前一年,鲁僖公请求救兵攻取谷地。
晋文公有威望,周天子两次前来晋国。
在死去前一年,鲁僖公分出心侍奉齐国。
鲁文公不亲自前往晋国礼拜。
在齐侯潘死去的前一年,鲁文公亲自到晋国,卫侯、郑伯全不约而同来鲁国。
齐侯死去之后,诸侯果然在新城与晋大夫会盟。
鲁昭公因为取悦楚国的原因,晋国不接纳。
楚国强大并洋洋自得,一年之中两次招集诸侯盟会,攻打强大的吴国,替齐国诛灭发动内乱的臣子,并灭亡厉国。
鲁国借着楚国平乱、灭厉的余威也灭亡了国。
第二年,鲁昭公到晋国去拜访,(因处处守礼节)没有在黄河边发生被羞辱的祸难。
在晋昭公死去前一年,没有发生羞辱的灾难。
楚国国内发生动乱,发生臣杀君的情况。
诸侯在平丘会面,商议讨伐楚国叛乱的臣下,昭公不能参加会面,大夫被晋国拘捕。
吴国鸡父一战大败楚国的六个同盟者顿国、胡国、蔡国、沈国、陈国、许国。
鲁昭公到晋国受到羞辱,《春秋》替他避此事而说他是有病才回国。
由此看来,与自己同行的国家、人不一定可靠,对服侍的国家、人不可不审慎。
这也是国家生存、灭亡、荣耀、屈辱的关键。
在楚庄王死去前三年,晋国灭亡了赤狄潞氏和甲氏留吁。
楚王审死去后一年,楚王昭死前二年,联合陈国、蔡国攻伐郑国并取得大胜。
第二年,楚国大夫屈建与诸侯盟会而使中原的齐、鲁、宋各国扩张了土地。
楚王昭死后第二年,中原各国国君到楚国朝拜。
楚王卷继承了君位,四年后死去。
他的国家不受侵犯掠夺,国家只有兴盛强大,中原各诸侯国不出一年,……这是为什么?楚王昭是各诸侯认可的一名国君,天下疾恨自己国君的人,全跑来向他倾诉,昭王便借这一形势,四五次发兵,常常用众多兵将攻击少数敌人,用组织好的士兵攻击溃散的敌人,正义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了。
在昭王死去之前四、五年,中原各国互相矛盾,齐国、晋国、鲁国、卫国的军队,各自防守一方,大国袭击小国的情况时有出现。
中原各诸侯再次前往陈仪会盟,齐国不肯赴会。
吴国在中原的南方,它的两位国君先后被杀,中原在它的北方,齐国、卫国先后杀死各自的国君,齐大夫庆封杀死自己的国君使国家动乱,卫国的石恶和他的同伙集合成团伙,卫凭借陈仪欺杀国君。
晋大夫林父凭借戚地发动叛乱,宋公杀死自己的长子,鲁国发生大饥荒。
中原各国的做法,都是使本国灭亡的做法。
譬如在鲁文公、宣公年间,中原各国的诸侯,五年当中就有五名被杀。
按照晋国发生的弑君的情况,让一名弑君的大夫在斐林召集诸侯盟会,各诸侯竟然向赵盾行礼并听从他的指挥,诸侯中没有人敢不出来听命,这如同是大水润湿土地也是有边际的。
盟会要第十
至意虽难喻,盖圣人者贵除天下之患。
贵除天下之患,故《春秋》重,而书天下之患遍矣。
以为本于见天下之所以致患,其意欲以除天下之患,何谓哉?天下者无患,然后性可善;性可善,然后清廉之化流;清廉之化流,然后王道举。
礼乐兴,其心在此矣。
《传》曰:诸侯相聚而盟。
君子修国曰:此将率为也哉。
是以君子以天下为忧也,患乃至于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细恶不绝之所致也。
辞已喻矣,故曰:立义以明尊卑之分,强干弱枝以明大小之职;别嫌疑之行,以明正世之义;采摭托意,以矫失礼。
善无小而不举,恶无小而不去,以纯其美。
别贤不肖以明其尊。
亲近以来远,因其国而容天下,名伦等物不失其理。
公心以是非,赏善诛恶而王泽洽,始于除患,正一而万物备。
故曰大矣哉其号,两言而管天下。
此之谓也。
【注释】
化:风化,风气。”意思是,君子认为:这是君子修国曰:应为“君子曰:此将率为修国也哉。
要率众修治自己的国家。
辞:指除患之辞,是铲除祸患的思想。
摭:拾取。
洽:遍及,普遍。
两言:指“褒贬”二字。
【译文】
内心深处的想法虽然难于说清,圣人是把铲除天下祸患放在重要位置。
看重铲除天下祸患,所以《春秋》重视,并记载天下的祸患很普遍。
以为将表现天下招致祸患的原因作为根本,其实它的本意原来是铲除天下的祸患,这是为什么?天下没有祸患,然后人的本性就可从善;人性是善的,然后清廉的风气才流行;清廉的风气流行,之后君王的仁义之道才能实行。
礼乐流行,人们的思想就都会尊崇礼乐。
《公羊传》说:诸侯聚会盟誓。
君子认为:这是要率众修治自己的国家。
所以君子把天下的事当作自己的忧虑,祸患竟然达到杀死国君的事件三十六件,灭亡国家的事五十二件,这是小的恶行不断出现导致的结果。
铲除祸患的思想已经表达清楚了,所以说:确立正义以便使尊卑的分别明显,使树干强大使树枝弱小以便使上下的职责明显;区分嫌疑的行为,以便使社会风气端正;采取古人的行事原则寄托自己的理想,以便纠正失礼的行为。
善事不因其小就不去做,恶事不因其小就不抛弃,以便使美德更纯洁。
区别贤能和不贤能,以便使位尊者更显明。
亲近身边的人以便让远方的人前来,借着自己的国家,容纳整个天下,名声有顺序、事物有差别,不失固有的秩序。
用是非标准使思想公正,奖赏善良批评丑恶,君王的恩泽就普遍,从铲除祸患开始,从这一类事端正起始,所有事就会完备。
所以说名号的作用巨大呀!褒贬两个字就可以理顺天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正贯第十一
《春秋》,大义之所本耶?六者之科,六者之眓之谓也。
然后援天端,布流物,而贯通其理,则事变散其辞矣。
故志得失之所从生,而后差贵贱之所始矣。
论罪源深浅,定法诛,然后绝属之分别矣。
立义定尊卑之序,而后君臣之职明矣。
载天下之贤方,表谦义之所在,则见复正焉耳。
幽隐不相逾,而近之则密矣。
而后万变之应无穷者,故可施其用于人,而不悖其伦矣。
是以必明其统于施之宜,故知其气矣,然后能食其志也;知其声矣,而后能扶其精也;知其行矣,而后能遂其形也;知其物矣,然后能别其情也。
故倡而民和之,动而民随之,是知引其天性所好,而压其情之所憎者也。
如是则言虽约,说必布矣;事虽小,功必大矣。
声响盛化运于物,散入于理,德在天地,神明休集,并行而不竭,盈于四海而讼咏。
《书》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乃是谓也。
故明于情性乃可与论为政,不然,虽劳无功。
夙夜是寤,思虑惓心,犹不能睹,故天下有非者。
三示当中孔子之所谓非,尚安知通哉!
【注释】
六者之科:指六种评价贤能的标准。
天端:一年的开始,即春季。
谦义:谦让的美德。
义:在这里指美德。
气:指本质。
食:养,修养。
物:事情。
休:美好,吉庆。
讼咏:同“颂咏”,称赞。
八音:指金、石、土、革、丝、木、匏、竹等制造的八种乐器,是中国古代乐器的统称。
这里指八种乐器发出的音律。
【译文】
《春秋》是大义的本源吗?六种评价贤能的标准,讲的是六种不同思想。
然后引用上天一年的开端,遍及社会万物,将自然、万物的道理贯通,分散地表现在所记的言辞之中。
所以记载得失产生的来源,然后区分贵贱出现的开端。
研究罪恶根源的深浅,确立惩罚,之后分别断绝、继续。
确定尊卑的次序的标准,之后君臣的职分就清楚了。
记录天下的好的方法,表述谦让美德所在之处,就可表明恢复正道。
幽隐和显明不能互相说明,可是引用来作近譬,还是可以说明它们的密切联系。
此后变化万千的事物对应不尽的变化,所以可以施用于各色人物,而不违背常理。
因此一定明统管施用的合适方法,知其本质,此后才可修养他的思想;知晓他的声音,之后能扶助他的精神;知晓他的行动,之后能随顺他的形体;知晓他的事情,之后才能辨别他的情感。
所以要有倡导,百姓才能附和响应,有行动,百姓才能随从,这样就知道引导人们本性所喜欢的善,控制人们情感所憎恶的,这样说的话虽然简单,道理却一定全面;事情虽然小,功业一定很大。
声音作响巨大影响于万物,道理分散在万物之中,德行体现在上天、大地,神明美好地汇集,施“各种乐器演行万物而不停止,充盈天下而不断赞美。
《尚书》说:奏出的旋律和谐,彼此不互相干扰,精神和人都为之和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明事物之本性就可以和他谈论管理政事的道理,否则即使劳顿困苦也不会有好结果。
从白天到夜晚都清醒,用尽心思思考,如还不能认清事物本性,当然天下要有批评的。
孔子所否定的处在多次警示当中,还从何处知道通理呢?
十指第十二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文,天下之大,事变之博,无不有也。
虽然,大略之要有十指。
十指者,事之所系也。
王化之所由得流也。
举事变见有重焉,一指也。
见事变之所至者,一指也。
因其所以至者而治之,一指也。
强干弱枝,大本小末,一指也。
别嫌疑,异同类,一指也。
论贤才之义,别所长之能,一指也。
亲近来远,同民所欲,一指也。
承周文而反之质,一指也。
木生火,火为夏,天之端,一指也。
切刺讥之所罚,考变异之所加,天之端,一指也。
举事变见有重焉,则百姓安矣。
见事变之所至者,则得失审矣。
因其所以至而治之,则事之本正矣。
强干弱枝,大本小末,则君臣之分明矣。
别嫌疑,异同类,则是非著矣。
论贤才之义,别所长之能,则百官序矣。
承周文而反之质,则化所务立矣。
亲近来远,同民所欲,则仁恩达矣。
木生火,火为夏,则阴阳四时之理相受而次矣。
切刺讥之所罚,考变异之所加,则天所欲为行矣。
统此而举之,仁往而义来。
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阴阳和调,万物靡不得其理矣。
说《春秋》者凡用是矣,此其法也。
【注释】
指:同“旨”,旨意,思想。
见:同“现”,表现。
义:同“宜”,适宜,合适。
切:切要,考察。
【译文】
《春秋》记录二百四十二年的文字,天下之广大,事物变化的广博,没有不记录的。
虽然如此,大体上的要点有十个观点。
十种思想,是和事物联系在一起的。
是君王教化而出现的影响。
是做事有变化的表现有所侧重,这是一种思想。
发现做事变化的结果,这是一种思想。
依循这种变化结果的原因而处理,这是一种思想。
要使主干强大,枝叶弱小,使根本强大末梢弱小,这是一种思想。
区别因事理相似而产生的疑虑,辨别同类事理的差异,这是一种思想。
研究贤能才能适宜的工作,区别所擅长的才能,这是一种思想。
使邻近亲密,使远方的人前来,和百姓有共同欢乐,这是一种思想。
继承周王朝的外部表现,而折反他的实质,这是一种思想。
火由木而生,火是夏季,木是一年的开始,这是一种思想。
审查讥刺的惩罚,考察灾害的增加,是自然的一个方面,这是一种思想。
做事有变化的表现有侧重,百姓就安定。
发现做事变化的结果,会审慎对待得失。
依循事物变化结果的原因而处理事物,事物的根本就得到端正。
使树干强盛,枝条弱小,根本强大末梢弱小,君臣的职分就清楚了。
区分因事理相似而产生的疑虑,辨析同类事理的差别,是非的区别就明显。
研究贤能的做事原则,辨别所擅长的才能,各种官吏就井然有序。
继承周王朝政令的表现而返回它的实质,教化所要达到的目标就确立了。
亲近近邻使远方的人前来归附,和百姓有共同的喜好,仁德、恩惠就会到来。
火由木而生,火代表夏季,阴阳四季的变化就有了次序。
审查讥刺的惩罚,考察灾害的增加,则上天所要做的事就会施行。
由此可以推知,仁德得到推广正义得到确立,恩德的雨露广泛散播,在四海八方推衍扩大,阴阳协调和顺,世上万物没有不得到原则的。
讲说《春秋》的人都用这个说法,这就是《春秋》记事的原则。
重政第十三
唯圣人能属万物于一而系之元也,终不及本所从来而承之,不能遂其功。
是以《春秋》变一谓之元,元犹原也,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
故人唯有终始也,而生不必应四时之变,故元者为万物之本,而人之元在焉。
安在乎?乃在乎天地之前。
故人虽生天气及奉天气者,不得与天元本、天元命,而共违其所为也。
故春正月者,承天地之所为也,继天之所为而终之也,其道相与共功持业,安容言乃天地之元。
天地之元奚为于此,恶施于人,大其贯承意之理矣。
能说鸟兽之类者,非圣人所欲说也。
圣人所欲说,在于说仁义而理之,知其分科条别,贯所附,明其义之所审,勿使嫌疑,是乃圣人之所贵而已矣。
不然,传于众辞,观于众物,说不急之言而以惑后进者,君子之所甚恶也。
奚以为哉?圣人思虑不厌,昼日继之以夜,然后万物察者,仁义矣。
由此言之,尚自为得之哉。
故曰于乎!为人师者,可无慎邪!夫义出于经,经传,大本也。
弃营劳心也,苦志尽情,头白齿落,尚不合自录也哉?人始生有大命,是其体也。
有变命存其间者,其政也。
政不齐则人有忿怒之志,若将施危难之中,而时有随遭者,神明之所接,绝属之符也。
亦有变其间,使之不齐如此,不可不省之,省之则重政之本矣。
撮以为一,进义诛恶绝之本,而以其施,此与汤武同而有异。
汤武用之治往故。
《春秋》明得失,差贵贱,本之天。
王之所失天下者,使诸侯得以大乱之,说而后引而反之。
故曰博而明,而深切矣。
【注释】
理:分析。
传于众:疑为“傅于众”,附会众人之口。
傅:附会。
不急之言:不切实际的琐碎的话。
急:切合。
录:省录,清醒。
大命:即天命,上天之命。
变命:变化了的命运。
天命为体,又因具体情况而生变,即变命。
“达随:随命,即通晓天命的。
遭:遭命,即通晓人命的。
《庄子·列御寇》:大命者随,达小命者遭”。
小命:即人命。
绝属:断绝继承者。
绝:断绝。
属:续。
撮:归纳,概括。
之:同“其”,它的。
【译文】
只有圣人才能将万物归之于一并将一和元联系起来,到最终也不能追溯到将万物归为一的本源便这样接续下来,不能有什么结果。
所以《春秋》将一改为元。
元,就是本源,它的意思是随顺天地的产生而产生的。
所以人生是有始有终的,而生、死不一定要与四季的变化相适应,所以元,就是万物的本源。
而人的本源也在其中。
本源在什么地方?是在天地产生之前。
所以人虽生于天气和尊奉天气行事,却不能和上天同时以元为本,尊奉天命,而共同违背自己的本源。
所以春天正月,是承顺上天的安排。
也是按照这种上天的安排结束这一个月的,它的原则是和天地共同成就功业,怎么可以说人的本源就是天地的本源呢!天地的元又为什么影响到人类社会呢?大体上说是人顺承了上天的原理。
能说明鸟兽之间的道理,不是圣人所要说明的道理。
圣人所要说明的,是在于说明仁义并分析它,知道仁义的条文差别,并贯彻到应该分别仁义的事物之上,表明仁义原理的周详,不让因事理相近而生疑,这就是圣人所看重的。
不这样,附会众人之口,看到的只是普通事物,讲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来迷惑后学的人,是君子特别厌恶的。
怎样做合适呢?圣人思考问题从不厌烦,从白天继续到夜晚,之后在万物中能辨识明白的,只有仁义。
由此看来,把自己深思所得到的道理看得最为高尚。
因此说:唉!做别人老师的,可以不审慎吗?仁义出于经典《春秋》,《春秋》及其对它的注解,是它的本源,抛开经传的核心去劳心思虑,用尽辛苦的情思,甚至到发白齿落的时候,也还不能自我清醒吧?人生开始就有“大命”,这是人的主体。
有“变命”存在于人生之中,这就是政令。
政令如不整齐一致人们就会有忿怒的思想,如果这种思想施于危难之中,就会有时有“随命”、“遭命”,这是精神感受得到,断绝继承者的标志。
如果人生遇有变命,使政令不齐到这种程度,就不能不仔细分析,分析是注重政令的根本。
概括为一句话,提倡仁义、谴责丑恶断绝丑恶的来源,而用《春秋》的原则施教人们,这和汤武之治相同,又有不同。
汤武用这一思想治人之既往,《春秋》用这一思想阐明得失,分别贵贱,是最大的根本。
君王所以失去天下权力,而让诸侯能够扰乱天下,在《春秋》讲解之后才可援引此理反归正路。
所以说《春秋》之理是广博而明确,深刻而切中要害的。
卷六
服制象第十四
天地之生万物也以养人,故其可食者以养身体,其可威者以为容服,礼之所为兴也。
剑之在左,青龙之象也。
刀之在右,白虎之象也。
韨之在前,赤鸟之象也。
冠之在首,玄武之象也。
四者,人之盛饰也。
夫能通古今,别然不然,乃能服此也。
盖玄武者,貌之最严有威者也,其像在后,其服反居首,武之至而不用矣。
圣人之所以超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夫执介胄而后能拒敌者,故非圣人之所贵也。
君子显之于服,而勇武者消其志于貌也矣。
故文德为贵,而威武为下,此天下之所以永全也。
于《春秋》何以言之?孔父义形于色,而奸臣不敢容邪;虞有宫之奇,而献公为之不寐;晋厉之强,中国以寝尸流血不已。
故武王克殷,裨冕而眔笏。
虎贲之士说剑,安在勇猛必任武杀然后威。
是以君子所服为上矣,故望之俨然者,亦已至矣,岂可不察乎!
【注释】
食:有的版本写作“适”,意义更宽泛些。
指人类用来供养身体的一切东西。
韨:古代用熟皮制作的祭祀时佩带的蔽膝。
然:疑为衍字。
用:应为“害”字,古书中“害”和“用”经常混误。
寝:卧,横躺。
裨冕:穿着裨衣戴着礼帽。
裨:古代的礼服。
冕:古代帝王戴的礼帽。
眫笏:插上笏版。
眫:插。
笏:古代朝见时大臣手执的记事版。
虎贲:古代形容勇猛的武士。
贲:凶猛。
说:同“悦”,喜爱,喜好。
【译文】
天地生养万物为了豢养人类,所以其中满足人类需要的可以养人的身体,其中使人有威严的可以做为人类的服饰,礼为此兴盛起来。
长剑佩在身左,是青龙的象征。
短刀佩在身右,是白虎的征兆。
韦韨佩在膝前,是赤鸟的象征。
帽子戴在头上,是玄武的征兆。
这四样,是人有盛大事件时的饰物。
这些东西能贯通古今,分别正确与否,才可佩带。
因为玄武是外表最为严肃又有威仪的,它们象征在后边,作为服饰反而居头部,威武的最高限度却不妨害外物。
(圣人所以超然事物之外,即使想要跟从它,也无从入手。)拿起铠甲之后能够抵挡敌人,所以它不是圣人看重的。
君子从服饰上可以显赫,勇武的人见到君子的外貌便失去自己的志向,所以仁义德行最为可贵,威严勇武就在其下,这是天下永远保持完整的原因。
在《春秋》上是怎样记载的?孔父正义的气概表现在脸上,可是奸佞之人却不有一点表现在脸上了;虞国有宫之奇,而晋献公为此睡不好觉;晋厉公强暴,中原地区因他的存在而横尸流血不断。
所以周武王攻克殷王,穿上帝王礼服,戴上帝王的礼帽,腰插笏版。
虎一般的猛士喜爱宝剑,哪里在于勇猛就一定要用武力杀戮然后才能有威风。
所以君子让人服从是最高原则,因此从远处看上去庄严的样子,也就达到目的了,难道可以不注意这点吗!
二端第十五
《春秋》至意有二端,不本二端之所从起,亦未可与论眕异也。
小大微著之分也。
夫览求微细于无端之处,诚知小之将为大也,微之将为著也。
吉凶未形,圣人所独立也,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此之谓也。
故王者受命,改正朔,不顺数而往,必迎来而受之者,授受之义也。
故圣人能系心于微而致之著也。
是故《春秋》之道,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五者俱正而化大行,故书日蚀、星陨、有蜮、山崩、地震、夏大雨水、冬大雨雹、陨霜不杀草、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有眖鹆《春秋》异来巢,之,以此见悖乱之征。
是小者不得大,微者不得著,虽甚末,亦一端。
孔子以此效之,吾所以贵微重始是也。
因恶夫推灾异之象于前,然后图安危祸乱于后者,非《春秋》之所甚贵也。
然而《春秋》举之以为一端者,亦欲其省天谴而畏天威,内动于心志,外见于事情,修身审己,明善心以反道者也,岂非贵微重始、慎终推效者哉!
【注释】
:灾”的异体字。
?““圣人所独立也”四句:与上下文不相承接,似是妄窜之文。
有蜮:有蜮虫出现。
蜮:古代传说中一种能含沙射人,以致人死去的动物。
雨雹:应作“雨雪”,下大雪。
?鹆:亦作“鸲鹆”。
鸟名,即八歌。
【译文】
《春秋》至深的思想有两条,不以这两种思想的发端为根本,也就不要和他讨论灾异变化,和大小征兆的区别。
从事物尽头之处寻求细微的征兆,确实可知小事将会变为大事,细微的变化将成为显著的变化。
(圣人与普通人不同,即使要跟从他,也无从入手,说的就是这一道理。)所以君王禀受天命,改换纪元,不随顺原来的月份而重新开始,又一定采用三王之纪元而只用其一,这就是授予和接受的关系。
所以圣人能关心细微的征兆而使意义明显。
因此《春秋》的原则,用元气确定上天的开始,用上天的开始确定君王的政事,用君王的政事确定诸侯接继王位,用诸侯接继王位确定国内的统治。
这五样都确定后,教化就可以广泛实行。
所以记载日蚀、星星陨落、有蜮虫出现、山崩、地震、夏季大雨、冬天大雪、下霜却不冻死野草、从正月不下雨一直干旱到秋天七月、有鸲鹆鸟来筑巢,《春秋》认为这些很异常,由此见到动乱的征兆。
这就是小事不能让它变成大事,细微的征兆不能让它变成显著的征兆。
即使非常细微,也是一个方面。
孔子因此效法这种看法,我因此看重细微的征兆又重视事物的端始。
因罪恶而先推演出灾害、怪异的征象,然后又希图祸乱、危险得以安定,这不是《春秋》最提倡的。
然而《春秋》列举此种情况并以为一个发端,也想要认清上天的谴告,而敬畏上天的威严,对内在心中有感动,在外对事物的变化有发现,修养自身,明察自己,表明善心以返回正道,难道不是看重细微征兆、重视元始、审慎对待终结推演效验吗?
符瑞第十六
有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至者,西狩获麟,受命之符是也。
然后托乎《春秋》正不正之间,而明改制之义。
一统乎天子,而加忧于天下之忧也,务除天下所患。
而欲以上通五帝,下极三王,以通百王之道,而随天之终始,博得失之效,而改命象之为,极理以尽情性之宜,则天容遂矣。
百官同望异路,一之者在主,率之者在相。
【注释】
西狩获麟,受命之符是也:指叔孙氏去西部打猎获得麒麟,儒者认为这是上天受命于孔子写作《春秋》的标志。
正:指名分端正。
极:同“及”,达到。
天容:天的面目。
容:面目。
遂:显现。
【译文】
有不是力量所能达到而自己就达到的事,叔孙氏到西部狩猎,捕获一只麒麟,这是孔夫子禀受天命撰写《春秋》的征象。
孔子此后寄托在《春秋》的名分端正与不端正之类的治世之道,表明改革制度的道理。
万事统管在天子手中,对天下的忧患就更加忧虑,一定要铲除天下的忧患。
而想要往上与五帝相通,往下通达及三王,贯通所有君王的治国方略,随顺上天的意志,铲除忧患,拨乱反正,扩大得失的效验,考察天命征象的表现,用至深的天理恰当地表达清楚人的本性,上天的面目也就显现。
各个官吏同时望看许多不同的道路,统一他们的是君主,率领他们行路的在相身上。
俞序第十七
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万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贤才,以待后圣。
故引史记,理往事,正是非,见王公。
史记十二公之间,皆衰世之事,故门人惑。
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以为见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明。
故子贡、闵子、公肩子,言其切而为国家资也。
其为切而至于杀君亡国,奔走不得保社稷,其所以然,是皆不明于道,不览于《春秋》也。
故卫子夏言有国家者不可不学《春秋》,不学《春秋》,则无以见前后旁侧之危,则不知国之大柄,君之重任也。
故或胁穷失国,癳杀于位,一朝至尔。
苟能述《春秋》之法,致行其道,岂徒除祸哉,乃尧舜之德也。
故世子曰:“功及子孙,光辉百世,圣人之德,莫美于恕。”故予先言《春秋》详己而略人,因其国而容天下。
《春秋》之道,大得之则以王,小得之则以霸。
故曾子、子石盛美齐侯安诸侯,尊天子。
霸王之道,皆本于仁。
仁,天心,故次以天心。
爱人之大者,莫大于思患而豫防之,故蔡得意于吴,鲁得意于齐,而《春秋》皆不告,故次以言怨人不可迩,敌国不可狎,攘窃之国不可使久亲,皆防患为民除患之意也。
不爱民之渐乃至于死亡,故言楚灵王、晋厉公生弑于位,不仁之所致也。
故善宋襄公不厄人,不由其道而胜,不如由其道而败,《春秋》贵之,将以变习俗而成王化也。
故子夏言《春秋》重人,诸讥皆本此。
或奢侈使人愤怨,或暴虐贼害人,终皆祸及身。
故子池言鲁庄筑台,丹楹刻桷,晋厉之刑刻意者,皆不得以寿终。
上奢侈,刑又急,皆不内恕,求备于人,故次以《春秋》缘人情,赦小过,而《传》明之曰:“君子辞也。”孔子明得失,见成败,疾时世之不仁,失王道之体,故缘人情,赦小过,《传》又明之曰:“君子辞也。”孔子曰:“吾因行事,加吾王心焉。”假其位号以正人伦,因其成败以明顺逆,故其所善,则桓文行之而遂,其所恶,则乱国行之终以败,故始言大恶杀君亡国,终言赦小过,是亦始于粗粗,终于精微,教化流行,德泽大洽,天下之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过矣,亦讥二名之意也。
【注释】
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正”字应当在“王公”二字之前,即“上探天端正王公之位”。
欲:应为“始”字,开始。
见王公:“王公”二字有误,应为“见王心”。
即表现君王的思想。
行事:往事。
子贡:姓端木,名赐。
春秋卫国人,孔子学生。
善辞令,曾在齐、吴等国游说,并在鲁、卫两国做官。
子夏:姓卜,名商。
春秋晋国人,一说卫国人,孔子学生。
主张国君要学习《春秋》,还提出“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等观点。
世子:名硕,周人,是七十子的弟子,作有《养书》等。
予先:“予”为“子”之误。
子先:人名,不详。
子石:公孙龙,字子石,孔子弟子。
次:排列。
攘窃:偷窃。
攘:窃取,夺取。
上:同“尚”,崇尚。
缘:依照。
洽:遍及,普遍。
【译文】
孔仲尼写作《春秋》,往上探索上天的开端,次记王正月王公继位,和百姓政教之起始,往下说明得失,启用贤能之人,而等待圣人的出现。
理清往事,端正是非,表现君王的思想。
史书所记十二君主的事迹,全为衰落时代的事,所以孔子弟子感到迷惑不解。
孔子说:“我依据历史往事而从事表明君王达到治理天下的想法的事情。”认为表现清空洞古圣明王的言谈,不如办事广博精深,明辨是非。
所以子贡、闵子、公肩子,谈到《春秋》认为所记切要而成为治国的资本。
它记载真切而直到杀死国君灭亡国家,逃亡在外不能保守社稷,这些君主所以到达这种地步,全是不明为君之道,不认真阅读《春秋》的原因。
所以卫子夏说,有国有家的君主、大夫不能不学习《春秋》,否则不能发现前后身旁的危险,不知晓国家的权柄和君主的重任。
因此有的丢失亲近失去国家,在君位上被杀的情况,很快在某天就会到来。
如果能够讲述《春秋》的行事规则,进一步实行它的原则,哪里仅仅是消除祸患呢?本是尧舜的德行。
所以世子硕说:“功业影响到子孙后代,光芒照耀到百代,圣人的美德,没有比‘恕’道更美好的。”所以子先说到《春秋》记事对自己周详而对别人简略,借着自己的国家而包容天下。
《春秋》的记事原则,最高的获得是称王天下,最小的收获是称霸。
所以曾子、子石盛赞齐侯能安抚诸侯,尊奉周天子。
称王称霸的道理,全以仁为本。
仁是上天之心,因此将天心和《春秋》排列在一起。
爱人当中最大的,没有比担心忧患并加以预防更大的,所以蔡国从吴国得到满意,鲁国从齐国得到满意,《春秋》全不记载,所以将谈论仇恨之人不可亲近排在仁爱之后,敌对国家不可亲近,偷窃别人的国家不能与之长久亲近,这些全是防备忧患为百姓铲除忧患的思想。
不爱护百姓行为逐渐发展就发展到死亡,所以说楚灵王,晋厉公在位时被杀死,是不行仁政招来的结果。
所以以宋襄公不使别人陷入困境为善,不按正道取得胜利,不如按正道办事而失败,《春秋》肯定宋襄公,将要用它改变习俗并成就王道的教化。
所以子夏说《春秋》重视人,各种批评都由此产生。
有的因奢侈使百姓愤恨,有的残暴伤害百姓,全部是灾祸危及自身。
所以子池讲到鲁庄公修筑高台,用红色的大柱和刻饰花纹的椽子,晋厉公的刑罚严苛,这些人全不能在正常寿命情况下死去。
崇尚奢侈,用刑严苛急切,对内全不行恕道,对别人的要求是求全责备,所以排列在《春秋》依照人的本性,赦免小的过错之后,在《公羊传》上明确写着:“是君子之用语。”孔夫子明什么是得,什么是失,能发现成败的原因,嫉恨社会上的不仁爱,失去仁道的根本,所以能依照人之本性,赦免小的过错。
《公羊传》又明确地写着:“我“这是君子的用语。”孔夫子说:依照周礼做事,进一步表现我尊王之心。”借助人的地位、称呼来端正人与人的关系,依据人的成功与失败,表明是顺仁义还是逆仁义,所以《春秋》所称赞的,齐桓、晋文二公做便有成功的结果,它所否定的,按动乱国家的原则去做最终要失败,所以由记载大的恶事如杀国君,灭亡国家开始,说到赦免小的过错结束,这也是从粗疏开始,以精微而告终。
教化得到流传实行,恩德十分广泛,天下的人,人人都有君子样的行为而很少有过错,也是批评有两个名号的意思。
离合根第十八
天高其位而下其施,藏其形而见其光。
高其位,所以为尊也;下其施,所以为仁也;藏其形,所以为神;见其光,所以为明。
故位尊而施仁,藏神而见光者,天之行也。
故为人主者,法天之行,是故内深藏,所以为神;外博观,所以为明也,任群贤,所以为受成;乃不自劳于事,所以为尊也;泛爱群生,不以喜怒赏罚,所以为仁也。
故为人主者,以无为为道,以不私为宝。
立无为之位而乘备具之官,足不自动而相者导进,口不自言而摈者赞辞,心不自虑而群臣效当,故莫见其为之而功成矣。
此人主所以法天之行也。
为人臣者法地之道,暴其形,出其情以示人,高下、险易、坚眘、刚柔、肥、美恶,累可就财也。
故其形宜不宜,可得而财也。
为人臣者比地贵信而悉见其情于主,主亦得而财之,故王道威而不失。
为人臣常竭情悉力而见其短长,使主上得而器使之,而犹地之竭竟其情也,故其形宜可得而财也。
【注释】
乘:凭借。
摈者:助手。
赞辞:帮助表达内心要说的话。
赞:帮助。
效当:尽力实行。
当:实行。
:软”的异体字。
祘:瘦。
财:同:“裁”,裁定,分辨。
比:同,一样。
【译文】
上天使自己的位置很高却往下布施风雨,隐匿自己的形体却能见到它的光亮。
位置很高,是成为至尊的原因;往下布施风雨,是成为仁德的原因;隐匿自己的形体,是成为神的原因;能见到它的光亮,是成为圣明的原因。
位置高而能施仁德,隐匿神形而能见光明,这是上天的行为。
做为人主,效法上天的道行,所以内心思想深藏,可以成为神明;外表视野广博,能够明察;任用贤能,可以得到成功;不必自我操劳事务,可以成为尊长;广泛地热爱众生,不因自己悲喜而实行奖赏与惩罚,这是成为仁者的原因。
做为君主,将无所做为当作根本原则,将不为自己作为宝物。
确立无所做为的本位思想,凭借齐备的官职,脚可以不亲自移动,助手就将宾客引进来,嘴可以不亲自说,助手就帮助将要说的话说出来,心不用亲自去考虑,下面的群臣就尽力去实行,所以没见到他亲自做什么事,可是功业已经完成了。
这是君主效法上天做法的结果。
做臣下的效法大地的做法,显露自己的形体,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让别人知道,高与低,危险和平易、坚硬与柔软,全都可以分辨。
所以人臣的表现合适与否,也可以分辨清晰。
做人臣的和大地一样,以诚信为最重要,而从君王那里见到全部的感情,君主也能对他的做为作出裁决,因此王道威严而不受损。
做人臣的总要用尽自己的思虑并表明自己的擅长,让君主能器重并任用他,如同大地全部用尽自己的忠诚,所以它的表现合适与否也是可以裁定的。
立元神第十九
君人者,国之元,发言动作,万物之枢机。
枢机之发,荣辱之端也。
失之豪厘,驷不及追。
故为人君者,谨本详始,敬小慎微,志如死灰,形如委衣,安精养神,寂莫无为。
休形无见影,癳声无出响,虚心下士,观来察往。
谋于众贤,考求众人,得其心監见其情,察其好恶,以参忠佞,考其往行,验之于今,计其蓄积,受于先贤。
释其仇怨,视其所争,差其党族,所依为臬,据位治人,用何为名,累日积久,何功不成。
可以内参外,可以小占大,必知其实,是谓开阖。
君人者,国之本也。
夫为国,其化莫大于崇本,崇本则君化若神,不崇本则君无以兼人。
无以兼人,虽峻刑重诛,而民不从,是所谓驱国而弃之者也,患孰甚焉?何谓本?
曰:天、地、人,万物之本也。
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
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
无孝悌则亡其所以生,无衣食则亡其所以养,无礼乐则亡其所以成也。
三者皆亡,则民如麋鹿,各从其欲,家自为俗。
父不能使子,君不能使臣,虽有城郭,名曰虚邑。
如此,其君枕块而僵,莫之危而自危,莫之丧而自亡,是谓自然之罚。
自然之罚至,裹袭石室,分障险阻,犹不能逃之也。
明主贤君必于其信,是故肃慎三本。
郊祀致敬,共事祖祢,举显孝悌,表异孝行,所以奉天本也。
秉耒躬耕,采桑亲蚕,垦草殖谷,开辟以足衣食,所以奉地本也。
立辟雍庠,序修孝悌敬让,明以教化,感以礼乐,所以奉人本也。
三者皆奉,则民如子弟,不敢自专,邦如父母,不待恩而爱,不须严而使,虽野居露宿,厚于宫室。
如是者,其君安枕而卧,莫之助而自强,莫之绥而自安,是谓自然之赏。
自然之赏至,虽退让委国而去,百姓襁负其子随而君之,君亦不得离也。
故以德为国者,甘于饴密,固于眛漆,是以圣贤勉而崇本而不敢失也。
君人者,国之证也,不可先倡,感而后应。
故居倡之位而不行倡之势,不居和之职而以和为德,常尽其下,故能为之上也。
之道,体国在于尊神。
尊者所以奉其政也,神者所以就其化也,故不尊不畏,不神不化。
夫欲为尊者在于任贤,欲为神者在于同心。
贤者备股肱则君尊严而国安,同心相承则变化若神,莫见其所为而功德成,是谓尊神也。
天积众精以自刚,圣人积众贤以自强。
天序日月星辰以自光,圣人序爵禄以自明。
天所以刚者,非一精之力;圣人所以强者,非一贤之德也。
故天道务盛其精,圣人务众其贤。
盛其精而壹其阳,众其贤而同其心。
壹其阳然后可以致其神,同其心然后可以致其功。
是以建治之术,贵得贤而同心。
为人君者,其要贵神。
神者,不可得而视也,不可得而听也,是故视而不见其形,听而不闻其声。
声之不闻,故莫得其响,不见其形,故莫得其影。
莫得其影则无以曲直也。
莫得其响则无以清也。
无以曲直则其功不可得而败,浊无以清浊则其名不可得而度也。
所谓不见其形者,非不见其进止之形也,言其所以进止不可得而见也。
所谓不闻其声者,非不闻其号令之声也,言其所以号令不可得而闻也。
不见不闻,是谓冥昏。
能冥则明,能昏则彰。
能冥能昏,是谓神人。
君贵居冥而明其位,处阴而向阳。
恶人见其情而欲知人之心,是故为人君者执无源之虑,行无端之事,以不求夺,以不问问。
吾以不求夺则我利矣,彼以不出出则彼费矣。
吾以不问问则我神矣,彼以不对对则彼矣。
故终日问之,情彼不知其所对;终日夺之,彼不知其所出。
吾则以明而彼不知其所亡。
故人臣居阳而为阴,人君居阴而为阳。
阴道尚形而露情,阳道无端而贵神。
【注释】
元:意同“本”,本源。
枢机:关键,要害。
形:形体,身体。
委:堆积。
皘:同“掩”,掩藏。
考求:指探询,求教。
?:同“遍”,普遍。
佞:巧言谄媚的人。
臬:疑为“宗”字之误,正宗。
用何为名:应作“用言为名”,意为依其言论考察其成绩,听言责实的意思。
占:本指用龟甲或蓍草推测吉凶,这里指预测。
开阖:意为“开阖之术”,指考察使用官员的方法。
兼人:同时得到人,意即团结人。
虚邑:虚有城邑之名,意为不成其为国。
裹袭:裹紧外衣。
袭:套在外边的外衣。
共:同“恭”,恭敬。
祖?:此指宗庙。
?:奉祀父亲的宗庙。
秉耒:手执农具。
耒:犁一类的原始农具。
辟雍、庠序:周代大学的名称。
据说周代大学分五种,辟雍居中,南为成均,北为庠,东为序,西为瞽宗。
邦:国家,这里指国君。
绥:安抚。
证:本为“徵”,征象。
宋人避讳改。
体国:体恤国家,关心国家。
序:以……为序,排列。
清浊:是古人分析声音的一种分类,大致相当于清亮、雄混。
度:测量。
情:意同“实”,充实。
所亡:应作“所芒”,即“所萌”,所要说明的内容。
【译文】
统治人的人,是国家的本原,说话办事,是万物的枢钮关键。
枢钮的动作,是荣辱的开端。
(办事如果)失误一丝一厘,四匹马的车也追赶不上。
所以做人君的,恭谨严肃地对待事物的根本,周详地对待事物的开始,严肃地对待小事审慎处理细微的事物,内心如同死灰一样不为周围所动,身体如同堆积起来的衣服一样无所做为,安养精神,寂寞地什么事也不做。
身体站在哪里看不见身影,掩住声音就没有声响,虚心待人甘居士人之下,观察来往周围的人。
遇事和众贤能商议,向百姓求问,得知他们的想法并普遍了解他的愿望,考察他们的好恶,来参验是忠诚还是邪佞,考察他们的住行,验证在当今,审核他的积蓄,考察接受先贤的影响的程度。
释放他的仇敌,审查他和仇敌的争执,使他的亲族有差等,他所依循的那一族是正宗,按照职位管理人,依据言论考察成绩,天长日久,什么功业都能完成。
可以用内心参验外部表现,可以由小事预测大事,一定能了解他的实际,这就是考察、任用官员的方法。
统治国家的人,是国家的根本。
管理国家,其做法没有比崇尚根本更重要的,崇尚根本,君王的做法变得如同神灵,不崇尚根本,国君就不能团结人,不能团结人,即使用严刑重罚,百姓也不会从命,这等于拿自己的国家抛向外人,灾祸哪一个更严重?什么叫做根本?我认为:天地人,是万物的根本。
上天生成万物,大地养成万物,人类成就万物。
上天用孝悌生成万物,大地用衣食养成万物,人类用礼乐成就万物,天地人三者互相辅助如同手足一样,合作成为一体,不可缺少一样。
没有孝悌就失去了生成的根本,没有衣食就失去了养成的条件,没有礼乐就失去了成就万物的依据。
三者全失去,人类就如同麋鹿野兽一样,各人都按自己的欲望从事,每一家都自立习俗。
父亲不能使用儿子,君主不能使用臣下,即使有城墙,也只能叫做虚城。
像这样,国君头枕土块而僵卧于野,没有人危害也要自己危害自己,没有人伤害也要自己灭亡,这就叫做上天的惩罚。
上天的惩罚降临,即使裹紧外衣居住在石制的屋子里,设置险阻障碍,还是不能逃脱它。
圣明的君主对诚信完全肯定,所以要严肃审慎地对待天地人三个根本。
祭祀表示恭敬地事奉祖庙,荐举表彰能行孝悌者,奖赏孝道的行为,这是尊奉上天的根本。
手持耒之类农具亲自耕种田地,采摘桑叶亲自养蚕,开荒种地,用垦植种田的方法使衣食充足,这是尊奉大地的根本。
建立各样的学校,学习孝悌、恭敬、礼让,用教化使之明白,用礼乐使之受到感染,这是尊奉人的根本。
三者全都尊奉,百姓就如同子弟一般,做事不敢独自专断,国君如同百姓的父母一样慈爱,不用等到特意施恩就已经表现出慈爱,不用等到严厉就已经可以驱使,即使自己在野外居住,露宿田野,也要让国君的宫室宽大。
像这样,国君可以高枕无忧,没有谁帮助,自己就会强盛,没有谁安抚,自己就会安定,这就是所说的上天的奖赏。
上天的奖赏下来后,即使国君退让君位,将国家交给别人离开宫廷,百姓也要负子携妻追随着认他为君,国君也不能离开宫庭的君位。
因此用恩德治理国家的,比蜜糖还要甜,比胶漆还要牢固,所以圣哲贤才勤勉地尊崇根本,不敢有失。
统治国家的人,是国家的象征,不可不先行倡导,感召天下后才能响应。
因此居处倡导的位置却不做出倡导的姿态,不居处在应和的职位却把应和当作美德,经常使在下位者用尽心思和力量,所以能做他们的上司。
关心国家的办法,在于尊奉神明。
尊奉是奉行它的政令,神明就是接近它的影响,所以不尊奉就不会敬畏,不以之为神就不会受到影响。
想要成为受尊奉的人就在于任用贤能,想要成为神明的人就在于同心同德。
贤能者齐备如同手足一样听令,国君就有尊严,国家就太平无事,团结一致,国家的变化就如同神灵一样,没有看到他做什么事可是功业德行都已成就,这就是所说的尊奉神明。
上天聚集了众多精气而使自我刚强,圣人聚集了众多的贤能而使自己强大。
上天排列日月星辰而使自己发出光亮,圣人排列爵禄而使自己聪明。
上天所以刚强,并非一个精气的力量;圣人所以强大,不是一个贤才的德行。
所以上天的原则一定致力于使精气旺盛而使阳气专一,使贤能众多而让他们同心合力。
阳气专一可以使之产生精神,同心合力之后可以使事业成功。
所以建立完美制度的办法是重视得到贤能之才并同心合力。
做国君的,其关键是以精神为重。
精神,是不可能见到,不可能听到的,所以看却见不到它的形体,听却听不到它的声音。
声音听不见,所以没有能听得到声响的,不能见到它的形体,所以没有能见到它的影子的。
没有能见到影子的就没有评判曲直的标准,没有能听到响声的就没有评判清浊的标准。
没有评判曲直的标准,名声就不能测评。
所说的不能见到形影,不是不能见到他前进、停止的形影,是说他前进、停止原因不能了解而听到。
见不到听不到,这就是所说的糊涂。
能昏暗不清就能明白,能糊涂就能表现。
能糊涂又能昏暗不清,这就是所说的神人。
君子看重处在昏暗不清之中却清楚自己的地位,处在阴却能面向阳。
恶人发现别人的感情就要知道人家的心思,所以做国君的人本着无根源的思虑,做无根由的事情,用不追求的方式夺得,用不问的方式发问。
我因不追求夺得却得到利益,他用不付出的方式付出,所以他需要花费精力。
我用不问的方式发问,所以我就获得神明,他用不回答的方式回答,所以他充实。
所以整日向他发问,他却不知道回答什么,整日向他强取,他也不知拿出对策来。
我用明确方式表达而他却不知道我所说明的内容。
所以人臣居处阳的位置却要随顺处阴的国君,人君居处阴的位置却能影响居阳的人臣。
人君之道是注重表现而且要表达出自己的性情,人臣处事原则无固定边际而是以心领神会人君的想法为可贵。
保位权第二十
民无所好,君无以权也。
民无所恶,君无以畏也。
无以权,无以畏,则君无以禁制也。
无以禁制,则比肩齐势而无以为贵矣。
故圣人之治国也,因天地之性情,孔窍之所利,以立尊卑之制,以等贵贱之差,设官府爵禄,利五味,盛五色,调五声,以诱其耳目,自令清浊昭然殊体,荣辱踔然相皕,以感动其心,务致民令有所好。
有所好然后可得而劝也,故设赏以劝之。
有所好必有所恶,有所恶然后可得而畏也,故设罚以畏之。
既有所劝,又有所畏,然后可得而制。
制之者,制其所好,是以劝赏而不得多也。
制其所恶,是以畏罚而不可过也。
所好多则作福,所恶多则作威。
作威则君亡权,天下相怨;作福则君亡德,天下相贼。
故圣人之制民,使之有欲,不得过节,使之敦朴,不得无欲。
无欲有欲,各得以足,而君道得矣。
国之所以为国者德也,君之所以为君者威也,故德不可共,威不可分。
德共则失恩,威分则失权。
失权则君贱,失恩则民散。
民散则国乱,君贱则臣叛。
是故为人君者,固守其德,以附其民;固执其权,以正其臣。
声有顺逆,必有清浊,形有善恶,必有曲直。
故圣人闻其声则别其清浊,见其形则异其曲直。
于浊之中,必知其清;于清之中,必知其浊;于曲之中,必见其直;于直之中,必见其曲。
于声无小而不取,于形无小而不举。
不以著蔽微,不以众癳寡,各应其事以致其报。
黑白分明,然后民知所去就,民知所去就,然后可以致治,是为象则。
为人君者居无为之位,行不言之教,寂而无声,静而无形,执一无端,为国源泉。
因国以为身,因臣以为心。
以臣言为声,以臣事为形。
有声必有响,有形必有影。
声出于内,响报于外;形立于上,影应于下。
响有清浊,影有曲直,响所报非一声也,影所应非一形也。
故为君虚心静处,聪听其响,明视其影,以行赏罚之象。
其行赏罚也,响清则生清者荣,响浊则生浊者辱,影正则生正者进,影枉则生枉者。
眜绌名考质,以参其实。
赏不空施,罚不虚出。
是以群臣分职而治,各敬而事,争进其功,显广其名,而人君得载其中,此自然致力之术也。
圣人由之,故功出于臣,名归于君也。
【注释】
权:应作“劝”,劝勉,鼓励。
比肩:一般高。
比:并列。
五色:蓝、黄、赤、白、黑五种颜色。
古以五色为正色。
五声:指宫、商、角、徵、羽。
清浊:指音律。
踔:同“灼”,明显。
相?:互相交杂,互相不同。
?:同“驳”。
著:显著。
微:隐微,隐蔽。
皘:同“掩”,掩盖。
象则:指法则。
象:似。
无为:无所做为。
汉初实行无为政策,意在恢复国家经济。
无为是指不乱干预,不瞎指挥,不主观制定政策。
下文的“不言之教”,指不乱发号令。
无端:没有端绪。
因为无为、不言、所以才“无端”,所以“无端”是无为的表现。
绌:同“黜”,免黜,免职。
:合并在一起拿在手中。
【译文】
百姓没有什么追求,国君便无法加以劝勉。
百姓没有厌恶的事,国君便无法使他们畏惧。
无法加以劝勉,无法使之畏惧,国君就没有办法施以禁止与管理。
无法施以禁止与管理,国君和百姓就站在一个高度有同等的权势却没了尊贵的资本。
所以圣人治理国家,按照天地自然的本性,和百姓孔窍般的利欲之心,来建立地位高低不同的制度,以便区别身份贵贱不同。
设置官府和爵位俸禄,以五味作为利,使五色兴盛,使五音调和,来诱导百姓的耳目,使音律明显地有差别,人格荣辱明显不同,以此使百姓的思想受到震动,务必让百姓有追求。
有追求之后才可能受到劝勉,所以设置奖赏来劝勉百姓。
有好的追求一定也有讨厌的事,有所讨厌的事之后才能得到畏惧,所以设置惩罚来使百姓畏惧。
有了劝勉的手段,又有畏惧的手段,然后才可能进行控制,控制,就是控制人们的好的追求,所以奖赏鼓励不能太多。
控制人们讨厌的东西,所以惩罚畏惧不能太过分。
所喜好的奖赏多百姓就有了福,所讨厌的惩罚多君主就有了威势。
有了过多的威势,国君就可能失去政权,百姓要仇恨君主;有了过多的福,国君可能失去恩德,天下人要互相残害。
所以圣人控制百姓,让他们有追求,但不能超过一定的限度;让他们纯厚朴实,但不能没有追求。
没有欲望追求和有欲望追求,各自都能得到满足,为君之道就得到了合适的尺度。
国家之所以成为国家的依据是德行,国君之所以成为国君的依据是威势,所以恩德不能君臣共有,威势不能分散。
恩德共有了就失去国家的恩德,威势分散了就失去权力。
失去了权力,国君就低贱,失去了恩德,百姓就分散不团结。
百姓分散国家就要动乱,国君不受尊重臣下就会背叛。
因此做国君的,一定要牢牢守护住自己的恩德,以便使百姓归附;牢固地掌握自己的权柄,以便使自己的臣下端正。
声音有顺有逆,就一定有清有浊,形象表现有善有恶,就一定有曲有直。
所以圣人听到声音后要分辨清浊,见到形象表现后就区别曲直。
在浊中一定要了解清;在清中一定要了解浊;在曲折之中,一定要见到直;在直当中,一定见到曲。
在声音中不因声小而不取,在形象中不因表现得小而不注重。
不用显著掩盖隐微,不用众多掩盖少数,各自适应各自的事而得到相当的回报。
黑白分明,然后百姓就知道自己的目标,百姓知道自己要追求和远离的目标,然后可以达到治理,这就是治国的法则。
做人君的居处在无所做为的位置,实行不讲出来的教化,寂寞无声,安静得没有一点表现,执掌一个没有端绪的无为政策,成为治国的源泉。
依照国家的需要塑造自身,依照臣下的表现决定自己的思想。
把臣下的言论当作声音,把臣下的事情当作表现。
有声音就有反响,有表现就有反映。
反响有清有浊,反映有曲有直,反响所告诉人们的不是一个声音,反映所表达的不是一种表现。
所以国君要使自己内心空虚无为安静地呆在一个地方,用灵敏的听觉听响声,用敏锐的目光看影像(反映),以便实行奖赏和惩罚的法则。
在实行奖赏和惩罚时,响声清彻就是做事清正的官员要使他们荣耀,反响混浊就是做事混浊的官员要使他们受辱,影形端正就是做事端正的官员要提升,影形不正就是做事不端正的官员要罢黜。
手把持人的名声要考察他的实质,以便参验他的实际做为。
奖赏不无根据地实施,惩罚不无根据地发出。
所以群臣按职责进行治理,各自都积极对待自己的事业,争取进献自己的功绩,显扬、扩大自己的名声,而人君就可以坐在(群臣驾驭的)车子中,这是自然让群臣效力的办法。
圣人这样做,所以功业由群臣做出,名声却归到国君身上。
卷七
考功名第二十一
考绩之法,考其所积也。
天道积聚众精以为光,圣人积聚众善以为功。
故日月之明,非一精之光也;圣人致太平,非一善之功也。
明所从生,不可为源,善所从出,不可为端,量势立权,因事制义。
故圣人之为天下兴利也,其犹春气之生草也,各因其生小大而量其多少,其为天下除害也,若川渎之写于海也,各顺其势,倾侧而制于南北。
故异孔而同归,殊施而钧德,其趣于兴利除害一也。
是以兴利之要在于致之,不在于多少;除害之要在于去之,不在于南北。
考绩绌陟,计事除废,有益者谓之公,无益者谓之烦。
眝名责实,不得虚言,有功者赏,有罪者罚。
功盛者赏显,罪多者罚重。
不能致功,虽有贤名,不予之赏;官职不废,虽有愚名,不加之罚。
赏罚用于实,不用于名,贤愚在于质,不在于文。
故是非不能混,喜怒不能倾,奸轨不能弄,万物各得其冥,则百官劝职,争进其功。
,考试之法,大者缓小者急,贵者舒而贱者促。
诸侯月试其国,州伯时试其部,四试而一考。
天子岁试天下,三试而一考,前后三考而绌,陟之曰计。
命考试之法,合其爵禄,并其秩,积其日,陈其实,计功量罪,以多除少,以名定实,先内弟之。
其先比二三分以为上中下,以考进退,然后外集。
通名曰进退,增减多少有率为弟。
九分三三列之,亦有上中下,以一为最,五为中,九为殿。
有余归之于中,中而上者有得,中而下者有负。
得少者以一益之,至于四,负多者以四减之,至于一,皆逆行。
三四十二而成于计,得满计者绌陟之。
次次每计,各逐其弟,以通来数。
初次再计,次次四计,各不失故弟,而亦满计绌陟之。
初次再计,谓上弟二也。
次次四计,谓上弟三也。
九年为一弟,二得九,并去其六,为置三弟,六六得等,为置二,并中者得三尽去之,并三三计得六,并得一计得六,此为四计也。
绌者亦然。
【注释】
考绩:考核官吏的成绩。
川渎:江河,河流。
写:同“泻”,渲泻,流入。
孔:通道。
致之:使之到来,使善事到来,意即办妥善事。
除废:指免官与不免。
除:任命,指委以官职。
官职:尽守官职。
倾:倾倒,颠倒。
奸轨:同“奸宄”,犯法做乱的人。
万物各得其冥:应作“万物各得其真”“,冥”为“真”之误。
大者缓:大事宽缓。
这是汉代政府的办事原则。
所谓大事,指朝廷之事,中央政府之事。
政事一级级布施,由中央到郡,到县,再到乡,政事也由大到小,政事越到基础,办起来就越要急切,所以说“大者缓,小者急”。
绌陟:同“黜陟”,罢免或提升。
命:称名,叫做。
计:审计。
秩:级别,官职的级别。
计功量罪:汉代实行以功免罪制度,功罪相较,罪多除功,功多除罪,所以下文说“以多除少”。
内弟:汉代考绩方法的一种,即就一人的功罪定其等次。
弟:同“第”,等第。
比二:疑为衍文。
外集:考核成绩方法的一种,即在定一人功罪等次后,汇合全国的情况排队。
殿:古代考核政绩时的最后等级。
最上等为最。
逐其弟:按照它们的等次。
来数:前面的数。
即按考核法加减所得的数。
故弟:以前考核的等次。
这几句的意思是说几次的考核等次要相同。
【译文】
考核官吏成绩的方法,是考查他们工作中积累的成绩。
上天的原则是积累众多精气而发出光亮,圣人是积累众多善事而成就功业。
所以日月的光亮,不是一个精气的光亮;圣人带来和平,不是一件善事的功绩。
光明是从别处产生的,不可将自己做为源头,善事也是从众人那里做出来的,不能把自己做为源头,考察威势确立权力,根据事情的情况制定解决的原则。
所以圣人给天下人兴办好事,如同春风吹来能生长出百草,各自根据生长百草的多少来测量出它接受春风的多少,替天下人铲除祸害,如同江河流入大海,各自顺着地势,倾泻时又被南北地势限制。
所以不同的孔道却可以同归一处,不同的做法却有相同的德行,它们的趋向在兴办善事铲除祸害方面是相同的。
因此兴办善事的关键在于善事办没办妥,而不在于做了多少;铲除祸害的关键在于铲除掉它,不在于在南方还是在北方。
考核官吏政绩决定罢绌或提升,根据事迹决定任用与否,对民有益的称它为公,没有益处的称之为烦扰。
按照名声考求实际事迹,不能只听空洞的言论,有功绩的奖赏,有罪过的惩罚,功绩显著的奖赏也显著,罪过多的惩罚重。
不能建立功绩,即使有好名声,也不给予奖赏,能尽守职责不废弃,即使有愚笨的名声,也不给予惩罚。
奖赏惩罚都依照实情而用,不根据名声而用,贤才和愚笨者表现在本质上,而不是表现在外表形式上。
所以是与非不能混淆,喜怒不能颠倒,奸宄犯法作乱的人不能弄权,万物各自得到自己的真实表现,就会各种官吏都尽职守,争相建立功勋。
考察才能的办法,大事要缓办,小事要急办,尊贵的重要的事做起来要舒缓,不重要的事做起来要急促。
诸侯每月都在本国内进行一次小考,州的首领每季都在领地内进行小考,四次小考后进行一次大考。
天子每年在天下进行一次小考,三次小考后进行一次大考核,前后进行三次大的考核后,决定免绌还是提升,这叫做审计。
考查官吏才能的办法,爵位俸禄并计,会同官秩,任职时日,还遍考他的实绩,考查功绩评估罪过,根据功绩多少免除罪过大小,依照官职名称决定他的实际功绩,先就其功过定其等次。
先分为三个等次即为上中下三等,以此考查是提升还是降职,然后再次会合天下官吏的表现最后总体排列名次,统称作进退(即升降),等次功过的增减,各有依循等次。
总共分为九等次,各等次也有上中下之分,其中以一等是最高等次,五等是中等次,九等是最低等次。
归入某等后有剩余的归人中间,中间而上的有“得”,中间而下的有“负”。
“得”少的给加上一,直到四,“负”多的再减去四,直到一,全部是逆算法。
三乘四到十二便完成最后的统计,到最后统计可以决定罢黜或是提升。
每一等次都按常规考核,各自按照考核等级,和前面的统计要相通一致。
第一等次要考核两次,以后每一等次都要考核四次,各自都不会与过去的等次不同,也是到最后统计决定罢黜或提升。
第一等次考核两次,叫做上等二。
每一等次都考核四次,叫做上等三。
九年为一个等次,二次得九,同时去掉六,就只置有三等,六六得为一等,为之设置二等次,合计为中等的得三全去掉,合计三个三等共得六,合计得一共得六,这就是四次考核,免黜的也是这样计算。
通国身第二十二
气之清者为精,人之清者为贤。
治身者以积精为宝,治国者以积贤为道。
身以心为本,国以君为主。
精积于其本,则血气相承受;贤积于其主,则上下相制使。
血气相承受,则形体无所苦;上下相制使,则百官各得其所。
形体无所苦,然后身可得而安也;百官各得其所,然后国可得而守也。
夫欲致精者,必虚静其形;欲致贤者,必卑谦其身。
形静志虚者,精气之所趣也;谦尊自卑者,仁贤之所事也。
故治身者务执虚静以致精,治国者务尽卑谦以致贤。
能致精则合明而寿,能致贤则德泽洽而国太平。
【注释】
血气相承受:血和气相互承接相互接受和给予。
受:“受”和“授”。
形体:即身体。
趣:同“趋”,趋向。
治身者:锻炼身体的。
执虚:执守空虚,即使内心空虚清净。
合明:内心融洽宽敞。
【译文】
气中清的是精,人当中清的是贤。
锻炼身体的以积累精气当作最为重要,治理国家的以积累贤才当作根本原则。
身体以思想当作根本,国家以国君为主。
清气积累在根本处,血气互相承接授受;贤才积累在君主处上下就可互相制约、任用。
血、气相承接授受,贤能积累在君主那里,上级下级就相制约和使用。
血和气相互承接和接受给予,身体就没有什么痛苦;上下互相制约、任用。
血、气相承接授受,贤能积累在君主那里,上级下级就相制约和使用。
血和气相互承接和接受给予,身体就没有什么痛苦;上下互相制约、任用,百官就可各自发挥能力。
身体没有什么痛苦,之后身体可以安全;百官各自发挥自己的能力,然后国家可能守护。
要想使精气到来,务必使身体空虚和安静;要想使贤才到来,务必使自己谦卑。
身体安静思想守空的,是精气的趋向;谦恭卑下的,是仁者、贤才事奉的对象。
所以锻炼自身的务必要安守空虚,安静地使精气来临,治理国家的,一定要用尽谦卑而使贤才到来。
能使精气到来,就身心融洽宽敞并能长寿,能使贤才到来,就能恩德润泽普遍而使国家太平。
三代改制质文第二十三
《春秋》曰“王正月,《传》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
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以谓之王正月?
曰:王者必受命而后王。
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制礼乐,一统于天下,所以明易姓,非继人,通以己受之于天也。
王者受命而王,制此月以应变,故作科以奉天地,故谓之王正月也。
王者改制作科奈何?
曰:当十二色,历各法而正色,逆数三而复。
绌三之前曰五帝,帝迭首一色,顺数五而相复,礼乐各以其法象其宜。
顺数四而相复,咸作国号,迁宫邑,易官名,制礼作乐。
故汤受命而王,应天变夏作殷号,时正白统。
亲夏故虞,绌唐谓之帝尧,以神农为赤帝。
作宫邑于下洛之阳,名相官曰尹。
作《眞乐》,制质礼以奉天。
文王受命而王,应天变殷作周号,时正赤统。
亲殷故夏,绌虞,谓之帝舜,以轩辕为黄帝,推神农以为九皇。
作宫邑于丰。
名相官曰宰。
作《武乐》,制文礼以奉天。
武王受命,作宫邑于眡,制爵五等,作《象乐》,继文以奉天。
周公辅成王受命,作宫邑于洛阳,成文武之制,作《眣乐》以奉天。
殷汤之后称邑,示天之变反命。
故天子命无常。
唯命是德庆。
故《春秋》应天作新王之事,时正黑统。
王鲁,尚黑,绌夏,亲周,故宋。
乐宜亲《招武》,故以虞录亲,乐制宜商,合伯、子、男为一等。
然则其略说奈何?
曰:三正以黑统初。
正日月朔于营室,建寅。
天统气始通化物,斗物见萌达,其色黑。
故朝正服黑,首服藻黑,正路舆质黑,马黑,大节绶帻尚黑,旗黑,大宝玉黑,郊牲黑,牺牲角卵。
冠于阼,昏礼逆于庭,丧礼殡于东阶之上。
祭牲黑牡,荐尚肝。
乐器黑质。
法不刑有怀任新产,是月不杀。
听朔废刑发德,具存二王之后也。
亲赤统,故日分平明,平明朝。
正白统奈何?
曰:正正白统者,历正日月朔于虚,斗建丑。
天统气始蜕化物,物始芽,其色白,故朝正服白,首服藻白,正路舆质白,马白,大节绶帻尚白,旗白,大宝玉白,郊牲白,牺牲角茧。
冠于堂,昏礼逆于堂,丧事殡于楹柱之间。
祭牲白牡,荐尚肺。
乐器白质。
法不刑有身怀任,是月不杀。
听朔废刑发德,具存二王之后也。
亲黑统,故日分鸣晨,鸣晨朝正。
正赤统柰何?
曰:正赤统者,历正日月朔于牵牛,斗建子。
天统气始施化物,物始动,其色赤,故朝正服赤,首服藻赤,正路舆质赤,马赤,大节绶,帻尚赤,旗赤、大宝玉赤,郊牲眤,牺牲角栗。
冠于房,昏礼逆于户;丧礼殡于西阶之上。
祭牲眤牡,荐尚心。
乐器赤质。
法不刑有身,重怀藏以养微,是月不杀。
听朔废刑发德,具存二王之后也。
亲白统,故日分夜半,夜半朝正。
改正之义,奉元而起。
古之王者受命而王,改制称号正月,服色定,然后郊告天地及群神,远追祖祢,然后布天下。
诸侯庙受,以告社稷宗庙山川,然后感应一其司。
三统之变,近夷遐方无有,生煞者独中国。
然而三代改正,必以三统天下。
曰:三统五端,化四方之本也。
天始废始施,地必待中,是故三代必居中国。
法天奉本,执端要以统天下,朝诸侯也。
是以朝正之义,天子纯统色衣,诸侯统衣缠缘纽,大夫士以冠,参近夷以绥,遐方各衣其服而朝,所以明乎天统之义也。
其谓统三正者,曰:正者,正也,统致其气,万物皆应,而正统正,其余皆正,凡岁之要,在正月也。
法正之道,正本而末应,正内而外应,动作举错,靡不变化随从,可谓法正也。
故君子曰:“武王其似正月矣。
《春秋》曰:”“杞伯来朝。”王者之后称公,杞何以称伯?
《春秋》上绌夏,下存周,以《春秋》当新王。
《春秋》当新王者奈何?
曰:王者之法,必正号,绌王谓之帝,封其后以小国,使奉祀之。
下存二王之后以大国,使服其服,行其礼乐,称客而朝。
故同时称帝者五,称王者三,所以昭五端,通三统也。
是故周人之王,尚推神农为九皇,而改号轩辕谓之黄帝,因存帝颛顼、帝喾、帝尧之帝号,绌虞而号舜,曰帝舜,录五帝以小国。
下存禹之后于杞,存汤之后于宋,方百里爵号公。
皆使服其服,以行其礼乐,称先王客而朝。
《春秋》作新王之事,变周之制,当正黑统。
而殷周为王者之后,绌夏改号禹谓之,帝录其后以小国,故曰绌夏存周,以《春秋》当新王。
不以杞侯,弗同王者之后也。
称子又称伯何?见殊之小国也。
黄帝之先谥,四帝之后谥,何也?
曰:帝号必存五,帝代首天之色,号至五而反。
周人之王,轩辕直首天黄号,故曰黄帝云。
帝号尊而谥卑,故四帝后谥也。
帝,尊号也,录以小何?
曰:远者号尊而地小,近者号卑而地大,亲疏之义也。
故王者有不易者,有再而复者,而复者,有三有四而复者,有五而复者,有九而复者,明此通天地、阴阳、四时、日月、星辰、山川、人伦,德侔天地者称皇帝,天佑而子之,号称天子。
故圣王生则称天子,崩迁则存为三王,绌灭则为五帝,下至附庸,绌为九皇,下极其为民。
有一谓之三代,故虽绝地,庙位祝牲犹列于郊号,宗于代宗。
故曰:声名魂魄施于虚,极寿无疆。
何谓再而复,四而复?
《春秋》郑忽何以名?
《春秋》曰:伯、子、男一也,辞无所贬。
何以为一?
曰:周爵五等,《春秋》三等。
《春秋》何三等?
曰:王者以制,一商一夏,一质一文。
商质者主天,夏文者主地,《春秋》者主人,故三等也。
主天法商而王,其道佚阳,亲亲而多仁朴。
故立嗣予子,笃母弟,妾以子贵。
昏冠之礼,字子以父。
别眇夫妇,对坐而食,丧礼别葬,祭礼先,臊夫妻昭穆别位。
制爵三等,禄士二品。
制郊宫明堂员,其屋高严侈员,惟祭器员。
玉厚九分,白藻五丝,衣制大上,首服严员。
鸾舆尊盖,法天列象,垂四鸾。
乐载鼓,用锡舞,员。
先毛血而舞溢后用声。
正刑多隐,亲戚多讳。
封禅于尚位,主地法夏而王,其道进阴,尊尊而多义节。
故立嗣与孙,笃世子,妾不以子称贵号。
昏冠之礼,字子以母。
别眇夫妇,同坐而食,丧礼合葬,祭礼先亨,妇从夫为昭穆。
制爵五等,禄士三品。
制郊宫明堂方,其屋卑污方,祭器方。
玉厚八分,白藻四丝,衣制大下,首服卑退。
鸾舆卑,法地周象载,垂二鸾。
乐设鼓,用纤施舞,舞溢方。
先亨而后用声。
正刑天法,封坛于下位。
主天法质而王,其道佚阳,亲亲而多质爱。
故立嗣予子,笃母弟,妾以子贵。
昏冠之礼,字子以父。
别眇夫妇,对坐而食,丧礼别葬,祭礼先嘉疏,夫妇昭穆别位。
制爵三等,禄士二品。
制郊宫明堂内员外椭,其屋如倚靡员椭,祭器椭。
玉厚七分,白藻三丝,衣长前衽,首服员转。
鸾舆尊盖,备天列象,垂四鸾。
乐眧鼓,用羽舞,舞溢椭。
先用玉声而后烹,正刑多隐,亲戚多赦。
封坛于左位。
主地法文而王,其道进阴,尊尊而多礼文。
故立嗣予孙,笃世子,妾不以子称贵号。
昏冠之礼,字子以母。
别眇夫妻,同坐而食,丧礼合葬,祭礼先眪鬯,妇从夫为昭穆。
制爵五等,禄士三品。
制郊宫明堂内方外衡,其屋习而衡,祭器衡同,作秩机。
玉厚六分,白藻三丝,衣长后衽,首服习而垂。
鸾舆卑,流地周象载,垂二銮。
乐县鼓,用《万舞》备,舞溢衡。
先烹而后用乐,正刑天法,封坛于左位。
四法修于所故,祖于先帝,故四法如四时然,终而复始,穷则反本。
四法之天施符授圣人,王法则性命形乎先祖,大昭乎王君。
故天将授舜,主天法商而王,祖锡姓为姚氏。
至舜形体大上而员首,而明有二童,子性长于天文,纯于孝慈。
天将授禹,主地法夏而王,祖锡姓为姒氏,至禹生发于背,形体长,长足眫,疾行先左,随以右,劳左佚右也。
性长于行,习地明水。
天将授汤,主天法质而王,祖锡姓为子氏。
谓契母吞玄鸟卵生契,契先发于胸,性长于人伦。
至汤,体长专小,足左扁而右便,劳右佚左也。
性长于天光,质易纯仁。
天将授文王,主地法文而王,祖锡姓姬氏。
谓后稷母姜原履天之迹而生后稷。
后稷长于邰土,播田五盷。
至文王,形体博长,有四乳而大足,性长于地文。
故帝使禹、势皋论姓,知殷之德阳德也,故以子为姓;知周之德阴德也,故以姬为姓。
故殷王改文,以男书子。
周王以女书姬。
故天道各以其类动,非圣人孰能明之?
【注释】
三代:指夏商周三代。
文王:周文王。
文王始称天子,在孔夫子看来这是受命于天,所以以文王之法为正宗。
正朔:指正月初一日。
古代帝王继位,定改正朔,所以在汉代以前,每次帝王更迭,都要改正朔,汉武帝后才用夏制。
各法而正色:应作“各法其正色”“,而”为“其”字之误。
三:指夏、商、周三代。
而复:应作“而相复”“,相”字夺。
绌:往……以前。
三:指三代,这里指三代的历法。
五帝:指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
迭:重复,轮流,轮替。
首:指五色之首,即土(黄)色。
四:可能指一商一夏,一质一文。
尹:商代帝王的辅相官名。
历史上的伊尹即名伊、官职为尹。
伊:据说叫阿衡。
天子命:应作“天之命”“,子”为“之”之误。
无常:不是固定不变。
唯命是德庆:应作:“天命唯德是庆”。
庆:福祐。
宋:指故商,因后宋地为纣王之子武庚的封地,所以用宋代商。
宜:大概。
亲:疑为“用”字之误。
招武:同“韶舞”。
乐制:应作“制爵”,制定爵位。
本句下应补“正黑统奈何?
曰正黑统者历”十一字为是。
营室:星宿名,或称室宿,二十八宿之一。
斗:星宿名,二十八宿之一。
正路舆:指行大路所用的车辆。
大节:指朝廷用的符节。
绶:绶带,即用来拴印信、玉石的丝带。
帻:包头巾。
大宝:指帝王的宝座。
阼:登上正堂的主阶。
昏:同“婚”。
逆:迎接。
殡:停放灵柩。
荐:进献祭品。
听朔:也叫视朔。
古代天子、诸侯每月初一要行听朔之礼,即听治一月之政事。
二王:指唐、虞二王,即尧、舜二王。
朝正:意同正朔。
首服:指帽子。
藻:系冠的绳。
二王:指虞、夏二王,即舜、禹二王。
牵牛:星宿名,又称牛宿。
角栗:角比蚕茧略微大一点。
奉元:应作“奉天”。
祢:父庙。
三统:指天施、地化、人事。
生煞:同“生?”,即相生相克,互相滋生,互相制约。
必以三统天下:应作:“必以三统统天下”,夺“统”字。
五端:又叫“五始”,指年月日时分,计时之始。
纯统色:纯一,与天统相同的颜色。
天统尚玄,天子则穿纯玄色衣服。
玄色,即深红色。
衣缠缘纽:应作“衣?缘纽”。
?:浅红色。
缘:缘衣边。
纽:指衣带。
参:见,指接见。
绥:同“”,冠缨,即系帽子的带绳。
三正:即三个正月的起始标准。
轩辕、高辛、夏后氏、汉皆以十三月为正。
少昊、有唐、有殷皆以十二月为正。
高阳、有虞、有周皆以十一月为正。
所以三正之说起于夏商之前。
举错:同“举措”,行动。
以:应为“地”字。
改号禹谓之帝:应作“改号禹谓之帝禹”。
“帝”下夺一“禹”字。
见:同“现”,表现。
谥号:人死后根据生前的事迹给予的称号,目的是鼓励人们生前要多做善事,约束人们不做恶事。
帝代:疑作“黄帝”。
首天之色:指黄色。
轩辕:指黄帝,因其曾居轩辕之丘,故称。
直首天黄号,疑应作“宜首天之号”。
再:意为“再易”,指文、质更替。
三:指正朔。
四:指商、周、文、质。
五:指五帝。
九:指九皇。
上古的九名领袖,神农是其中最后一名。
民:指史称之“六十四民”,六十四民指六十四名首领。
有:同“又”。
一:意指“同”。
三代:应作“先代”。
宗:正宗、尊贵。
代宗:同“岱宗”,指泰山,古代帝王在泰山封禅,泰山有同天、地相似的地位。
施于虚:行于天地。
虚:指天、地。
极奉无疆:德盛则名永存,虽死犹生,所以说极奉无疆。
郑忽:郑伯名忽,即郑昭公。
按《春秋》的记事原则,郑伯可以称郑子,而关子忽当时年少。
所以用郑子之名称呼。
王者以制:应作“王者之制”。
佚阳:意同“溢阳”,即盛阳。
多:崇尚。
别眇:区别细微。
这里指区别细微的妻妾与丈夫的关系。
臊:意同“膏臊”,猪的肥肉肥油之类。
禄士:向士赏赐。
明堂:集天子太庙、享功、教学、选士为一体的建筑。
员:同圆。
侈圆:中央细小的圆形。
鸾舆:配有铃的车。
尊盖:高起的圆形车顶篷。
锡舞:干舞,即手执干盾的舞蹈。
溢:同“佾”,古代群舞中的阵列。
由于地位不同,群舞中的阵列有别,分八佾(六十四人)、六佾(四十八人)、四佾(三十二人)等。
义节:用义的标准决定恩德。
污方:低?的方形。
污:同“?”。
卑退:夏冕前圜后方,前低后高,用以表示人的地位越高,其志趣越向下,所以说“卑退”。
纤施舞:即旄舞,手执旄牛尾起舞。
封坛:应作“封禅”。
嘉疏:应作“嘉蔬”,据《礼·曲礼》“”:稻曰嘉蔬。
倚靡:同“离靡”,相连不断。
备:疑应作“法”。
?鼓:有支架的鼓。
?:本为床前几案,这里指几案形的支架。
羽:指翟羽。
:一种管制乐器。
?鬯:黑米酿造的香酒。
周人崇尚气味,祭祀前先用香酒灌牲耳。
?:黑色的黍。
鬯:祭祀用的香酒。
屋习:重笮屋,即双重房薄的房子。
秩机:应作“旋机”,测天仪器。
流:同“旒”,漂带。
备:应作“法”。
万舞:干舞,持盾牌起舞。
左位:应作“右位”。
明:指眼睛。
童子:同“瞳子”。
?:衍文,应删。
先发于胸:应作“生发于胸”。
专:同“团”,混圆。
性长于天光:应作“性长于天”“,光”字衍。
博大:应为“?大”。
?:圆。
地文势:此句疑有漏误。
皋:指皋陶,尧的臣。
【译文】
《春秋》记时作“王正月”,“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公羊传》说:是指周文王。
为什么先说‘王’而后再说正月?是因为这是周王历法的正月”为什么称之为“王正月”?我认为:称王者一定受命于天而后才称王。
称王的人一定改变纪元,更易礼服的颜色,制定礼乐制度,使之在天下一致,用以宣告已经更名换姓,不是从哪个人那里继承王位,向天下通告自己是受命于天的。
称王者是受天命而称王的,制定这一个正月来回应上天的变革,所以制定法律条文以便尊奉上天大地,因此称作王正月。
称王者改革制度,制定法律条文又怎么样?我认为:(十二月)对应十二种颜色,历法各自仿效各自的颜色为正色,往文王以前逆数夏、商、周三代之后就相返复,在三代以前是五帝,五帝轮流着以五色之首为正色,按土、金、木、水、火顺序每五次相返复一回,礼乐制度各按所仿效的对象为适宜。
按顺序每四次便相返复。
历代都制定国号,迁移都邑,更改官职名称,制定礼乐制度。
所以商汤受天命称王,顺应上天改变夏朝为殷朝的国号,当时以白色为正色。
接近夏朝却以虞朝为故旧,在唐虞之前之君主称为帝尧,认神农氏为赤帝。
修建宫邑在下洛的北岸,称他的助手叫做尹。
制作《乐》,制定“质”礼以尊奉上天。
文王接受天命而称王,顺应天命改变殷朝为周的国号,当时以赤色为正色。
接近殷朝却以夏朝为故旧,在唐虞之前的称为帝舜,认轩辕氏为黄帝,推举神农氏为九皇。
建筑宫邑在丰地,称他的助手为宰。
创作《武乐》,制定“文”礼以尊奉上天。
武王接受天命,建宫院在地。
制定爵位分五等,创作《象乐》,继承文王以尊奉上天。
周公辅佐成王接受上天的使命,建宫苑在洛阳,成就文王、武王的制度,创作《乐》以尊奉上天。
商汤之后称都为邑,表明天命的变化已不同于原来的天命。
所以天命并不恒定不变,天命只福祐有德行的人。
所以《春秋》接受天命记录新王的事迹,当时以黑色为正色。
《春秋》以鲁国为王,崇尚黑色,废弃夏制,以周制为亲,以商宋为旧故。
音乐大概采用《韶舞》,所以以虞舜的记载为亲,制定爵位以商制为合宜,合伯、子、男三爵为一等,然而这些说明很简略是为什么?我认为:三种正色中以黑色为初始。
(以黑色为正又怎么样?回答是以黑色为正就是周的历法)。
日、月的初始在营室,斗宿在寅月(正月)。
天统之气开始相通并化解万物,万物表现出苏醒,它们的颜色是黑色。
所以朝廷礼服以黑色为正,头冠是藻黑色,正路所用车舆质地也是黑色,马匹也是黑色,朝廷符节、绶带、包发巾也都以黑为上,旗帜是黑色,君位大宝以黑色玉制作,祭祀用牲,其角刚刚长出形状如卵。
要在主道的阶上载好帽子,婚礼时要在庭院迎娶,丧礼时要在东阶上举行殡礼。
祭祀用牲要黑色雄性的,进献祭品以肝为上。
乐器的质地是黑色。
法律不处罚怀孕的,或刚刚生孩子的产妇,这一个月(正月)不杀生。
行听朔礼、废除刑罚、发布恩德,唐虞二王的后代都继续施行。
以赤统为亲,所以以日之平旦为分界,平明时分为正朔。
以白统为正又怎么样?我认为:商代以白统为正,历法日月初始在虚宿,斗宿在丑月(十二月),天统之气开始使万物蜕解变化,万物开始发芽,它们的颜色是白色。
所以朝廷礼服以白色为正,头冠的带绳是白色,正路所用车舆质地是白色,马匹是白马,朝廷符节、绶带、包发巾都以白色为上,旗帜是白色,君位宝座也是白玉制成的,郊祭用白色牺牲,而且角如茧栗初笋一般小。
在堂上戴好帽子,婚礼在堂上迎娶,丧事是在楹柱之间举行殡礼。
祭祀时用雄性白色牺牲,进献祭品以肺脏为上。
乐器的质地是白色。
法律不惩罚有身孕的妇女,这一个月不行杀戮。
行听朔礼、废除刑罚、施布恩德,这些全都保存在虞夏二王的后代身上。
以黑统为亲近,所以正朔以鸡鸣时为分野,鸡鸣时早晨为正朔。
以赤统为正又怎么样?我的回答是:周代以赤统为正,历法规定的日月初始在牵牛座,斗宿在子月(十一月)。
天统之气开始影响万物,万物开始萌动,它的颜色是赤色,所以朝廷的礼服以赤色为正,头冠的带绳是赤色,正路所用的车舆质地是赤色,马匹是赤色,朝廷的符节、绶带、包发头巾都以赤色为上,旗帜是赤色,君位宝座是赤玉制作,祭天的牺牲是赤色,牺牲的角比蚕茧略大。
在房屋内戴帽子,婚礼时要在门口迎娶,丧礼时要在西阶上举行葬礼。
祭祀用牺牲是赤色、雄性的,进献的祭品以心脏为最高。
乐器的质地是赤色。
法律不惩罚有身孕的人,怀有身孕的人要养护细微,这一个月不杀生。
行听朔礼、废除刑罚、施发恩德,全都保存在夏商二王的后代身上。
以白统为亲近,所以正朔定在夜半时,在夜半初始时为正朔。
改变正朔的道理是尊奉上天之命而制定的。
古代的天子是尊天命而称王的,改变称号和正朔,确定礼服颜色,然后才郊祭奉告上天大地和其它各种神灵,往远追念祖先与先父,然后施恩天下百姓。
诸侯在宗庙接受天子的正朔,以便告祭社稷、宗庙、山川大地,然后顺应正朔,统一各部门的职责。
天地人三统的变化,近夷和远方国家没有,五行相生相克只有中原地区存在。
可是三代更改正朔纪元,一定用三统来治天下。
我认为:三统年月日时分五始,是教化天下的根本。
上天开始废旧布新,大地一定在当中,所以夏商周三代必定居处在中原地区。
效法上天尊奉根本,执掌初始的要领统治天下,使诸侯朝见。
所以为正朔的原则,天子要穿单一颜色的与天统一致颜色的衣服,诸侯要穿用与天统一致颜色,但缘绛色边的衣服和纽带,大夫和士用头冠的形制相区别,接见的近夷用玄色的冠带绳相区别,远方的国家各自穿用自己的衣服朝见,是用来表明天统的原则。
所说的统三正,意思是说:正是正的意思,率领着使阴阳之气来到,万物全有反应,用正气来统领正,其余的事物就都端正了,一年的关键,在于正月。
效法端正的方法,是端正根本,根本端正之后非根本就随之端正,内部端正外部也就随之端正。
任何动作、行动,没有不随之变化的,这就是所说的效法端正。
所以君子认为:《春秋》记载:“武王好像是正月。”“杞伯前来鲁国朝见。”天子的后代称公,杞国国君为什么称伯?
《春秋》往上贬谪夏朝,往下保存周朝,将《春秋》算作新王。
《春秋》顶替新王又怎么样?我认为:称王者的规矩,一定纠正名号。
在王之前称统治者为帝,把小的国家分封他的后人,让他们能奉祀先帝。
往下将较大的国家保留给商周二王的后人,让他们穿和自己一样的衣服,行相同的礼乐,以宾客的身份朝见。
所以同时称帝号的有五位,称王的有三个,这是用来昭示五始,贯通三统的。
因此周人的君王天子还推举神农为九皇,却改叫轩辕称作黄帝,于是保存了帝颛顼、帝、帝尧等人的帝号,贬虞而称舜为帝舜,以小国的地位记载五帝。
往下保留禹的后人在杞国,保留汤的后人在宋国,土地方园仅百里,爵号为公。
让他们全穿与鲁一样的衣服,行相同的礼乐,赞许杞、宋等先王以宾客身分来朝见。
《春秋》记新王的事,改变了周朝的制度,以黑统为正。
殷周是王者的后人,贬谪夏朝改称禹叫做帝禹,以小国的资格记录他们的后人,所以说贬谪夏朝,只保存周朝的记录,把《春秋》当作新王。
不将杞侯与称王者之后同等看待。
称作子爵又称伯爵是什么原因?表现与别的小国不同。
黄帝称帝之先的谥号,四帝称帝之后的谥号怎么样?我的回答是:帝号定有五个,黄色是天下第一色,帝号流传至第五时就反复。
周人的天子,轩辕氏应该是天下第一个帝号,所以称作黄帝。
帝号尊高而谥号低下,所以黄帝以外的四帝是称帝之后才有谥号。
帝是尊贵的称呼,用小国的名分记录其后又是为什么?我认为:远方的称号尊贵但所辖领土面积太小,附近的称呼卑微但土地面积大,这是有亲有疏的原因。
称王的人有不改易治国之道的,有改易两次之后又恢复的,有改易三次后又重行旧法的,有改易四次后又重行旧法的,有如五帝一样改易五次而又返复的,有改易九次又恢复的,明这些贯通天地、阴阳二气,四季变化、日月运行、星辰转移、山川组成、人与人的关系,德行可与天地相比的人可以称帝,上天辅佑并认他如儿子一样看待,就称作天子。
所以圣明之王活着时就称作天子,死去而改变王位并保存称号的是三王,往上推超过三代的是五帝,往下推及到附庸小国,五帝之前的是九皇,往下推到六十四民。
又同称远古之民为先代,所以土地虽然绝无,宗庙的神位享受牺牲祭祀如同郊祭一样,尊贵得如同岱宗一样。
所以说:声名魂魄复归于天地,有无尽的寿命无边际的声名。
什么是更易两次之后返复,四次之后返复?
《春秋》中郑忽是怎样命名的?
《春秋》记载说:伯、子、男三个爵位相同,这样用辞没有贬谪的意思。
为什么三等爵合为一等?我认为:周代爵位分五等,《春秋》分三等。
《春秋》为什么分三等?我认为天王的原则,一个商朝,一个夏朝,一个是质,一个是文。
商是质,主天,夏是文,主地,《春秋》主人,所以爵分三等。
主天效仿商朝称王,他的主张是盛阳,亲受亲近者并崇尚仁义纯朴。
所以确立接续王位给他的儿子,笃信同母弟,妾因自己的儿子关系而尊贵。
婚礼、冠礼时要由父亲给儿子命字,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夫妇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死后行丧礼夫妇要分开葬,祭祀时要按礼法先用的肥肉肥油,夫妇二人同在宗庙中分为左右立神主而祭。
制定三等爵位,向士赐予品级二等。
准备郊祭时用的房屋,规定明堂为圆形。
屋子高大威严,中央细小,祭祀用器物是圆形玉、石厚九分,白色有杂彩的五条丝绳将玉贯穿,衣服的形制是上面宽大,头冠多高圆形。
鸾车是高而圆的车盖,仿效上天星象日月的形象,垂挂四只銮铃,乐器中设有鼓,采用锡舞,舞者八佾为圆形,祭礼时先启牲毛取血,后放声歌唱。
正当用刑有许多隐讳,亲戚犯法也有许多隐讳。
封禅祭天地时要在高上的位置。
主地的仿效夏朝而称王,他的治国原则超过了阳气而进于阴气,尊重尊长并多有义节,所以确立接继王位要给予孙子(而不给兄弟),笃仿世子,妾不因儿子位尊而获有尊贵的称号。
婚礼、冠礼要由母亲命字。
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共同坐在一起吃饭,按丧礼死后夫妇合葬,祭祀典礼要先将牲烹煮好,妇女要根据丈夫的位置确定宗庙中是昭或是穆位。
制定五等爵位,赏赐士三等品级。
制定郊祭用宫室,规定明堂为方形,屋子矮小并为方形,祭祀用器也是方形。
玉厚八分,白色有杂采的四条丝绳将玉贯穿,衣服的形制是下面宽大,头冠前低后高。
鸾车低矮,仿效大地周遍所载的形象,垂挂两只銮铃。
乐器设置鼓,采用旄舞,舞者八佾为方形。
祭礼时先供奉祭享后放声歌唱。
正当用刑以法为最高准则,封禅祭天地要在低下的位置。
主天的仿效质而称王,他的治国之道是盛阳,亲爱亲近的并多有实质的关爱。
所以确立继承王位给自己的儿子,笃信同母弟,妾因子尊而地位显贵。
婚礼、冠礼由父亲命字。
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面对面坐着吃饭,死后按丧礼夫妇要分开埋葬。
按祭祀的礼仪要先祭祀美好的稻米,在宗庙中夫妇分别居于左右不同的位置。
制定三等爵位,赐予士二等品级。
规定郊祭宫室明堂是内圆外椭圆形,祭祀用的房屋圆形与椭圆形彼此相连,祭祀用品是椭圆形的。
玉厚七分,白色有杂彩的三条丝绳贯穿,衣服的前襟长,头冠为圆形,鸾车有很高的车盖,效仿上天的天象排列在车盖上,垂持四只銮铃。
乐器为鼓置于几架上,用舞具翟羽、管乐器起舞,舞蹈为八佾并呈椭圆队形。
郊祭时先奏玉声,然后迎牲而烹,正当用刑多有隐讳,亲人亲属多有赦免。
封禅祭祀天地在左侧。
主地的仿效文而称王,他的治国之道是超过阳气而进入阴气,以尊长为尊贵并多有礼文。
所以确立后嗣接继王位给予孙子,笃信世子,妾不因儿子的原因而有尊贵的称号。
婚礼、冠礼由母亲命字。
区别细微的夫妇关系,共同坐在一起进食,死后丧礼夫妇要合葬一处,祭祀按礼节要先用香酒灌牲耳,妇女要随从丈夫在宗庙中的位置决定昭穆。
规定爵位五等,赐士三等品级。
规定郊祭的宫室明堂要内部方形外部是东西横向的,他的屋子是重簿笮并为东西横向的,祭祀用品同为横向,制作测天仪,玉厚六分,白色杂彩丝带三条用来贯穿玉片,衣服是长的后面有衣衽,头冠双重并有垂旒,鸾车低矮,效仿大地上普遍的现象陈列其上,垂挂两只銮铃。
乐器中有悬鼓,采用《万舞》,舞蹈为八佾队列为横向,祭祀时先行烹煮后用音乐,正当用刑按上天大法,封禅祭天地在右侧位。
上述四法对照故旧实行,是根据先帝的做法,所以四法如同一年四季一般,到终结时就重新返复,到终点就重返当初。
四法为上天授予圣人的,王法则是如同王之性命一般从祖先那里受到影响,大大昭示了先君。
所以上天授命给舜,主天的效仿商朝而称王,先祖赐姓为姚氏。
到了舜肢体高大而且是圆头,眼睛有两个瞳仁,本性擅长天之文,对孝悌、慈爱喜好。
上天授命给禹,他主地仿效夏朝而称王,先祖赐姓为姒氏,到了禹由母亲的脊背出生,肢体很长,大脚,快步走时先迈左脚,跟随着右脚,是使左脚劳苦,让右脚休息。
本性擅长行走,熟悉地理,明河流流向。
上天将要授命给汤,汤主天效仿质而称王,先祖赐姓为子氏。
据说契的母亲吞食玄鸟蛋而生了契,契是由其母的胸部生出,本性擅长人与人的关系。
到了汤时,肢体浑圆细小,左脚扁枯萎缩右脚便捷,使右脚劳苦左脚安逸。
本性擅长天道,本质平易善良仁慈。
上天将要授命给文王,文王主地效仿文而称王,先祖赐姬姓。
据说后稷之母姜原踩踏上天行步的脚印而生了后稷。
后稷长大在邰地,播种五谷。
到了文王时,身体长得浑圆高大,长了四只乳房、大脚,本性擅长地道,文势……,所以舜帝使禹、皋讨论姓氏,了解到殷的德行为阳德,所以用子做为姓;了解到周的德行是阴德,所以用姬做为姓。
所以殷王改换姓的用字,用“男”字记录“子”字,周王用“女”字记录“姬”字。
所以上天的原则是各自按各类的内部规律运动,不是圣人谁明这个道理?
官制象天第二十四
王者制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凡百二十人,而列臣备矣。
吾闻圣王所取仪,金天之大经,三起而成,四转而终,官制亦然者,此其仪与?三人而为一选,仪于三月而为一时也。
四选而止,仪于四时而终也。
三公者,王之所以自持也。
天以三成之,王以三自持。
立成数以为植而四重之,其可以无失矣。
备天数以参事,治谨于道之意也。
此百二十臣者,皆先王之所与直道而行也。
是故天子自参以三公,三公自参以九卿,九卿自参以三大夫,三大夫自参以三士。
三人为选者四重,自三之道以治天下,若天之四重,自三之时以终始岁也。
一阳而三春,非自三之时与?而天四重之,其数同矣。
天有四时,时三月;王有四选,选三臣。
是故有孟、有仲、有季,一时之情也;有上、有下、有中,一选之情也。
三臣而为一选,四选而止,人情尽矣。
人之材固有四选,如天之时固有四变也。
圣人为一选,君子为一选,善人为一选,正人为一选,由此而下者,不足选也。
四选之中,各有节也。
是故天选四堤十二而人变尽矣。
尽人之变合之天,唯圣人者能之,所以立王事也。
何谓天之大经?三起而成日,三日而成规,三旬而成月,三月而成时,三时而成功。
寒暑与和,三而成物;日月与星,三而成光;天地与人,三而成德。
由此观之,三而一成,天之大经也,以此为天制。
是故礼三让而成一节,官三人而成一选。
三公为一选,三卿为一选,三大夫为一选,三士为一选,凡四选。
三臣应天之制,凡四时之三月也。
是故其以三为选,取诸天之经;其以四为制,取诸天之时;其以十二臣为一条,取诸岁之度;其至十条而止,取之天端。
何谓天之端?
曰:天有十端,十端而止已。
天为一端,地为一端,阴为一端,阳为一端,火为一端,金为一端,木为一端,水为一端,土为一端,人为一端,凡十端而毕,天之数也。
天数毕于十,王者受十端于天,而一条之率。
每条一端以十二,时如天之每终一岁以十二月也。
十者天之数也,十二者岁之度也。
用岁之度,条天之数,十二而天数毕。
是故终十岁而用百二十月,条十端亦用百二十臣,以率被之,皆合于天。
其率三臣而成一慎,故八十一元士为二十七慎,以持二十七大夫;二十七大夫为九慎,以持九卿;九卿为三慎,以持三公;三公为一慎,以持天子。
天子积四十慎以为四选,选一慎三臣,皆天数也。
是故以四选率之,则选三十人,三四十二,百二十人,亦天数也。
以十端四选,十端积四十慎,慎三臣,三四十二,百二十人,亦天数也。
以三公之劳率之,则公四十人,三四十二,百二十人,亦天数也。
故散而名之为百二十臣,选而宾之为十二长,所以名之虽多,莫若谓之四选十二长,然而分别率之,皆有所合,无不中天数者也。
求天数之微,莫若于人。
人之身有四肢,每肢有三节,三四十二,十二节相持而形体立矣。
天有四时,每一时有三月,三四十二,十二月相受而岁数终矣。
官有四选,每一选有三人,三四十二,十二臣相参而事治行矣。
以此见天之数,人之形,官之制,相参相得也。
人之与天,多此类者,而皆微忽,不可不察也。
天地之理,分一岁之变以为四时,四时亦天之四选已。
是故春者少阳之选也,夏者太阳之选也,秋者少阴之选也,冬者太阴之选也。
四选之中各有孟、仲、季,是选之中有选,故一岁之中有四时,一时之中有三长,天之节也。
人生于天而体天之节,故亦有大小厚薄之变,人之气也。
先王因人之气,而分其变以为四选,是故三公之位,圣人之选也。
三卿之位,君子之选也;三大夫之位,善人之选也;三士之位,正直之选也。
分人之变以为四选,选立三臣,如天之分岁之变以为四时,时有三节也。
天以四时之选与十二节相和而成岁,王以四位之选与十二臣相砥砺而致极,道必极于其所至,然后能得天地之美也。
【注释】
元士:天子的上士。
按上古天子有三士,元士是上士。
金天之大经:应为“法天之大经”。
“金”为“法”字之误。
三公:指辅助天子的太师、太傅、太保三种官职。
植:关闭门户的直木,这里指关键。
与:赞许,赞同。
参:意犹辅佐,辅助。
三春:春季,因一季三月,故叫春季为三春。
天选四堤十二而人变尽:应作“天选四时,终十二而天变尽”。
成规:同“成魄”。
“规”为“魄”之误。
魄:每月初三日的月光。
以十二时:应作“以十二臣”。
“时”为“臣”字之误。
条天之数:与上天之数相通。
条:通,相通。
率:规律。
被:这里是概括的意思。
率:计算。
以十端四选:“四选”二字为衍文。
三公之劳:三公的属僚。
劳:义同“僚”,属僚。
宾:敬,尊敬。
微忽:细微。
砥励:磨炼,这里有辅助的意思。
【译文】
称王者规定官职,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共一百二十人,而朝廷众多臣下就齐备了。
我听说圣王所取法的准则,是效法上天的根本标准,季节是在三月而成,年是在四季而终,官职的制定也是这样,这就是标准吗?三个人组成一个选拔单位,以三月为标准可以知道一个季节,四次选拔后才终止,是以四季为标准才终止一年的意思。
三公,是君王自己主持管理的官职。
上天用天地人三道构成了自己,君王也用三种官职自己来管理。
以三的成数确立而成为治国的关键并四次重复关注,大概可以没有失误了。
齐备上天四季之数来辅助政事,是审慎于治国之道的意思。
这一百二十名大臣,全是先王所赞同的按正道行事的。
因此天子以三公辅佐自己,三公用九卿辅助自己,九卿以三大夫辅助自己,三大夫用三士辅佐自己。
三人为一选拔单位计四次重复选拔,用天地人之道来治理天下,如同上天的四季相重复,从三月一季而到终岁后又重新开始。
一个阳气而落为三春(月),不是由三开始的季节吗?而上天四次重复一阳三月,数目完全相同。
上天有四季,每季有三月;君王有四次选拔,选拔公卿士三臣。
所以每一月(季)都有孟、有仲、有季,这是一月(季)的基本情况;有上、中、下,这是每次选拔的情况。
三臣进行一次选拔,四次选拔后才住手,人的上、中、下情况也就尽知了。
人的才能本有四次选拔,如同上天的季节本有四次变化。
圣人是选拔的一类,君子是选拔的一类,善人是选拔的一类,正直的人是选拔的一类,由这往下的人,就不值得选拔了。
四次选拔中,每次都有原则。
因此,上天选取了四季,十二个月终了时天的变化也就终结了。
全部人的变化与上天变化相同,只有圣人能认识到这一点,是确立君王之事的依据。
什么是上天的最大的原则?三时起(子、辰、申)构成一天,每月三日成月魄,三旬构成一月,三月构成一季,三个季节庄稼成熟一次。
严寒、酷暑与温暖调和,三种气候构成万物;日、月和星宿三种组成光亮;天道、地道和人道,三种才构成了道德。
由此看来,三组成统一,就是上天的最大的原则,用这一道理组成了上天的各项制度。
因此礼仪三次谦让组成礼节,官吏三人组成一个选拔单位。
三公是一个选拔单位,三卿是一个选拔单位,三大夫是一个选拔单位,三士是一个选拔单位,一共四个选拔单位。
三臣反映了上天的构成制度,概括了四季中的三个月。
因此朝廷以三人作为选拔单位,是由上天的构成原则取法而来;朝廷用四作为定数,是由上天的四季取法而来,朝廷以十二臣为一个单位,是由一年的十二月取法而来;有的到十就终结,由上天的端绪取法而来。
什么是上天的端绪?我认为:天有十个端绪,十个端绪之后就没有了。
天是一端,地是一端,阴气为一端,阳气为一端,火为一端,金为一端,木是一端,水是一端,土是一端,人为一端,共十个端绪就没有了,这是上天的术数。
上天的规律到十就结束,称王的人从上天那里接受十端,是依循这一条原则。
每一条以十二臣为一端,如同上天每一年都是十二个月。
十是上天的术数,十二月是一年的数目,用每一年的数,通上天的术数,到十二,天的术数就结束。
所以结束十年就可以用一百二十个月代替,贯通十端也用一百二十名臣,用这一规律概括,全都符合上天之数。
合计三名臣而组成一个慎重,所以八十一名元士组成二十七个慎重,来挟持二十七名大夫;二十七名大夫组成九个审慎,来扶助九卿;九卿组成三个审慎,来扶助三公;三公组成一慎,以扶持天子。
天子积累四十个审慎而成为四个选拔结果。
选拔一慎出三臣,都是天的术数。
所以用四次选择结果来合计,每一次就可选拔出三十人,四次就选拔出一百二十人,这也是上天的术数。
用十端计算,十端积累四十个审慎,每次审慎选拔出三臣,四十慎共选出一百二十人,这也是上天的术数。
按三公的属僚计算,三公等计有四十人,每人有三名属官,计一百二十人,这也是上天的术数。
因此一般地称呼他们是一百二十名臣,从选拔角度敬称为十二长,用来称呼的名称虽然多,都不如叫做四选,十二长,然后如果分别计算,数目全是有符合对象的,没有不与上天的术数相合的。
研究上天术数的细微不同,没有赶得上从人那里研究的。
人的身体有四肢,每一条肢体有三个关节,每人计十二个关节互相辅佐,身体也就形成了。
天有四季,每一季节有三个月,三四十二,十二个月彼此接续,一年十二个月就组成了。
官吏有四次选拔,每一次选出三人,四次计十二人,十二臣参与治理,政事就可通行了。
由此可发现天的术数,人的形体,官吏的制度,是互相参证互相启发。
人和上天,与这种情况有许多类似,但这类似都很细微,不能不细致分析。
上天、大地的道理,分一年的变化而成四季,四季也是上天的四次选择的结果。
所以春季是少阳的选拔结果,夏季是太阳的选拔结果,秋季是少阴的选拔结果,冬季是太阴的选择结果。
四次选拔中各自有孟、仲、季三时,这又是选拔中又有选拔,所以一年之中有四季,一季当中有三长,这是上天的节度。
人的一生和天比较是以上天的节度为四肢,所以也有大小、厚薄的变化,这就是人的气。
先王依据人的气,而区分它的变化为四选,所以三公的职位,是圣人选拔的结果;三卿的职位,是君子选择的结果;三大夫的职位,是善人选拔的结果;三士的职位,是正直人的选拔结果。
区分人的变化而成为四选,通过选拔确立三臣,如同上天用四季分为年岁的变化,每一季又有孟、仲、季三节一样。
上天用四季的选择和十二月相一致而组成一年,君王用四类选拔和十二臣互相扶助而达到最好的程度,治国之道一定要到达所要达到的最高程度,然后才可得到天地的最好配合。
尧舜不擅移汤武不专杀第二十五
尧舜何缘而得擅移天下哉?
《孝经》之语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天与父,同礼也。
今父有以重予子,子不敢擅予他人,人心皆然。
则王者亦天之子也,天以天下予尧舜,尧舜受命于天而王天下,犹子安敢擅以所重受于天者予他人也。
天有不以予尧舜渐夺之,故明为子道,则尧舜之不私传天下而擅移位也,无所疑也。
儒者以汤武为至圣大贤也,以为全道究义尽美者,故列之尧舜,谓之圣王,如法则之。
今足下以汤武为不义,然则足下之所谓义者,何世之王也?
曰:弗知。
弗知者,以天下王为无义者耶?其有义者而足下不知耶?则答之以神农。
应之曰:神农之为天子,与天地俱起乎?将有所伐乎?神农氏有所伐可,汤武有所伐独不可,何也?且天之生民,非为王也,而天立王以为民也。
故其德足以安乐民者,天予之;其恶足以贼害民者,天夺之。
《诗》云:“殷士肤敏,磑将子京。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言天之无常予,无常夺也。
故封泰山之上,禅梁父之下,易姓而王,德如尧舜者七十二人。
王者,天之所予也,其所伐皆天之所夺也。
今唯以汤武之伐桀纣为不义,则七十二王亦有伐也。
推足下之说,将以七十二王为皆不义也!故夏无道而殷伐之,殷无道而周伐之,周无道而秦伐之,秦无道而汉伐之。
有道伐无道,此天理也,所从来久矣,宁能至汤武而然耶?夫非汤武之伐桀纣者,亦将非秦之伐周,汉之伐秦,非徒不知天理,又不明人礼。
礼,子为父隐恶。
今使伐人者而信不义,当为国讳之,岂宜如诽谤者,此所谓一言而再过者也。
君也者,掌令者也,令行而禁止也。
今桀纣令天下而不行,禁天下而不止,安在其能臣天下也?果不能臣天下,何谓汤武弑?
【注释】
擅移:擅自转移。
擅:擅自,自作主张。
重:重大任务,指继承祖宗大业。
所重受于天者予他人:应作“所重受于父者予他人”。
“天”为“父”字之误。
渐夺:应作“斩夺”,尽夺,全部夺回。
如:同“而”。
法则:效仿。
有所伐:应作“有所代”。
“伐”为“代”字之误。
《诗》云:诗见《大雅·文王》,引诗将原诗一、二句与三、四句颠倒。
肤:美,美好。
?:一种将酒在祭后灌于地的祭祀仪式。
封泰山:在泰山上筑高台祭天。
封:筑台祭天。
禅:祭祀大地。
梁父:山名,为泰山的余脉,高度远不及泰山。
宁能至:应作“宁至”“,能”为衍文。
【译文】
尧舜根据什么可以自作主张转移天下给别人?
《孝经》的文字记载:“侍奉父亲要孝,侍奉上天要明确。”侍奉上天和父亲,用同样的礼。
如今父亲将继承祖宗大业的重任传给儿子,儿子不敢擅自传给别人,人们的想法全如此。
称王的人也是上天之子,上天将君位传给尧舜,尧舜从上天领受天命而统治天下,如同儿子一样怎么能敢擅自将庄重的从父亲那领受的重任送给别人。
上天又不因传位给尧舜(尧舜并不传位给其子)而全部夺回给他们的授命,所以表明为子之道,尧舜的不将天下私传其子而是自作主张传给别人,没有可疑之处。
读书人把汤武做为至圣大贤的人,认为是保全孔孟之道探求道义最完美的人,本应该与尧舜同列,称他们为圣王,而效仿他们。
如今你认为汤武为不义,这样的话,你所说的有义之人,是哪一代的君王呢?回答说:不知道。
不知道,是认为天下君王是没有义的人吗?还是有有义的,可是你不知道呢?就用神农氏答复。
对这种答复回应说:神农氏作为天子,是和天地一起出现的呢?还是要有所代替呢?神农氏有所代替可以,汤武有所代替却单单不可以,为什么?上天生养百姓,不是为了君王,可是上天命立君王是要管理百姓。
因此那些德行足可以使百姓安乐的人,上天就将百姓交给他们;那些恶行足可以残害百姓的,上天就夺回“殷商之士美好疾速,在京师举行灌祭礼,殷商的后百姓。
《诗》说:代臣服于周朝,天命是无常的。”是说上天没有固定不变的给予,也没有固定的夺回。
所以在泰山之上筑台祭天,在梁父山下祭祀大地,改换姓氏称王,德行如同尧舜一样的共七十二人,君王是上天授予的,那些上天所要代替的人全是上天夺回权位的。
如今只有用汤、武代替桀纣是不义的,七十二王也有代替的。
推论你的意见,将认为七十二王全是不义者,所以夏朝无道,殷人就代替他,殷人无道,周人就代替他,周人无道,秦人代替他,秦人无道,汉人代替他。
有道代替无道,这是天理,由来已久了,难道是到汤、武时才这样吗?否定汤、武代替桀、纣的,也要否定秦人代替周人,汉人代替秦人,这不单不知晓天理,又不明人世的礼仪。
按礼,人要替父亲隐匿过错。
如今假使代替别人的以不义为诚信,应当为国家隐讳,怎应如同诽谤的人一样,这是所讲的只说一句话,却有两次错误。
国君,是掌管政令的,政令发出去吉凶的忌讳就停止。
如今桀、纣号令天下却不能实行,禁忌天下却不能停止,他能使天下臣服的依据又表现在哪里呢?如果不能使天下臣服,怎么能叫做汤、武是被弑之君?
服制第二十六
率得十六万国三分之,则各度爵而制服,量禄而用财。
饮食有量,衣服有制,宫室有度,畜产人徒有数,舟车甲器有禁。
生有轩冕、之服位、贵禄、田宅之分,死有棺瞖、绞衾、圹袭之度。
虽有贤才美体,无其爵不敢服其服;虽有富家多赀,无其禄不敢用其财。
天子服有文章,不得以燕公以朝;将军大夫不得以燕;将军大夫以朝官吏;命士止于带缘。
散民不敢服杂采,百工商贾不敢服狐貉,刑余戮民不敢服丝玄?乘马,谓之服制。
【注释】
人徒:服役的人员。
轩冕、之服位:应作“轩冕、服位”,“之”为衍文。
轩:大夫以上的官吏乘坐的车子。
冕:贵族戴的帽子。
绞衾:人死后尸体的装饰物,实即束尸的布带和被子。
圹袭:应作“圹垄”,墓穴,坟高。
这里指墓穴、坟高的规格。
赀:同“资”。
文章:同“纹彰”,花纹彩绘。
燕:同“宴”,即宴会。
公:指诸侯。
贾:商人。
狐貉:指狐貉皮制成的衣服,这种高级衣服是大夫这一级的官吏穿的,工匠、商人只可穿犬羊皮制的衣服。
玄?:深绛色。
绛色即紫红色。
【译文】
大体上说,如能得到十六万个国家并将其分为三份,就分别根据他们的爵位而制定服饰,根据俸禄使用钱财。
饮食要有数量,穿用的衣服要有固定的形制,牲畜等家产、服役的人员有定数,车舟铠甲等器物要有禁令(不可随意使用)。
出生便有高级的车马、头冠、衣服官位、可观的俸禄、田宅的区分,死后有棺、束盖尸体的绞衾、坟墓的规则。
即使有贤才和美好的身体,没有爵位也不敢穿用有爵位人的衣服;即使有财产的家庭有许多资财,没有官职俸禄也不敢用有官职的人同样的财物。
天子的礼服有彩绘花纹,不能穿着礼服参加燕飨诸侯之礼,只可登朝用;将军大夫不得穿礼服参加燕飨;将军大夫只可穿礼服朝会官吏,命令士只可在衣带上加缯采缘边。
普通百姓不敢穿有色彩的衣服,各种工匠、商人不敢穿狐貉之类高贵服装,受过刑罚的人不敢穿深紫色的衣服,不能乘马,这就是穿衣服的制度。
卷八
度制第二十七
孔子曰:“不患贫而患不均。”故有所积重,则有所空虚矣。
大富则骄,大贫则忧。
忧则为盗,骄则为暴,此众人之情也。
圣者则于众人之情,见乱之所从生。
故其制人道而差上下也,使富者足以示贵而不至于骄,贫者足以养生而不至于忧。
以此为度而调均之,是以财不匮而上下相安,故易治也。
今世弃其度制,而各从其欲。
欲无所穷,而俗得自恣,其势无极。
大人病不足于上,而小民羸瘠于下,则富者愈贪利而不肯为义,贫者日犯禁而不可得止,是世之所以难治也。
孔子曰:“君子不尽利以遗民。
《诗》云:”“彼有遗秉,此有不敛?,伊寡妇之利。”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
《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德音莫违,及尔同:死。”以此防民,民犹忘义而争利,以亡其身。
天不重与,有角不得有上齿。
故已有大者,不得有小者,天数也。
夫已有大者又兼小者,天不能足之,况人乎?故明圣者,象天所为,为制度,使诸有大奉禄,亦皆不得兼小利,与民争利业,乃天理也。
凡百乱之源,皆出嫌疑纤微,以渐寝稍长至于大。
圣人章其疑者,别其微者,绝其纤者,不得嫌以蚤防之。
圣人之道,众?防之类也。
谓之度制,谓之礼节。
故贵贱有等,衣服有制,朝廷有位,乡党有序,则民有所让而不敢争,所以一之也。
《书》曰“舆服有庸,谁敢弗让,敢不:敬应。”此之谓也。
凡衣裳之生也,为盖形?身也。
然而染五采,饰文章者,非以为益肌肤血气之情也,将以贵贵尊贤,而明别上下之伦,使教亟行,使化易成,为治为之也。
若去其度制,使人人从其欲,快其意,以逐无穷,是大乱人伦,而靡斯财用也,失文采所遂生之意矣。
上下之伦不别,其势不能相治,故苦乱也。
嗜欲之物无限,其势不能相足,故苦贫也。
今欲以乱为治,以贫为富,非反之制度不可。
古者天子衣文,诸侯不以燕,大夫衣?,士不以燕,庶人衣缦,此其大略也。
【注释】
孔子曰:语见《论语·季氏》。
大富:特别富有。
大:同“太”。
匮:缺少,不足。
恣:放纵,没有拘束。
羸瘠:指因贫困而使身体瘦弱多病。
孔子曰:语不见《论语》,不知所出。
《诗》云:诗见《小雅·大田》。
秉:指成把的禾谷。
此指禾谷不少。
瞭:捆束起来的禾谷,庄稼。
《诗》曰:诗见《邶风·谷风》。
防:同“坊”,匡正,纠正。
重与:重复赐予,同时给两种东西。
《书》曰:语见《尚书·益稷》“,舆服”作“车服”“,弗让”作“不让”。
?:同“暖”,温暖。
缦:没有花纹,整幅布帛都是一种颜色的织物。
这里指没有花纹,单一颜色的衣服。
【译文】
“不忧虑财物少而忧虑分配不平均。”所以有积累下来孔子说:的重量,就有虚无空洞的东西。
特别富有就容易骄傲,特别贫困就易忧虑。
有了忧虑就可能做盗贼,骄傲就可能从事凶残的事,这是普通人的本性。
聪明人对普通人的本性有认识,发现动乱产生的源头。
所以他们限制人类要求并使上下有差别,使富有的人足可以显示出高贵却不至于骄傲,贫困的人足可以供养生活而不至于忧虑。
用这一标准协调平均财富,这样财富不会匮乏而上下可相安无事,所以容易治理。
如今的社会,抛弃这种方法和标准,放纵各自的欲望要求,而欲望又没有尽头,无尽的欲望习俗可以自由发展,这种情势没有边际。
在上边的贵族高高在上以贪恋不足为病,而普通百姓在社会底层贫苦羸弱一生,这样富有者越来越贪婪利益而不肯做正义之事,贫穷者日日触犯禁令而不可能制止,这是社会难于治理的原因。
孔子说:“君子不将利益全部归于自己而将所余部分送给百《诗经》说:姓。”“那里有遣弃的禾把,这里有没收集起来的禾束,那些寡妇可以取之为利。”所以君子做官之后就不再耕田,田猎而不去打渔,吃东西不追求最珍贵的食品,大夫不随意(杀羊)坐在羊皮“采完葑菜采菲菜,不上,士不随意(杀犬)坐在犬皮上。
《诗经》说:要因其根的好恶而全部采或全部抛弃,夫妇间不要违背和美的声音,和你同生共死。”用这种思想匡正百姓,百姓还是忘义而争利,以至忘记自身的安危。
上天不同时赐予两样,赐给角的就不赐给利齿。
所以已经有大东西的,就不能再有小东西,这是上天的原则。
那些已经有了大东西又要兼有小东西的,上天不能满足他们,何况人啦!所以明聪明人仿效上天的作为,制定制度标准,让那些有俸禄的人也全不能兼得小利,和百姓争着做有利的事情,本是上天的原则。
各种祸乱的根源,全出在事理相似而有细微可疑之处,而逐渐发展到大的疑点。
聪明人使细微可疑点显明,区分细微的疑点,杜绝那些细微的疑点,不能有些微嫌疑,以便及早防备。
圣人的处事办法,就是使用防之类的防犯方法。
这些方法就叫做制定标准,就是礼节。
因此尊贵低贱有等级差别,衣服有形制的区别,朝廷有职位的不同,乡里有长幼的次序,这样,百姓就有了谦让而不敢争斗,这是统一百姓的方法。
《书经》说:“车马服饰有用,谁敢不谦让,敢不恭敬地回应。”说的是这一道理。
各种衣裳的出现,是为了掩盖身体保暖身体。
可是染上各种色彩,装饰各种花纹图案,不是为了有益于肌肤和身体的本来要求,是为了用它使尊贵者显出尊贵,使贤能者显得高尚,并表现区分上下级的关系,使教育立即实行,风化容易成功,为了社会太平才做的。
如果抛弃衣服制度,让各个人都按自己的希望去做,让他们快乐高兴,而人们的追逐欲望无穷无尽,这是严重地扰乱人和人的关系,并浪费财物,失去了花纹图案产生的本意。
上下级的关系不区分,这种形势一定是上级不能治理下级,所以定会为动乱所苦。
嗜好欲望没有限度,这种形势下一定不能满足欲望,所以只能为贫困所苦恼。
现在想要把动乱当作太平无事,把贫困当作富有,非与此制度相违背不可。
古代天子穿有花纹的衣服,诸侯不穿着礼服赴燕享,大夫穿缘边的衣服,士不穿礼服赴燕享,普通百姓穿没有花纹的衣服,这就是服饰制度的大概情况。
爵国第二十八
《春秋》曰:“会宰周公。”又曰:“公会齐侯、宋公、郑伯、许男、滕子。”又曰:“初献六羽。”《传》曰:“天子三公称公,王者之后称公,其余大国称侯,小国称伯、子、男。”凡五等。
故周爵五等,士三品,文多而实少。
《春秋》三等,合伯、子、男为一爵,士二品,文少而实多。
《春秋》曰:“荆。
《传》曰:”“氏不若人,人不若名,名不若字。”凡四等,命曰附庸,三代共之。
然则其地列奈何?
曰:天子邦圻千里,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附庸字者方三十里,名者方二十里,人氏者方十五里。
《春秋》曰:“宰周公。
《传》曰:”“天子三公。”《传》曰:“祭伯来”,“天子大夫。”“宰渠伯纠”《传》曰:“下大夫。
“石尚”,”《传》曰:“天子之士也。
“王人,””《传》曰:“微者,谓下士也。”凡五等。
《春秋》曰:“作三军。”《传》曰:“何以书?讥。
何讥尔?古者上卿、下卿、上士、下士”凡四等。
小国之大夫与次国下卿同,次国大夫与大国下卿同,大国下大夫与天子下士同。
二十四等,禄八差。
有大功德者受大爵土,功德小者受小爵土,大材者执大官位,小材者受小官位,如其能,宣治之至也。
故万人者曰英,千人者曰俊,百人者曰杰,十人者曰豪。
豪杰俊英不相陵,故治天下如视诸掌上。
其数何法以然?
曰:天子分左右五等,三百六十三人,法天一岁之数。
五时色之象也。
通佐十上卿与下卿而二百二十人,天庭之象也,倍诸侯之数也。
诸侯之外佐四等,百二十人,法四时六甲之数也。
通佐五,与下而六十人,法日辰之数也。
佐之必三三而相复,何?
曰:时三月而成大,辰三而成象。
诸侯之爵或五何?法天地之数也。
五官亦然。
然则立置有司,分指数柰何?
曰:诸侯大国四军,古之制也。
其一军以奉公家也。
凡口军三者何?
曰:大国十六万口而立口军三。
何以言之?
曰:以井田准数之。
方里而一井,一井而九百亩而立口。
方里八家,一家百亩,以食五口。
上农夫耕百亩,食九口,次八人,次七人,次六人,次五人。
多寡相补,率百亩而三口,方里而二十四口。
方里者十,得二百四十口。
方十里为方里者百。
得二千四百口。
方百里为方里者万,得二十四万口。
法三分而除其一。
城池、郭邑、屋室、闾巷、街路市、官府、园囿、萎?、台沼、椽采,得良田方十里者六十六,与方里六十六,定率得十六万口。
三分之,则各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口,为大口军三。
此公侯也。
天子地方千里,为方百里者百。
亦三分除其一,定得田方百里者六十六,与方十里者六十六,定率得千六百万口。
九分之,各得百七十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口,为京口军九。
三京口军以奉王家。
故天子立一后,一世夫人,中、左、右夫人,四姬,三良人。
立一世子,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二百四十三下士。
有七上卿,二十一下卿,六十三元士,百二十九下士。
王后置一太傅、大母,三伯,三丞。
世夫人,四姬,三良人,各有师傅。
世子一人,太傅,三傅,三率,三少。
士入仕宿卫天子者比下士,下士者如上士之下数。
王后御卫者,上下御各五人。
世夫人、中左右夫人、四姬,上下御各五人。
三良人,各五人。
世子妃姬及士卫者,如公侯之制。
王后傅,上下史五人;三伯,上下史各五人;少伯,史各五人。
世子太傅,上下史各五人;少傅,亦各五人;三率、三下率,亦各五人。
三公,上下史各五人;卿,上下史各五人;大夫,上下史各五人;元士,上下史各五人;上下卿、上下士之史,上下亦各五人。
卿大夫、元士,臣各三人。
故公侯方百里,三分除其一,定得田方十里者六十六,与方里六十六,定率得十六万口。
三分之,为大国口军三,而立大国。
一夫人,一世妇,左右妇,三姬,二良人。
立一世子,三卿,九大夫,二十七上士,八十一下士,亦有五通大夫,立上下士。
上卿位比天子之元士,今八百石。
下卿六百石,上士四百石,下士三百石。
夫人一傅母,三伯,三丞。
世妇,左右妇,三姬,二良人,各有师保。
世子一上傅、丞。
士宿卫公者,比公者,比上卿者有三人,下卿六人,比上下士者,如上下之数。
夫人卫御者,上下御各五人;世妇、左右妇,上下御各五人;二卿,御各五人;世子上傅,上下史各五人;丞,史各五人;三卿、九大夫,上士史各五人,下士史各五人;通大夫、士,上下史各五人;卿,臣二人。
此公侯之制也。
公侯贤者为州方,伯锡斧钺,置虎贲百人。
故伯七十里,七七四十九,三分除其一,定得田方十里者二十八,与方十里者六十六,定率得十万九千二百一十二口,为次国口军三,而立次国。
一夫人,世妇,左右妇,三良人,二孺。
立一世子,子三卿,九大夫,二十七上士,八十一下士,与五通大夫,五上士,十五下士。
其上卿,位比大国之下卿,今六百石;下卿四百石,上士三百石,下士二百石。
夫人一傅母,三伯,三丞。
世妇,左右妇,三良人,二御人,各有师保。
世子一上下傅。
宿卫公者,比上卿者三人,下卿六人,比上下士如上下之数。
夫人御卫者,上下御各五人。
世妇、左右妇,上下御各五人;二御,各五人;世子上傅,上下史各五人,丞、史各五人;三卿、九大夫,上下史各五人,下士史五人;通大夫,上下史各五人;卿,臣二人。
故子男方五十里,五五二十五,为方十里者六十六,定率得四万口,为小国口军三,而立小国。
夫人,世妇,左右妇,三良人,二孺子。
立一世子,三卿,九大夫,二十七上士,八十一下士,与五通大夫,五上士,十五下士。
其上卿比次国之下卿,今四百石。
下卿三百石,上士二百石,下士百石。
夫人一傅母,三伯,三丞。
世妇,左右妇,三良人,一御人,各有师保。
世子一上下傅。
士宿卫公者,比上卿者三人,下卿六人。
夫人御卫者,上下御各五人;世妇,左右妇,上下御各五人;二御人,各五人;世子上傅,上下史各五人;三卿、九大夫,上下史各五人;士,各五人;通大夫,上下史亦各五人;卿,臣二人。
此周制也。
《春秋》合伯子男为一等,故附庸字者地方三十里,三三而九,三分而除其一,定得田方十里者六,定率得一万四千四百口,为口师三,而立一宗妇、二妾、一世子,宰丕、丞一,秩士五人。
宰视子男下卿,今三百石。
宗妇有师保,御者三人,妾各二人,世子一傅。
士宿卫君者,比上卿,下卿一,人上下各如其数。
世子傅,上下史各五人。
下良五称名善者,地方半字君之地。
九半三分除其一,定得田方十里者三,定率得七千二百口。
一世子宰,今二百石。
下四半三半二十五。
三分除其一,定得田方十里者一,与方里者五,定率得三千六百口。
一世子宰,今百石,史五人,宗妇仕卫世子臣。
【注释】
六羽:执六白翟羽的舞蹈。
士三品:即上士、中士、下士三级。
荆:本为州名,后以此代指楚地。
附庸:附属于诸侯国的小国。
邦圻:国城周边地区。
圻:意同“畿”。
字者:称字的单位。
连同下文“名者”、“称人、氏者”都是中原以外附庸诸侯的少数民族部落。
禄八差:应作“禄入有差”。
如其能,宣治之至:应作“官如其能,治之至”,“宣”字因形似“官”而误,并错置下句。
陵:侵扰。
通佐:辅佐天子官员的通称。
这里指上卿。
按据下文上卿七人,故“十”为“七”字之误。
下文“外佐”指卿、大夫、士等人。
天庭:星名,属太微座。
与下:此文有误,应作“上士与下士”。
五官:指五等官爵。
口军:计口立军,即按人口数目多少决定设置军队的多寡。
街路市:可能为“街路”,“市”为衍文。
萎眧:同“委巷”,曲折的小巷。
椽采:与全句不类,疑为衍文。
为大口军三:应作“为大国口军三”,夺“国”字。
太傅、太母:王后的太傅是生活顾问和保镖,太母是生活顾问。
由年长的大夫和大夫的夫人充任。
世子一人,太傅,三傅:应作“世子一太傅”,“人”字衍。
“三傅”与“太傅”重复,应删。
三少:指少保、少傅、少师。
士入仕:应作“士入”“,仕”字衍文。
方伯:州的长官。
又说是一方的首领。
孺子:周人称妾为孺子。
一上下傅:应为“一上傅”“,下”字为衍文。
一上下傅:同注。
视:与……相同。
比上卿,下卿一人:疑有误。
上文说“宰视子男下卿”,这里又说“士宿卫君者比上卿,下卿”,二者不合。
另下句“上下各如其数”所指不清,恐有误。
下良五:疑为衍文。
,善”字衍。
称名善者:应作“称名者”“半字君之地:是称字国君土地的一半。
字者上文已记有“地方三十里”,则一半为十五里。
九半:意义不清,疑为衍文。
今二百石:文下疑有脱文。
下四半三半二十五:因上文有脱文,本句意义不明。
本句之后应有“称人氏者方十五里”等为是。
宗妇仕卫世子臣:此句有脱文。
由上文推之,当为“宗妇一人,妾二人,世子一人”。
仕卫:可能是“士宿卫君者”之残文。
世子臣:即世子之臣,是世子的属官。
【译文】
“(鲁僖公)与周天子周姓宰官会面。”又记载:《春秋》记载:“僖公与齐侯、宋公、郑伯,许男、滕子会面。”又记载:“(鲁隐公)开始献六羽之舞。
《公羊传》记载:”“天子之三公称作公,王的后代也称公,其余大国的国君称侯,小国的国君称伯、称子、称男。”共分五等。
所以周朝的爵位分五等,士分三品,表面分别多,实际上分别很少。
《春秋》的爵位分三等,合伯爵、子爵、男爵为一等爵,士分二品,形式上分别少了,实际区别却很多。
《春秋》说:“荆”。
《公羊传》说:“称氏不如称人,称人不如称名,称名不如称字。”共四等,命名为附庸小国,夏商周三代全是这样。
然而他们的地理分布怎么样?我认为:天子所辖国城周围土地千里,公侯百里,伯爵七十里,子、男爵五十里。
附庸中称字的小国方圆三十里,称名的方圆二十里,称人称氏的方圆十五里。
《春秋》记载:“宰官周公。”“天《公羊传》说:子有三公。
《春秋》又记载:”“祭伯前来鲁国。”《公羊传》说:“(祭伯)是天子的大夫。
《春秋》记载有:”“宰官渠伯纠……”,《公羊传》说:“(渠伯纠)是天子的下大夫。”《春秋》记载“石尚……”,《公羊传》“(石尚)是天子的士。
说:《春秋》记载“王人……”,”《公羊传》说:“(王人)是名不见官的微小人物,说的是下等士。”共五等。
《春“(鲁国)建立左、中、右三军。
秋》记载:《公羊传》说:”“为什么这样记载?为了批评。
为什么要批评呢?古代共有上卿、下卿、上士、下士。”共计四等。
小国的大夫和次它一等的国家的下卿同等级,次一等国家的大夫和大国的下卿同等级,大国的下大夫和天子的下士同等级。
共分二十四个等级,俸禄收入有差别。
有大功德的可受到朝廷的大的爵位和土地,功德小的得到小的爵位和土地,才能大的得到大的官职,才能小的得到小的官职,官吏如果都能发挥他们的才能,天下就会十分太平了。
所以能力超过万人的叫做英,超过千人的叫做俊,超过百人的叫做,超过十人的叫做豪。
豪杰俊英不互相侵扰,所以治理天下就如同把天下事务放在手掌心上观察一样清晰。
这个数字是效仿什么这样定的?回答是:天子分左右之人各五等,共三百六十三人,效仿上天一年的数目字,春夏秋冬中,五时的景象。
有通佐官七人,上卿和下卿共二百二十人,是太微座天庭的征象,是诸侯的二倍。
诸侯的外佐人分四等,共一百二十人,效仿四季,六甲星座的数目。
通佐大夫五人及上士和下士,共计六十人,效仿日月星三辰的数目。
辅佐天子的上卿诸侯、大夫的人数一定以三为基数相迭加,为什么?我认为:时间三个月就组成大一等的季,星辰三座就组成天象。
诸侯的爵位分五等为什么?效仿上天、大地的数目。
五等官爵也是这样。
可是建置官吏,分别人数又是为什么?回答是:诸侯国中大国建四军,这是古代的建制。
其中一军用来尊奉公家。
统计人口数设置三军是为什么?回答是:大国十六万人口,而建三军。
凭什么这样说?回答是:以井田准确数字计算出的,一平方里有一井,一井计九百亩而立为一口。
方圆一里有八家,每家一百亩土地,用来养活五口人。
上等农夫耕百亩田,养活九口人,次等养活八口人,再次一等养活七人,再次一等养活六人,最次的养活五人。
养活人数多和少互相补充,大致百亩田可养活三口男人,方圆一里共计二十四口。
方圆十里就共计二百四十口。
十个方圆一里就共计二百四十口。
方圆十里的是方圆一里的百倍,共计是二千四百口。
方圆百里的是方圆一里的万倍,共计是二十四万口。
按规定分为三份再去掉一份。
城池、都市、房屋、街巷、胡同、官府、园林、曲折的小路、高低之处等(都在去除一份之内),共得良田方圆十里的六十六份,和方圆一里的六十六份,共计可得十六万口人。
分成三份,每份是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口,是一个大国,可设三军。
这是公侯爵位。
天子土地方圆一千里,是方圆百里的一百倍。
也是分为三份,去掉一份,计得土地方圆百里的六十六份,和方圆十里的六十六份,计算起来共一千六百万口,分为九份,各得一百七十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口,按人口可置九支京口军。
三支京口军用来保卫天子及家庭。
所以天子立有一名后,一名世夫人,中、左、右夫人,四名美姬,三名良人。
确立一名太子,三公、九卿、二十七名大夫,八十一名元士,二百四十三下士。
有七名上卿,二十一名下卿,六十三名元士,一百二十九名下士。
王后设有一名太傅、太母、三伯、三丞。
世夫人,四姬,三良人,各自都有老师傅导。
世子有一名太傅,三率,三少。
士入宫担任值宿禁卫天子任务的与下士同列,上、下士同等的如同上、下士的人数。
王后侍奉、卫护者,有上下宿禁护卫者各五人。
世夫人、中左右夫人、四姬,有上下侍御各五人。
三名良人,也是上下侍御各五人。
世子的妃姬和士、护卫者,和公侯的人数相同。
王后的太傅,有上下史官五人;三伯,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少伯,有史官各五人。
世子太傅,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少傅,也各有五人;三率、三下率,也各有五人。
三公,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卿,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大夫,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元士,有上下史官各五人,上下卿,有上下史官,上下各五人。
卿大夫。
元士,有臣仆各三人。
所以公侯有方圆百里,分三份而去掉其中一份,可得方圆十里的田地六十六份,和方圆一里的田地六十六份,按比例可得十六万人口。
将比例分为三份,设置大国按人口设的军队为三支,成为大国。
有一位夫人,一名世妇,左右妇,三名美姬,二名良人。
确立一名世子,三名卿,九名大夫,二十七名上士,八十一名下士,也有五通大夫,立有上下士若干。
上卿的地位相当于天子的元士,俸禄相当汉代的八百石。
下卿六百石,上士四百石,下士三百石。
夫人有一傅一母,三位伯,三位助手丞。
世妇,左右妇,三位姬,二位良人,各自都有师傅,有护卫。
世子有一名上傅、一名丞。
担任卫护公的士,和上卿地位接近的有三人,和下卿相同的有六人,和上下士地位接近的如同上下士的人数。
夫人的侍卫者,有上下侍卫各五人;世妇、左右妇,有上下侍卫各五人;上下二卿,有侍卫各五人;世子的上傅,有上下史官各五人;丞,有史官各五人;三卿、九大夫,有上士史官各五人,下士史官各五人;通佐大夫、士,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卿,有臣仆二人。
这是公侯的待遇规定。
公侯中有贤才的任州的方伯,赐给斧钺等兵器,配置勇猛的武士一百人。
过去管理方圆七十里,七七四十九,分成三份,去除其中一份,可得田地方圆十里的二十八份,和每方圆十里六十六口,按比例计算可得十万九千二百一十二口,组成次于大国的口军三支,成为次国。
有一名夫人,世妇,左右妇,三位良人,二名妾。
矀®立一名世子,三名卿,九名大夫,二十七名上士,八十一名下士,和通佐大夫五名,五名上士,十五名下士。
州伯的上卿,地位与大国的下卿接近,俸禄相当汉代的六百石,下卿四百石,上士三百石,下士二百石。
夫人有一名太傅,一名太母,三名伯,三名丞。
世妇、左右妇、三名良人,各有师傅与保卫者。
世子有一名上傅。
值宿护卫公的人,和上卿地位接近的三人,和下卿接近的六人,和上士、下士地位接近的如同上下士的数目。
夫人的侍卫人员,有上下侍御各五人。
世妇、左右妇,有上下侍御各五人;两名侍御者,各有五人;世子的上傅,有上下史官各五人,丞、史官各五人;三名卿,九位大夫,有上士史官各五人,下士史官各五人;通佐大夫,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卿尚有臣仆二人。
过去的子、男爵有方圆五十里田地,五五二十五,按照方圆十里的六十六比例,共计可得四万口,组成小国的口军三支,成为小国。
有夫人,世妇,左右妇,三名良人,二名妾。
确立一名世子,三名卿,九名大夫,二十七名上士,八十一名下士,和五名通佐大夫,五名上士,十五名下士。
小国的上卿和次国的下卿地位接近,俸禄相当汉代四百石。
下卿三百石,上士二百石,下士一百石。
夫人有一傅,一母,三位伯,三位丞。
世妇,左右妇,三名良人,一名侍御者,各自都有老师与护卫。
世子有一上傅,宿值卫护公的士,和上卿地位接近的三人,和下卿地位接近的六人。
夫人的侍御,有上下待御各五人;世妇,左右妇,有上下侍御各五人;二名侍御,各有五人;世子上傅,有上下史官各五人;三卿,九大夫,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士,各有五人;通佐大夫,有上下史官各五人;卿有臣仆二人。
这是周朝的制度。
《春秋》合伯、子、男三爵为一等,那些附庸当中称字的小国,土地方圆三十里,三三而九,分为三份并去除其中的一份,可得田地方圆为十里的共有六份,按比例可有一万四千四百口人,设口师三支,立一名宗妇、二名妾、一名世子,另有一名宰,一名丞,一名士,秩士五人。
宰的地位与子、男的下卿相同,俸禄相当汉代的三百石。
宗妇有一名师傅,一名保卫者,侍御人三名,妾每名有二人,世子有一名师傅。
宿值护卫君的士,和上卿地位接近,下卿一人。
上下各如其数。
世子的师傅,有上下史各五人。
(下良五)称名美善者,有田地方圆为附庸称字的国君的一半。
(九半)三分其田,并去除其中之一,可得方圆十里的田地三份,按比例可有七千二百口人。
有一世子,其宰的俸禄相当汉代二百石。
下四半三半二十五。
(称人氏者的土地方园十五里)三分之后并除去其中之一份,可得方圆十里田地一份,和方圆五里田地五份,按比例可有三千六百口人。
有一世子,其宰的俸禄相当汉代一百石,有史官五人,宗妇,仕卫,世子臣……
仁义法第二十九
《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
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
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故仁之为言人也,义之为言我也,言名以别矣。
仁之与人,义之于我者,不可不察也。
众人不察,乃反以仁自裕,而以义设人。
诡其处而逆其理,鲜不乱矣。
是故人莫欲乱,而大抵常乱。
凡以于人我之分,而不省仁义之所在也。
是故《春秋》为仁义法。
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
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
我不自正,虽能正人,弗予为义。
人不被其爱,虽厚自爱,不予为仁。
昔者晋灵公杀膳宰以淑饮食,弹大夫以娱其意,非不厚自爱也,然而不得为淑人者,不爱人也。
质于爱民,以下至于鸟兽昆虫莫不爱。
不爱,奚足谓仁?仁者,爱人之名也。
巂《传》无大之之辞。
自为追,则善其所恤远也。
,兵已加焉,乃往救之,则弗美。
未至豫备之,则美之,善其救害之先也。
夫救蚤而先之,则害无由起,而天下无害矣。
然则观物之动而先觉其,萌绝乱塞害于将然而未形之时,《春秋》之志也,其明至矣。
非尧舜之智,知礼之本,孰能当此?故救害而先知之,明也。
公之所恤远,而《春秋》美之。
详其美恤远之意,则天地之间然后快其仁矣。
非三王之德,选贤之精,孰能如此?是以知明先,以仁厚远。
远而愈贤、近而愈不肖者,爱也。
故王者爱及四夷,霸者爱及诸侯,安者爱及封内,危者爱及旁侧,亡者爱及独身。
独身者,虽立天子诸侯之位,一夫之人耳,无臣民之用矣。
如此者,莫之亡而自亡也。
《春秋》不言伐梁者,而言梁亡,盖爱独及其身者也。
故曰仁者爱人,不在爱我,此其法也。
义云者,非谓正人,谓正我。
虽有乱世枉上,莫不欲正人。
奚谓义?昔者楚灵王讨陈蔡之贼,齐桓公执袁涛之罪,非不能正人也,然而春秋弗予,不得为义者,我不正也。
阖庐能正楚蔡之难矣,而《春秋》夺之义辞,以其身不正之于诸侯,也。
潞子无所能正,《春秋》予之有义,其身正也,趋而利也。
故曰义在正我,不在正人,此其法也。
夫我无之求诸人,我有之而诽诸人,人之所不能受也。
其理逆矣,何可谓义?义者,谓宜在我者。
宜在我者,而后可以称义。
故言义者,合我与宜,以为一言。
以此操之,义之为言我也。
故曰有为而得义者,谓之自得;有为而失义者,谓之自失。
人好义者,谓之自好;人不好义者,谓之不自好。
以此参之,义,我也,明矣。
是义与仁殊。
仁谓往,义谓来,仁大远,义大近。
爱在人谓之仁,义在我谓之义。
仁主人,义主我也。
故曰仁者人也,义者我也,此之谓也。
君子求仁义之别,以纪人我之间,然后辨乎内外之分,而著于顺逆之处也。
是故内治反理以正身,据礼以劝福。
外治推恩以广施,宽制以容众。
孔子谓冉子曰:“治民者先富之,而后加教。”语樊迟曰:“治身者,先难后获。”以此之谓治身之与治民,所先后者不同焉矣。
《诗》云“饮之食之,教之诲之。
:”先饮食而后教诲,谓治人也。
又“坎坎伐辐曰:,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先其事,后其食,谓治身也。
《春秋》刺上之过,而矜下之苦,小恶在外弗举,在我书而诽之。
凡此六者,以仁治人。
义治我,躬自厚而薄责于外,此之谓也。
且《论》已见之,而人不察,曰君子攻其恶,不攻人之恶,非仁之宽与?自攻其恶,非义之全与?此谓之仁造人,义造我,何以异乎?故自称其恶谓之情,称人之恶谓之贼;求诸己谓之厚,求诸人谓之薄;自责以备谓之明,责人以备谓之惑。
是故以自治之节治人,是居上不宽也;以治人之度自治,是为礼不敬也。
为礼不敬,则伤行而民弗尊;居上不宽,则伤厚而民弗亲。
弗亲则弗信,弗尊则弗敬。
二端之政诡于上,而僻行之则诽于下,仁义之处可无论乎?夫目不视弗见,心弗论不得。
虽有天下之至味,弗嚼弗知其旨也;虽有圣人之至道,弗论不知其义也。
【注释】
仁之为言人也:仁和人,音同义近。
下文的义和我,在古代也是音同义近。
言名以别:语言中的字已经有了区别。
名:指记录语言中词的字。
以:同“已”。
自裕:自己宽待自己。
意思是不严格要求自己。
设:施用,这里有要求的意思。
诡:违背。
:昏冥不清,不明。
被其爱:接受他的爱。
被:接受。
膳宰:给国君做膳食的官员,即厨师。
淑:美好。
质:实,这里指真心实意。
巂:古齐地,在今山东省东阿县西。
关于巂地,《公羊传·僖公二十六年》“: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巂。”鲁僖公曾打败齐军并一直追击到巂地。
救蚤而先之:应作“救害而先之”。
救:制止。
萌:初始,苗头。
袁涛涂:陈大夫,他曾纵容郑国去攻打齐国,所以齐国拘捕他。
弗予:应作“不与”,不赞许。
与:称赞。
以其身不正:此句后应接下文中之“趋而利也”四字。
潞子:赤狄潞部落的首领。
子是他的爵位。
潞子做了很多善事,因其为小的狄族部落,对别的诸侯并无大影响,其后又被晋国所灭。
诽:同“非”,非难。
往:指对别人实施。
后文“来”,指对自己要求。
义在我:应作“宜在我”。
“义”为“宜”字之误。
纪:节制、控制。
《诗》曰:诗见《小雅·?蛮》。
坎坎伐辐:见《诗·魏风·伐檀》。
谓之情:称之为实在。
情:实,实在。
【译文】
《春秋》所研究的,是人和我。
用来规范人和我的,是根据仁和义。
用仁安定人,用义规范自我,因此仁作为语言中的词,是人的意思,义作为语言中的词是我的意思,词的写法已经有区别了。
仁对于人,义对于我的关系,不可不明察。
普通人不明察,竟然反过来用仁宽待自己,用义要求别人。
违背自己的处境并违逆事理,很少能不混乱。
所以人没有希望混乱的,可是又大多经常混乱。
一般是因对人和我的区别不清楚,导致不明仁义所在之处。
所以《春秋》制定了仁义的原则。
仁的原则是爱人,不在爱护自己,义的原则是匡正自己,不在纠正别人。
自己不匡正自己,即使能纠正别人,也不能算做义。
别人没能接受你的爱,即使自爱有加,也不算做仁。
从前晋灵公杀厨师而使饮食美好,用弹弓弹射大夫来使自己心情娱悦,不是不特别爱自己,可是却不能算作美善之人,是因为他不爱别人。
由此看来,不能成为美善之人的原因,是不能爱别人。
真心实意爱别人,往下直到对鸟兽昆虫没有不爱的。
不爱,怎么可以说是仁呢?仁,是爱别人的说法。
关于巂地的记载,《公羊传》上并没有夸大的说法。
自己去追赶就好,鲁僖公他所体恤的很遥远。
军队已经攻打人家,还要前往救援他们,就不美好了。
战争尚未发生预先去予防战争,就美好,这是把他能在灾害发生之先去救援当作善事。
制止祸害并在它发生之前制止,那么祸害就没有地方可发生,天下就没有祸害了。
由此可知,观察事物的变化,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察觉出苗头,断绝动乱,堵塞祸害在没有形成之时,是《春秋》的本意,这是非常明确的了。
不是尧舜的智慧,知晓礼的根本,谁能知道这一道理?所以制止祸害发生,并能预先知道祸害要发生,这是思想明智。
你所体恤的长远,《春秋》赞美这种体恤。
周详全面地称赞体恤长远的想法,天地之间的人就对仁感到快慰。
不是三王的德行,选拔贤才中的精英,谁能做到这些?所以知晓事发之先,是因为仁德深厚长远。
对仁爱影响到越远的地方,就越贤,对人之爱越是影响得近就越不贤。
所以称王者的爱达到四夷,称霸者的爱达到诸侯,安于现状的爱达到国境之内,危害国家的爱能达到左右身边的人,亡国者的爱只能达到自身。
只身一人不顾旁人的人,虽然在天子诸侯的位置,也只是一个人罢了,没有臣民可使用。
像这样的人,没有人灭亡他他会自己灭亡。
《春秋》不记载攻打梁国,却记载梁国灭亡,大概是因为它的爱只达到自身。
所以说仁者爱人,不在于爱自我,这就是原则。
义,不是说匡正别人,是说匡正自己。
即使有扰乱社会欺枉君上的,也没有不想匡正别人的。
怎么能说是义?从前楚灵王攻打陈、蔡两国的贼寇,齐桓公拘捕袁涛涂的罪过,不是不能纠正别人,然而《春秋》不赞许,不能叫做义,因为自己不正。
阖庐能匡正楚国、蔡国的危难,可是《春秋》却夺去了他义的名声,因为他自己不端正,只是追求利益而已。
潞子在诸侯当中,没有能匡正的对象,但《春秋》授予他有义的称号,因为他自身端正,(奔向利益而已)。
所以说义在于匡正自己,不在于匡正别人,这就是原则。
我没有的就向别人要求,我有的就向别人提出非难,这是别人所不能接受的。
这因为它的道理违逆,怎么可以说是义呢?义,是说在自己做应该做的事。
在我这里做合适的事,之后才可以谈论义。
所以说义,是将自我与做合适的事符合为一个词。
用这个原则操持事物,义作为一个词就等于自我。
所以说有的人做事情就可得到义,这叫做自动获得;有的人做事就失去义,这叫做自动失去。
人有的喜好义,这叫做自我喜好;人有的不喜好义,这叫做自己不喜好。
用这个标准验证,义,就是我,这是很明确的。
这种义和仁不同。
仁是往,义是来,仁是大而又远,义是大而又近。
爱心在别人身上叫做仁,合适在自我身上叫做义。
仁是以别人为主,义是以自我为主。
所以说仁就是别人,义就是自己,说的是这个道理。
君子寻求仁义的差别,以便节制别人与自我之间的关系,然后辨别内外的分别,而表现在顺畅与违逆之处。
因此对内做事要返归义理以便匡正自身,用礼帮助完成。
对外做事推广恩德并扩展广大,用宽容的原则处事而容纳众人。
“统治百姓的人宁愿先使百姓富有,然后再施以教孔子对冉有说:“管理自己的,要先经历困难后获得。”用这样的话化。”对樊迟说:说明管理自己和管理百姓,要先做的事和后做的事不同。
《诗经》“让他们有吃的有喝的,然后再教诲他们。”先有吃喝然后再教说:诲,这就是统治人的原则。
又说:“坎坎伐木制造车辐,那个君子啊,不是白吃饭的。”先做事,然后再谈吃喝,这就是管理自己的原则。
《春秋》指责在上位者的过错,而怜悯在下者的苦难,小的丑恶在外面不举发,在我这里却要指责它。
所有这些,都是用仁管理人。
用义治理自我,对自己要求要多而对外人要求要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况且《论语》已经表达过这种观点,可是人们却没有察觉,说君子攻击自己的丑恶,不攻击别人的丑恶。
不攻击别人的丑恶,不是讲求仁的宽容吗?自己攻击自己的丑恶,不是义的全面吗?这就叫做仁成就人,义塑造自我,为什么要区别开呢?所以自己举发自己的丑恶叫做实,称举别人的丑恶叫做贼;对自己要求严格叫做厚,对别人要求严格叫做薄;对自己要求严格叫做厚,对别人要求严格叫做薄;对自己责求的周全详备叫做明,对别人责求周全详备叫做惑。
因此用管理自己的方法管理别人,这是居上位又不宽容;用管理别人的原则对待自己,这是对礼不严肃。
对礼不严肃,妨害行动而百姓不尊重;居上位又不宽容,就要伤害厚而百姓不亲近。
不亲近就不能诚信,不尊重就不会恭敬。
这两种政令在上面欺诈,违礼邪行就会在下面流行,对待仁义可以不注重吗?眼睛不看就看不见,思想不研究就不会知晓中心内容。
即使有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不咀嚼不会知道它的味道;即使有圣人的最高级的理论,不研究也不会知道它的意思。
必仁且知第三十莫近于仁,莫急于智。
不仁而有勇力材能,则狂而操利兵也;不智而辩慧?给,则迷而乘良马也。
故不仁不智而有材能,将以其材能以辅其邪狂之心,而赞其僻违之行,适足以大其非而甚其恶耳。
其强足以覆过,其御足以犯诈,其慧足以惑愚,其辩足以饰非,其坚足以断辟,其严足以拒谏。
此非无材能也,其施之不当而处之不义也。
有否心者,不可藉便?,其质愚者不与利器。
《论》之所谓不知人也者,恐不知别此等也。
仁而不智,则爱而不别也;智而不仁,则知而不为也。
故仁者所以爱人类也,智者所以除其害也。
何谓仁?仁者怛爱人,谨翕不争,好恶敦伦,无伤恶之心,无隐忌之志,无嫉妒之气,无感愁之欲,无险?之事,无辟违之行。
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气和,其欲节,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争也。
如此者谓之仁。
何谓之智?先言而后当。
凡人欲舍行为,皆以其智先规而后为之。
其规是者,其所为得,其所事当,其行遂,其名荣,其身故利而无患,福及子孙,德加万民,汤武是也。
其规非者,其所为不得,其所事不当,其行不遂,其名辱,害及其身,绝世无复,残类灭宗亡国是也。
故曰莫急于智。
智者见祸福远,其知利害蚤,物动而知其化,事兴而知其归,见始而知其终,言之而无敢?,立之而不可废,取之而不可舍,前后不相悖,终始有类,思之而有复,及之而不可厌。
其言寡而足,约而喻,简而达,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损。
其动中伦,其言当务。
如是者谓之智。
其大略之类,天地之物有不常之变者,谓之异,小者谓之灾。
灾常先至而异乃随之。
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
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
《诗》云“畏天之威。
:”殆此谓也。
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
国家之失乃始萌芽,而天出灾害以谴告之;谴告之而不知变,乃见怪异以惊骇之,惊骇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
以此见天意之仁而不欲陷人也。
谨案灾异以见天意。
天意有欲也,有不欲也。
所欲所不欲者,人内以自省,宜有?于心;外以观其事,宜有验于国。
故见天意者之于灾异也,畏之而不恶也,以为天欲振吾过,救吾失,故以此报我也。
《春秋》之法,上变古易常,应是而有天灾者,谓幸国。
孔子:曰“天之所幸,有为不善而屡极。”楚庄王以天不见灾,地不见孽,则祷之于山川,曰:“天其将亡予邪?不说吾过,极吾罪也。”以此观之,天灾之应过而至也,异之显明可畏也。
此乃天之所欲救也,《春秋》之所独幸也,庄王所以祷而请也。
圣主贤君尚乐受忠臣之谏,而况受天谴也?
【注释】
?给:同“?急”,急切。
御:强暴。
断辟:破坏法纪。
辟:法纪。
否心:野心,不正当的想法。
《论》之所谓不知人也者:《论语·尧曰》中有“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句,与此意同。
怛:诚恳。
谨翕:恭谨和谐。
翕:和谐。
敦:敦实,厚实。
?:偏颇,不正当。
绝世无复:应作“绝世无后”。
繁体字“复”因与繁体字“后”形近而误。
后:后嗣,后代。
是也:此前应补入“桀纣”二字。
?:指哗众取宠,即用浮华的言词博取众人欢心。
谴:责备,责怪。
《诗》云:诗见《周颂·我将》。
乃始:应作“方始”,刚刚开始。
案:考察,考核。
振吾过:制止我们的过错。
振:救,制止。
过:过错。
孔子曰:语不见《论语》,不知所出。
孽:罪过,灾祸。
亡予:《说苑·君道》作“天其将忘予与?”,从下文文义看,作“忘”合适。
【译文】
没有什么比仁更接近,没有什么比取得智慧更急切。
不仁却有勇气、力量、才能,就会没有约束并操持起锋利的兵器;不智却能诡辩而急切,就如同迷失方向而乘骑好马。
所以不仁不智而有才能,就将用自己的才能来辅助他的邪狂的思想,而帮助他的违礼的不正当行为,这些正好可以扩大他的错误而又加重他的罪恶。
他的强盛足可以掩盖过错,他的强暴足可以触犯伪诈,他的智慧足可以迷惑迟钝者,他的辩才足可以粉饰过错,他的坚定足可以破坏法纪,他的严厉足可以拒绝进谏。
这些人不是没有才能,是他的做法不恰当使他处于不义之地。
有邪恶之心的,不可以借给他便利的形势,本质愚笨的,不可以给他锋利的用具。
《论语》所说的不了解别人的,恐怕就不了解这些区别。
仁但不智慧,就会只知爱却不能区别是非;智但不仁爱,就会只知善恶却不愿去做。
所以仁者是爱护人类的,智者是除去祸害的。
什么叫做仁?仁爱者要诚恳地爱护别人,恭谨和谐与人无争,喜好、厌恶都敦实有序,没有伤害别人的坏想法,没有隐瞒忌讳的思想,没有嫉妒的精神,没有因感而愁的欲念,没有阴险不正当的事,没有违背法纪的行为。
所以他的心情舒展,精神平和,性情温顺,他的欲望有节制,他的事情容易处理,他的行为符合正道,所以能平和简易和谐有条理而没有争斗。
像这样的人就叫做仁。
什么叫做智?先说话而后面对现实。
凡是要停止行动做为,全依据智慧先规划然后才去做。
其中规划对的,他的做为就有好结果,他所从事的就恰当,他的行为能够进行,他的名声就显荣,他自己本来就有利而没有祸害,福延续到子孙,德影响到百姓,商汤、周武就是这类人。
其中规划得不对的,他的做为就没有好结果,他所从事的就不恰当,他的行为就不会有结果,他的名声就受到羞辱,祸害就要危及自身,断绝了宗嗣没有后人,残害同类灭绝同宗失掉国家,夏桀、商纣就是这类人。
所以说对用智不要急燥。
智慧者能发现祸害、幸福、目光长远,他知晓利害就早,事物一出现就知道它如何变化,事情一发生就知道它的归宿,见到开始就知晓它的结果,谈说起来并不敢哗众取宠,确立肯定了的道理就不可废除,取得的结果就不能舍弃,前后不相违背,从结束到开始都有条理,思考起来可以有回复,赶到他身边却又不生厌恶。
他的话说得少但已经足够,简略却通晓,简单却通达。
节省却完备,少到不可再增多,多到不可再减少。
他的动作行为符合原则,他的言论正符合要害。
如同这样的,就是智。
这些是仁智的大体上的原则,天地上的万物有不恒定的变化,称这种不固定的变化为异常,其中小的异常叫做灾。
灾害常常先出现而异常现象紧随着出现。
灾害,是上天的责备;异常现象,是上天的威风。
责备他还不知改悔,就用威严使他畏惧。
《诗经》上“畏惧上天的威严。
说:”大概说的是这一意思。
所有灾害变异的本源,全出现在国家的失误上。
国家的失误刚开始露出苗头,上天就出现灾害来责备告诉他,责备告诉他仍不知改变,就出现怪异的现象使之惊惧害怕,使之惊惧害怕还不知畏惧害怕,他的灾祸就出现。
由此可见上天的想法是仁爱而不愿陷害别人。
谨慎的案察灾害变异就可以了解上天的意愿。
上天的意愿有希望,有的不希望。
希望的和不希望的,人们要在内心自己反省,应该对自己的思想有惩戒;对外面要观察事务,应该对国家有验证。
所以看到由灾害变异表现出的上天的意图,畏惧它却不厌恶它,认为上天想要制止我们的过错,制止我们的失误,所以用这些现象向我们报告。
《春秋》的记事方法,往上改变古已有之的固有常规,回应这种情况就出现天灾的,叫做有幸的国家。
孔子说:“上天所宠幸的人,有做坏事而多次犯过罪的。”楚庄王见到上天不出现灾害,大地不出现灾祸,就向山川祈祷,说:“上天难道忘记我们国家了吗?不说清我的过错,要使我们的罪行发展到极点。”由此看来,上天的灾害是回应人的过错而出现的,异常情况的出现很清楚是可畏惧的。
这本是上天所要挽救的,《春秋》所希望的,楚庄王所以祈祷而请求出现的。
圣明的君主尚且愿意接受忠臣的进谏,何况对上天的警告呢?
卷九
身之养重于义第三十一
天之生人也,使人生义与利。
利以养其体,义以养其心。
心不得义不能乐,体不得利不能安。
义者心之养也,利者体之养也。
体莫贵于心,故养莫重于义,义之养生人大于利。
奚以知之?今人大有义而甚无利,虽贫与贱,尚荣其行,以自好而乐生,原宪、曾、闵之属是也。
人甚有利而大无义,虽甚富,则羞辱大恶。
恶深,祸患重,非立死其罪者,即旋伤殃忧尔,莫能以乐生而终其身,刑戮夭折之民是也。
夫人有义者,虽贫能自乐也。
而大无义者,虽富莫能自存。
吾以此实义之养生人,大于利而厚于财也。
民不能知而常反之,皆忘义而殉利,去理而走邪,以贼其身而祸其家。
此非其自为计不忠也,则其知之所不能明也。
今握枣与错金,以示婴儿,婴儿必取枣而不取金也。
握一斤金与千万之珠,以示野人,野人必取金而不取珠也。
故物之于人,小者易知也,其于大者难见也。
今利之于人小而义之于人大者,无怪民之皆趋利而不趋义也,固其所暗也。
圣人事明义,以照耀其所,故民不陷。
《诗》:示我显德行。
云“”此之谓也。
先王显德以示民,民乐而歌之以为诗,说而化之以为俗。
故不令而自行,不禁而自止,从上之意,不待使之,若自然矣。
故曰:圣人天地动、四时化者,非有它也,其见义大故能动,动故能化,化故能大行,化大行故法不犯,法不犯故刑不用,刑不用则尧舜之功德。
此大治之道也,先圣传授而复也。
故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今不示显德行,民暗于义,不能;迷于道不能解,因欲大严以必正之,直残贼天民而薄主德耳,其势不行。
仲尼:国有道,虽加刑,无刑也。
国无道,虽杀之,不可胜也。”其所谓有曰“道无道者,示之以显德行与不示尔。
【注释】
原宪:春秋时鲁国人,字子思,是孔门弟子。
曾:指曾子,春秋时鲁国人,名参,字子舆,孔门弟子。
闵:指闵子骞,春秋时鲁国人,名损,字子骞,是孔门弟子。
吾以此实:意为我由此验证。
实:验查,验证。
殉:为了某个目的而死去。
错金:镶嵌着花饰的金器。
错:镶嵌。
《诗》云:诗见《周颂·敬之》。
孔子曰:语见《论语·雍也》。
:同“昭”,昭示,显示。
:同“惨”。
仲尼曰:语不见今本《论语》。
【译文】
上天诞生人类,让人类生出义和利。
用利养人的身体,用义修养人的思想。
内心得不到义的修养就不能快乐,身体得不到利的滋养就不能安稳。
义是思想的营养,利是身体的营养。
身体不比内心更贵重,所以营养中没有比义更重要的,义作为营养对人的生命比利更重大。
由哪里知道是这样呢?现在有的人特别有义却非常没有利,即使贫贱,仍然认为自己的行为光荣,因自我喜好义而高兴地生活,原宪、曾子、闵子骞等人就是这一类人。
有的人非常有利却特别没有义,即使非常富有,也因有大的恶行而感到羞辱。
罪恶深重,祸患重大,不是因自己的罪过而立即死去的,就是马上受到伤害忧虑,不能愉快地生活而了此一生,那些受到刑罚,杀戮而夭折的人便是如此。
那些有义的人,即使贫困却能自己找到快乐。
而特别没有义的,即使富有也不能独自生存于世。
我由此验证义可养话人,比利还要重大,比财物还要厚重。
百姓不能知晓这个道理而常常理解反了,全都忘记义而为利殉命,抛弃道理走向邪路,来残害自身并祸害自己的全家。
这种情况不是他自己考虑没有用尽心思,就是他的智慧不能明晰事物。
现在抓一把枣和镶嵌花纹的金器,来给婴儿看,婴儿一定拿起枣来而不拿金器。
拿起一斤黄金和价值千万的宝珠,拿来给田野农夫看,田野农夫一定拿起黄金而不去拿宝珠。
所以东西对人来说,小的东西容易被了解,对那些大的则难以看清。
如今利被小人了解,而义被大人了解,不要责怪百姓都奔向利而不奔向义,是为他们被不熟悉的事物所蒙蔽。
圣人从事显明义的工作,以便照亮百姓所不熟悉的事物,所以百姓不陷入罪恶。
《诗经》说:“明示我显露德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先王显露德行而昭示百姓,百姓高兴而歌颂他们而写成诗,解说教化百姓而成为习俗。
所以不必下令就可以自动实行,不必下禁令就自动停止,听从在上位的想法,不必等待使令他们,如同自然。
所以说:圣人能使天地动、四季变化,不是有别的原因,他见到的义伟大,所以天地能动,能动所以能变化,因为能变化所以能有大的行动,变化大的行动,所以能不触犯法律,不触犯法律所以可以不动用刑罚,不用刑罚就有尧舜一样的功德。
这是天下大治的规律,先圣传授下来后圣又重复执行。
所以孔子说:“谁能出外不经由门户,为什么不由这一条道呢?”现今不显示德行,百姓对义不了解,统治者不能昭示;对治国之道不能理解,于是想用严苛、惨痛的方法匡正百姓,只是残害天下百姓而使人主的德行微薄罢了,这种势头是不可行的。
孔夫子说:“国家有正常的政令,即使要用刑罚,也没有用刑的对象。
国家没有正常的政令,即使将人杀死,也杀不尽。”这里所说的有道、无道,只是将显赫的德行昭示天下与不昭天下罢了。
对胶西王越大夫不得为仁第三十二
命令相曰:“大夫蠡、大夫种、大夫庸、大夫皋、大夫车成,越王与此五大夫谋伐吴,遂灭之,雪会稽之耻,卒为霸主。
范蠡去之,种死之。
寡人以此二大夫者为皆贤。
孔子曰:‘殷有三仁。
’今以越王之贤,与蠡种之能,此三人者,寡人亦以为越有三仁。
其于君何如?桓公决疑于管仲,寡人决疑于君。”仲舒伏地再拜对曰:“仲舒知褊而学浅,不足以决之。
虽然,王有问于臣,臣不敢不悉以对,礼也。
臣仲舒闻,昔者鲁君问于柳下惠曰:‘我欲攻齐,何如?’柳下惠对曰:‘不可。
’退而‘吾闻之也,谋伐国者,不问于仁人也。
此何为至于我?’但有忧色,曰:见问而尚羞之,而况乃与为诈以伐吴乎?其不宜明矣。
以此观之,越本无一仁,而安得三仁?仁人者正其道不谋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致无为而习俗大化,可谓仁圣矣。
三王是也。
《春秋》之义,贵信而贱诈。
诈人而胜之,虽有功,君子弗为也。
是以仲尼之门,五尺童子,言羞称五伯。
为其诈以成功,苟为而已也,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
五伯者,比于他诸侯为贤者,比于仁贤,何贤之有?譬犹??比于美玉也。
臣仲舒伏地再拜以闻。”
【注释】
命令相:应作“令问相”。
相:指董仲舒。
董仲舒此时任胶西王的相。
本文是回答胶西王关于越大夫范蠡等人能不能算作仁者的提问的。
大夫蠡:指范蠡,本为春秋时楚国人,后到越国,事勾践二十余年,辅佐勾践灭掉吴国,被尊为上将军,后因与越王难共事而离开越国。
文种:字会楚,本为春秋时邹国人,后到越国事勾践。
吴越交战,越惨败,文种曾去吴国媾和,归越后辅佐勾践灭掉吴国,后被杀。
后庸:或称泄庸、舌庸,越王谋士。
皋:即皋如,越王的谋士。
车成:又作苦成、苦成氏,越王的谋士。
雪:洗刷。
会稽:山名,在越国内。
首次吴越交战,越国战败,越王在会稽山上受尽吴国的羞辱。
种死之:文种为之死。
越王称霸后惟恐文种对他有威胁,就送给文种一口宝剑,逼其自杀。
悉:尽,全部,尽心尽力。
柳下惠:春秋鲁国人,即展禽,名?,字季,因居柳下而得名,惠是其谥号。
其人仁者。
五伯:即五霸,关于五霸其说不一,大约指齐桓、晋文、秦穆、楚庄、吴阖庐。
苟为:不正当的做为。
苟:不认真,不严肃。
、武?”。
较为粗糙的石头,但象玉。
??:或作“武夫”“
【译文】
(胶西王)向其相发问:“越大夫范蠡、大夫文种、大夫后庸、大夫皋如、大夫车成,越王和这五名大夫商议攻打吴国,于是就灭掉了吴国,雪除会稽山战败的耻辱,终于成为霸主。
范蠡离开了越王,文种为越王而死。
我认为这两位大夫全是贤才。
孔子说:‘殷王朝有三名仁人。
’现在当政者有越王的才能,和范蠡、文种的能力,根据这三位的表现,我也认为越国有三位仁人。
这些人和你比较怎么样?齐桓公由管仲决断疑难,我由你决断疑难。”董仲舒伏在地上拜了两拜回答说:“仲舒我智力褊狭不全面而学识浅陋,不足以为胶西相决断疑惑。
虽然如此,你如有问题向我发问,我不敢不尽心尽力地回答,这是礼节。
臣我听说过,从前鲁国君主向柳下惠发问:‘我要攻打齐国,怎么样?‘不可以。
’进家’柳下惠回答说:后而有忧容,说:‘我听说过,考虑攻打别的国家,就不向仁人询问。
这件事为什么涉及到我呢?’仅仅是被问到名下尚且为此而感到羞耻,何况竟然和他在一起商议欺诈之计攻打吴国呢?这些人不应该赞扬。
由此看来,越国本没有一名仁人,怎么能有三名仁人?仁人要使别人行正道不考虑利益,实行治理不急于追求功绩,达到无为而治而社会习俗发生大的变化,这类人可以叫做圣贤仁人。
夏禹、商汤、周文三王是这类人。
《春秋》的原则,以诚信为贵而以欺诈为贱。
欺诈别人而取得胜利,虽然有功劳,君子也不去做。
所以孔子的门庭中,就是五尺高的小孩子,谈论起来也以说到五霸而感到羞辱。
替别人欺诈而获得成功,是不正当的做为罢了,因此不足以在大君子的面前称说。
五霸,和其他别的诸侯相比是有才能的人,和仁者、贤者比较,有什么贤德?如同普通的石头和美玉相比一样。
臣董仲舒伏于地上拜了两拜后说了这些给你听。”
观德第三十三
天地者,万物之本,先祖之所出也。
广大无极,其德昭明,历年众多,永永无疆。
天出至明,众知类也,其伏无不也。
地出至晦,星日为明,不敢暗。
君臣、父子、夫妇之道取之此。
大礼之终也,臣子三年不敢当。
虽当之,必称先君,必称先人,不敢贪至尊也。
百礼之贵,皆编于月。
月编于时,时编于君,君编于天。
天之所弃,天下弗祐,桀纣是也。
天子之所诛绝,臣子弗得立。
蔡世子、逢丑父是也。
王父父所绝,子孙不得属,鲁庄公之不得念母,卫辄之辞父命是也。
故受命而海内顺之,犹众星之共北辰,流水之宗沧海也。
况生天地之间,法太祖先人之容貌,则其至德取象,众名尊贵,是以圣人为贵也。
泰伯至德之侔天地也,上帝为之废适易姓而子之。
让其至德,海内怀归之。
泰伯三让而不敢就位。
伯邑考知群心贰,自引而激,顺神明也。
至德以受命,豪英高明之人辐辏归之。
高者列为公侯,下至卿大夫,济济乎哉,皆以德序。
是故吴鲁同姓也,钟离之会不得序而称君,殊鲁而会之,为其夷狄之行也。
鸡父之战,吴不得与中国为礼。
至于伯莒黄之行,池变而反道,乃爵而不殊。
召陵之会,鲁君在是而不得为主,避齐桓也。
鲁桓即位十三年,齐、宋、卫、燕举师而东,纪、郑与鲁?力而报之。
后其日,以鲁不得監,避纪侯与郑厉公也。
《春秋》常辞,夷狄不得与中国为礼。
至盧之战,夷狄反道,中国不得与夷狄为礼,避楚庄也。
邢卫,鲁之同姓也,狄人灭之,《春秋》为讳,避齐桓也。
当其如此也,惟德是亲,其皆先其亲。
是故周之子孙,其亲等也,而文王最先。
四时等也,而春最先。
十二月等也,而正月最先。
德等也,则先亲亲。
鲁十二公等也,而定、哀最尊。
卫俱诸夏也,之会,善稻独先内之,为其与我同姓也。
吴俱夷狄也,相之会,独先外之,为其与我同姓也。
灭国十五有余,独先诸夏,鲁晋俱诸夏也,讥二名,独先及之。
盛伯郜俱当绝,子而独不名,为其与我同姓兄弟也。
外出者众,以母弟出,独大恶之,为其亡母背骨肉也。
灭人者莫绝,卫侯灭同姓独绝,贱其本祖而忘先也。
亲等从近者始,立适以长,母以子贵先。
甲戌、己丑,陈侯鲍卒,书所见也,而不言其者。
陨石于宋五,六盿退飞,耳闻而记,目见而书,或徐或察,皆以其先接于我者序之。
其于会朝聘之礼亦犹是。
诸侯与盟者众矣,而仪父独渐进。
郑僖公方来会我而道杀,《春秋》致其意,谓之如会。
潞子离狄而归,党以得亡《春秋》谓之子,以,领其意。
包来、首戴、洮、践土与操之会,陈郑去我,谓之逃归;郑处而不来,谓之乞盟;陈侯后至,谓之如会,莒人疑我,贬而称人。
诸侯朝鲁者众矣,而滕薛独称侯。
州公化我,夺爵而无号。
吴楚国先聘我者见贤,曲棘与盩之战,先忧我者见尊。
【注释】
大礼之终:指国君丧亡的礼。
蔡世子:名子般。
子般杀蔡君固,后被楚子虔杀死。
逢丑父:齐国大夫,在与晋国作战时,曾代齐顷公受辱被俘。
但逢丑父没有被立为君的事,疑应作齐顷公为是。
王父父所绝:应作“王父所绝”,下“父”字为衍文。
鲁庄公之不得念母:庄公之母姜氏因与齐侯私通,遂与之断绝母子关系,所以说“不得念母”。
卫辄:卫出公,曾与其父争权,所以说“辞父之命”。
泰伯:周太王的长子,曾三让天下给王季,有至德美名。
废适:即“废嫡”,废弃嫡子。
适:同“嫡”。
让:衍文,应删。
伯邑考:周初文王的长子,武王是他的弟弟,他把帝位让给他的弟弟。
激:可能是“退”的误字。
济济:众多而庄重的样子。
钟离:吴国、楚两国交界处的地名。
在今安徽省奉阳东北。
鲁成公十五年,鲁、晋、齐、宋、卫、郑、邾等国在钟离与吴国盟会,中原各国开始与吴国有交往。
但吴国仍不能和鲁、晋等国一样在史书上记载与会者的名字,所以说“不得序而称君”。
鸡父:楚地,在今安丰县境。
鲁昭公二十三年吴设计在鸡父击溃楚,先灭胡、沈,获陈国夏《,春秋》认为吴为夷狄之国,虽战胜,也不能受战胜之礼。
伯莒:又作柏举,楚国地名。
定公四年吴、蔡曾在此与楚交战,楚败,吴胜,但《春秋》只记为“蔡以吴子及楚人战”,不记吴子之名,只称他的爵位,是认为吴为夷狄而贬之。
黄池:齐地名,在今济水附近。
哀公十三年,鲁、晋与吴会盟于黄池,《春秋》记此事时仍只书吴子,不记其名。
召陵:春秋楚地名,在今河南郾诚县境。
鲁僖公四年齐鲁等国攻打楚,楚派使臣说服齐国议和在此。
戮力:共同用力。
?:应为“偏”,一方面,这里指独当一面。
:春秋时郑国地名,在今河南省郑县境。
鲁宣公十二年晋、楚两国在此地发生战争,结果楚国取胜,并成为霸主之一。
下文说楚国“反道”就是说楚国凭籍绝大的实力对中原说话。
定、哀最尊:因孔子亲自服侍过定公和哀公,所以说他们最尊。
善稻:又作“善道”,地名,具体不详。
鲁襄公五年,鲁、卫在善稻会吴。
盛伯:即成伯,鲁附庸国之首脑,其国被灭,他跑到鲁国来,文公以诸侯之礼迎接他,这违背了礼。
郜子:郜国国君,郜为姬姓国。
卫侯眡灭同姓独绝:“卫侯眡灭邢”。
卫文公名《春秋·僖公二十五年》:眡,灭邢国,《春秋》有“灭邢”的记载。
因为卫、邢同为姜姓,同姓相残,就是忘记了祖宗。
仪父:邾娄国国君,隐公元年“邾娄仪父盟于昧”,这是仪父接近鲁国的证明。
党以得亡:应作“无党以得亡”。
夺“无”字。
领:欣赏。
包来:又作“浮束”,春秋纪国地名,在今东莞北。
隐公八年鲁公与莒人在包来盟会。
首戴:又作“首止”,卫国地名。
洮:春秋曹国地名。
践土:春秋时郑国地方。
操:春秋时郑国地名。
【译文】
天地是万物的本源,是先祖诞生的地方。
辽阔无边际,他们的德行光耀四方,历经千秋万代,永无止境。
上天出现特别的明亮,人们可以辨知万物的类别,它隐伏起来也没有不显明。
大地出现特别阴暗,星星太阳替它发光,不敢阴暗。
君臣、父子、夫妇之间的关系,由此取得启发。
君丧这样的大礼,臣下三年不敢面对。
即使敢面对,必叫先君,必称先人,不敢贪有至尊的名义。
各种礼仪中最重要的,全都写在各月当中。
每月中的重要礼仪写在各时中,各时的礼都写在各位国君的行动中,国君的行动都尊奉上天的旨意。
上天所抛弃的对象,天下人再也不福祐,夏桀、商纣就是这类人。
天子所诛杀灭绝的对象,臣子不能确立,蔡国的世子、逄丑父就是这类人。
周王之父所断绝交情的人,子孙不能继承父位,鲁庄公不能怀念母亲文姜,卫辄辞却父亲的使命就是这类。
所以接受上天之命,海内之人就随顺他,如同众星宿围绕北斗星,流水以大海为最终目的。
况且生活在天地之间,取法太祖先人的容貌,与他们的至高德行取得了相象之处,众多称名都很高贵,因此圣人是高贵的。
泰伯的至高德行与天地同等,上天为他废弃嫡子改变姓氏而以他为自己的后代。
他的至高的德行,海内人都记在心中并归附他。
泰伯再三辞让,不敢继位。
伯邑考发现众人已有二心,自己引退,这是随顺神明。
有至高的德行并秉受天命,英雄豪杰高明的人像车辐条汇集到车毂一样归附他。
德行高的命为公、侯,依次最低的达到卿、大夫,众多而又庄重啊,全依据德的大小排列次序。
所以吴、鲁二国本为同姓,钟离一地的盟会不能依据名分称为国君,是和鲁国身份有别,为的是视这种会面是与夷狄会面的行为。
鸡父之战,吴国不能和中原各国一样受战胜之礼。
至于蔡、吴战败楚国于伯莒黄池的行动,蔡侯后来变朝楚为攻楚,蔡、楚竟称吴的爵位而没在称呼上有变化。
鲁楚昭陵的盟会,鲁君在此却不能做盟会的主持人,是回避齐桓公。
鲁桓公即位十三年后,齐国、宋国、卫国、燕国发兵向东进发,纪侯、郑伯和鲁国共同努力回击齐国等进攻。
以后几日,因为鲁国不能独当一面,而避纪侯、郑厉公。
《春秋》的固定的用语,夷狄不能和中原各国同礼。
到了晋楚之战以后,楚国这样的夷狄之国改变了原来的处世之道,中原各国仍不能参与夷狄的礼仪活动,是为了避楚庄王。
邢国、卫国,是鲁国的《春秋》替它们隐讳,避了记载齐桓公。
同姓国,狄人灭亡了它们,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亲近德,全是将自己的亲近放在先。
所以周王朝的子孙,他们的亲疏关系相同,可是文王排在最前面。
一年的四季是相同的,可是春季排在最先。
十二个月是相同的,可是正月排在最前面。
德行相同,就先以亲属为近。
鲁国有十二位君主,可是定公、哀公最尊贵。
卫国与邻国都是中原国家,吴国的善稻盟会,单单接纳了卫国,因为卫国和鲁国同姓的原因。
吴国是夷狄类国家,善稻之会,单单首先另外会见吴王,因为吴国和鲁国是同姓国家的原因。
被灭亡的国家有十五个还多,单单记载中原各国的灭亡,鲁国、晋国都是中原国家,用记录两国名字批评,单单首先提到它们。
盛伯、郜子全都应该记被灭绝,却单单不予记录,因为和鲁国是同姓兄弟的原因。
各国公子中往外出奔的很多,只因为是同母兄弟出奔,单单特别厌恶,因为这是抛弃同母亲情背弃骨肉关系。
灭亡别人的均不记灭绝,卫侯灭同姓国单单记载灭绝,这是贱视自己的祖宗,并忘记了自己的先人。
亲属关系从亲近的开始,确立嫡子要根据年长,母亲由于儿子的原因尊贵而事事在先。
甲戌、己丑二日,陈侯鲍卒命,是《春秋》上记载的,却不记载死去的原因。
陨石落到宋国的有五块,六只鸟倒退着飞行,是亲耳听说记下的,亲眼看见而写上的,有的用眼睛看,有的用耳朵听,全按那些事接触到我的先后排列它们。
对待盟会,朝聘等礼仪也是这样。
诸侯参加盟会的太多了,可是邾娄仪父单单逐渐接近鲁公。
郑僖公刚好前来与鲁盟会却在道上被杀,《春秋》向他们表达同情之意,称他们到达盟会。
潞子远离夷狄而归附中原,因无亲党而灭亡,《春秋》称他为子,是欣赏他归附中原的心意。
包来、首戴、洮、践土和操等地的盟会,陈侯、郑伯离开鲁国,《春秋》称他们是逃回国;郑伯呆在国内请求参与洮之会却又不来,《春秋》称他为乞求参与盟会;陈侯参与践土盟会晚到,《春秋》贬称他为赴会。
莒国在包来盟会上怀疑鲁国,《春秋》就称他为莒人。
诸侯中朝见鲁国的众多,可是滕国君、薛国君单单称滕侯、薛侯。
州公前来却无礼于鲁国,《春秋》就夺去他的爵位和称号。
吴国、楚国能首先到鲁国聘问,被《春秋》认为贤国,宋公佐死在曲棘这一地名的出现和之战中曹公子手一名字的出现,都因他们能首先对鲁国忧虑而被《春秋》尊重。
奉本第三十四
礼者,继天地,体阴阳,而慎主客,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而差外内、远近、新故之级者也,以德多为象。
万物以广博众多,历年久者为象。
其在天而象天者,莫大日月,继天地之光明,莫不照也。
星莫大于大辰,北斗常星。
部星三百,卫星三千。
大火二十六星,伐十三星,北斗七星,常星九辞,二十八宿。
多者宿二十八九。
其犹蓍百茎而共一本,龟千岁而人宝。
是以三代传决疑焉。
其得地体者,莫如山阜。
人之得天得众者,莫如受命之天子。
下至公、侯、伯、子、男,海内之心悬于天子,疆内之民统于诸侯。
日月食,?告凶,不以其行。
有星茀于东方,于大辰,入北斗,常星不见,地震,梁山沙鹿崩,宋、卫、陈、郑灾,王公大夫篡杀者,《春秋》皆书以为大异;不言众星之茀入、盽雨,原隰之袭崩,一国之小民死亡,不决疑于众草木也。
唯田邑之称,多著主名。
君将不言臣,臣不言师,王夷、君获,不言师败。
孔子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则之者,大也。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言其尊大以成功也。
齐桓晋文不尊周室,不能霸;三代圣人不则天地,不能至王。
阶此而观之,可以知天地之贵矣。
夫流深者其水不测,尊至者其敬无穷。
是故天之所加,虽为灾害,犹承而大之,其钦无穷,震夷伯之庙是也。
天无错舛之灾,地有震动之异。
天子所诛绝,所败师,虽不中道,而《春秋》者不敢阙,谨之也。
故师出者众矣,莫言还。
至师及齐师围成,成降于齐师,独言还。
其君劫外,不得已,故可直言也。
至于他师,皆其君之过也,而曰非师之罪。
是臣子之不为君父受罪,罪不臣子莫大焉。
夫至明者其照无疆,至晦者其暗无疆。
今《春秋》缘鲁以言王义,杀隐桓以为远祖,宗定哀以为考妣,至尊且高,至显且明。
其基壤之所加,润泽之所被,条条无疆,前是常数,十年邻之,幽人近其墓而高明。
大国齐宋,离不言会。
微国之君,卒葬之礼,录而辞繁。
远夷之君,内而不外。
当此之时,鲁无鄙疆,诸侯之伐哀者皆言我。
邾娄庶、其鼻我,邾娄大夫。
其于我无以亲,以近之故,乃得显明。
隐桓,亲《春秋》之先人也,益师卒而不日。
于稷之会,言其成宋乱,以远外也。
黄池之会,以两伯之辞,言不以为外,以近内也。
【注释】
大辰:星名,又名大火,也就是心、房、尾三宿。
大火二十六星:应作“大火十六星”,大火包括房、心、尾宿共十六星,“二”字衍。
伐十三星:《史记·天官书》:“参为白虎。
三星直者是为衡石。
下有三星,兑曰罚(伐),为斩艾事。
其外四星,左右肩股。
小三星隅置,曰觜?,为虎首,主葆旅事。”这里的“伐十三星”包括《天官书》中所提到的这十三颗星。
常星九辞:“九辞”是衍文,“常星”应与下句连读,作“常星二十八宿”。
《五行志》“:常星二十八宿,人君之象也。”可为证。
蓍:一种多年生的草,因其经历多年,古人以为知识渊博,所以用其茎占卜。
悬:本指天子所辖之行政区,这里指管辖的意思。
茀:慧星的一种。
梁山沙鹿:指山西吕梁山的沙鹿山。
眣雨:陨石雨,即落下陨石。
眣:同“陨”。
原:指平原。
?:指沼泽地。
袭:传来。
夷:同“痍”,受伤。
孔子曰:语见《论语·泰伯》。
夷伯:鲁大夫展氏的祖父,夷为谥号,伯为字。
无:从文义考虑,‘无’应作“有”为是。
考妣:生父为考,生母为妣。
条条:通畅的样子。
齐宋:应作“齐郑”。
《春秋》桓公五年经:“齐侯郑伯如杞。”是其证。
邾娄庶其:“庶其”为衍文。
《春秋·襄公二十三年》“:邾娄鼻我来奔。”
【译文】
礼,可以接继天地,体现阴阳,审慎地处理你我彼此关系,使尊卑、贵贱、大小地位有次序,区别外内、远近、新旧的等级,把德行多当作表象。
世上万物因广阔博大众多,经历的时间久远成为表象。
那些在天上并表明上天的,没有什么比太阳、月亮更大,日月接继天地的光明,没有什么不照耀的。
星宿中没有比大星辰更大的,北斗是固定不变的星宿。
中官之星共有三百,东西南北四官之星共有三千。
大火星共十六星,伐星共有十三颗星,北斗共有七星,恒常之星共二十八宿。
星宿众多计二十八九个。
它如同蓍草一样茎虽有一百条,而根部却只有一根,龟的寿命可达千年人以为宝。
所以夏、商、周三代的文字记载用它决断疑难。
万物当中能得大地细微区别的,没有能赶上山丘的。
人类中了解上天了解众人的,没有谁能赶得上秉受天命的人。
往下一直到公、侯、伯、子、男各爵位,普天之下的人心都统辖在天子,境内的百姓都统管在诸侯。
日蚀月蚀,都预示凶象,不用它们亲自去做。
有一种彗星出现在东方,在大辰座附近进入北斗座,恒定的星宿没有出现,发生地震,梁山沙鹿山发生山崩,宋国、卫国、陈国、郑国发生灾害,王公大夫篡位、杀君的,《春秋》全与大的自然变异现象同时记载;不记叙星宿有彗星侵入、发生陨石雨,平原、沼泽传来崩塌,整个国家的普通百姓死去或逃走,不能用众多草木来决断疑惑。
只有田地都邑的称名,多写明主人的名字。
国君帅师出征不记臣的名字,臣帅师不记军旅名称,天子受战伤,国君被俘获,不记录军旅大败。
孔子说:“只有上天最伟大,只有尧才能效法上天。”效法上天是最大的事。
高耸无比呀,尧有成就的功业呀”,是说尧尊高伟大并有成就功业。
齐桓公、晋文公不尊崇周王室,不能长期称霸;三代圣明君王不效法天地,不能称举为至高的君王。
由此看来,可以知晓天地的可贵。
水量深的地方水流就不能测量,尊贵到极至的人对他的恭敬就没有边际。
所以上天加给人类的,即使是灾害,人类还是接受下来并以为此事重大,对上天的钦敬仍然无穷无尽,雷击夷伯的宗庙就是这一类事。
上天没有错乱的灾害,大地却有地震之类的异常现象。
天子所责备拒绝的事,所击败军旅的事,虽然不符合仁道,《春秋》不敢空缺不记,是对这些事表示严肃认真。
所以发动军队的事众多,没有记录回师的。
(鲁国)派出的军队和齐国军队围困地,人向齐军投降,《春秋》单单记录了齐国回师。
鲁国君在国外强掠,不能避,所以可以直接记录“师还”二字。
至于别国的军队,全是国君的错误,却说不是军队的过错。
这是臣子不替国君父辈代受罪过,罪罚不行臣子之道没有比这种记录更大的了。
最明亮的东西其光亮没有边际,最阴晦的东西其昏暗没有边际。
如今《春秋》依据鲁国的行事方法而记录周王的行事原则,鲁隐公、桓公在位被杀而定为鲁国的远古祖先,以定公、哀公为正宗并定为亲生父母,(父母的地位)很为尊高,德行很为显赫。
他们的根基基础,受到的恩泽关照,广阔无边际,是固定的天赐命运,历经十年以之为邻,昏暗不聪慧的人接近他们的坟墓也能变得高深而又明察。
大国齐郑二国君到杞国去盟会,杞国却借故离去,所以《春秋》不记盟会一事。
弱小国的国君,死去的葬礼,记载得很为周详。
对远方夷狄的国君,记载时也如同中原的国君而不当作外围的夷狄。
在这个时候,鲁国没有边邑、疆界,诸侯攻伐哀公的都记载为“伐我”。
邾娄国的鼻我,是邾娄国大夫。
他和我们鲁国没有亲戚亲属关系,因为亲近我们的缘故,就得到表彰。
隐公、桓公,按亲疏原则是《春秋》的先人,所以鲁公子益师死去不记死亡日。
齐、郑在宋国稷地盟会,记载为促成宋国的杀君内乱,是为了疏远边远国家。
鲁哀公在黄池和吴国的盟会,用两位的“伯”的称谓,是不将吴国当作远外之国,而当作亲近的国家。
卷十
深察名号第三十五
治天下之端,在审辨大。
辨大之端,在深察名号。
名者,大理之首章也。
录其首章之意,以窥其中之事,则是非可知,逆顺自著,其几通于天地矣。
是非之正,取之逆顺,逆顺之正,取之名号,名号之正,取之天地,天地为名号之大义也。
古之圣人,眅而效天地谓之号,鸣而施命谓之名。
名之为言,鸣与命也,号之为言,眅而效也。
眅而效天地者为号,鸣而命者为名。
名号异声而同本,皆鸣号而达天意者也。
天不言,使人发其意;弗为,使人行其中。
名则圣人所发天意,不可不深观也。
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
故号为天子者,宜视天如父,事天以孝道也。
号为诸侯者,宜谨视所候奉之天子也。
号为大夫者,宜厚其忠信,敦其礼义,使善大于匹夫之义,足以化也。
士者,事也;民者,暝也。
士不及化,可使守事从上而已。
五号自県,各有分。
分中委曲,曲有名。
名众于号,号其大全。
名也者,名其别离分散也。
号凡而略,名详而目。
目者,監辨其事也;凡者,独举其大也。
享鬼神者号,一曰祭。
祭之散名,春曰祠,夏曰眏,秋曰尝,冬曰烝。
猎禽兽者号,一曰,田。
田之散名,春苗,秋眗冬狩,夏?。
无有不皆中天意者。
物莫不有凡号,号莫不有散名,如是。
是故事各顺于名,名各顺于天。
天人之际,合而为一。
同而通理,动而相益,顺而相受,谓之德道。
《诗》:曰“维号斯言,有伦有迹。”此之谓也。
深察王号之大意,其中有五科:皇科、方科、匡科、黄科、往科。
合此五科,以一言谓之王。
王者皇也,王者方也,王者匡也,王者黄也,王者往也。
是故王意不普大而皇,则道不能正直而方;道不能正直而方,则德不能匡运周監,德不能匡连周遍,则美不能黄;美不能黄,则四方不能往;四方不能往,则不全于王。
故曰:天覆无外,地载兼爱,风行令而一其威,雨布施而均其德。
王术之谓也。
深察君号之大意,其中亦有五科:元科、原科、权科、温科、群科。
合此五科,以一言谓之君。
君者元也,君者原也,君者权也,君者温也,君者群也。
是故君意不比于元,则动而失本;动而失本,则所为不立;所为不立,则不效于原;不效于原,则自委舍;自委舍,则化不行。
用权于变,则失中适之宜;失中适之宜,则道不平,德不温;道不平,德不温,则众不亲安;众不亲安,则离散不群;离散不群,则不全于君。
名生于真,非其真,弗以为名。
名者,圣人之所以真物也。
名之为言真也。
故凡百讥有??者,各反其真,则??者还昭昭耳。
欲审曲直,莫如引绳;欲审是非,莫如引名。
名之审于是非也,犹绳之审于曲直也。
诘其名实,观其离合,则是非之情不可以相谰已。
今世暗于性,言之者不同,胡不试反性之名。
性之名非生与?如其生之自然之资谓之性。
性者质也。
诘性之质于善之名,能中之与?既不能中矣,而尚谓之质善,何哉?性之名不得离质。
离质如毛,则非性已,不可不察也。
《春秋》辨物之理,以正其名。
名物如其真,不失秋毫之末。
故名盽石,则后其五,言退盿,则先其六。
圣人之谨于正名如此。
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五石、六盿之辞是也。
?众恶于内,弗使得发于外者,心也。
故心之为名?也。
人之受气苟无恶者,心何?哉?吾以心之名,得人之诚。
人之诚,有贪有仁。
仁贪之气,两在于身。
身之名,取诸天。
天两有阴阳之施,身亦两有贪仁之性。
天有阴阳禁,身有情欲?,与天道一也。
是以阴之行不得干春夏,而月之魄常厌于日光。
乍全乍伤,天之禁阴如此,安得不损其欲而辍其情以应天。
天所禁而身禁之,故曰身犹天也。
禁天所禁,非禁天也。
必知天性不乘于教,终不能?。
察实以为名,无教之时,性何遽若是。
故性比于禾,善比于米。
節³出禾中,而禾未可全为米也。
善出性中,而性未可全为善也。
善与米,人之所继天而成于外,非在天所为之内也。
天之所为,有所至而止。
止之内谓之天性,止之外谓之人事。
事在性外,而性不得不成德。
民之号,取之瞑也。
使性而已善,则何故以瞑为号?以盽者言,弗扶将,则颠陷猖狂,安能善?性有似目,目卧幽而瞑,待觉而后见。
当其未觉,可谓有见质,而不可谓见。
今万民之性,有其质而未能觉,譬如瞑者待觉,教之然后善。
当其未觉,可谓有善质,而不可谓善,与目之瞑而觉,一概之比也。
静心徐察之,其言可见矣。
性而瞑之未觉,天所为也。
效天所为,为之起号,故谓之民。
民之为言,固犹瞑也,随其名号以入其理,则得之矣。
是正名号者于天地,天地之所生,谓之性情。
性情相与为一瞑。
情亦性也。
谓性已善,奈其情何?故圣人莫谓性善,累其名也。
身之有性情也,若天之有阴阳也。
言人之质而无其情,犹言天之阳而无其阴也。
穷论者,无时受也。
名性,不以上,不以下,以其中名之。
性如茧如卵。
卵待覆而成雏,茧待缫而为丝,性待教而为善。
此之谓真天。
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
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
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
今案其真质,而谓民性已善者,是失天意而去王任也。
万民之性苟已善,则王者受命尚何任也?其设名不正,故弃重任而违大命,非法言也。
《春秋》之辞,内事之待外者,从外言之。
今万民之性,待外教然后能善,善当与教,不当与性。
与性,则多累而不精,自成功而无贤圣,此世长者之所误出也,非《春秋》为辞之术也。
不法之言、无验之说,君子之所外,何以为哉?或曰:性有善端,心有善质,尚安非善?应之曰:非也。
茧有丝而茧非丝也,卵有雏而卵非雏也。
比类率然何疑焉?天生民有六,有,经言性者不当异。
然其或曰性也善,或曰性未善,则所谓善者,各异意也。
性有善端,动之爱父母,善于禽兽,则谓之善。
此孟子之善。
循三纲五纪,之理,通八端忠信而博爱,敦厚而好礼,乃可谓善。
此圣人之善也。
是故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得见有常者斯可:矣。”由是观之,圣人之所谓善,未易当也,非善于禽兽则谓之善也。
使动其端善于禽兽则可谓之善,善奚为弗见也?夫善于禽兽之未得为善也,犹知于草木而不得名知。
万民之性善于禽兽而不得名善,知之名乃取之圣。
圣人之所命,天下以为正。
正朝夕者视北辰,正嫌疑者视圣人。
圣人以为无王之世,不教之民,莫能当善。
善之难当如此,而谓万民之性皆能当之,过矣。
质于禽兽之性,则万民之性善矣;质于人道之善,则民性弗及也。
万民之性善于禽兽者许之,圣人之所谓善者弗许。
吾质之命性者异孟子。
孟子下质于禽兽之所为,故曰性已善;吾上质于圣人之所为,故谓性未善。
善过性,圣人过善。
《春秋》大元,故谨于正名。
名非所始,如之何谓未善已善也。
【注释】
首章:文章、著述的开头部分,指其核心部分。
著:显示,显现。
?:呼叫,呼喊。
命:命名,意义。
侯:义同“候”。
候:顺从。
诸侯就是顺从天子。
敦:厚道、厚实。
?:称说,称叫。
大全:指大概,大范围。
苗:义同“毛”,指动物春季正是繁殖期,幼仔有待哺育,狩猎时不要杀害幼仔、怀孕的牲畜。
皊:搜索。
?:杀戮。
本文中的四时狩猎称谓与《公羊传》不同,“春曰皊,夏《传》言:曰苗,秋曰?,冬曰狩。”这种说法较为合适。
录此做为参考。
《诗》曰:诗见《小雅·正月》。
黄:古人认为黄色为中和美色,它反映出自然之性。
??:深黑色。
这里指昏暗不清。
谰:诬陷,诬赖。
生:同“性”。
?:同“?”,软弱的样子。
“压”,掩盖。
厌:同:以眣者言:应作“以瞑言者”。
颠陷:指跌倒,颠倒。
瞑:同“眠”。
违大命:应作“违天命”“,大”为“天”的误字。
率然:容易的样子。
有:同“又”。
六经:应作“大经”,大的原则。
“六”为“大”字之误。
性也善:应作“性已善”。
“也”字为“已”,字之误。
动之爱父母,应作“童之爱父母”“,动”为“童”字之误。
三纲五纪:《白虎通·纲纪篇》:“三纲者何?谓君臣、父子、夫妇也。
六纪者,谓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也。
“君为臣纲,父为子”又说:纲,夫为妻纲”,这就是三纲。
“诸父有善,诸舅有义,族人有序,昆弟有亲,师长有尊,朋友有旧”,这是六纪。”五纪“当比六纪少一,具体不详。
八端:具体不详。
孟子有仁、义、礼、智四端。
孔子曰:语见《论语·述而》。
未善已善:“未善”为衍文,应删。
【译文】
治理天下的开始,在于周密地区分大的方面。
辨别大的方面的开始,在于深入分析名称叫法。
名称是重要观点的核心部分。
记录文章核心思想,来察看其中的事务的道理,是非对错就可以知晓,正误自己就显现清楚,几乎可以与天地相沟通了。
是非的端正澄清,它的标准由正误而来,正误的端正澄清,是由名称而来,名号的端正澄清,是由天地而来,天地是名称产生的最大理由根据。
古代的圣人,呼喊并仿效天地叫做号,鸣叫并授予意义的称作名。
名称作为词汇,是通过鸣叫赋予意义的意思,称号作为词汇,是呼叫仿效。
呼叫并仿效天地的叫做称号,鸣叫并有意义的叫做名称。
名、号有不同的声音却有共同的来源,全是鸣叫呼喊而通达上天的意思。
上天不说话,让人们自己发现上天的想法;不做,让人们行动在它规定的行为当中。
名称是圣人所发现的上天的想法,不能不深入观察。
秉受天命的国君,是上天想法授予的对象。
所以叫做天子的人,应该将上天看做父亲,用孝道侍奉上天。
叫做诸侯的,应该恭谨地看待所顺奉的天子。
叫做大夫的,应该使自己的忠诚宽厚,使自己的礼义厚实,使美善比普通人的义还要大,足可以改变教化。
士,就是服侍;民,就是昏瞑不清。
士没有达到改变教化的程度,可以让他静守公家事务并听从在上位的人做事而已。
君、卿、大夫、士、民五种名号自己都可称叫,各自都有分别。
分别中各有细微缘由,各自都有不同称名。
名比号多,称呼事物的大范畴。
名,称叫事物的各自的特殊差别。
号表示的普通而又简略,名表示的周详而有条目。
条目,是对事物普遍全面地分辨;大略,只举事物区别大的方面。
祭享鬼神之称呼,笼统的是祭。
祭的分别详细的名称,春季叫祠,夏祭叫,秋祭叫尝,冬祭叫烝。
狩猎野兽的称呼,一般叫法是田。
田的分别详细的名称,春天狩猎叫苗,秋天狩猎叫,冬天狩猎叫狩,夏天狩猎叫。
没有不符合上天的想法的。
事物没有什么没有笼统的称号,称号中没有什么没有详细的名称,就如同这样。
所以事物各自随顺自己的名称,名称各自随顺上天的意愿。
上天和人类之间,合而为一。
彼此相同并道理相通,动作起来互相补益,随顺起来互相都得到帮助,称这种情况为道德。
《诗经》说:“只有号这种语言词汇,即有道理又有次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深入地考察天子称号的大的意义,其中有五条:皇科、方科、匡科、黄科、往科。
汇合这五种科条;用一个字称叫就是王。
王就是皇(光明而又伟大),王就是方(方正、正直),王就是匡(匡正,纠正别人),王就是黄(调和美好),王就是往(归附)。
所以天子的想法不能范围广泛却可以光明而美好,道不能正直却可以方正;道不能正直方正,德就不能普遍周详;德不能普遍周详,美就不能调和自然;美不能调和自然,四方之民就不能归附;四方之民不能归附,对天子来讲就不周全。
所以说:上天覆盖之下的万物没有例外,大地所承载的万物普遍受到关爱,如同风运行而专示自己的威严,像下雨一样布施自己的恩德,这就是所讲的天子治人之法。
深入考察国君称号的最大的意思,其中也有五条:元科、原科、权科、温科、群科。
合计这五个条科,用一个字称叫就是君。
君就是元始,君就是本原,君就是权力,君就是温和,君就是能团结群众。
因此君的思想不和元始相比同,行动就失去了根本;行动失去根本,所作所为就不能存立;所作所为不能存立,就不能和本原相证明;不能和本原相效验,就自我舍弃;自我舍弃,教化就不能实行。
在变化中使用权力,就会失去适中合宜;失去适中合宜,就会治国方略不平和,德行不温和;治国之道不平和,德行不温和,百姓就不亲近团结安定;百姓不亲近安定,就会离心离德;离心离德,就不能对君保全。
名称从真实产生,不是真实的,不用作名称。
名称,是圣人用来确认万物的。
名称作为词汇是真实的。
所以各种指责又昏噩不清的事物,各自返回真相,那么昏乱的事物可以复原到昭然清楚。
要想辨别弯曲笔直,不如拉来墨绳测量;要想辨别是非对错,不如援引名称衡量。
名称对是非仔细分析,如同墨绳对曲直的辨别。
诘问事物的名称和实际,观察事物分离与会合,是非的情由就不可以用恶语相加了。
如今有的对本性不清,说法也不一致,为什么不试验用与本性相反的名称?反映本性的名称不是本性吗?如同生来俱有的资质叫做本性。
本性就是本质。
诘问生来俱有的资质对美善的名称,能符合吗?既然不能符合,还要叫做本质美善,为什么?本性的名称不能离开本质。
离开了本质就如同毛发离开皮革一般,就不是本性了,对此不可不辨别清楚。
《春秋》辨别事物的条理,以便使其名称端正。
名称和事物如同真实一样,不失一点点误差。
所以先说陨石,后记陨石计五块,说有退行的鸟,先记鸟有六只。
圣人对正名一事审慎到了这种程度。
君子对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不认真对待的,五块陨石,六只鸟之类的记载就是证明。
软弱的众多的丑恶留在内心,不让它表现出来,是思想的原因。
所以心作为名称是软弱。
人在接受自然之气的时候如果没有恶气,心为什么软弱呢?我用心的名称,得到别人的实质。
人的实质,有贪婪有仁爱。
仁爱、贪婪的实质,双双在一人身上。
身的名称,是从上天取法来的。
上天同时有阴阳二气施放,身也同时有贪婪、仁爱的本性。
上天有阴、阳二气互不干犯,身体有使本性欲望减弱,和上天的规律一致。
所以阴气运行不能干扰春夏,月光常被日光掩盖。
忽然完全忽然损伤,上天像这样禁止阴气,人类怎么能不减损自己的欲望而停止自己的追求来回应上天?上天所禁止的自身就禁止它,所以说自身如同上天。
禁止上天所禁止的事物,不是禁止上天。
一定要知道本性的欲望如不加以教化,到最终也不能减弱。
审察实际而制定称名,没有教化的时候,本性为什么突然间像这样了?所以本性和禾苗相类似,善良和米相类似。
米从禾苗中产生,但是禾苗不可能全转化为米。
善良是由本性中产生,但本性不能全转化为善良。
善良与米,是人继承上天的启示之外完成的,不是在上天的做为之内完成的。
上天的做为,有时到达目标就停止下来。
停止到内部叫做天性,停止到外部就叫做人的政教。
政教在本性之外,而本性不能不成就德行。
民的称呼,由冥暗不明取来。
假使本性已经是善的,为什么用昏冥做为称呼?用冥称呼,是说如果不扶待,就要仆倒、放纵无拘束,怎么能做到善?本性又像眼目,眼睛幽闭而眠,等到睡醒之后才能看见。
当它没有睡醒时,可以说有看见东西的本能,但不能说看见。
如今普通百姓的本性,有他们的本质,但不能觉醒,如同睡眠的等待醒来,教化他们然后才能做到善。
当他们没睡醒,可以说有善良的本质,却不能说已经有了善,和眼睛睡觉而觉醒,是一样的比方。
静下心来慢慢考察,这种看法是可以见到的。
本性昏冥如同没有睡醒,是上天的安排。
效信上天的安排,给他们起名号,所以就叫做民。
民作为词汇,本来就如同昏冥,随顺着它的名号来深入它的这种称名的规律,就可以得到命名的道理了。
这就是依照天地端正名号,由天地产生出来的,叫做本性和情感。
本性和情感互相一致得深入到善。
情也是性。
若说性已经善,那么对情又怎么样?所以圣人不讲性善,牵累自己的名声。
人身有本性情感,如同上天有阴、阳。
如果说人有本质却没有情感,好像说上天有阳而没有阴。
就此结束论述,没有时间受到驳难。
名称的本性,不就上,不就下,就其中间状况给他命名。
本性如同蚕茧和鸟卵。
鸟卵经过孵化就可成为小鸟,蚕茧如经过抽丝就可以成为丝,本性经过教化就可以成为善。
这就叫做真合上天之意。
上天生百姓的本性有善的本质,却没有成为善,于是确立一名天子而使他善,这是上天的想法。
百姓从上天接受到没有实现善的本性,退一步从天子那里接受实现本性的教化。
天子秉承上天的意思,以成就百姓善的本性为己任。
现在依据百姓真正原有的本性,就说百姓的本性已经是善的了,这是丢失了上天的本意而抛弃了天子的责任。
所有百姓的本性如果已经成为善,天子承受天命还有什么要做的呢?因为设置名份不端正,所以抛弃重大的责任而违背上天的使命,不是符合记事方法的言论。
《春秋》的记载,内部有事情依靠外部条件实现的,从外部说起。
如今所有百姓的本性,需待外部教化然后才能从善,所以善和教化相当,不和本性相对等。
和本性相对等,就会多而又多,不精粹、自我完成修养却没有贤人圣人出现,这是社会上的年长者错误总结出的结论,不是《春秋》用词记事的方法。
不符合记事方法的言论、没有证明的理论,是君子所排斥的,为什么要说呢?有人说:本性有善的开端,内心有善的本质,还怎么能不善呢?回答说:不对。
蚕茧有丝但蚕茧不是丝,鸟卵中有鸟雏但鸟卵不是鸟雏。
和这些相比较很容易理解,又有什么疑惑呢?上天生百姓有大的原则,谈论本性的人不应当与之有不同。
然而有的人说本性已经是善的,有的人说本性不是善的,那么所说的善,各有不同的标准。
本性有善的开端,所以孩童就爱自己的父母,对禽兽善良,就称之为善。
这是孟子的善。
依照三纲五纪,沟通八端的理论,忠诚信实而博爱,敦厚朴实而好礼,才可说是善。
这是圣人的善。
所以孔子说:“善人我不能得到并见到他,能够见到从善经常的人就可以了。”由此看来,圣人所说的善,不容易与之相对当,不是对禽兽善就叫做善。
假使做到对禽兽为善的开端就可以说是善,善为什么见不到呢?对禽兽友善不能算作善,如同对草木有智慧却不能叫做有知识。
所有百姓的本性对禽兽友善而不能叫做善,善的称呼由圣人那里取得,圣人所认定的东西,天下人就以为正确,匡正早晚时间就观察北斗星,纠正有嫌疑的人就让他观察圣人。
圣人认为没有天子的社会,不经教化的百姓,没有谁能与善相对等。
善难以与之对等的程度就是如此,而认为百姓的本性全能与善相对等,是错误的。
以对禽兽的善性为基础,百姓的本性就可称为善了;以对人类活动的善良为基础,百姓的本性就达不到善的程度了。
百姓的本性对禽兽善的可以赞同,对圣人所说的善不能赞同。
我从本质上认为本性不同于孟子。
孟子降低标准以对禽兽所施行的善为基础,所以说本性已经善良;我提高标准以圣人所提倡的善作为基础,所以说本性还没有善。
善超越本性,圣人超越善。
《春秋》以元始为大,所以对正名一事十分谨慎。
名称不是事物的元始,为什么讲尚未到达善的程度就已经是善了呢?
实性第三十六
“名不正则言不顺。
孔子曰:”今谓性已善,不几于无教而如其自然!又不顺于为政之道矣。
且名者性之实,实者性之质。
质无教之时,何遽能善?善如米,性如禾。
禾虽出米,而禾未可谓米也。
性虽出善,而性未可谓善也。
米与善,人之继天而成于外也,非在天所为之内也。
天所为,有所至而止。
止之内谓之天,止之外谓之王教。
王教在性外,而性不得不遂。
故曰性有善质,而未能为善也。
岂敢美辞,其实然也。
天之所为,止于茧麻与禾。
以麻为布,以茧为丝,以米为饭,以性为善,此皆圣人所继天而进也,非情性质朴之能至也,故不可谓性。
正朝夕者视北辰,正嫌疑者视圣人。
圣人之所名,天下以为正。
今按圣人言中,本无性善名,而有善人吾不得见之矣。
使万民之性皆已能善,善人者何为不见也?观孔子言此之意,以为善甚难当。
而孟子以为万民性皆能当之,过矣。
圣人之性不可以名性,斗筲之性又不可以名性,名性者,中民之性。
中民之性如茧如卵。
卵待覆二十日而后能为雏,茧待缲以涫汤而后能为丝,性待渐于教训而后能为善。
善,教训之所然也,非质朴之所能至也,故不谓性。
性者宜知名矣,无所待而起,生而所自有也。
善所自有,则教训已非性也。
是以米出于粟,而粟不可谓米;玉出于璞,而璞不可谓玉;善出于性,而性不可谓善。
其比多在物者为然,在性者以为不然,何不通于类也?卵之性未能作雏也,茧之性未能作丝也,麻之性未能为缕也,粟之性未能为米也。
《春秋》别物之理以正其名,名物必各因其真。
真其义也,真其情也,乃以为名。
名盽石则后其五,退飞则先其六,此皆其真也。
圣人于言无所苟而已矣。
性者,天质之朴也;善者,王教之化也。
无其质,则王教不能化;无其王教,则质朴不能善。
质而不以善性,其名不正,故不受也。
【注释】
孔子曰:语见《论语·子路》。
美辞:应作“异辞”,不同的意见,不同的说法。
以米为饭:应作“以禾为米”。
见之矣:应作“见之叹”。
斗筲:指下愚之民。
缲:同“缫”,蚕茧用热水浸泡后抽丝。
绾汤:即沸水。
教训:应作“教诲”。
【译文】
孔子说:“名称不端正,称说起来就不通顺。”如今有人认为人的本性已经善良,不是近乎不行教化而如同原来的自然状态一样!这种看法又和管理政事的方法不一致。
况且名称是本性的实质,实质是本性的基础。
基础在没接受教化时,为什么突然能够变成善?善如同米一样,本性如同禾苗一般。
禾苗虽然能生出米,但禾苗不可以叫做米。
本性虽然可以培养出善,但本性不可以叫做善。
米和善,是人类继承天命而在上天之外形成的,不是上天自己完成的。
上天的做为,达到目标就可以停止。
在作为之内停止的叫做上天的本性,在上天作为之外停止的叫做天子教化的结果。
天子的教化是在本性之外,而本性不得不顺随教化。
所以说本性有善的基础,却没有达到善。
哪敢讲和先圣观点不同的话,实质就是如此。
上天的作为,只限于蚕茧、桑麻和禾苗。
用桑麻织成布帛,用蚕茧抽成丝,用禾苗生成米,将本性变成善,这些全是圣人继承上天之命而进一步教化而成的,不是人的本性、情感本身就能实现的,所以不能叫做本性。
校正早晚时间要观察北斗星,纠正有嫌疑的人就让他观察圣人。
圣人所说的话,天下人就认为正确。
如今考察圣人的言论中,本来没有性善的说法,却有善人我不能见到他的感慨叹息。
假使所有百姓的本性全已经成善,善人为什么还见不到?考察孔子讲这话的用意,以为善实在是很难与之相对等的。
可是孟子认为所有的人本性全可与善相对等,是错误的。
圣人的本性不能称作性,下愚之人的本性又不可以叫做性,称叫本性的,是普通百姓的本性。
普通百姓的本性如同蚕茧和鸟卵。
鸟卵须等到孵化二十天后才能变成雏鸟,蚕茧须等到缫丝放在热水中后和能变成丝,本性须等到逐渐地进行教化之后才能变成善。
善,是教化规范才出现的,不是只依靠原来的本质就能具有的,所以不能称之为性。
本性是应该知晓的名称,不用等待什么条件就出现,是人生来就俱有的。
如果善也是生来就具有的,那么教化和规范才具有的善就不是本性。
所以米是从谷子磨出的,但谷子不可说就是米;玉是从璞石中选出的,但璞石不能叫做玉;善从本性中修养而成,而性不能叫做善。
这些比喻在许多事物中认为正确,在人的本性上却认为不对,为什么不和各类事物通盘考虑?鸟卵的本性不能说是雏鸟,蚕茧的本性不能看作丝,麻的本性不能看作麻缕,谷子的本性也不能认为是米。
《春秋》依据区分事物的原则匡正名称,名称和事物本身一定各自依照真实的情况表达。
真实地表达各自的意义,真实地表达各自的本性,就依照这样的原则确立名称。
称陨石然后再说陨石有五块,说鸟后退着飞却先说有六只,这全是表达真实情况。
圣人对使用语言从不马虎不认真而已。
人性,是自然具有的东西;善,是君王教化的产物。
没有自然本质,天子的教育不能实现;没有天子的教育,自然本质不能成为善。
不能用善和性代替自然本质,那样名称就不端正,所以人们不会接受。
诸侯第三十七
生育养长,成而更生,终而复始,其事所以利活民者无已。
天虽不其欲赡足之意可见也。
古之圣人,见天意之厚于人也,故南面而言,君天下,必以兼利之。
为其远者目不能见,其隐者耳不能闻,于是千里之外,割地分民,而建国立君,使为天子视所不见,听所不闻,朝者召而问之也。
诸侯之为言,犹诸候也。
【注释】
赡:供养、赡养。
君天下:统治天下,管理天下。
君:统治,管理。
兼利之:对他们都有利。
兼:共同。
候:侦察兵,这里指了解情况的人。
【译文】
生育幼子培养成长,成年之后又更替生育,周而复始,这种事有利于繁衍百姓而且永无尽头。
上天即使不发言讲话,它想要赡养人类使之满足的心意却可以发现。
古代圣人,看到上天用心对人类宽厚偏爱,所以面向南方称君而管理天下,一定要对所有人都有利益。
因为那些遥远的地方眼睛看不见,那些隐蔽的东西耳朵听不着,于是在千里之外,分割土地和百姓,建立诸侯国,任命国君,让他替天子看那些看不见的,听那些听不到的,诸侯朝见天子时就召来向他们询问。
诸侯作为语言中的词汇,如同众多了解情况的人。
五行对第三十八
河间献王问温城董君曰:“《孝经》曰:‘夫孝,天之经,地之义。
’何谓也?”对曰:“天有五行,木火土金水是也。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水为冬,金为秋,土为季夏,火为夏,木为春。
春主生,夏主长,季夏主养,秋主收,冬主藏。
藏,冬之所成也。
是故父之所生,其子长之;父之所长,其子养之;父之所养,其子成之。
诸父所为,其子皆奉承而续行之,不敢不致如父之意,尽为人之道也。
故五行者,五行也。
由此观之,父授之,子受之,乃天之道也。
故曰:夫孝者,天之经也。
此之谓也。”王曰:“善哉。
天经既得闻之矣,愿闻地之义。”对曰:“地出云为雨,起气为风。
风雨者,地之所为。
地不敢有其功名,必上之于天。
命若从天气者,故曰天风天雨也,莫曰地风地雨也。
勤劳在地,名一归于天,非至有义,其孰能行此?故下事上,如地事天也,可谓大忠矣。
土者,火之子也。
五行莫贵于土。
土之于四时无所命者,不与火分功名。
木名春,火名夏,金名秋,水名冬。
忠臣之义,孝子之行,取之土。
土者,五行最贵者也,其义不可以加矣。
五声莫贵于宫,五味莫美于甘,五色莫盛于黄,此谓孝者地之义也。”王曰:“善哉!”
【注释】
温城:据清人苏舆考证,温城当为脩市城。
奉承:奉命承接下来。
续行:继续实行,继续去做。
命若从天气者:“命”字应移至下句“故”字之下。
“气”字应作“下”字。
两句当为“若从天下者,故命曰天风天雨也”。
土之于四时无所命者:因土在四时中居中央,不像金木水火那样,分别代表秋、春、冬、夏,所以说无所命者。
五声:指宫、商、角、徵、羽。
这五种音是乐律中的音阶。
宫为五音之首,故为五音之主。
【译文】
河间献王询问温城董君说:“《孝经》上说:‘孝是上天的根本,是大地的准则。
’说的是什么意思?”回答说:“上天有五行,木火土金水就是。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水代表冬季,金代表秋季,土代表夏之末,火代表夏季,木代表春季。
春季主生出,夏季主成长,夏末主养成,秋季主收获,冬季主收藏。
贮藏是冬季所要完成的工作。
所以父亲所生出的东西,他的孩子使之长成;父亲所长成的东西,他的孩子就养成它;父亲所养成的东西,他的孩子就完成它。
凡是父亲所做的,他的孩子全接续下来继续去做,不敢不让父亲的意愿实现,表达做人的原则。
所以五行是五种品行。
由此看来,父亲传授,孩子接受,本是上天的原则。
所以说:孝是上天的标准。
说的是这个意思。
天子说:“好呵!上天的原则已经听说过了,希望听一听大地的准则。”董君回答说:“大地生出云彩造出雨水,生出气来变成风。
风雨,是大地生出的。
大地不敢占有这个功劳和名声,一定往上归给上天。
如从天上往下来的,都命名为天刮风天下雨。
不说地刮风地下雨。
辛勤劳苦汇集在大地身上,名声一律归给上天,不是非常有义,谁能做到这样?所以在下面的服侍在上面的,如同大地服侍上天,可以说是最大的忠诚。
土是火的孩子。
五行当中没有什么比土更可贵的。
土在四季当中没有命名的对象,不和火分得功绩和名声。
木称名春季,火称名夏季,金称名秋季,水称名冬季。
忠臣的道义,孝子的行为,都由土取得。
土,是五行中最可贵的,它的义不能再增加了。
五声中没有比宫更可贵的,五味中没有比甘甜更美好,五色中没有比黄色更兴盛,这说明孝是大地的义。”河间献王说:“好哇!”
阙文第三十九
阙文第四十
卷十一
为人者天第四十一
为生不能为人,为人者天也。
人之人本于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
此人之所以乃上类天也。
人之形体,化天数而成;人之血气,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而义。
人之好恶,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化天之寒暑;人之受命,化天之四时。
人生有喜怒哀乐之答,春秋冬夏之类也。
喜,春之答也;怒,秋之答也;乐,夏之答也;哀,冬之答也。
天之副在乎人。
人之情性有由天者矣。
故曰受,由天之号也。
为人主也,道莫明省身之天,如天出之也。
使其出也,答天之出四时而必忠其受也,则尧舜之治无以加。
是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
故曰:“非道不行,非法不言。”此之谓也。
《传》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一国则受命于君。
君命顺,则民有顺命;君命逆,则民有逆命。
故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之谓也。
:《传》曰政有三端:父子不亲,则致其爱慈;大臣不和,则敬顺其礼;百姓不安,则力其孝弟。
孝弟者,所以安百姓也。
力者,勉行之身以化之。
天地之数,不能独以寒暑成岁,必有春夏秋冬。
圣人之道,不能独以威势成政,必有教化。
故曰:先之以博爱,教以仁也;难得者,君子不贵,教以义也。
虽天子必有尊也,教以孝也;必有先也,教以弟也。
此威势之不足独恃,而教化之功不大乎?
《传》曰:天生之,地载之,圣人教之。
君者,民之心也;民者,君之体也。
心之所好,体必安之;君之所好,民必从之。
故君民者,贵孝弟而好礼义,重仁廉而轻财利,躬亲职此于上,而万民听,生善于下矣。
故:曰“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也。”此之谓也。
衣服容貌者,所以说目也;声音应对者,所以说耳也;好恶去就者,所以说心也。
故君子衣服中而容貌恭,则目说矣;言理应对逊,则耳说矣;好仁厚而恶浅薄,就善人而远僻鄙,则心说矣。
故曰:“行思可乐,容止可观。”此之谓也。
【注释】
为生:应作“为生者”,负责生育的,指负责生育的父母。
人之人本于天:应作“人之为人本于天”,人类做为人是以上天为本源的。
类天:类似上天,与上天相类似。
仁:成仁。
按董仲舒的观点:“天志仁”(《天地阴阳篇》)。
人的血气流通,如同天心周溥,血气流通不畅,则病麻木,谓之不仁。
暖清:温暖和清爽。
清:清爽,凉爽。
副:相符合,相称。
受:受、授古同字,这里包括这两种意思。
号:命名。
传曰:语见《礼记·表记》。
董氏认为《礼记》也是解释《春秋》的著作。
兆民:指普通百姓。
传曰:语不知所出。
必有先:意为必有先后长幼。
传曰:语不知所出。
廉:方正,正直。
故曰:语见《孝经》。
衣服:穿好衣服。
衣:穿。
容貌:梳整好容貌。
容:梳整。
说目:使眼目愉悦。
说:同“悦”。
中:合适,即符合礼仪。
恭:严肃,恭谨。
远僻鄙:疏远邪僻不正和眼光短浅的人。
僻:邪僻,不端正,这里指行为不端的人。
鄙:眼光短浅,这里指眼光短浅的人。
故曰:语见《孝经》。
容止:容貌举止。
【译文】
负责生育的父母不能管理人,管理人的是上天。
人所以成为人是以上天为本源的,上天也是人的曾祖父。
这是人所以与上天相类似的原因。
人的身体,是变化上天的法则而形成的;人的血气,是变化上天的意志而成仁;人的德行,是变化上天规则而成义。
人的好恶,是变化了上天的温暖和清爽;人的喜怒,是变化了的寒暑;人受到的使命,是变化上天的四时。
人生有喜怒哀乐的反应,是和春夏秋冬相类似的。
喜,是春季的反应;怒是秋季的反应;乐是夏季的反应;哀,是冬季的反应。
上天相助的对象在于人。
人的情感,本性是由上天赋予的。
所以说,授与受,由上天命定。
做为统治者,原则没有比省察自身的上天更明确,如同上天制定的一样。
假使是上天制定的,顺应上天出现四季一样一定忠实他的原则,那么尧舜的统治没有再好的了。
这些事君者可以让他活,也可以杀死他,却不让他制造动乱。
所以说:“不符合规律的事不做,不符合上天原则的话不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解释《春秋》的文字说:天子从上天那里接受使命,天下人都由天子那里接受使命,一国之内的人都从国君那里接受使命。
国君的使命遂顺,百姓就有遂顺的命运;国君的使命违逆,百姓就有违逆的命运。
所以说:“一个人有了福庆,众人都依赖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解释《春秋》的文字说:“政事有三件:父亲和孩子不亲近,就使他们亲爱;大臣之间不和睦,就使他们彼此恭敬符合礼义;百姓不安稳,就努力鼓励使他们具有孝悌的思想。
孝悌是用来安定百姓的。
力是努力鼓励百姓并教化他们。
上天的运行法则,不能仅仅有寒暑就构成一年,必须有春夏秋冬四季。
圣人的办事原则,不能仅仅用权威和势力来组成政治,一定有教化。
所以说:先用博爱影响,再用仁教化;难以得到的东西,君子不以为贵重,要以道义教导他们。
虽然天子一定有尊严,也要用孝道教导他们;一定会有兄弟长幼,也要用兄弟之礼教导他。
这种威严权势不可只依靠它,而教化的结果不是很大吗?“上天养育他们,大地承载他们,圣人教解释《春秋》的文字说:导他们。
国君是百姓的心脏;百姓是国君的肢体。
心中所喜好的,肢体务必使之安稳;国君所喜好的,百姓一定跟从它。
所以统治百姓的人,要以孝悌为贵并爱好礼义,重视仁爱正直而轻视财货利益,在上面亲自执掌孝悌之义,百姓会听从,在下面就会生出善来。
所以说:“先王发现教导他们可以改变百姓的风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穿好衣服梳妆打扮,是为了使眼目愉悦;声音应和,是为了使听觉愉悦;对喜好的接近对厌恶的抛弃,是为了使内心愉悦。
所以君子穿衣服要合适而梳妆打扮要恭谨严肃,这样眼睛就愉悦了;言谈有道理,应对很谦虚,耳朵就会愉悦;喜好仁爱宽厚,厌恶浅薄,接近善良的人而远离邪僻不正、眼光短浅的人,内心就会愉悦。
所以说:“行为思想可以使人快乐,容貌威仪可以让人观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五行之义第四十二
天有五行:一曰木,二曰火,三曰土,四曰金,五曰水。
木,五行之始也;水,五行之终也;土,五行之中也。
此其天次之序也。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此其父子也。
木居左,金居右,火居前,水居后,土居中央,此其父子之序,相受而布。
是故木受水,而火受木,土受火,金受土,水受金也。
诸授之者,皆其父也;受之者,皆其子也。
常因其父以使其子,天之道也。
是故木已生而火养之,金已死而水藏之,火乐木而养以阳,水克金而丧以阴,土之事火竭其忠。
故五行者,乃孝子忠臣之行也。
五行之为言也,犹五行欤?是故以得辞也,圣人知之,故多其爱而少严,厚养生而谨送终,就天之制也。
以子而迎成养,如火之乐木也。
丧父,如水之克金也。
事君,若土之敬天也。
可谓有行人矣。
五行之随,各如其序,五行之官,各致其能。
是故木居东方而主春气,火居南方而主夏气,金居西方而主秋气,水居北方而主冬气。
是故木主生而金主杀,火主暑而水主寒,使人必以其序,官人必以其能,天之数也。
土居中央,为之天润。
土者,天之股肱也。
其德茂美,不可名以一时之事,故五行而四时者。
土兼之也。
金、木、水、火虽各职,不因土,方不立,若酸咸辛苦之不因甘肥不能成味也。
甘者,五味之本也;土者,五行之主也。
五行之主土气也,犹五味之有甘肥也,不得不成。
是故圣人之行,莫贵于忠,土德之谓也。
人官之大者,不名所职,相其是矣。
天官之大者,不名所生,土是矣。
【注释】
次之序:排列的顺序。
次:排列。
相受:相授受,即指父子相生的关系。
随:随从,随顺,这里指随顺的次序。
致其能:使其能至,使五行各显它们的能力。
官人:给人官职。
官:用作动词,给……官职。
为之:称它作。
为:同“谓”。
股肱:腿和胳膊。
各职:各有自己的职责。
如木主春,火主夏,金主秋,火主冬。
不得不成:指五行中不得土不能成四方,滋味中不得甘肥不能成五味。
不名所生:应作“不名所主”。
主:代表。
【译文】
上天有五行:一叫木,二叫火,三叫土,四叫金,五叫水。
木,是五行中的第一个;水是五行中最后一个;土是五行中中间的一个。
这是上天排列的次序。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这就是它们的父子衍生关系。
(从方位上看)木居于左侧,金居于右侧,火居于前侧,水居于后侧,土居于中央,这是五行父子的排列关系,相生相的分布情况。
所以木受水而生,而土受火而生,金受土而生,水受金而生。
各个生出的,都是父亲,被生的,全是儿子。
经常通过父亲来指使他的儿子,这是上天的原则。
所以木已经生火,而火就养木,金已死去,水就掩藏金,火喜欢木,就用阳气养木,火金,就用阴气使金丧失,土对待火是用尽自己的忠心。
因此五行,本是孝子忠臣的行为。
五行做为语言中的词汇,如同五种行为吧?所以由这里而得名,圣人是知道的,所以过多地表达他们的喜爱而很少有威严,厚待养生而谨慎对待送终,这接近上天的规定。
以儿子的身分迎待五行以便养成,如同火喜欢木。
死去父亲,如同水金。
服侍国君,如同土恭敬上天。
可以说是有行之人。
五行的排列,分别与它们的顺序相同,五行的职能,各自显示它们的能力。
所以木居东方代表春气,火居南方代表夏气,金居西方而代表秋气,水居北方代表冬气。
因此木代表出生,而金代表杀戮,火代表暑热而水代表寒冷,让人一定按照各自的次序,授人官职一定根据他的能力,这是上天的原则。
土居中央,称作上天润泽的地方。
土是上天的四肢。
它的德行非常多而又美好,不能用一个季节的事情说明,所以五行而有四个季节。
土兼有四季。
金木水火虽然各自有职份,不借着土,四方不能建立,如同酸咸辛苦不借着甘肥美味不能构成滋味。
甘甜是五味的根本;土是五行的主体。
五行的主体是土气,如同五味中有甘肥美味,不得到土不成四方,不得甘甜不成五味。
因此圣人的行为,没有比忠更可贵的,说的是土德。
人世间官职最大的,不用说出职位,相就是这份官职。
上天的职份中最大的,不用说所代表的是什么,一定是土。
阳尊阴卑第四十三
天之大数,毕于十旬。
旬天地之间,十而毕举;旬生长之功,十而毕成。
十者,天数之所止也。
古之圣人,因天数之所止,以为数纪。
十如更始,民世世传之,而不知省其所起。
知省其所起,则见天数之所始;见天数之所始,则知贵贱逆顺所在;知贵贱逆顺所在,则天地之情著,圣人之宝出矣。
是故阳气以正月始出于地,生育长养于上。
至其功必成也,而积十月。
人亦十月而生,合于天数也。
是故天道十月而成,人亦十月而成,合于天道也。
故阳气出于东北,入于西北,发于孟春,毕于孟冬,而物莫不应是。
阳始出,物亦始出;阳方盛,物亦方盛;阳初衰,物亦初衰。
物随阳而出入,数随阳而终始,三王之正随阳而更起。
以此见之,贵阳而贱阴也。
故数日者,据昼而不据夜;数岁者,据阳而不据阴。
阴不得达之义。
是故《春秋》之于昏礼也,达宋公而不达纪侯之母,纪侯之母宜称而不达,宋公不宜称而达,达阳而不达阴,以天道制之也。
丈夫虽贱皆为阳,妇人虽贵皆为阴。
阴之中亦相为阴,,诸在下者各为其上阳之中亦相为阳。
诸在上者皆为其下阳。
阴犹沈也。
何名何有,皆并一于阳,昌力阴而辞功。
故出云起雨,必令从之下,命之曰天雨。
不敢有其所出,上善而下恶。
恶者受之,善者不受。
土若地,义之至也。
是故《春秋》君不名恶,臣不名善,善皆归于君,恶皆归于臣。
臣之义比于地,故为人臣者,视地之事天也。
为人子者,视土之事火也。
虽居中央,亦岁七十二日之王,傅于以调和养长,火然而弗名者,皆并功于火,火得以盛,不敢与父分功,美孝之至也。
是故孝子之行,忠臣之义,皆法于地也。
地事天也,犹下之事上也。
地,天之合也,物无合会之义。
是故推天地之精,运阴阳之类,以别顺逆之理。
安所加以不在?在上下,在大小,在强弱,在贤不肖,在善恶。
恶之属尽为阴,善之属尽为阳。
阳为德,阴为刑。
刑反德而顺于德,亦权之类也。
虽曰权,皆在权成。
是故阳行于顺,阴行于逆。
逆行而顺,顺行而逆者,阴也。
是故天以阴为权,以阳为经。
阳出而南,阴出而北。
经用于盛,权用于末。
以此见天之显经隐权,前德而后刑也。
故曰:阳天之德,阴天之刑也。
阳气暖而阴气寒,阳气予而阴气夺,阳气仁而阴气戾,阳气宽而阴气急,阳气爱而阴气恶,阳气生而阴气杀。
是故阳常居实位而行于盛,阴常居空位而行于末。
天之好仁而近,恶戾之变而远,大德而小刑之意也。
先经而后权,贵阳而贱阴也。
故阴,夏入居下,不得任岁事,冬出居上,置之空处也。
养长之时伏于下,远去之,弗使得为阳也。
无事之时起之空处,使之备次陈,守闭塞也。
此皆天之近阳而远阴,大德而小刑也。
是故人主近天之所近,远天之所远;大天之所大,小天之所小。
是故天数右阳而不右阴,务德而不务刑。
刑之不可任以成世也,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
为政而任刑,谓之逆天,非王道也。
【注释】
毕于十旬:应作“毕于十”。
“旬”字涉下文而衍。
董仲舒《天地阴阳篇》:“天、地、阴、阳、木、火、土、金、水九,与人而十者,天之数毕也。”由此可知本句作“毕于十”为是。
旬:当作“睝”,周匝,包括,包全。
数纪:数目的纲纪,数目的准则。
纪:准则,标准。
十如更始:数目到十以后便重新开始。
如:同“而”。
更始:重新开始。
省:省察,知道。
圣人之宝:应作“圣人之实”,“宝”与“实”,繁体字形近而误。
实:实情,实质。
必成:应作“毕成”,全部成熟。
孟春:初春。
数:多次,屡次。
三王之正:应作“三王之政”。
三王:指夏之禹,商之汤和周之文王。
政:政令。
数:计数,计算。
达宋公:使宋公婚聘之命通达至国外。
据记载,鲁成公八年宋共公派华元到鲁国行聘礼,夏天又派公孙寿去纳币。
对这两件事,《春秋》都记为“宋公使华元来聘”和“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
按昏礼记事的原则,只有当婚者的父母才可“使”人去做这些事,但在宋共公的婚事上却由宋公自己“使”人,这是不合乎《春秋》记事原则的。
但宋共公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
所以《春秋》说:“宋公之命达至国外。”不达纪侯之母:纪侯之母的婚聘之命不能通达到国外。
据《春秋》记载:鲁隐公二年“纪裂鴧逆女”这样的记载,因为纪侯有母亲在。
但是据《公羊传》“,母不通也”,母命不能通到国外,所以说“不达纪侯之母。”诸在上者皆为其下阳:如父兄在上,子弟在下,但子弟也可变为父兄,所以说在上者父兄全都生出他们的下位者也是阳。
诸在下者皆为其上阴:皇后、夫人号为阴,却是媵妾之长,所以说“为其上阴”。
昌力:盛大的力量,这里指用很大的力量。
必令从之下:应作“必令从天下”。
比于地:与大地相同。
比:并列,相同。
视地之事天:服侍国君和大地服侍上天一样。
视:和……一样。
岁七十二日:每年主七十二天。
五行学者认为,全年三百六十日,五行主日,每一行就分主七十二日。
这里的七十二日是指居中之上所主。
王:主宰。
傅于火:靠近火。
傅:义同“附”。
不敢与父分功美:“父”当兼指“天”和“父”。
虽曰权,皆在权成:应作“虽曰权,皆在经成”。
经:不变的措施。
逆行而顺:应作“逆行而顺者阳”。
前德而后刑:权变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用的,所以要先经后权,先德后刑。
戾:凶暴。
置之空处:应作“置之空虚”,繁体字形近而误。
远去之:远远离开它。
之:这里指养成生长之物。
右:同“佑”,保护。
【译文】
上天最大的数目,终结在十,周全天地之间,十就可以全部概括,全部出生长成的结果,十就可以全部完成。
十是上天数目终止的数。
古代圣人借着上天数目终止的数,做为数字的准则。
到十以后而重新开始,百姓代代相传,却不知道它是由何而来。
知道它的由来,就可发现上天数目由何开始;发现上天数目所开始的地方,就可知道贵贱、逆顺在什么地方;知晓贵贱逆顺所在之处,上天的本性就显现出来,圣人的实质也就表现出来了。
所以阳气在正月从大地开始生出,生长养育在阳气之上。
到了结果成熟的时候,要积累十个月的时间。
人也是经过十个月的蕴育才出生,与上天的规律相符合。
所以上天的原则是经过十个月的养育就成熟,人也是十个月成熟,符合上天的规律。
原来阳气从东北升出,进入到西北,从孟春时节发生,结束在孟冬季,万物没有不和这一规律相应的。
阳气开始生出时,万物也开始出现;阳气正旺盛,万物也正旺盛;阳气开始衰弱,万物也开始衰弱。
万物随顺阳气而出现和进入成长期,屡次随着阳气而结束和开始,夏商周三王的政令也是随着阳气而更替出现的。
由此看来,以阳气为高贵,以阴气为低贱。
所以计算时日,根据白昼而不根据夜晚;计算年岁,根据阳气而不根据阴气。
因为阴气不能贯通全年的内容。
因此《春秋》对待婚礼的记载,使宋公娶亲之事通达至国外,而纪侯的母亲迎娶一事却不能通达到。
纪侯有母亲应称其主持、迎女,但其命不能通达到国外,宋公无母,不能称其父母主持迎亲,但宋公之命却可以到国外,这是因为阳气可以到达国外,阴气不能到国外,依据上天的原则规定婚礼的程序。
男人即使低贱,但都属阳,妇女即使高贵,但都属阴。
阴气当中还是互相生出阴气,阳气之中也是互相生出阳气。
各个在上位的全都生出他们的下位也是阳气,各个在下位的全都出自它的上位也是阴气。
阴气如同阴沉。
无论什么名声,有什么功劳,全都归并给一个阳气,(阴气)用很大的力量却与功劳无关。
所以生出乌云,下起雨,一定让它从属上天的名义之下,称之为上天下雨。
(大地)不敢有自己生出的东西,在上的善而在下的恶。
在下的恶者可以承受,在上的善者不承受别处的事情。
土如同大地,这是最高的道义。
因此《春秋》上国君没有恶名,臣不称善,善都归给国君,恶全归给臣。
作臣的原则与大地相一致,所以做人臣的,事国君如同大地侍奉上天一样。
做人子的,侍奉父母如同土侍奉火一样。
土虽居于中央,也是每一岁七十二日的主宰,靠近火,以便调和生长养成,然而不出名的原因,是全把功绩并到火上,火得以旺盛,不敢和天父分享功绩和美名,是孝的最高标准。
因此孝子的行为,忠臣的道义,完全取法于大地。
大地服侍上天,如同在下位的服侍在上位的。
大地,是上天的配合,事物没有配合的标准。
因此要推求天地的精华,运用阴阳的条例,来区分顺逆的道理。
什么地方不可以加放这个道理?在上下,在大小,在强弱,在贤能和不贤能,在善和恶,都可用这个原则。
恶之类的事物,全在阴,善之类的事物全在阳。
阳属于德,阴属于刑罚。
刑罚与德相反却和德相顺,这也是权变之类。
虽然说是权变,全用经常不变的措施而实现。
因此阳气在顺境中行动,阴气在逆境中行动。
逆行却顺和的是阳气,顺行而违逆的是阴气。
所以上天用阴气作为权变,用阳气做恒定的标准。
阳气出现就向南方,阴气出现就向北方。
恒定的标准用在旺盛时,权变标准用在没有更好办法时。
用这种方法表现上天显扬恒定的标准,隐没权变的标准,要先用德,后用刑。
所以说:阳气是天的德,阴气是上天的刑。
阳气温暖而阴气寒冷,阳气是给予,阴气是取得,阳气仁爱,阴气残暴,阳气宽厚,阴气急切,阳气是喜爱,阴气是厌恶,阳气是生长,阴气是衰败。
所以阳气经常居处在充实的位置而在旺盛时实行,阴气经常居处在空虚的位置而在没有办法时实行。
上天喜好仁爱并接近它,讨厌凶猛的权变而远离它,是认为德伟大,认为刑渺小的意思。
使恒定的经在先,使临时变化的权在后,是使阳气尊贵使阴气低贱。
所以阴气,夏天隐入居于下位,不能承任年岁的事务,冬天出现居于上位,积置在空虚之处。
阴气在养成生长的时候隐伏在下位,远远离开它,不让它能接近阳气。
没有事的时候,让阴气由空虚之处出现,让它处在预备的行列,守护闭塞之处。
这都是上天接近阳气,远离阴气,以德为大、以刑为小的表现。
因此,天子要接近上天接近的事物,远离上天远离的事物。
以上天认为伟大的为伟大,以上天认为渺小的为渺小。
所以上天的原则是保护阳而不保护阴,致力于德而不致力于刑。
刑罚不能以成就社会做为责任,如同阴气不可以成就年岁做为责任。
执政却使用刑罚,叫做违逆上天,不是统治者应该用的办法。
王道通三第四十四
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
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
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是?是故王者唯天之施,施其时而成之,法其命而循之诸人,法其数而以起事,治其道而以出法,治其志而归之于仁。
仁之美者在于天。
天,仁也。
天覆育万物,既化而生之,有养而成之,事功无已,终而复始,凡举归之以奉人。
察于天之意,无穷极之仁也。
人之受命于天也,取仁于天而仁也。
是故人之受命天之尊,父兄子弟之,亲有忠信慈惠之心,有礼义廉让之行,有是非逆顺之治,文理?然而厚,知广大有而博,唯人道为可以参天。
天常以爱利为意,以养长为事,春秋冬夏皆其用也。
王者亦常以爱利天下为意,以安乐一世为事,好恶喜怒而备用也。
然而主之好恶喜怒,乃天之春夏秋冬也,其俱暖清寒暑而以变化成功也。
天出此物者,时则岁美,不时则岁恶。
人主出此四者,义则世治,不义则世乱。
是故治世与美岁同数,乱世与恶岁同数,以此见人理之副天道也。
天有寒有暑。
夫喜怒哀乐之发,与清暖寒暑,其实一贯也。
喜气为暖而当春,怒气为清而当秋,乐气为太阳而当夏,哀气为太阴而当冬。
四气者,天与人所同有也,非人所能蓄也,故可节而不可止也。
节之而顺,止之而乱。
人生于天,而取化于天。
喜气取诸春,乐气取诸夏,怒气取诸秋,哀气取诸冬,四气之心也。
四肢之答各有处,如四时;寒暑不可移,若肢体。
肢体移易其处,谓之壬;人寒暑移易其处,谓之败岁;喜怒移易其处,谓之乱世。
明王正喜以当春,正怒以当秋,正乐以当夏,正哀以当冬。
上下法此,以取天之道。
春气爱,秋气严,夏气乐,冬气哀。
爱气以生物,严气以成功,乐气以养生,哀气以丧终,天之志也。
是故春气暖者,天之所以爱而生之;秋气清者,天之所以严而成之;夏气温者,天之所以乐而养之;冬气寒者,天之所以哀而藏之。
春主生,夏主养,秋主收,冬主藏。
生溉其乐以养,死溉其哀以藏,为人子者也。
故四时之行,父子之道也;天地之志,君臣之义也;阴阳之理,圣人之法也。
阴,刑气也;阳,德气也。
阴始于秋,阳始于春。
春之为言,犹??也;秋之为言,犹湫湫也。
??者喜乐之貌也,湫湫者忧悲之状也。
是故春喜夏乐,秋忧冬悲,悲死而乐生。
以夏养春,以冬藏秋,大人之志也。
是故先爱而后严,乐生而哀终,天之也。
而人资诸天当,天固有此,然而无所之如其身而已矣。
人主立于生杀之位,与天共持变化之势,物莫不应天化。
天地之化如四时。
所好之风出,则为暖气而有生于俗;所恶之风出,则为清气而有杀于俗。
喜则为暑气而有养长也,怒则为寒气而有闭塞也。
人主以好恶喜怒变习俗,而天以暖清寒暑化草木。
喜怒时而当则岁美,不时而妄则岁恶。
天地人主一也。
然则人主之好恶喜怒,乃天之暖清寒暑也,不可不审其处而出也。
当暑而寒,当寒而暑,必为恶岁矣。
人主当喜而怒,当怒而喜,必为乱世矣。
是故人主之大守,在于谨藏而禁内,使好恶喜怒必当义乃出,若暖清寒暑之必当其时乃发也。
人主掌此而无失,使乃好恶喜怒未尝差也,如春秋冬夏之未尝过也,可谓参天矣。
深藏此四者而勿使妄发,可谓天矣。
【注释】
参通之:对天地人的道理进行参验通晓。
参:参验、检验。
之:指天地人之道当是:与此相当,与此相同。
施其时:应作“法其时”,效仿上天的四时。
法因涉上句而为“施”。
治其道而以出法:应作“法其道而以出治”。
效法上天的做法而用它实现治理。
治其志而归之于仁:应作“法其志而归之于仁”。
天覆育万物:上天覆掩并生育万物。
即安抚生育万物。
有养而成之:又养育并使之成熟。
有:同“又”。
无已:无尽。
已:结束,尽头。
举:举事,做事。
奉:尊奉,尊敬。
人之受命天之尊:此七字与上下文义不连贯,疑是衍文。
父兄子弟之亲:句前应补“有”字。
即“有父兄子弟之亲”。
知广大有而博:句当作“知广大而有博”。
有:同“又”。
而备用:当作“皆其用”,全是它使用的方法。
天出此物者:应作“天出此四者”。
指暖清寒暑等四种变化。
副天道:符合上天的原则。
副:符合。
四肢之答各有处:“答”字为衍文。
壬人:应作“夭人”。
夭:同“妖”。
溉:沾染上。
睞睞:同“蠢蠢”,动摇的样子。
湫湫:悲愁的样子。
天之当:应作“天之常”,上天的常理。
人资诸天:人类从上天那里取得资质。
资:指天生的性情、才能。
无所之:应作“无所在”,即无处存在。
指上天的四季、造人质的本事,无处不在,却又不能用眼见到。
岁美:年景好,农业收成好。
岁:年景、收成。
守:操守,办事的原则。
谨藏:谨慎地收贮,即不随意挥霍资财。
禁内:严禁接受财物。
内:同“纳”。
使乃好恶喜怒未尝差:应作“使好恶喜怒未尝差”“,乃”为衍文。
天:最高的,最大的,指最高的原则。
【译文】
古代造字的,三横并用一竖连贯其中,叫做“王”。
三横画,代表天地和人,而连贯其中的一竖画,表示贯通天地和人的原则。
用天地和人之中的道理并能连贯起来检验通晓的,不是天子谁能够与之相当呢?所以天子是上天授予的,效仿天时使之成人,效仿天命并因循别人,效仿上天的原则而依据它作事,效法上天的方法而以它实现治理,效仿上天的思想而使之归向仁爱。
仁当中最美好的在上天。
天,是仁爱的。
上天抚育万物,教化并使之生长,又养育并使之完成生长,所以事业的功绩无穷无尽,周而复始,所有的事全归于奉献给人类。
考察上天的用意,是无边无际的仁爱。
人是从上天接受使命,从上天取得仁爱而成为有仁爱的人。
因此(人类接受上天的尊贵的使命)有父兄子弟间的亲情,有忠信慈爱的思想,有礼义正直谦让的行为,有是非逆顺分明的治事方略,条理显明而又宽厚,知识广阔而又博大,只有做人的原则才可以与上天相匹配。
上天经常以慈爱、给别人利益作为本意,以养育成长当作本务,春、秋、冬、夏四季全是上天使用的方法。
天子也经常以慈爱给天下带来利益做为本意,以安逸快乐整个社会当作本务,喜好厌恶、高兴愤怒全是天子使用的手段。
然而天子的喜好、厌恶、高兴和愤怒,就是上天的春夏秋冬四季,它俱备了温暖、清凉、严寒、酷暑,来通过这些变化完成功业。
上天推出这四种变化,如果按时出现,年景就美好,如果不按时出现,年景就坏。
天子表现出喜怒好恶这四种变化,如果合适,社会就安定太平,如果不合适,社会就动乱。
因此太平社会和美好的年景有同样的规则,动乱的社会和坏年景有同样的原则,由此可以发现人世的规则和上天的规律相符合。
上天有严寒有酷暑。
喜怒哀乐的出现,和清凉温暖严寒酷暑,它们的实质是相同的。
喜气就是温暖便正值春季,怒气就是清凉便正值秋季,乐气如同太阳便正值夏季,哀气就是太阴,便正值冬季。
喜怒哀乐四气,上天和人类共同都有,不是人类自己所能保留的,所以可以节制却不可以制止。
节制就可以顺利,制止就要发生祸乱。
人由上天生出,又从上天取得教化。
喜气是由春气取得的,乐气是由夏气取得的,怒气是由秋季取得的,哀气是由冬季取得的,这就是四季的内容。
人的四肢各有生长的地方,如同四季一样;严寒酷暑不可更移,如同人的肢体一样。
肢体更换原来的地方,就称作妖怪;寒暑更换原来的顺序,叫做坏的年岁;喜怒更换了原有的表达,就叫做乱世。
圣明的君主匡正喜气使之正当春季,端正怒气使之正当秋季,端正乐气使之正当夏气,端正哀气使之正当冬季。
从上到下都效法这个原则,以便取得上天的规律。
春气爱慈,秋气严厉,夏气快乐,冬气哀痛。
慈爱之气可以使万物生长,严厉之气可以使之成就功业,快乐之气足以使之养成生长,哀痛之气可以使之哀丧终结,这是上天的想法。
因此春气温暖,是上天的慈爱并使万物生长;秋气清爽,是上天的严厉并使万物长成;夏气温热,是上天的快乐并使之养成;冬气寒冷,是上天哀痛并使万物隐藏。
春季主生出,夏季主养成,秋季主收获,冬季主贮藏。
生长沾染上快乐便可以养成,死亡沾染上哀痛便可以收藏,这是做人子的原则。
因此四季的运行,如同父子的关系;天地的意志,是君臣的规则;阴阳的原则,是圣人的法则。
阴是刑罚之气;阳是恩德之气。
阴从秋天开始,阳从春季开始。
春天作为语言,如同蠢蠢而动的样子;秋季作为语言,如同湫湫而悲的样子。
蠢蠢是快乐高兴的样子,湫湫是忧伤悲愁的样子。
所以春季欢喜,夏季快乐,秋季忧愁,冬季哀伤,对死悲伤对生快乐。
用夏季养活春天,在冬季收藏秋天,这是大人的思想。
所以先慈爱而后严厉,以生为快乐,以生命终结为悲哀,这是上天的常理。
人类从上天那里取得资质。
上天本来就有这种本事,然而又无处存在,如同资质在人身一样罢了。
君主站在可以使人生也可以使人死亡的最高位置上,和上天共同把持事物变化的形势,事物没有不顺应上天而变化的。
上天大地的变化如同四季的变化。
所喜好的风俗出现,做为温暖之气便对世俗有滋生作用;所厌恶的风俗出现,做为清凉之气便对世俗有杀灭作用。
欢喜作为暑热之气便有养成生长的作用,愤怒作为寒冷之气便有闭塞作用。
国君凭藉好恶、喜怒改变习惯风俗,而上天凭据温暖、清凉、严寒、酷暑改变草木。
喜怒适时并恰当就年景好,不适时并任意行事就年景坏。
上天、大地、君主是一致的。
然而君主的好恶、喜怒,本是上天的温暖、清爽、严寒、酷暑,不可不认真分析它们是由何处而出。
应当暑热却寒冷,应当寒冷却暑热,一定构成坏的年景。
君主应当高兴却发怒,应当发怒却高兴,一定构成动乱的社会。
所以君主的最大的守则,在于审慎收藏和禁止随意接纳财物,让好恶喜怒必定在合适时才发出,如同温暖、清爽、寒冷、暑热必定在适当的季节才发出一样。
君主掌握这一标准不要失去原则,使令自己的好恶喜怒从不出现差错,如同春夏秋冬的出现从不出现差错,可以说是参验了上天的做法。
深深收藏这四样东西,不让它们随意发出,可以说是最大的治国规则。
天容第四十五
天之道,有序而时,有度而节,变而有常,反而有相奉,微而至远,踔而致精,一而少积蓄,广而实,虚而盈。
圣人视天而行。
是故其禁而审好恶喜怒之处也,欲合诸天之非其时,不出暖清寒暑也;其告之以政令而化风之清微也,欲合诸天之颠倒其一而以成岁也;其羞浅末华虚而贵敦厚忠信也,欲合诸天之默然不言而功德积成也;其不阿党偏私而美泛爱兼利也,欲合诸天之所以成物者少霜而多露也。
其内自省以是而外显,不可以不时,人主有喜怒,不可以不时。
可亦为时,时亦为义,喜怒以类合,其理一也。
故义不义者,时之合类也,而喜怒乃寒暑之别气也。
【注释】
有常:有标准。
常:常规,固定的标准。
反而有相奉:季节间相反又互相帮助。
反:指春与秋反,夏与冬反,春生秋杀,夏长冬藏,彼此相反。
踔:遥远。
一:指阴阳只能出现一种,不能同时出现,即有阴则无阳,有阳则无阴。
少积蓄:其意不明。
视天而行:看上天的旨意而行事,即按照上天的旨意行事。
合诸天之颠倒其一而以成岁:此句意义不明,疑有误。
阿党:迎合同伙。
党:同伙。
内自省以是而外显:此句后疑有脱漏。
【译文】
上天的规律,有次序而且按季节,有限度又有节制,变化而又有标准,一年四季季节间相反却互相帮助,(天道)细微而能达到遥远,绝远却能达到精深,阴阳只一出而很少积蓄,广大而充实,空虚却充盈。
圣人是效仿上天来行事的。
所以他禁止接纳别人财物,和明好恶喜怒之处,要汇集各种上天不适应四时,不显现温暖、清爽、寒冷和暑热的情况;他用政令告诫人们并改变风俗的细微处,要汇集上天各种颠倒时序之事之一种而来组成年岁;他以浅薄虚华为羞辱而以敦厚忠诚为可贵,要汇集上天各种默默无闻去积成功德;他不迎合偏袒同党而以广泛爱慈和普遍施予利益为美,还要汇集上天各种成熟万物的条件如少下霜多下雨露。
他要对内自我省察,由此再显露于外,……不可以不按时,君主有喜怒,却不可以不按时。
合适也要符合时机,时机也要符合原则,喜怒要按类别汇合,这个道理是相同的。
所以义与不义是时机适合与否一类,而喜怒原来是寒暑以外的气侯。
天辨在人第四十六
难者曰:阴阳之会,一岁再遇。
遇于南方者以中夏,遇于北方者以中冬。
冬丧物之气也,则其会于是何?如金木水火,各奉其所主以从阴阳,相与一力而并功。
其实非独阴阳也,然而阴阳因之以起,助其所主。
故少阳因木而起,助春之生也;太阳因火而起,助夏之养也;少阴因金而起,助秋之成也;太阴因水而起,助冬之藏也。
阴虽与水并气而合冬,其实不同,故水独有丧而阴不与焉。
是以阳阴会于中冬者,非其丧也。
春爱志也,夏乐志也,秋严志也,冬哀志也。
故爱而有严,乐而有哀,四时之则也。
喜怒之祸,哀乐之义,不独在人,亦在于天,而春夏之阳,秋冬之阴,不独在天,亦在于人。
人无春气,何以博爱而容众?人无秋气,何以立严而成功?人无夏气,何以盛养而乐生?人无冬气,何以哀死而恤丧?天无喜气,亦何以暖而春生育?天无怒气,亦何以清而秋杀就?天无乐气,亦何以疏阳而夏养长?天无哀气,亦何以激阴而冬闭藏?故曰:天乃有喜怒哀乐之行,人亦有春秋冬夏之气者,合类之谓也。
匹夫虽贱,而可以见德刑之用矣。
是故阴阳之行,终各六月,远近同度,而所在异处。
阴之行,春居东方,秋居西方,夏居空右,冬居空左,夏居空下,冬居空上,此阴之常处也。
阳之行,春居上,冬居下,此阳之常处也。
阴终岁四移,而阳常居实,非亲阳而疏阴,任德而远刑与?天之志,常置阴空处,稍取之以为助。
故刑者德之辅,阴者阳之助也,阳者岁之主也。
天下之昆虫随阳而出入,天下之草木随阳而生落,天下之三王随阳而改正,天下之尊卑随阳而序位。
幼者居阳之所少,老者居阳之所老,贵者居阳之所盛,贱者居阳之所衰。
藏者,言其不得当阳。
不当阳者臣子是也,当阳者君父是也。
故人主南面,以阳为位也。
阳贵而阴贱,天之制也。
礼之尚右,非尚阴也,敬老阳而尊成功也。
【注释】
一岁再遇:按阴阳家的说法,阴阳二气在一年中只有四月、十月相遇两次,其余时间则阴阳不同时出现,因而也就不能相遇。
中夏:夏季之中。
每一季可分上中下三部分,即孟×,仲×和季×。
仲即中,即一季之中。
助冬之藏:古人认为阴阳二气的多少,构成了四季,少阳为春,太阳为夏、少阴为秋,太阴为冬。
这与本文所说是一致的。
其实不同:指阴阳和五行是各自起作用,实质并不同。
喜怒之祸:本句不好解,疑“祸”字有误。
杀就:义同“杀终”,就:终、杀。
终各六月:应作“终岁各六月”,夺“岁”字。
三王:即“三统”,指君王继位更改正朔的事。
【译文】
问难说:阴气阳气交会,一年之中有两次,交会在南方是在中夏季,交会在北方是在中冬季。
冬季是使万物丧命的气候,还在这个时候相会做什么?回答是:如同金木水火,各自尊奉所代表的来随从阴阳,彼此各自出力而同时取得结果。
其实不单单是阴阳如此,然而阴阳由此出现,帮助他所代表的事物。
很少的阳气借木而出现,可以帮助春季的生长,很多的阳气借火而出现,帮助夏季的养成;很少的阴气借金而出现,帮助秋季的成熟;很多阴气借水而出现,帮助冬季的收藏。
阴气和水气虽然汇合而成为冬季,他们的实质并不同,所以水单独出现丧失而阴气并不在其中。
所以阴气阳气在中冬相会合,并不是丧失。
春季是爱的标志,夏季是快乐的标志,秋季是严厉的标志,冬季是哀痛的标志。
所以爱慈而有严厉,快乐而有哀痛,是四季的准则。
喜怒的灾祸,哀乐的意义,不单单在人身上,也是由天而定的,而春夏两季的阳气,秋冬两季的阴气,不单单在上天,也在人身上。
人没有春气,怎么能做到博爱并能容纳众人?人没有秋气,怎么能建立威严而成就功业?人没有夏气,怎么能使养成旺盛而使生者快乐?人如没有冬气,怎么能哀痛死亡而恤问丧者?天没有喜气,怎么能有温暖而有春季的生长?天没有怒气,怎么可能清爽而有秋季的萧杀?天没有乐气,怎么可能与阳气相疏通而有夏天的养成?天没有哀气,怎么可能激励阴气而有冬季的封闭与贮藏?所以说:天本有喜怒哀乐的行为,人也有春秋冬夏之气,这就是所说的天人合一。
普通人虽然低贱,却可以见到恩德刑罚的作用。
所以阴气阳气的运行,一年各有六个月,远近有相同的尺度,却在不同的地方。
阴气的运行,春季居处在东方,秋天居处在西方,夏天居处在空虚的右方,冬天居处在空虚的左方,夏天居处在空虚的下方,冬天居处在空虚的上方,这就是阴气固定的居处。
阳气运行,春天居处在上方,冬天居处在下方,这是阳气的固定的居处。
阴气整年有四次移动,而阳气固定居处在实处,不是亲近阳气且疏远阴气,使用德而远离刑罚吗?上天的想法,经常置阴气在空虚之处,稍稍取其一点而做为帮手。
所以刑罚是德的帮手,阴气是阳气的助手,阳气是年岁的主导。
天下的昆虫随着阳气而出入,天下的草木随顺阳气而生长、衰落,天下三王之正朔随着阳气而改正,天下人的尊卑地位也随着阳气而排列次序。
年幼的居处在阳气中之年轻者处,年长的居处在阳气中的年老者处,尊贵的居处在阳气旺盛之处,低贱的居处在阳气衰落之处。
隐藏,是说它不能面对阳气。
不能面对阳气的就是臣下和孩子,正面对阳气的,是君主和父亲。
所以君主面向南,将阳气当做方位。
阳气尊贵而阴气低贱,是上天的规矩。
礼以右为上,不是以阴气为上,恭敬年老之阳气而以成就功业为尊贵。
阴阳位第四十七
阳气始出东北而南行,就其位也;西转而北入,藏其休也。
阴气始出东南而北行,亦就其位也;西转而南入,屏其伏也。
是故阳以南方为位,以北方为休;阴以北方为位,以南方为伏。
阳至其位而大暑热,阴至其位而大寒冻。
阳至其休而入化于地,阴至其伏而避德于下。
是故夏出长于上、冬入化于下者,阳也。
夏入守虚地于下,冬出守虚位于上者,阴也。
阳出实入实,阴出空入空,天之任阳不任阴,好德不好刑,如是也。
故阴阳终岁各一出。
【注释】
就其位:走近自己的位置。
就:走近、走向。
屏:隐退。
伏:藏匿。
【译文】
阳气开始出现在东北而向南运行,到达自己的位置;向西转而向北进入,隐藏起来休息。
阴气开始出现在东南而向北行,也到达自己的位置;向西转而向南进入,隐退而藏匿起来。
所以阳气以南方做为自己的位置,以北方为休息之处;阴气以北做为自己的位置,以南方做为自己隐匿之处。
阳气到达自己的位置就特别炎热。
阴气到达自己的位置就特别严寒。
阳气到达休息的地方就进入到地下,阴气到达隐匿之处就在下方避开德。
所以夏季出现生长在上,冬季进入变化在下的,是阳气;夏季在下方进入守护空虚之地,冬季在上方出现守护空虚之位的,是阴气。
阳气从实质中出现再进入实质,阴气从空虚中出现再进入空虚之处,上天任用阳气不任用阴气,喜好德行不喜好刑罚,如此而已。
所以阴阳每一年各自出现一次。
卷十二
阴阳终始第四十八
天之道,终而复始。
故北方者,天之所终始也,阴阳之所合别也。
冬至之后,阴而西入,阳仰而东出,出入之处常相反也。
多少调和之适,常相顺也。
有多而无溢,有少而无绝。
春夏阳多而阴少,秋冬阳少而阴多,多少无常,未尝不分而相散也。
以出入相损益,以多少相溉济也。
多胜少者倍入。
入者损一,而出者益二。
天所起一,动而再倍,常乘反衡再登之势,以就同类,与之相报,故其气相侠,而以变化相输也。
春秋之中,阴阳之气俱相并也。
中春以生,中秋以杀。
由此见之,天之所起其气积,天之所废其气随。
故至春少阳东出就木,与之俱生;至夏太阳南出就火,与之俱?。
此非各就其类而与之相起与?少阳就木,太阳就火,火木相称,各就其正。
此非正其伦与?至于秋时,少阴兴而不得以秋从金,从金而伤火功,虽不得以从金,亦以秋出于东方,其处而适其事,以成岁功。
此非权与?阴之行,固常居虚而不得居实。
至于冬而止空虚,太阳乃得北就其类,而与水起寒。
是故天之道有伦、有经、有权。
【注释】
溢:过多。
未尝:从来不……。
本句有两个否定词,意义就是强调肯定。
损:减少。
溉济:给予好处,给予帮助。
衡:车辕头上套牲畜的横木。
侠:同“挟”,通彻。
随:委随,不振作。
?:同“暖”。
伦:顺序,次序。
:同“俯”,低下身,弯下身腰。
【译文】
上天的规律,运行到终点再重新开始。
所以北方是上天终结和开始之处,是阴气、阳气会合、分别之处。
冬至以后,阴气低俯而向西隐没,阳气高仰而向东出现,出现和隐没的地方常常相反。
多少调和的适当,常常相一致。
有时多但不过剩,有时少但又不断绝。
春夏两季阳气多而阴气少,秋冬两季阳气少而阴气多,多少并不固定,从来都互相分散。
根据出现和隐没而互相增减,根据多少互相补助。
多胜过少的要增加一倍地隐没。
隐没的减少一倍,出现的就增加二倍。
上天如果出现什么,一动就是两倍的气,像经常乘驾反衡的车还要两次登上的形势,来接近同类,彼此互相回报,所以阴阳之气彼此相通,而用变化来互相输送。
春秋两季当中,阴阳二气彼此相合。
在中春时出生,在中秋时结束。
由此看来,上天如起动,阴阳之气不积累渐多,上天如废弃,阴阳之气就委随不振。
所以至春季很少的阳气从东方生出靠近木,和木一起生长;到夏季,很多阳气从南方生长靠近火,和火一起发出暖热。
这不是各自接近自己的同类而和它一起兴起吗?少阳靠近木,多阳靠近火,火、木彼此相称,各自到达正确的位置。
这不是匡正它们的次序吗?到秋季,少阴兴起却不能使秋天随从金,随从金便要伤害火的功用,虽然不能使秋天随从金,也要因秋天从东方出现,俯身居处而适应自己所做之事,以便完成年岁的功用。
这不就是权变吗?阴气的运行,当然要经常居于空虚之位,而不能居处在充实的位置。
到达冬季而止居在空虚之位,多阳便能往北接近它的同类火,而和水共同发出寒冷。
所以上天的运行原则有次序,有固定的规律,也有变化。
阴阳义第四十九
天地之常,一阴一阳。
阳者天之德也,阴者,天之刑也。
迹阴阳终岁之行,以观天之所亲而任。
成天之功,犹谓之空,空者之实也。
故清溧之于岁也,若酸咸之于味也,仅有而已矣。
圣人之治,亦从而然。
天之少阴用于功,太阴用于空。
人之少阴用于严,而太阴用于丧。
丧亦空,空亦丧也。
是故天之道以三时成生,以一时丧死。
死之者,谓百物枯落也;丧之者,谓阴气悲哀也。
天亦有喜怒之气、哀乐之心,与人相副。
以类合之,天人一也。
春,喜气也,故生;秋,怒气也,故杀;夏,乐气也,故养;冬,哀气也,故藏。
四者天人同有之。
有其理而一用之。
与天同者大治,与天异者大乱。
故为人主之道,莫明于在身之与天同者而用之,使喜怒必当义而出,如寒暑之必当其时乃发也。
使德之厚于刑也,如阳之多于阴也。
是故天之行阴气也,少取以成秋,其余以归之冬。
圣人之行阴气也,少取以立严,其余以归之丧。
丧亦人之冬气,故人之太阴,不用于刑而用于丧,天之太阴,不用于物而用于空。
空亦为丧,丧亦为空,其实一也,皆丧死亡之心也。
【注释】
犹谓之空:还要居处空虚之处。
阴气居空是为了辅助阳气完成终岁,所以名为空,实际为实,下句“空者之实”即此意。
清溧:指阴阳。
天之少阴用于功:意指上天的秋季用在植物成熟之上。
少阴:指秋季。
功:指秋熟。
当其时:正当其时。
当:正值、正当。
【译文】
天地的运行规律,是一阴一阳。
阳气是上天的恩德,阴气是上天的刑罚。
以阴阳二气整年运行作为踪迹,来观察上天所亲近和任用。
阴气为成就上天的功绩,还要居处在空虚,这是空虚的实质。
清溧之对于年岁,如同酸咸之对于味道,只是有一点点就可以了。
圣人治理社会,也从此例就是了。
上天的少阴用在功绩之上,太阴用在空虚之上。
人类的少阴用在严厉上,而太阴用在忧丧上。
忧丧就是空虚,空虚就是忧丧。
所以上天的原则,是以三季组成生长期,以一个季节丧死。
死亡,叫做百物枯竭衰落;忧丧,叫做阴气悲哀。
上天也有高兴发怒的现象、悲哀快乐的心情,和人相一致。
用类别关系符合它们,上天和人是一致的。
春季是喜气,所以主生长;秋季是怒气,所以主衰退;夏季是乐气,所以主养成;冬季是哀气,所以主贮藏。
这四种,天和人都同样具有。
有共同的道理原则并一样利用它们。
和上天相同就天下太平,和上天不同就天下大乱。
所以君主的治国方法,没有比选取自己和上天相同的道理并利用它更聪明的,使喜怒务必符合规律才可发出,如同寒暑一定正符合它的季节才出现。
使德多于刑罚,如同阳气比阴气多。
所以上天运行阴气,取来少部分以成就秋季,其余将其归入冬季。
圣人运行阴气,取来少部分确立威严,其余将其归入悲丧衰落。
忧丧也是人的冬天之气,所以圣人运用太阴,不用在刑罚上,而用在忧丧上,上天运用太阴,不用在实物上,而用在空虚上。
空虚是忧丧,忧丧也就是空虚,其实质是相同的,全是忧丧、死去、没有的意思。
阴阳出入上下第五十
天道大数,相反之物也,不得俱出,阴阳是也。
春出阳而入阴,秋出阴而入阳,夏右阳而左阴,冬右阴而左阳。
阴出则阳入,阳出则阴入;阴右则阳左,阴左则阳右。
是故春俱南,秋俱北,而不同道;夏交于前,冬交于后,而不同理。
并行而不相乱,浇滑而各持分,此之谓天之意。
而何以从事?天之道,初薄大冬,阴阳各从一方来,而移于后。
阴由东方来西,阳由西方来东,至于中冬之月,相遇北方,合而为一,谓之曰至。
别而相去,阴适右,阳适左。
适左者其道顺,适右者其道逆。
逆气左上,顺气右下,故下暖而上寒。
以此见天之冬右阴而左阳也,上所右而下所左也。
冬月尽,而阴阳俱南还,阳南还出于寅,阴南还入于戌,此阴阳所始出地入地之见处也。
至于仲春之月,阳在正东,阴在正西,谓之春分。
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阴日损而随阳,阳日益而鸿,故为暖热。
初得大夏之月,相遇南方,合而为一,谓之日至。
别而相去,阳适右,阴适左。
适左由下,适右由上,上暑而下寒,以此见天之夏右阳而左阴也。
上其所右,下其所左。
夏月尽,而阴阳俱北还。
阳北还而入于申,阴北还而出于辰,此阴阳之所始出地入地之见处也。
至于中秋之月,阳在正西,阴在正东,谓之秋分。
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阳日损而随阴,阴日益而鸿。
故至于季秋而始霜,至于孟冬而始寒,小雪而物咸成,大寒而物毕藏,天地之功终矣。
【注释】
天道大数:应作“天之大数”,因为数、道同义。
浇滑:应作“挠滑”,扰乱。
浇:为“挠”字之误。
薄:同“迫”,迫近,临近。
阳南还而出于寅:按阴阳家的理论,仲夏,日出于寅,而入于戌。
阴日损而随阳:阴不可能随阳,因为阴阳异出,所以“阳”字为涉下文而衍。
随:委随,消失。
阳日损而随阴:应作“阳日损而随”。
“阴”字涉下文而衍。
【译文】
上天最大的原则,就是相反对的东西不能同时出现,阴阳二气就是如此。
春季使阳气出现而使阴气隐没,秋季使阴气出现而使阳气隐没,夏季使阳气在右之尊位而使阴气在左,冬季使阴气在右之尊位而使阳气在左位。
阴气出现,阳气就隐没,阳气出现,阴气就隐没;阴气在右位,阳气就在左位,阴气在左位,阳气就在右位。
所以春季全居南,秋季全居北,却不同路;夏季在前面交会,冬季在后面交会,却不同规律。
相并而行却不相乱,扰乱而又各自坚持分开,这就是所说的上天的想法。
依照什么原则做事?上天的原则,刚刚临近冬季,阴气阳气各自从一个方向到来,而转移到后面。
阴气由东方来到西面,阳气由西方来到东面,到了中冬的月份,相遇在北方,会合并合到一起称作“至”。
之后又分开,各自离开,阴气到右面,阳气到左面。
到左面的,它的路顺畅,到右面的,它的路违逆。
违逆之气从左侧上升,顺气从右侧下降,所以下面温暖而上面寒冷。
由此可发现上天的冬季是右面阴气而左面阳气,使右侧之阴气上升,而使左侧之阳气下降。
冬季结束,阴阳二气全部向南而返回,阳气往南返回由寅出,阴气往南回还由戌进入,这是阴阳二气开始出现和隐没的地方中可以见到的地方。
到了仲春的月份,阳气在正东,阴气在正西,叫做春分。
春分是阴阳二气各一半,所以白日黑夜平分而寒冷暑热各半。
阴气一天天减损而委随消失,阳气一天天壮大,所以逐渐变得温暖。
刚刚到夏天的月份,阴阳二气相遇在南方,二气相会合,叫做日至。
之后二气分开而各自离去,阳气往右,阴气往左。
往左去向下,往右去向上,上面是暑热而下面寒冷。
由此可见上天的夏季是右边阳气而左面阴气。
使右面的阳气上升,使左面的阴气下降。
夏季结束,阴阳二气都往北回。
阳气往北回还而进入到申,阴气往北回还由辰出现,这是阴阳二气开始出现和隐没的地方中能见到的地方。
到了中秋的月份,阳气在正西方,阴气在正东方,叫做秋分。
秋分是阴阳二气各占一半,所以白日夜晚平均而寒冷和暑热各自平均。
阳气一天天减少而委随消失,阴气一天天增多直到壮大,所以到了秋末开始下霜,到了初冬开始寒冷,小雪时万物终于成熟,大寒时万物全部收藏起来,天地的功业最终完成。
天道无二第五十一
天之常道,相反之物也,不得两起,故谓之一。
一而不二者,天之行也。
阴与阳,相反之物也,故或出或入,或右或左,春俱南,秋俱北,夏交于前,冬交于后,并行而不同路,交会而各代理,此其文与?天之道,有一出一入,一休一伏,其度一也,然而不同意。
阳之出,常县于前而任岁事;阴之出,常县于后而守空虚。
阳之休也,功已成于上而伏于下;阴之伏也,不得近义而远其处也。
天之任阳不任阴,好德不好刑如是。
故阳出而前,阴出而后,尊德而卑刑之心见矣。
阳出而积于夏,任德以岁事也;阴出而积于冬,错刑于空处也。
必以此察之。
天无常于物,而一于时。
时之所宜,而一为之。
故开一塞一,起一废一,至毕时而止,终有复始于一。
一者,一也。
是于天凡在阴位者皆恶乱善,不得主名,天之道也。
故常一而不灭,天之道。
事无大小,物无难易。
反天之道,无成者。
是以目不能二视,耳不能二听,手不能二事。
一手画方,一手画圆,莫能成。
人为小易之物,而于不能成,反天之不可行如是。
是故古之人物而书文,心止于一中者,谓之忠;持二中者,谓之患。
患,人之中不一者也。
不一者,故患之所由生也。
是故君子贱二而贵一。
人孰无善?善不一,故不足以立身。
治孰无常?常不一,故不足以致功。
《诗》云:“上帝临汝,无二尔心。”知天道者之言也。
【注释】
天之行:指上天运行的规律。
文:文饰,表现。
县:同“悬”。
任德以岁事:应作“任德以成岁事”。
错刑:同“措刑”,放置刑罚。
一于时:指在一个季节里只有阴、阳中的一种为盛。
皆恶乱善:“善”为衍文,应作“皆恶乱”。
常一而不灭:应作“常一而不二”。
《诗》云:语见《大雅·大明》。
【译文】
上天的固定原则,是相反的东西,不能同时出现,所以称之为“统一”。
统一而不分为二,是上天的规律。
阴气和阳气,是相反的东西,所以有的出现有的隐没,有的在右,有的在左,春季全在南方,秋季全在北方,夏季在前面交会,冬季在后面交会,相并而行却不同路,二气会合而各自代表一个原则,这就是阴阳的表现吧?上天的原则,有一个出一个入,一个休停一个隐伏,它们的尺度是一个,可是不同意义。
阳气出现悬在前面而承担一年的事情;阴气出现,常悬在后面而居守着空虚之地。
阳气停止时,功业已经在上面完成而隐伏在下面;阴气隐伏,不能接近义而远离义的地方。
上天任用阳气不任用阴气,喜好德而不喜好刑罚竟如此。
所以阳气出现在前面,阴气出现在后面,尊重恩德而不看重刑罚的想法由此可见。
阳气出现并积累在夏季,任用恩德以便成就年岁的事;阴气出现而积累在冬季,放置刑罚在空虚之处。
一定要由此察看。
上天对万物没有固定不变的,对于季节却是专一的。
季节最合适的,用始终如一的原则构成四季。
所以打开一种闭塞一种,起用一种废弃一种,到终结时为止,到最后又由一种重新开始。
一就是专一。
这在上天所有在阴位的全都是丑恶的和祸乱,不能主宰名声,这是上天的常规。
因此固定专一不会有二心,是上天的原则。
事情中没有大和小,万物中没有难和易。
违背上天的规律,没有成功的。
所以眼睛不能同时看两种东西,耳朵不能同时听两种声音,手不能同时做两件事物。
同时一只手画方形,一只手画圆形,没有能成功的。
像这样,人即使制造小的容易的东西,最终也不能做成,违反上天的原则不能做事就是如此。
所以古人制造书写的文字,“心”停放在一个“中”字之下的叫做“忠”;心持有两个中字的,称作“患”字。
患就是人的中心不专一。
不专一,所以祸患由此产生。
所以君子轻视二心而认为专一可贵。
人谁没有善?善不专一,所以不足使自身站立在社会上。
整治社会谁不能坚持经常?坚持经常却不能专一,所以不足以取得功业。
《诗经》说:“上帝前来照顾你,你可不要三心二意。”这是了解上天规则的人说的话。
暖燠孰多第五十二
天之道,出阳为暖以生之,出阴为清以成之。
是故非薰也不能有非溧也不能有熟,岁之精也。
知心而不省薰与溧孰多者,用之育,必与天戾。
与天戾,虽劳不成。
是自正月至于十月,而天之功毕。
计其间,阴与阳各居几何,薰与溧其日孰多。
距物之初生,至其毕成,露与霜其下孰倍。
故从中春至于秋,气温柔和调。
及季秋九月,阴乃始多于阳,天于是时出溧下霜。
出溧下霜,而天降物固已皆成矣。
故九月者,天之功大究于是月也,十月而悉毕。
故案其迹,数其实,清溧之日少少耳。
功已毕成之后,阴乃大出。
天之成功也,少阴与而太阴不与,少阴在内而太阴在外。
故霜加于物,而雪加于空,空者亶地而已,不逮物也。
功已毕成之后,物未复生之前,太阴之所当出也。
虽曰阴,亦以太阳资化其位,而不知所受之。
故圣主在上位,天覆地载,风令雨施。
雨施者,布德均也;风令者,言令直也。
《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弗能知识,而效天之所为云尔。
禹水汤旱,非常经也,适遭世气之变,而阴阳失平。
尧视民如子,民视尧如父母。
《尚书》曰“二:十有八载,放?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
四海之内,阏密八音三年。”三年阳气厌于阴,阴气大兴,此禹所以有水名也。
桀,天下之残贼也;汤,天下之盛德也。
天下除残贼而得盛德大善者再,是重阳也,故汤有旱之名。
皆适遭之变,非禹汤之过。
毋以适遭之变疑平生之常,则所守不失,则正道益明。
【注释】
暖燠:温暖。
燠:暖。
从本文所写内容看似应作《暖清孰多》,即温暖和凉爽哪一样多。
薰:薰染,互相影响,指阴阳互相交往影响。
溧:同“栗”。
栗:果实饱满。
戾:违背。
是自正月:疑作“若自正月……”“,是”字当为“若”字。
距:疑是“自”之误。
大究于是月:大部分结束在这一月份。
究:终结。
案其迹:考察天功完成的过程。
案:案查,考察。
迹:踪迹,过程。
与:参与,参加。
亶:同“但”,只是。
逮:涉及。
《诗》云:语见《大雅·皇矣》。
《尚书》曰:语见《舜典》。
放睠:本指功勋卓著,古代经常用来称尧。
殂落:指死去。
考妣:父亲母亲。
阏密:停止。
八音:本指金钟、石磬、丝琴瑟、竹笛、匏笙、土埙、革鼓、木睤祙。
这里泛指乐器、音乐。
厌:同“压”
【译文】
上天的规律,阳气上升带来温暖并使万物生长,阴气出现带来清爽并使万物成熟。
所以不是薰染也不能生育,不是果实饱满不能成熟,这是年岁的精华。
知晓上天内心想法却不清楚薰染和饱满哪一样更多的,用起来一定和上天相违背。
和上天相违背,虽然劳苦也不能成功。
如果这样,从正月到十月,上天的功业就不能完成。
考虑这中间,阴气和阳气各自占多少?薰染与饱满它们的时日哪一个更多?自从万物刚刚生出,到它们成熟,露和霜哪一种加倍多?所以从中春到达秋季,天气温暖调和。
到了秋天九月,阴气才开始比阳气多,上天在此时使果实饱满出现和下霜。
果实饱满并下霜,上天降下万物就已经全部成熟了。
所以九月,上天的功绩大部分结束在这一个月,十月份便全部结束。
所以这个过程,计量这一事实,阴阳相会的时日已经很少了。
功业完成之后,阴气才全部出现。
上天成就功业,少阴参与而太阴不参与其中,少阴在内部而太阴在外部。
所以霜落在万物之上,而雪落在空地之上,空只是大地罢了,与万物无关。
功业已经全部完成之后,万物尚未重新生出之前,是太阴应该出现的。
虽然叫做阴气,也要借着太阳之气不断影响变化自己的位置,却不知道受到谁的影响。
所以圣明的君主在君上之位,如同上天覆盖,大地承载,大风驱使,大雨施予。
雨水施予,分布恩德均匀;大风驱使,是说让他正直。
《诗经》说:“不识古,不知今,随顺天帝的法则行事。”是讲不能了解古今,只知效仿上天的作为去做。
大禹的时代发洪水,商汤时代大旱,不是正常的规律,正好遇到社会风气变化,阴阳二气失去均衡。
尧对待百姓如同自己的孩子,百姓对待尧如同父母。
《尚书》说:“经过二十八年,尧才死去。
百姓如同死去亲生父母一般。
普天之下,停止音乐、愉悦三年。”三年中阳气被阴气压抑,阴气盛行,这就是禹有治理淇水之名的原因。
桀是天下人轻视的贼寇;汤是天下人认为有盛德的。
天下铲除贼寇并得到有盛德的大好人有两名,这都是以阳气为重,所以汤有抗大旱的名声。
禹、汤都正巧遇到这种变化,不是禹、汤的过错。
不要用巧遇的变化来怀疑平时的正常规律,所守护的原则就不会失去,正确的原则会越来越明显。
基义第五十三
凡物必有合。
合,必有上,必有下,必有左,必有右,必有前,必有后,必有表,必有里。
有美必有恶,有顺必有逆,有喜必有怒,有寒必有暑,有昼必有夜,此皆其合也。
阴者阳之合,妻者夫之合,子者父之合,臣者君之合。
物莫无合,而合各有阴阳。
阳兼于阴,阴兼于阳,夫兼于妻,妻兼于夫,父兼于子,子兼于父,君兼于臣,臣兼于君。
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
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阴道无所独行。
其始也不得专起,其终也不得分功,有所兼之义。
是故臣兼功于君,子兼功于父,妻兼功于夫,阴兼功于阳,地兼功于天。
举而上者,抑而下也;有屏而左也,有引而右也;有亲而任也,有疏而远也;有欲日益也,有欲日损也。
益其用而损其妨。
有时损少而益多,有时损多而益少。
少而不至绝,多而不至溢。
阴阳二物,终岁各壹出。
壹其出,远近同度而不同意。
阳之出也,常县于前而任事;阴之出也,常县于后而守空处。
此见天之亲阳而疏阴,任德而不任刑也。
是故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
天为君而覆露之,地为臣而持载之;阳为夫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春为父而生之,夏为子而养之;秋为死而棺之,冬为痛而丧之。
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
天出阳,为暖以生之;地出阴,为清以成之。
不暖不生,不清不成。
然而计其多少之分,则暖暑居百而清寒居一。
德教之与刑罚犹此也。
故圣人多其爱而少其严,厚其德而简其刑,以此配天。
天之大数必有十旬。
旬,天地之数,十而毕举,旬,生长之功,十而毕成。
天之气徐,乍寒乍暑。
故寒不冻,暑不暍,以其有余徐来,不暴卒也。
《易》曰:“履霜坚冰,”盖言逊也。
然则上坚不逾等,果是天之所为,弗作而成也。
人之所为,亦当弗作而极也。
凡有兴者,稍稍上之以逊顺往,使人心说而安之,无使人心恐。
故曰:君子以人治人,?能愿。
此之谓也。
圣人之道,同诸天地,荡诸四海,变易习俗……
【注释】
屏:同“摒”,摒弃,除掉。
妨:损害。
覆露:关心爱护。
必有十旬:应作“毕有十”。
“旬”字为衍文。
旬:是“睝”的误字,周全。
不暍:不炎热。
暍:炎热。
以其有余徐来:应作“以其徐来”“,有余”二字衍。
徐来:缓慢到来。
暴卒:突然结束。
暴:突然。
《易曰》:语见《易·坤》。
逊:顺从。
懂:同“谨”,谨慎。
愿:诚实。
按:“愿”古不同于“”。
【译文】
万物一定有与之相配合的,配合就一定有上,一定有下,一定有左,一定有右,一定有前,一定有后,一定有外表,一定有内里。
有美就一定有丑恶,有顺利就一定有违逆,有喜欢就一定有愤怒,有寒冷就一定有暑热,有白日就一定有黑夜,这些都是配合。
阴气是阳气的配合,妻子是丈夫的配合,儿子是父亲的配合,臣是国君的配合。
万物中没有什么没有配合对象的,而配合就要有阴阳两方。
阳气兼有阴气,阴气兼有阳气,丈夫兼有妻子,妻子兼有丈夫,父亲兼有儿子,儿子兼有父亲,国君兼有臣下,臣下兼有国君。
君与臣,父与子,夫与妇的关系,全由阴气和阳气的原则取法而来。
国君是阳,臣下是阴;父亲是阳,儿子是阴;丈夫是阳,妻子是阴。
阴气的规则,没有独自运行存在的。
它在刚刚出现时也不能独自出现,它在最后也不能分得功绩,有兼得的意思。
所以,臣下从国君那里兼得功绩,儿子从父亲那里兼得功绩,妻子从丈夫那里兼得功绩,阴气从阳气那里兼得功绩,大地从上天那里兼得功绩。
举起就往上行,压抑就往下行;有摒除便向左行,有牵引就往右行;有亲近的就任用,有疏远的就远离开;有的要一天天增益,有的要一天天减损。
增加它的功用,减少它的损害。
有的时候减损少但增益多,有时减损多而增益少。
减少但不至于断绝,增多但不至于外溢。
阴阳两样东西,整年都只有一样出现,只有一样出现,远近的尺度相同却不同意义。
阳气出现,经常悬在前面并承担事物;阴气出现,常悬在后面并只守在空虚之处,由此可见上天亲近阳气而疏远阴气,任用恩德而不使用刑罚,所以仁义制度的规律,完全由上天取得。
上天替国君关心爱护,大地为臣下秉持承担;阳气为男人而产生,阴气为妇人而帮助阳气;春天为父亲而生出,夏天为儿子而养成;秋天为死亡准备棺材,冬季为痛若而丧痛。
王者之正道的三条主要纲领,可以从上天那里寻找到。
上天生出阳气,为了使世上温暖并生长万物,大地生出阴气,为了使世上清爽并使万物成熟。
不温暖就不能生长,不清爽就不能成熟。
可是计算出阴阳多少的分别,温暖、署热占有一百份,而清爽寒冷只占其中一份。
恩德教化与刑罚如同这样。
所以圣人的关爱多而严厉少,恩德多而使刑罚少,用这种办法与上天配合。
上天的最大的数目结束在十,周全是天地的原则,到十就全部出现,周全是生长的结果,到十就全部完成。
上天之阴阳二气徐缓从容,忽然寒冷忽然暑热。
所以寒冷但不冻冰,署热但不炎热,因为阴阳都是从容而至,不突然结束。
“脚踩着霜导致成为坚冰。
《易经》说:”大概说的是顺其自然。
可是冰层坚硬仍不越事物变化的等次,果然是上天的做为,不需特殊动作仍可最后完成。
人类的做为,也应该不动作就可到达尽头。
凡是做什么事,逐渐使之出现并顺其等次进行,让老百姓内心喜欢并安稳对待,不要让人们内心恐慌。
所以说:君子用人统治人,谨慎而又诚实。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圣人的处事方法,和上天大地相同,影响到四境之内,改变风俗习惯……
阙文第五十四
卷十三
四时之副第五十五
天之道,春暖以生,夏暑以养,秋清以杀,冬寒以藏。
暖暑清寒,异气而同功,皆天之所以成岁也。
圣人副天之所行以为政,故以庆副暖而当春,以赏副暑而当夏,以罚副清而当秋,以刑副寒而当冬。
庆赏罚刑,异事而同功,皆王者之所以成德也。
庆赏罚刑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也,如合符。
故曰王者配天,谓其道。
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天人所同有也。
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
庆赏罚刑之不可不具也,如春夏秋冬不可不备也。
庆赏罚刑,当其处不可不发,若暖暑清寒,当其时不可不出也。
庆赏罚刑各有正处,如春夏秋冬各有时也。
四政者,不可以相干也,犹四时不可相干也。
四政者,不可以易处也,犹四时不可易处也。
故庆赏罚刑有不行于其正处者,《春秋》讥也。
【注释】
符:符契。
本指古代朝廷传达命令或征调兵将用的凭证、信物,双方各执一半,用时合起来以验明真伪。
四政:指祝贺、奖赏、惩罚、刑杀四种主要治国方法。
相干:互相侵扰。
干:干预,侵扰。
【译文】
上天的原则,春季温暖生出万物,夏季暑热养成万物,秋季清爽万物衰落,冬季寒冷而万物藏匿。
温暖、暑热、清爽、寒冷,不同的天气却有共同的结果,全是上天用来完成年岁的方法。
圣人符合上天的运行而管理政事,所以用祝福符合温暖就正值春季,用奖赏符合暑热就正值夏季,用惩罚符合清爽就正值秋季,用刑杀符合寒冷就正值冬季。
祝福、奖赏、惩罚、刑杀等不同的方法却有相同的结果,全是君王用来成就恩德的手段。
祝福、奖赏、惩罚、刑杀和春夏秋冬四季,以同类而互相呼应,如同符合符契。
所以说称王的人符合上天,叫做规律。
上天有四季,君王有四政,四政如同四季,是相通的种类,是上天和人类共同有的。
祝福为春季,奖赏是夏季,惩罚是秋季,刑杀是冬季。
祝福、奖赏、惩罚、刑杀不可不齐备,如同春夏秋冬不可以不齐备一样。
祝福、奖赏、惩罚、刑杀,正值处理时就不可以不发生,如同温暖、暑热、清爽、寒冷,正值那一季节,不可以不出现。
祝福、奖赏、惩罚、刑杀各有应该处置的时候,如同春夏秋冬四季各有自己的季节。
四政,不可以互相影响,如同四季不可以改换顺序。
所以祝福、奖赏、惩罚、刑杀有在不应该的位置的时候却执行的,《春秋》便责备。
人副天数第五十六
天德施,地德化,人德义。
天气上,地气下,人气在其间。
春生夏长,百物以兴;秋杀冬收,百物以藏。
故莫精于气,莫富于地,莫神于天。
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莫贵于人。
人受命乎天也,故超然有以倚。
物疢疾莫能为仁义,唯人独能为仁义。
物疢疾莫能偶天地,唯人独能偶天地。
人有三百六十节,偶天之数也;形体骨肉,偶地之厚也。
上有耳目聪明,日月之象也;体有空窍理脉,川谷之象也;心有哀乐喜怒,神气之类也。
观人之体一,何高物之甚,而类于天也。
物旁折取天之阴阳以生活耳,而人乃烂然有其文理。
是故凡物之形,莫不伏从旁折天地而行,人独题直立端尚,正正当之。
是故所取天地少者,旁折之;所取天地多者,正当之。
此见人之绝于物而参天地。
是故人之身,首?而员,象天容也;发,象星辰也;耳目戾戾,象日月也;鼻口呼吸,象风气也;胸中达知,象神明也,腹胞实虚,象百物也。
百物者最近地,故要以下,地也。
天地之象,以要为带。
颈以上者,精神尊严,明天类之状也;颈而下者,丰厚卑辱,土壤之比也。
足布而方,地形之象也。
是故礼,带置绅必直其颈,以别心也。
带而上者尽为阳,带而下者尽为阴,各其分。
阳,天气也;阴,地气也。
故阴阳之动,使人足病,喉?起,则地气上为云雨,而象亦应之也。
天地之符,阴阳之副,常设于身,身犹天也,数与之相参,故命与之相连也。
天以终岁之数,成人之身,故小节三百六十六,副日数也;大节十二分,副月数也;内有五藏,副五行数也;外有四肢,副四时数也;乍视乍暝,副昼夜也;乍刚乍柔,副冬夏也;乍哀乍乐,副阴阳也;心有计虑,副度数也;行有伦理,副天地也。
此皆暗肤著身,与人俱生,比而偶之合。
于其可数也,副数;不可数者,副类。
皆当同而副天,一也。
是故陈其有形以著其无形者,拘其可数以著其不可数者。
以此言道之亦宜以类相应,犹其形,也以数相中也。
【注释】
超然有以倚:从下文文义看应作“超然有所高物”,意为,超脱地有高出万物之处,是说人与万物不同。
疢疾:小疾病,小毛病。
疢:小病。
偶天之数:与上天之数相吻合。
按据传统认为上天有四时、五行、三百六十日,人有四肢、五脏、三百六十个关节。
这是将上天和人附会在一起。
聪明:听觉和视觉敏锐。
聪:听觉敏锐。
明:视觉敏锐。
空窍:同“孔窍”,此指人体之耳鼻口之类的孔洞。
理:指皮肤的纹理。
脉:血脉、血流。
烂然:有光彩的样子。
文理:条理。
题:额头,此指头。
直立端尚:应作“直立端向”。
“尚”因形近“向”而误。
绝于物:应作“过于物”为是,即超过万物。
参天地:与天地相配。
参:匹配。
首睩:头部突起。
睩:应作“坌”,突出、突起。
天容:上天的容貌。
古人以为上天是圆的,人的头也是圆的。
戾戾:弯曲的样子。
明:显示出。
天类之状:和上天类似的状态。
类:类似、像。
颈而下:意同颈以下。
而:以。
各其分:应作“各有分”。
喉睪:喉下之病。
乍:忽然。
暝:闭眼。
暗:字疑为衍文。
拘其可数:拿来可以计数的。
拘:意为拿出来。
以此言道之亦宜以类相应:应作“以此言之,道亦宜以类相应也。”犹其形也:应作“犹其形”。
“也”字移至上句“相应”之后。
【译文】
上天的德是施予,大地的德是转化,人的德是正义。
上天之气往上行,大地之气往下行,人之气在人世间。
春天出生,夏天长大,万物因此兴旺;秋天衰落冬天收藏,万物因此藏匿。
所以没有什么比气更精粹,没有什么比大地更富有,没有什么比上天更神奇。
天地的精粹是用以产生万物的,没有什么比人更可贵。
人从上天秉受天命,所以超乎万物有高出万物之处。
万物的小毛病是不能从事仁义,只有人单单能有仁义;万物的毛病是不能和天地为偶,只有人单单能和天地为偶。
人有三百六十个关节,和上天的数目一致;身体骨肉,和大地的厚度相配。
上有耳目的听觉视觉,是太阳和月亮的征象;身体有孔窍脉理,是河川山谷的征象,人的用心有悲哀欢乐,高兴和愤怒,和大地之神气同类。
观察人身体的全部,为什么比万物高出很多?和上天相似的缘故。
万物从侧旁吸取阴阳二气而产生和存在而已,而人类竟然光灿灿地有自己条理。
所以万物的形体,没有不是低伏从旁侧吸取天地之气而生存的,人类却单单头部直立端庄地面向前方,端正地面对天地。
所以从天地所取得的少的,从旁侧折取;从天地所取得的多的,端正地面对天地。
这表现出人类超过万物而与天地相匹配。
所以人类的身体,头部突起而充实混圆,是上天的容貌;头发,象征天上的星辰;耳朵眼睛弯弯曲曲,象征着日月;鼻子、口可以呼吸,象征风和云气;胸中通达知晓,象征着上天的神祗圣明;腹部充实空虚,象征着万物。
万物最接近大地,所以腰以下是大地。
天地的表象,以腰当作腰带。
颈以上,精神尊贵庄严,表明和上天相似的状态;颈部以下,丰厚低下,和土壤相同类。
脚在地上呈方形,是大地形势的征象。
所以按照礼仪,衣带要配绅带,一定使其颈部端直,以便和内心分别。
衣带以上的全部是阳气,衣带以下的全部是阴气,各有分别。
阳是上天之气;阴,大地之气。
所以阴阳活动,让人的脚生病,由喉病开始,大地之气上升变化为云为雨,而人体的征象也与之呼应。
天地的符契,阴阳二气的符合,经常在人的身体上有体现,身体好像上天一样,数目相上天相匹配,所以命运和上天相连接。
上天用满一年的数目,成就人的身体,所以小的关节有三百六十六个,与一年的天数相符合;大的关节有十二个,符合一年中的月份数;身体内有五藏,符合上天有五行的数目;躯体以外有四肢,符合四季的数目;人忽然睁开眼睛看,忽然闭上眼睛,符合白昼和黑夜;忽然刚强忽然柔和,符合冬季、夏季;忽然哀痛忽然快乐,符合阴阳二气;内心中有考虑计划,符合上天的思虑按排;行为有伦理,符合上天大地的关系。
这些关系如同皮肤附着在身体上,和人类一起诞生,并列而且匹配着掩合。
对其中可以计算数目的,符合数目。
不可计算数目的,符合类别。
全是正好相同并符合上天,是一样的。
所以摆布开有形的东西以便显示出无形的东西,举出可计数的以便显示出不可计算的。
由此说来治国之道也应该和同类相呼应,如同它的外形和数目相吻合。
同类相动第五十七
今平地注水,去燥就湿,均薪施火,去湿就燥。
百物去其所与异,而从其所与同,故气同则会,声比则应,其验然也。
试调琴瑟而错之,鼓其宫则他宫应之,鼓其商而他商应之,五音比而自鸣,非有神,其数然也。
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类之相应而起也。
如马鸣则马应之,牛鸣则牛应之。
帝王之将兴也,其美祥亦先见;其将亡也,妖孽亦先见。
物故以类相召也,故以龙致雨,以扇逐暑,军之所处以棘楚。
美恶皆有从来,以为命,莫知其处所。
天将阴雨,人之病故为之先动,是阴相应而起也。
天将欲阴雨,又使人欲睡卧者,阴气也。
有忧亦使人卧者,是阴相求也;有喜者,使人不欲卧者,是阳相索也。
水得夜益长数分,东风而酒湛溢,病者至夜而疾益甚,鸡至几明,皆鸣而相薄。
其气益精,故阳益阳而阴益阴,阳阴之气,因可以类相益损也。
天有阴阳,人亦有阴阳。
天地之阴气起,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人之阴气起,而天地之阴气亦宜应之而起,其道一也。
明于此者,欲致雨则动阴以起阴,欲止雨则动阳以起阳,故致雨非神也。
而疑于神者,其理微妙也。
非独阴阳之气可以类进退也,虽不祥祸福所从生,亦由是也。
无非己先起之,而物以类应之而动者也。
故聪明圣神,内视反听,言为明圣,内视反听,故独明圣者知其本心皆在此耳。
故琴瑟报弹其宫,他宫自鸣而应之,此物之以类动者也。
其动以声而无形,人不见其动之形,则谓之自鸣也。
又相动无形,则谓之自然,其实非自然也,有使之然者矣。
物固有实使之,其使之无形。
《尚书大传》言:“周将兴之时,有大赤乌衔谷之种,而集王屋之上者,武王喜,诸大夫皆喜。
周公曰:‘茂哉!茂哉!天之见此以劝之也。
’”恐恃之。
【注释】
均薪:均匀地铺陈薪柴。
然:明白清楚的样子。
错之:放置好它。
错:同“措”,置放。
棘楚:带刺儿的荆棘。
楚:即荆棘。
东风而酒湛溢:应作“东风至而酒湛溢”。
酒:指清酒,即过滤去酒糟的酒。
湛溢:漫溢。
几明:接近明亮。
几:接近。
因可以类:应作“固可以类”。
微妙:精细悠深。
虽不祥祸福所从生:应作“虽不祥祥、祸福所从生”,“不祥后”应补“祥”字。
祥:美善。
集王屋之上:落在武王房屋之上。
集:群鸟落在树上,这里指鸟停落。
恃:依靠。
【译文】
如今在平地上浇注水,水离开干燥之地而走向潮湿的地方,把烧柴铺陈均匀然后点上火,火远离潮湿之地而走向干燥的地方。
万物都会远离和自己不同类的地方,跟从和自己相同类的地方,所以气相同就要会合,声音相比邻就会有回应,这个效果是很明显的。
调试好琴瑟并处置好,弹奏宫调,其它别的宫调就应和,弹奏商调,别的商调就应和,五音邻近便可以自己鸣奏,不是不神灵,它的规律就是如此。
美好的事招致美好的同类,丑恶的事招致丑恶的同类,同类间的互相呼应就出现了。
如马鸣叫就有马呼应,牛鸣叫就有牛呼应。
帝王将要出现,他的美好的祥瑞也会先出现;帝王将要死去,妖孽等怪异也会先出现。
万物本来是按类相互招应,所以因有龙而招致下雨,因有扇子扇风而驱逐暑热,军队所驻扎的地方,一定生长荆棘。
美好、丑恶全有跟从而出现的,只是认为是天命,不知它的处所。
上天将出现阴天下雨,人类因病而死去都为之先有活动,这样阴气就相应而出现。
上天将要阴天下雨,又让人要躺下睡觉的,是阴气。
有忧虑又让人卧床的,是阴气相互寻求;有喜悦,又让人不想卧床的,是阳气相互寻找。
水在夜间能增溢几分,东风到来清酒就溢满。
有病的人到夜晚,疾病会越来越重,公鸡到天将要亮时,全都鸣叫并相接近。
阴阳之气越来越精,所以阳气仍增益阳气,阴气仍增益阴气,阳气阴气,本可以因同类而互相增益或减损。
上天有阴阳,人也有阴阳。
天地的阴气出现,人的阴气呼应着也出现,人的阴气出现,天地的阴气也呼应着出现,道理是一样的。
对这道理明的人,想要下雨就发动阴气便出现阴气,想要让雨停下来就发动阳气便出现阳气,所以让雨下来并不是神灵。
对神灵持怀疑的人,他的思想非常精细。
不但阴阳之气可以根据类别前进或后退,即使不善与善、灾祸与福所产生的由来,也是这样。
无非是上天自己先出现,万物便按类呼应并出现。
所以耳聪目明的神灵,可以内视,可以反听,言论明白事理通达,可内视,可反听,所以只有明白、通达事理的人知道自己的思想的原因全在这里而已。
因此一个琴瑟弹奏宫调,别的宫调自动鸣响来应和它,这是万物按类动作。
这种动作用声音却没有形影,人们看不到动作的形影,就称之为自鸣。
又因互相影响没有形影,就称之为自然现象,其实并不是自然现象,有让它出现这种动作的原因。
万物当然有实物驱便它,这种驱使的动作没有踪迹。
《尚书·大传》说:“周王朝将要兴盛时,有一只大赤乌衔着谷物的种子,落在周王房屋的上面,武王很高兴,各位大夫也很高兴。
周公说:‘勉励呀,勉励呀!上天出现这种情况为了劝勉我们王室呀!’”周公害怕人们仅仅依仗这个现象。
五行相生第五十八
天地之气,合而为一,分为阴阳,判为四时,列为五行。
行者行也,其行不同,故谓之五行。
五行者,五官也,比相生而间相胜也。
故为治,逆之则乱,顺之则治。
东方者木,农之本。
司农尚仁,进经术之士,道之以帝王之路,将顺其美,匡?其恶。
执规而生,至温润下,知地形肥硗美恶,立事生则,因地之宜,召公是也。
亲入南亩之中,观民垦草发淄,耕种五谷,积蓄有余,家给人足,仓库充实。
司马实谷。
司马,本朝也。
本朝者火也,故曰木生火。
南方者火也,本朝。
司马尚智,进贤圣之士,上知天文,其形兆未,见其萌芽未生,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治乱之源,豫禁未之前,执矩然而长,至忠厚仁,辅翼是也。
成王幼其君,周公弱,周公相,诛管叔蔡叔,以定天下。
天下既宁以安君。
官者,司营也。
司营者土也。
故曰火生土。
中央者土,君官也。
司营尚信,卑身贱体,夙兴夜寐,称述往古,以厉主意。
明见成败,微谏纳善,防灭其恶,,绝原塞?执绳而制四方,至忠厚信,以事其君,据义割恩,太公是也。
应天因时之化,威武强御以成。
大理者,司徒也。
司徒者金也,故曰土生金。
西方者金;大理司徒也。
司徒尚义,臣死君而众人死父。
亲有尊卑,位有上下,各死其事,事不逾矩,执权而伐。
兵不苟克,取不苟得,义而后行,至廉而威,质直刚毅,子胥是也。
伐有罪,讨不义,是以百姓附亲,边境安宁,寇贼不发,邑无狱讼,则亲安。
执法者,司寇也。
司寇者,水也。
故曰金生水。
北方者水。
执法司寇也。
司寇尚礼,君臣有位,长幼有序,朝廷有爵,乡党以齿,升降揖让,般伏拜谒,折旋中矩,,立而罄折拱则抱鼓,执衡而藏,至清廉平,赂遗不受,请谒不听,据法听讼,无有所阿,孔子是也。
为鲁司寇,断狱屯屯,与众共之,不敢自专。
是死者不恨,生者不怨,百工维时,以成器械。
器械既成,以给司农。
司农者,田官也。
田官者木,故曰水生木。
【注释】
五官:五种官职,即五行之官———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祸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
比相:五行中相比邻者相生。
如木生火之类。
间相胜:五行中相间隔的相胜。
如金胜水,火胜金之类。
道:同“导”,引导。
匡睭:纠正。
睭:同“救”,挽救。
规:圆规,取圆的工具。
这里指法规。
肥硗:肥沃瘠薄。
硗:薄,与“肥”相反。
生则:制定规则。
则:规则。
召公:周文王庶子,曾封北燕,治陕以西地区。
南亩:泛指田亩。
司马:官名,朝廷掌军政的官员。
见:同“现”,出现。
豫禁:指预防禁上之事发生。
豫:同“预”。
未然:没有出现,没有发生。
矩:取方的用具,指法则,规矩。
辅翼:辅佐、帮助。
周公:姓姬名旦,周武王之弟,曾辅佐成王巩固基业。
司营:可能是朝廷主管。
夙兴:早晨起床。
夙:早晨。
寐:睡觉。
厉:勉励,鼓励。
防灭:防止。
塞睮:堵塞恶事发生的漏洞。
睮:同“隙”。
绳:本指木匠取直的墨绳,这里指作为标准的法律。
大理:朝廷掌司法刑狱的官吏。
子胥:即伍子胥,春秋时期楚人。
曾事楚、吴,后被吴王诛杀。
齿:此指年齿,即年令长幼。
揖让:将自己的官职让给贤者。
般伏:大伏,深深地伏地。
般:大。
拜谒:拜见。
折旋:同“折还”,弯曲而行。
罄折:像磬一样弯曲着腰身。
表示非常有礼貌。
罄:同“磬”。
执衡:手执法律。
衡:法律。
赂遗($o):财物馈赠。
赂:用做礼物的财物。
遗:赠予。
所阿(l):褊袒的地方。
阿:褊袒。
屯屯:同“癛癛”,诚恳的样子。
【译文】
天地之气,汇合而成为一种,分开就成为阴气阳气,分为四季,区分为五行。
行就是行走的意思,因行走的路不同,所以叫做五行。
五行就是五官,邻近的相互滋生而间隔的相互取胜。
所以进行统治,违逆五行就要动乱,随从五行就太平无事。
东方是木,是农事的根本,主管农事的崇尚仁爱,进荐明经典知五行之术的人,用帝王必行的办法引导君主,将随顺他的美德,匡正他的缺点。
手持法规而生活,到达温暖湿润的季节往下行,知晓地形的肥沃与瘠薄,美好与不好,建立事业制定规则,根据各地的条件制定适宜办法,召公就是这类人。
亲自进入田亩当中,考察百姓开垦荒地,耕种五谷,收获储藏有剩余的谷物,家家丰富,人人充足,仓库都装满。
司马有充足的谷物。
司马是本朝的官吏,本朝属火,所以说木能生火。
南方属火,也是本朝。
司马崇尚才智,进荐贤能和聪明的人,这些人上知天文,上天的先兆还没有出现,事情的萌芽还没有出现,便能清清楚楚地发现存亡的关键,和得失的要害,天下大治和动乱的源头,防止在禁止的事情发生之前,手执法规而生长,特别忠厚仁爱,辅助国君,周公就是这样的人。
成王年幼无知,周公辅佐他,诛讨管叔、蔡叔,而平定天下。
天下太平之后,便安定国君。
官吏是司营。
司营属土,所以说火生土。
中央属土,是君官。
司营崇尚诚信,自身卑贱,早起晚睡地操劳,援引远古事迹,来鼓励君主的意图。
能清楚地发现事情的成败,对细微之处也进谏并采纳好的意见,防止恶事发生,断绝它的源头,堵塞它发生的漏洞,手持法绳而控制天下,特别忠厚诚信,来服侍国君,根据正义可以割舍恩情,太公就是这样的人。
呼应上天顺应时代的变化,威武顽强地抵御敌人而成就王业。
大理是司徒。
司徒属金,所以说土生金。
西方属金,是大理司徒。
司徒崇尚正义,臣下为国君而死,普通人为父亲而死。
亲近有尊卑,位置有上有下,各自都为自己的事业而死,办事决不超越限度,手执标准而声讨。
兵器不随意克敌,取得时不随意获得到手,合适之后才去做,特别廉洁而且有威严,本质正直刚强坚定,伍子胥是这类人。
攻打有罪的,声讨不正义的,因此老百姓亲近归附,边境安宁,寇贼不出现,城内没有官司诉讼,就是亲近安定。
执法的是司寇。
司寇属水。
所以说金生水。
北方属水,是执法的司寇。
司寇崇尚礼,君臣有固定的地位,长幼有固定的顺序,朝廷按爵位排序,同乡友好按年齿排序,升迁、降谪以位让贤,臣伏拜谒,弯曲着行走都符合规矩,站在那里像石磬那样弯着腰,双手打拱如同抱鼓,手持法衡而隐没自身,特别清廉公平、馈赠的财物从不接受,请求拜请不听从,根据法律听审诉讼,没有褊袒之处,孔子就是这样的人。
担任鲁国司寇,审理官司诉讼非常诚恳的样子,和众人一起审理,不敢独自专断。
这样被处死的不仇恨,活着的不怨恨,各种工匠都按时劳动,以便做成器物工具。
器物工具做成之后,供给司农。
司农是管理耕地的官吏。
管理耕田的官吏属于木,所以说水生木。
五行相胜第五十九
木者,司农也。
司农为奸,朋党比周,以蔽主明,退匿贤士,绝灭公卿,教民奢侈,宾客交通,不劝田事,博戏斗鸡,走狗弄马,长幼无礼,大小相虏,并为寇贼,横恣绝理。
司徒诛之,齐桓是也。
行霸任兵,侵蔡,蔡溃,遂伐楚,楚人降伏,以安中国。
木者,君之官也。
夫木者农也。
农者民也,不顺如叛,则命司徒诛其率正矣。
故曰金胜木。
火者,司马也。
司马为谗,反言易辞以谮眐人,内离骨肉之亲,外?忠臣,贤圣旋亡,谗邪日昌,鲁上大夫季孙是也。
专权擅政,薄国威德,反以怠恶,谮?其贤臣,劫惑其君。
孔子为鲁司寇,据义行法,城,季孙自消,堕费?兵甲有差。
夫火者,大朝,有邪谗荧惑其君,执法诛之。
执法者,水也。
故曰,水胜火。
土者,君之官也。
其相司营。
司营为神,主所为皆曰可,主所言皆曰善,睝顺主指,听从为比。
进主所善,以快主意,导主以邪,陷主不义。
大为宫室,多为台榭,雕文刻镂,五色成光。
赋敛无度,以夺民财;多发繇役,以夺民时,作事无极,以夺民力。
百姓愁苦,叛去其国,楚灵王是也。
作乾之台,三年不成,百姓罢弊而叛,及其身弑。
夫土者,君之官也。
君大奢侈,过度失礼,民叛矣。
其民叛,其君穷矣。
故曰木胜土。
金者,司徒也。
司徒为贼,内得于君,外骄军士,专权擅势,诛杀无罪,侵伐暴虐,攻战妄取,令不行,禁不止,将率不亲,士卒不使,兵弱地削,令君有耻,则司马诛之,楚杀其司徒得臣是也。
得臣数战破敌,内得于君,骄蹇不其下,卒不为使,当敌而弱,以危楚国,司马诛之。
金者,司徒,司徒弱,不能使士众,则司马诛之,故曰火胜金。
水者,司寇也。
司寇为乱,足恭小谨,巧言令色,听谒爱赂,阿党不平,慢令急诛,诛杀无罪,则司营诛之,营荡是也。
为齐司寇。
太公封于齐,问焉以治国之要,营荡对曰:“任仁义而已。”太公曰:“任仁义奈何?”营荡对曰:“仁者爱人,义者尊老。”太公曰:“爱人尊老奈何?”营荡对曰:“爱人者,有子不食其力;尊老者,妻长而夫拜之。”太公曰:“寡人欲以仁义治齐,令子以仁义乱齐,寡人立而诛之,以定齐国。”夫水者,执法司寇也。
执法附党不平,依法刑人,则司营诛之,故曰土胜水。
【注释】
朋党:同类的人结成团伙。
比周:与恶人亲近,恶人结成团伙。
齐桓是也:应作“齐桓之相是也”或“齐桓相是也”。
齐桓公的相是管仲。
君之官也:应作“君之相也”。
下文有“土者君之官也”,这里是说“木者”,不当为“君之官”。
谮:用坏话诬陷别人。
睰:同“疏”,疏远。
旋亡:逃亡,逃走。
季孙:指季桓子,势大财丰,常不守礼,做出胆大妄为的事,孔子曾多次予以批评。
薄国:附着于国家,即借助国家。
薄:附着。
怠恶:招致罪恶。
怠:同“迨”,及,等到。
费睱:费和睱都是季氏受封的城邑,是季氏赖以妄为的基地。
睲惑:迷惑。
睳顺:谄谀顺从。
睳:同“谄”。
指:同“旨”,旨意。
为比:褊袒党羽。
比:亲近,同党。
不使:不从。
使:从,顺从。
得臣:名子玉,楚国丈夫,僖公二十八年被杀。
骄蹇:骄傲不顺从。
蹇:不顺从。
:体恤,关心。
足恭:迎合。
令色:好的脸色,笑脸。
令:美好。
附党:应作“阿党”为是,褊袒同伙。
依法刑人:此句与上句文义不合,疑“依”字有误,或有夺文。
【译文】
木属于司农。
司农干邪恶之事,结帮拉伙,来蒙蔽君主的明察,使贤能的人才隐退,使公卿等君主助手灭绝,教化百姓奢侈,宾客彼此交往时,不勉励耕田之事,致力于赌博游戏斗鸡之类,赛狗跑马,长幼没有礼节,大人小孩相互掠虏,全都变成贼寇,放纵蛮横灭绝事理。
司徒诛责他们,齐桓公的相就是这类人。
实行霸道使用军队,侵伐蔡国,蔡国溃败,于是又讨伐楚国,楚国人投降伏罪,以此安定中原。
木是君相之官职。
木是农事,从事农事的是百姓,不顺从就如同叛逆,就命令司徒责讨他们的首恶分子。
所以说金胜木。
火属于司马,司马制造谗言,用不正常的话和更改事实的言词诬陷别人,对内离间骨肉的亲情,对外疏远忠臣,贤能之人随即逃走,谗言不正之事一天天盛行,鲁国的上大夫季孙就是这类人。
独揽大权和政事,依附国家显示威严与恩德,反而招致罪恶,诬陷国内之贤才,逼迫并迷惑国君。
孔子担任鲁国司寇,按照原则执行法律,季孙氏自己就消亡了,自毁了费城、城,军队武装与诸侯有了差别。
火是本朝,有人惑乱,诬陷本朝国君,司寇就要执法诛灭他。
执法人就是水,所以说水胜火。
土是国君的官职,他的国相是司营。
司营是神人,君主所做的事都说可以,君主所说的话都说好,阿谀迎合君主的想法,听任、褊袒同党,进献君主所喜爱的东西,来使君主心里高兴,用歪理邪说引导君主,使君主陷于不义之地。
大规模修造宫室,多多地建筑台榭,建筑上雕刻花纹,五光十色。
对百姓赋敛没有限度,以便掠夺百姓的财物;多多地征发徭役,以致错过了百姓务农的农时,从事事情没有止境,夺取百姓的劳动力。
百姓愁苦,背离自己的国家,楚灵王就是这样的人。
修造乾台,三年没有修成,百姓疲惫不堪而背叛楚灵王,直到灵王自己被杀。
土是国君的官职,君主特别侈奢,过度失礼,百姓就背叛了。
百姓背叛,他们的国君就没有出路了。
所以说木胜土。
金属司徒。
司徒好比是贼寇,对内得势于君,对外使军士骄傲,独揽大权,独占权势,屠杀无罪之民,对外侵伐别国对内暴虐百姓,攻击作战随意强取,有令不执行,有禁令也不停止,将帅之间不团结,士卒之间不服从。
结果军力越来越弱,领土被削小,使国君蒙受耻辱,司马诛杀这种司徒,楚国杀它的司徒得臣就是如此。
得臣多次参战打败敌人,在国内得到国君信任,骄横不体恤部下,士兵不为他效命,面对强敌却显得弱小,而使楚国危险,司马诛杀了他。
金属司徒,司徒软弱,不能驱使士兵,所以司马杀死他。
所以说火胜金。
水属司寇。
司寇作乱,阿谀迎合,小心谨慎,巧言待人,笑脸相迎,接受拜见与财物馈赠,褊袒亲友的不公平,轻慢命令急速诛杀,诛杀无罪之人,司营指责这种做法,营荡就是这类人。
营荡任齐国司寇。
太公被封在齐地,以治国的关键向他发问,营荡回答说:“使用仁义而已。
“使用仁义又怎么样?”营荡说:”太公说:“仁就是爱护人,义就是尊重老者。”太公说:“爱护人、尊重老人又怎么样?”营荡回答说:“爱护人,有孩子不依靠孩子的力量生活;尊重长者,妻子年长丈夫也要向她礼拜。”太公说:“我想要用仁义治理齐地,现在你却用仁义扰乱齐国,我立即就杀死你,以便稳定齐国。”水就是执法的司寇。
执法如褊袒亲朋就不公平,依据法律惩罚人,司营可以指责他,所以说水胜火。
五行顺逆第六十
木者春,生之性,农之本也。
劝农事,无夺民时,使民,岁不过三日,行什一之税,进经术之士,挺群禁,出轻系,去稽留,除桎梏,开门阖,通障塞。
恩及草木,则树木华美,而朱草生;恩及鳞虫,则鱼大为,鳣鲸不见,群龙下。
如人君出入不时,走狗试马,驰骋不反宫室,好淫乐,饮酒沈湎,纵恣,不顾政治,事多发役,以夺民时,作谋增税,以夺民财,民病疥搔,温体,足?痛。
咎及于木,则茂木枯槁,工匠之轮多伤败。
毒水睞群,漉陂如渔,咎及鳞虫,则鱼不为,群龙深藏,鲸出见。
火者夏,成长,本朝也。
举贤良,进茂才,官得其能,任得其力,赏有功,封有德,出货财,振困乏,正封疆,使四方。
恩及于火,则火顺人而甘露降;恩及羽虫,则飞鸟大为,黄鹄出见,凤凰翔。
如人君惑于谗邪,内离骨肉,外疏忠臣,至杀世子,诛杀不辜,逐忠臣,以妾为妻,弃法令,妇妾为政,赐予不当,则民病血壅肿,目不明。
咎及于火,则大旱,必有火眕,摘巢探睠,咎及羽虫,则飞鸟不为,冬应不来,枭鸱群鸣,凤凰高翔。
土者夏中,成熟百种,君之官。
循宫室之制,谨夫妇之别,加亲戚之恩。
恩及于土,则五谷成,而嘉禾兴。
恩及倮虫,则百姓亲附,城郭充实,贤圣皆迁,仙人降。
如人君好淫佚,妻妾过度,犯亲戚,侮父兄,欺罔百姓,大为台榭,五邑成光,雕文刻镂,则民病心腹宛黄,舌烂痛。
咎及于土,则五谷不成;暴虐妄诛,咎及倮虫,倮虫不为,百姓叛去,贤圣放亡。
金者秋,杀气之始也。
建立旗鼓,杖把旄钺,以诛贼残,禁暴虐,安集,故动众兴师,必应义理,出则祠兵,入则振旅,以闲习之。
因于搜狩,存不忘亡,安不忘危。
修城郭,缮墙垣,审群禁,饬兵甲,警百官,诛不法。
恩及于金石,则凉风出;恩及于毛虫,则走兽大为,麒麟至。
如人君好战,侵陵诸侯,贪城邑之赂,轻百姓之命,则民病喉咳嗽,筋挛,塞。
咎及于金,鼻鼽则铸化凝滞,冻坚不成;四面张罔,焚林而猎,咎及毛虫,则走兽不为,白虎妄搏,麒麟远去。
水者冬,藏至阴也。
宗庙祭祀之始,敬四时之祭,睤昭穆之序。
天子祭天,诸侯祭土。
闭门闾,大搜索,断刑罚,执当罪,饬关梁,禁外徙。
恩及于水,则醴泉出;恩及介虫,则鼋鼍大为,灵龟出。
如人君简宗庙,不祷祀,废祭祀,执法不顺,逆天时,则民病流肿,水张,痿?,孔窍不通。
咎及于水,雾气冥冥,必有大水,水为民害;咎及介虫,则龟深藏,鼋鼍。
【注释】
挺:放宽。
桎梏:束缚手足的刑具,在手曰梏,在足曰桎。
作谋:设法,想尽办法。
疥搔:病名。
温:发烧,指体温高。
足睵:脚胫。
睶:同“淹”,淹没。
漉陂如渔:捕尽水池中的鱼。
漉:竭尽。
陂:水池。
如:同“而”。
茂才:优秀人才。
茂:美好,优秀。
使四方:意同“使使四方”,派使臣出使四方各国。
四方:指周围邻国。
羽虫:长羽毛的动物。
虫:动物。
世子:诸侯的嫡子,即可以接续王位的儿子。
忠臣:从文义上推断,当为“功臣”为是。
?:同“灾”,灾害。
控睸:掏取待哺的幼鸟。
睸:需要哺育的幼鸟。
枭鸱:猛禽。
据说这种猛禽出生之后需要依靠吃母亲的身体长成,被称为不孝之鸟,所以它的出现代表不吉利。
夏中:本书《五行对》“:土为季夏”,当为夏末。
加:施加,给予。
倮虫:裸身动物,即不长毛发的动物。
倮:同“裸”。
宛黄:黄黑相间的颜色,即黑黄色。
杖把:手执。
杖:植地而执。
把:执握在手中。
安集:下疑有脱文。
安定团聚。
闲习:同“娴习”,意为熟悉演练。
搜狩:即畋猎。
古以畋猎为军事演习。
鼽:鼻孔堵塞不通。
睺盦:审视先祖远近的祭祀。
昭穆:指先祖神位在宗庙中的位序,在左者为昭,在右者为穆。
如一代君主居中,二代居左为昭,三代居右为穆,四代居左为昭……按此序不断排列。
:抚慰。
【译文】
木就代表春季,万物出生的本性,是农业活动的根本。
鼓励农业活动,不要错过农业活动的季节,使役百姓一年不超过三天,实行十分纳一分的税制,进荐精通经学的人。
放宽各种禁令,解出犯轻罪系狱的犯人,使稽留的疑犯离去,废除桎梏刑具,打开关门,疏通障碍。
恩德润及草木,草木也会光艳美丽,朱红色的草会生出;恩德达到鱼和昆虫,鱼类众多,鳣鱼、鲸鱼不再出现。
如果君主出入朝廷不合时宜,玩耍跑狗赛马,奔跑狩猎不回朝廷,喜好淫荡作乐,沉湎在吃喝上,放纵自己,不顾及政事,过多地征发劳役,以致延误农时,只考虑增加税收,来夺取民财,百姓得疥搔病,身体得温病,足胫疼痛。
罪过达到水上,茂盛的草木变得枯槁,工匠制造的车轮有很多破坏。
毒水浸淹了所有的生物,捕尽水池中所有的鱼,罪过影响到鱼和昆虫,这样鱼不会繁殖,群龙都深深隐藏,鲸鱼会重新出现。
火代表夏季,万物生长成熟……在本朝廷,举拔贤能,进荐优秀人才。
官府得到这些人的才能,使用他们的能力,奖赏有功的,分封有德的,拿出国家财物,救济贫困和短缺,画正国家的疆界,往周围各国派出使节。
恩德达到火,火就随顺众人而甘露降临;恩德达到带羽毛的动物,飞鸟就大量繁殖,黄鹄出现,凤凰飞翔。
如果君主被谗言邪说迷惑,对内疏远骨肉亲人,对外疏远忠臣,甚至杀死世子,诛杀无辜百姓,驱逐有功之臣,认妾为妻,抛弃法律政令,妻妾执政,赏赐不合适,百姓会害血液壅塞、肿胀之病,眼目视物不清。
罪过达到火,就大旱,必有火灾;摘下鸟巢掏取幼鸟,罪过达到生羽毛的动物,飞鸟就不再繁衍,冬季不相应到来,鸱枭一起鸣叫,凤凰不再飞翔。
土属夏末,五谷、蔬果等成熟,是国君的官职。
依循宫室的制度,谨慎区分夫妇间的差别,施加给父母亲戚恩情。
恩惠达到土,五谷就会成熟,各种农作物兴旺。
恩惠达到裸身的动物,百姓便亲近归附,城邑中人口、财物充实,有才能的人都得到升迁重用,仙人降临。
如果君主爱好荒淫安逸,妻妾过多,冒犯亲人,侮辱父兄,欺骗百姓,大规模修筑台榭,建筑物五光十色,雕龙画柱,百姓会得心腹和体色黄黑之病,舌烂而痛。
罪过达到土,五谷就不成熟;行为暴虐,随意诛杀,罪过达到裸身动物,裸身动物不繁殖,百姓叛离,有才能的人都解脱似的逃亡。
金代表秋天,衰杀之气开始出现。
设置旌旗战鼓,手持旌旗和战斧,以便诛杀贼寇,禁止残暴,为了安定团聚……,所以发动兵众,派出军队,一定适应正义和真理,出兵要举行仪式,回军要整顿部伍,为了使军士熟悉战斗。
凭藉狩猎的演练,生存时不忘记危亡时,安定时不忘记危难时。
修筑城墙,修整好防御工事,严格审查各种禁令,整治好铠甲兵器,警示百官,诛杀不守法制者。
恩惠达到金、石器物上,凉风就会出现;恩惠达到有毛发的动物身上,走兽就大量繁殖,麒麟也会到来。
如果君主喜欢作战,侵犯其它诸侯国,贪图别国城池中的财物,轻视百姓的性命,百姓就会有喉病咳嗽,抽筋痉挛,鼻孔堵塞不通。
罪过达到金,金属铸造熔化就会凝结,凝结坚硬铸造的器物不会成型;四面都张设网罟猎兽取鱼,烧毁森林来狩取野兽,罪过达到有毛发的动物身上,走兽就不会繁殖,白虎随意博斗,麒麟远远离开。
水代表冬季,藏匿到阴气之中。
宗庙祭祀由此开始,敬祭四季,审视昭穆远近次序的祭祀。
天子祭祀上天,诸侯祭祀土神。
关闭城门、里门,进行搜索外来客人,决断刑罚,拘捕有罪的人,整修关隘、桥梁,禁止往外迁徙。
恩惠达到水,醴泉流出水;恩惠达到甲介类动物,鼋鼍类就大量繁殖,神龟就出现。
如果君主简慢宗庙,不祈祷,废弃祭祀,执法时不顺民意,违逆天时,百姓就流行肿胀之类的病痛,像充水一样的胀高,患风湿类疾病,人的孔窍不通顺。
罪过达到水,雾气,一定下大雨,洪水造成百姓的灾害;罪过达到有甲介的动物,龟类深藏,鼋鼍类相互安慰关照。
治水五行第六十一
日冬至,七十二日木用事,其气燥浊而青。
七十二日火用事,其气惨阳而赤。
七十二日土用事,其气湿浊而黄。
七十二日金用事,其气惨淡而白。
七十二日水用事,其气清寒而黑。
七十二日复得木。
木用事,则行柔惠,挺群禁。
至于立春,出轻系,去稽留,除桎梏,开门阖,通障塞,存幼孤,矜寡独,无伐木。
火用事,则正封疆,循田畴。
至于立夏,举贤良,封有德,赏有功,出使四方,无纵火。
土用事,则养长老,存幼孤,矜寡独,赐孝弟,施恩泽,无兴土功。
金用事,则修城郭,缮墙垣,审群禁,饬甲兵,警百官,诛不法,存长老,无焚金石。
水用事,则闭门闾,大搜索,断刑罚,执当罪,饬关梁,禁外徙,无决?。
【注释】
柔惠:柔顺。
惠:顺从。
挺群禁:放宽各种禁令。
挺:宽缓。
轻系:因轻罪而被系在狱中。
开门阖:应作“开闭阖”,打开关闭的关门。
闭阖:关闭门。
存:存问,关心。
田畴:指田地。
这里指在田地中种植的作物。
畴:耕地。
【译文】
冬至日,七十二日由木主其事,这时的气候燥浊而呈蓝色。
七十二日由火主其事,这其间的气候毒热而呈赤红色。
七十二日由土主其事,这期间的气候潮湿混浊而呈黄色。
七十二由金主其事,这期间的气候暗淡无光呈白色。
七十二日由水主其事,这期间的气候清爽寒冷而呈黑色。
七十二日重复得木。
由木主其事,行为柔顺,放宽各种禁令。
到达立春,释放罪行轻的拘押囚犯,使稽留的人离去,解除桎梏刑具,打开关闭的关门,疏通障碍,关心幼小孤儿和独身无依靠的人,不砍伐树木。
火主其事,便匡正疆界,沿袭田地五谷、桑麻的种植。
到了立夏,举拔贤才,授予有德行的人封号,奖赏有功的人,派出使臣出使四方邻国,不要纵火。
土主其事,扶养年长的老人,关心年幼的和矜寡孤独的人,赏赐孝悌的人,布施恩泽,不要大兴土木。
金主其事,就要修筑城郭,修整墙垣,考察各种禁令,整治好铠甲兵器,警示百官,诛杀不守法的人,关心年长的老人,不焚烧金、玉。
水主其事,关闭城门、里门,进行大搜索,判决刑罚,拘捕罪犯,整修关隘、桥梁,禁止往外迁徙,不要决开堤坝。
卷十四
治乱五行第六十二
火干木,蛰虫蚤出,睧雷蚤行。
土干木,胎夭卵?,鸟虫多伤。
金干木,有兵。
水干木,春下霜。
土干火,则多雷。
金干火,草木夷。
水干火,夏雹。
木干火,则地动。
金干土,则五谷伤,有殃。
水干土,夏寒雨霜。
木干土,倮虫不为。
火干土,则大旱。
水干金,则鱼不为。
木干金,则草木再生。
火干金,则草木秋荣。
土干金,五谷不成。
木干水,冬蛰不藏。
土干水,则蛰虫冬出。
火干水,则星坠。
金干水,则冬大寒。
【注释】
睻雷:应作“眩雷”,即闪电和雷呜。
眩:指闪电。
夭:早死。
卵睼:不能育出雏鸟的卵。
夷:伤害。
伤:疑为衍字。
这句应作“则五谷有殃”。
荣:植物开花秀穗。
【译文】
火冒犯木,蛰伏的动物早出现,雷声闪电早运行。
土冒犯木,动物胎多畸形卵多不成熟,鸟兽多伤害。
金冒犯木,有兵灾。
水冒犯木,春天下霜。
土冒犯火,多雷霆。
金冒犯火,草木受灾伤。
水冒犯火,夏季多冰雹。
木冒犯火,发生地震。
金冒犯土,五谷有灾殃。
水冒犯土,夏季寒冷还下霜。
木冒犯土,裸体动物不繁殖。
火冒犯土,天大旱。
水冒犯金,鱼不繁殖。
木冒犯金,草木第二次生长。
火冒犯金,草木秋季开花抽穗。
土冒犯金,五谷不成熟。
木冒犯水,冬季蛰伏的动物不掩藏。
土冒犯水,蛰伏的动物冬季出动。
火冒犯水,星星坠落。
金冒犯水,冬季特别寒冷。
五行变救第六十三
五行变至,当救之以德,施之天下,则咎除。
不救以德,不出三年,天当雨石。
木有变,春凋秋荣。
秋木冰,春多雨。
此繇役众,赋敛重,百姓贫穷叛去,道多饥人。
救之者,省繇役,薄赋敛,出仓谷,振困穷矣。
火有变,冬温夏寒。
此王者不明,善者不赏,恶者不绌,不肖在位,贤者伏匿,则寒暑失序,而民疾疫。
救之者,举贤良,赏有功,封有德。
土有变,大风至,五谷伤。
此不信仁贤,不敬父兄,淫无度,宫室荣。
救之者,省宫室,去雕文,举孝悌,恤黎元。
金有变,毕昴为回,三覆有武,多兵,多盗寇。
此弃义贪财,轻民命,重货赂,百姓趣利,多奸轨。
救之者,举廉洁,立正直,隐武行文,束甲械。
水有变,冬湿多雾,春夏雨雹。
此法令缓,刑罚不行。
救之者,忧囹圄,案奸宄,诛有罪,睩五日。
【注释】
绌:同“黜”,免职,罢免。
雕文:指雕饰彩绘。
文:文彩,指彩色绘画。
黎元:善良的人。
奸轨:指犯法作乱者。
束甲械:意即不再发生战事,不再使用兵器。
囹圄:牢狱。
睷:同“搜”,搜索。
【译文】
五行变化到极点,应当用德行救助它,再将德行布施到普天之下,罪过就免除了。
不用德行救助,不超过三年,上天就会落下陨石。
木发生变化,春季凋零而秋季开花。
秋季树木结冰,春季多雨。
这是因为徭役繁重,赋税太多,百姓贫穷背离家园,道路上到处是饥荒之民。
救助的办法,简省徭役,减轻赋税,拿出国家粮仓的粮食,救济困难穷苦的人。
火发生变化,冬季温暖夏季寒冷。
这是因为君主不明察,对好的不奖赏,对坏的不惩罚,无能的在职位上当政,有才能的隐退,就会寒冷暑热失去正常次序,百姓多疾病瘟疫。
救助的办法,举拔贤能,奖赏有功的人,授给有德行的人称号。
土发生变化,大风就会到来,五谷受到伤害。
这是因为不信任贤能和仁爱的人,不尊敬父兄,荒淫过度,宫室豪华。
救助的办法,减省宫室,去掉雕饰彩绘,举拔孝悌,抚恤好人。
金发生变化,天上的毕宿、昴宿发生回旋,二宿多次相覆盖,有战事发生,多战事,多贼寇作乱。
这是君子抛弃正义,贪图财物,轻视百姓性命,重视财货,百姓只知奔利,多犯法作乱的结果。
救助的办法,举拔方正廉洁的人,确立正直的人,隐没战事多行文明之事,捆束好铠甲兵械。
水发生变化,冬季潮湿多雾,春夏两季下冰雹。
这是因为法令宽缓,刑罚不能执行。
救助的办法,为牢狱担忧,案查犯法作乱的人,诛罚有罪的人,搜索五天。
五行五事第六十四
王者与臣无礼,貌不肃敬,则木不曲直,而夏多暴风。
风者,木之气也,其音角也,故应之以暴风。
王者言不从,则金不从革,而秋多霹雳。
霹雳者,金气也,其音商也,故应之以霹雳。
王者视不明,则火不炎上,而秋多电。
电者,火气也,其阴徵也,故应之以电。
王者听不聪,则水不润下,而春夏多暴雨。
雨者,水气也,其音羽也,故应之以暴雨。
王者心不能容,则稼穑不成,而秋多雷。
雷者,土气也,其音宫也,故应之以雷。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
何谓也?夫五事者,人之所受命于天也,而王者所修而治民也。
故王者为民,治则不可以不明,准绳不可以不正。
王者貌曰恭,恭者敬也。
言曰从,从者可从。
视曰明,明者知贤不肖,分明黑白也。
听曰聪,聪者能闻事而审其意也。
思曰容,容者言无不容。
恭作肃,从作睟,明作哲,聪作谋,容作圣。
何谓也?恭作肃,言王者诚能内有恭敬之姿,而天下莫不肃矣。
从作睟,言王者言可从,明正从行而天下治矣。
明作哲,哲者知也,王者明则贤者进,不肖者退,天下知善而劝之,知恶而耻之矣。
聪作谋,谋者谋事也。
王者聪则闻事与臣下谋之,故事无失谋矣。
容作圣,圣者设也,王者心宽大无不容,则圣能施设,事各得其宜也。
王者能敬,则肃,肃则春气得,故肃者主春。
春阳气微,万物柔易,移弱可化,于时阴气为贼,故王者钦。
钦不以议阴事,然后万物遂生,而木可曲直也。
春行秋政,则草木凋;行冬政,则雪;行夏政,则杀。
春失政则。
王者能治,则义立,义立则秋气得,故睟者主秋。
秋气始杀,王者行小刑罚,民不犯则礼义成。
于时阳气为贼,故王者辅以官牧之事,然后万物成熟。
秋草木不荣华,金从革也。
秋行春政,则华;行夏政,则乔;行冬政,则落。
秋失政,则春大风不解,雷不发声。
王者能知,则知善恶,知善恶则夏气得,故哲者主夏。
夏阳气始盛,万物兆长,王者不癳明,则道不退塞。
而夏至之后,大暑隆,万物茂育怀任,王者恐明不知贤不肖,分明白黑。
于时寒为贼,故王者辅以赏赐之事,然后夏草木不霜,火炎上也。
夏行春政,则风;行秋政,则水;行冬政,则落。
夏失政,则冬不冻冰,五谷不藏,大寒不解。
王者无失谋,然后冬气得,故谋者主冬。
冬阴气始盛,草木必死,王者能闻事,审谋虑之,则不侵伐。
不侵伐且杀,则死者不恨,生者不怨。
冬日至之后,大寒降,万物藏于下。
于时暑为贼,故王者辅之以急断之事,以水润下也。
冬行春政,则蒸;行夏政,则雷;行秋政,则旱。
冬失政,则夏草木不实。
霜,五谷疾枯。
【注释】
从革:从模范之型而变革。
炎:焚烧,烧。
其阴徵:据《礼记·月令》:“其音徵”,“阴”为“音”之误。
据下文,应以“其音徵”为是。
黑白:指善恶、是非、好坏。
容:容纳,宽容。
从作眓:听从可以当作治理。
眓:治理。
哲:明智。
明正:二字应作“则臣”。
万物柔易,移弱可化:应作“万物移易,柔弱可化”。
钦:重视。
乔:同“槁”,枯槁。
怀任:孕育,指孕育种子。
恨:遗憾。
【译文】
君王和臣下没有礼,外表不严肃不庄重,木就不弯曲不笔直,夏季就要多有暴风。
风是木的气,它的音律是角调,所以用暴风与之呼应。
君王的言论不顺从,金属冶制就不会成型,秋天就会多急雷雨。
急雷雨是金的气,它的音律是商调,所以用急雷雨回应它。
君王眼光不明察,火就不烧上面,秋季多闪电。
闪电是火的气,它的音律是徵调,所以用闪电回应它。
君王的耳力不敏锐,水就不润泽下面,春夏两季就多下暴雨。
雨是水的气,它的音调是羽调,所以用暴雨回应它。
君王的内心不能容纳,种植的庄稼不能成熟,秋季多雷声。
雷是土的气,它的音律是宫调,所以用雷声回应它。
有五件事,一件是容貌,二件是言谈词章,三件是眼睛的观察力,四件是听辨是非,五件是内心思虑。
这是什么意思呢?原来五件事,是人类从上天接受的天命,是君王进行治理百姓的条件。
所以君王对待百姓,统治又不能不明察,治理的标准不可以不正直。
君王的容貌是恭谨,恭谨就是敬畏。
言谈是顺从,顺从就是可以听从。
眼力是明察,明察就是知道贤能和不贤能、能分别好坏。
听力是明辨是非,听力敏锐能听到事情并明辨其中的意思。
思虑是宽容,宽容是说没有不能容纳的。
恭敬可以写作肃敬,顺从可以写作治理,明察可以写作哲智,听察是非可以写作咨询思考,宽容可以写作圣明。
这是什么意思?恭敬可以写作肃敬,是说君王如果在内心有恭敬的姿态,天下没有不肃敬的。
顺从可以写作治理,是说君王的言论可以顺从,臣下顺从行事而天下可以太平无事。
明察可以写作哲智,哲智就是明智。
君王明察贤能就可以被进荐,没有才能的人退出官位,天下人知晓善就鼓励从善,知晓恶就以恶事为耻辱。
听力明察可以写作咨询思考,咨询思考就是咨询故事,君王听力明察是非,就会听到事情后和臣下商议,所以事情不能失去谋略。
宽容又作圣明,是圣明者设有的,君王心地宽大没有不能容纳的,圣明能施行建树,事情各自得到合适的结果。
君主能够恭敬,就可以严肃地恭敬,严肃恭敬就可以得到春天的气,所以严肃恭敬代表春季。
春季阳气微弱,万物迁移容易,柔弱可以改变,这个季节阴气常为害,所以君主很是重视,重视不讨论有关阴气的事,此后万物便生长起来,木可曲可直。
春季实行秋季的政令,草木凋零;实行冬天的政令,就下雪;实行夏季的政令,就衰落。
春季失去了政令的标准。
君主能够治国,正义就确立,正义确立秋季的气就有了,所以治理代表秋天。
秋天的气开始衰落,君主开始行轻的刑罚,百姓不触犯刑罚,礼义得行。
在此时阳气为害,所以君主以地方官吏做事辅助自己,此后万物成熟。
秋天草木不结实不开花,金顺从消镕改变成型。
秋天实行春季的政令,就会开花;实行夏季的政令,就会枯槁;实行冬天的政令,就衰落。
秋天失去政事,春天就会有大风不断,雷声不作。
君主能够知晓,就知道善恶,知道善恶就得到了夏天的气,所以明智的人代表夏天。
夏天阳气开始盛行,万物迅速生长,君主不掩盖明智,治国方略就不后退、阻塞。
夏至之后,大热盛行,万物繁盛并孕育种子,(君王担心不知道贤能与天才智者,分清好坏。)在这个时候寒冷为害,所以君主用赏赐的办法辅助自已,此后在夏天的野草树木不有霜,火焰向上升。
夏季实行春天的政令,就会刮风;实行秋季的政令,就会发洪水;实行冬天的政令,就会衰落。
夏季失去政令,冬天就不结冰,五谷不收藏,特别寒冷不缓解。
君主不要失去计谋,然后可以得到冬天之气,所以谋划者代表冬天。
冬天阴气开始盛行,野草树木一定死亡,君王能听闻事情,并能认真谋划思虑,就不会发生侵略征伐。
不发生侵略、攻伐和杀戮,死去的不感遗憾,活着的不怨恨。
冬至日之后,大寒来临,万物藏匿在下方。
这个时候暑热为害,所以君王用紧急决断的事辅助自己,用水湿润低下的地方。
冬季实行春季的政令,气上升;实行夏季政令,就有雷声;实行秋季政令,就要干旱。
冬天失去政令,夏天就会草木不结实。
下霜,五谷疾速干枯。
郊语第六十五
人之言:睭去烟,鸱羽去眯,慈石取铁,颈金取火,蚕珥丝于室,而弦绝于堂,禾实于野,而粟缺于仓,芜荑生于燕,橘枳死于荆,此十物者,皆奇而可怪,非人所意也。
夫非人所意而然,既已有之矣,或者吉凶祸福、利不利之所从生,无有奇怪,非人所意,如是者乎?此等可畏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彼岂无伤害于人,如孔子徒畏之哉!以此见天之不可不畏敬,犹主上之不可不谨事。
不谨事主,其祸来至显;不畏敬天,其殃来至暗。
暗者不见其端,若自然也。
故曰:堂堂如天,殃言不必立校,默而无声,潜而无形也。
由是观之,天殃与主罚所以别者,与显耳。
不然,其来逮,人无以异。
孔子同之,殆俱言可畏也。
天地神明之心,与人事成败之真,固莫之能见也,唯圣人能见之。
圣人者,见人之所不见者也,故圣人之言亦可畏也。
奈何如废郊礼?效礼者,人所最甚重也。
废圣人所最甚重,而吉凶利害在冥冥不可得见之中,虽已多受其病,何从知之?故曰:问圣人者,问其所为而无问其所以为也。
问其所以为,终弗能见,不如勿问。
问为而为之,所不为而勿为,是与圣人同实也,何过之有?
《诗》云“不骞不忘,率由旧章。
:”旧章者,先圣人之故文章也。
率由,各有修从之也。
此言先圣人之故文章者,虽不能深见而详知其则,犹不知其美誉之功矣。
今郊事天之义,此圣人故。
故古之圣王,文章之最重者也,前世王莫不从重,栗精奉之,以事上天。
至于秦而独阙然废之,一何不率由旧章之大甚也!天者,百神之大君也。
事天不备,虽百神犹无益也。
何以言其然也?祭而地神者,《春秋》讥之。
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是其法也。
故未见秦国致天福如周国也。
《诗》云:“唯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允怀多福。”多福者,非谓人也,事功也,谓天之所福也。
《传》曰:“周国子多贤,蕃殖至于骈孕男者四,四产而得八男,皆君子俊雄也。”此天之所以兴周国也,非周国之所能为也。
今秦与周俱得为天子,而所以事天者异于周。
以郊为百神始,始入岁首,必以正月上辛日先享天,乃敢于地,先贵之义也。
夫岁先之与岁弗行也,相去远矣。
天下福若无可怪者,然所以久弗行者,非灼灼见其当而故弗行也,典礼之官常嫌疑,莫能昭昭明其当也。
今以为其当与不当,切可内反于心而定也。
尧谓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言察身以知天也。
今身有子,孰不欲其有子礼也。
圣人正名,名不虚生。
天子者,则天之子也。
以身度天,独何为不欲其子之有子礼也。
今为其天子,而阙然无祭于天,天何必善之?所闻曰:天下和平,则灾害不生。
今灾害生,见天下未和平也。
天下所未和平者,天子之教化不行也。
《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觉者著也,王者有明著之德行于世,则四方莫不响应,风化善于彼矣。
故曰:悦于庆赏,严于刑罚,于法令。
疾
【注释】
瞁去烟:应作“醯去烟。”醯:醋。
据记载,用醋熏眼睛,可以使眼睛更明亮。
眯:异物进入眼中。
颈金取火:应作“真金取火”,以金向日聚光照射易燃物可以得火,所以说真金取火。
珥(n)丝:蚕用口吐丝。
据说老蚕吐出的丝呈黄色,外观如耳饰,所以称珥丝。
又古人以丝为乐器之弦,新丝脆,用它做弦易断,所以下文说“弦绝于堂”。
芜荑:又名“芜姑”,它的果实有特殊难闻的气味,用它放在衣服中可以防虫蛀。
此十物者:以上可能有遗漏,据上文所记计为八物,遗二物。
孔子曰:语见《论语·季氏》。
如:同“而”。
徒:只、单。
(k):隐蔽。
校:同“效”,效验,验证。
不然:“不”字为衍文。
其来逮人:灾祸、惩罚达到人身上。
逮:及,达到。
殆:大概、大致。
人所最甚重:从下句看,应作“圣人所最甚重”。
《诗》云:语见《大雅·假乐》,”骞:同“愆”。
《毛诗》作“不然不忘,率由旧章。
愆:遗失。
修从:疑为“循从”之误,随从。
栗精:畏惧、精心。
栗:同“?”。
孔子曰:语见《论语·八佾》。
《诗》云:语见《大雅·大明》。
昭:明明白白,此指心胸坦荡。
骈孕:双胞胎。
享:用酒食供奉神灵。
典礼之官:主管礼仪的官员。
典:主管。
切:疑应作“窃”,自谦之词,指自己。
阙然:空白的样子,这里指什么事都不想的样子。
《诗》曰:语见《大雅·抑》。
疾:急切。
【译文】
人们说:醋可以去掉眼睛的烟翳,鸱鸟的羽毛可以除去眯眼的异物,磁石可以吸取铁物,真金可以取火,老蚕吐丝在室内,商调的乐器丝弦极易断在堂上,庄稼在田野中结实,仓库中的粮食正是缺少的时候,芜荑类草在燕地生长,橘子、枳等在楚地死去,这十样东西,全是可奇怪的,不是人主观决定。
不是人主观决定才这样,是古已有之的,有时是因为吉凶、祸福、利与不利的关系而出现的,没有可奇怪的,不是人主观决定的,是这样吗?这种现象是可怕的。
孔子说:“君子有三种惧怕:惧怕天命,惧怕天子、诸侯,惧怕圣人的言论。”这三样难道对人们没有伤害,而孔子单单畏惧他们吗?由此可见对上天不可不畏惧恭敬,如同对君主不可不谨慎服侍,不谨慎服侍君主,那样灾祸的出现是十分明显的;不敬畏上天,那样灾祸的到来比较隐蔽。
隐蔽见不到事情的端倪,如同自然。
所以说:雄伟庄严的上天,灾祸的言语不一定立即效验,沉默无声,只是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
由此看来,上天的灾祸和君主的惩罚区别之处,是隐匿含蓄和明显罢了。
这样,灾祸、惩罚达到人身上,大体没有什么区别。
孔子认为这两种祸害相同,都认为是可惧怕的。
天地明察的思想,和人类事业成败的真正原因,本来是没有谁能发现,只有圣人能发现。
圣人,是能发现人们所不能发现的人,所以圣人的言论也可怕。
为什么废弃郊祭?郊祭是圣人特别重视的祭祀。
废弃圣人最重视的,吉凶和利害在幽暗不能发现当中,虽然多次受到他们的危害,怎么能知道呢?所以说,询问圣人事情,是问他做什么,而不问这样做的原因。
问这样做的原因,最终也不能发现,不如不发问。
问做什么而去做,所不做的事就不去做,这就和圣人有了共同的实质,有什么过错?
《诗经》说:“不损失不遗忘,一切均依循旧文辞”。
旧的文辞是先圣的故有的文辞。
依循就是有所随从。
这里说的先圣的故有的文辞,虽然不能深入地发现和详细知晓他们的原则,还是不能失掉他们的漂亮的功绩。
现在郊祭服侍上天的道理,这是圣人原有的。
所以古代的圣明的君主,是文辞中最主要的内容,前代君主没有不顺从最主要内容,敬畏、精心地尊奉这些内容,来服侍上天的。
到了秦国却独自毫无根据地废除它,他不依循旧有文辞竟到这种严重程度!上天是各种神灵的最高主宰。
服侍上天如不周备,即使是祭祀各种神灵也没有什么益处。
为什么这么说呢?(不祭祀上天)而只祭祀地神,《春秋》就会指责他。
孔子说:“得罪了上天,就没有祈祷的对象了。”这就是孔子的原则。
所以没有见到秦国招致上天的福祐如同周天子一样。
“只有这位文王,谨慎小心,心胸坦荡地侍奉上帝,《诗经》说:确实得到很多福祐”。
很多福祐不是指人,是指事情成功,是上天福祐的结果。
解释《春秋》的文字记载说:“周代的后人有很多贤才,蕃衍出现双胞怀孕男孩四次,四次产生八个男孩,全是杰出雄武的君子。”这是上天用以振兴周朝,不是周朝自己就能做到的。
如今秦和周都可称作天子,但对待侍奉上天问题上和周朝不同。
我认为郊祭是服侍百神的开始,刚刚进入新的一年,一定在正月的第一个辛日先享祭上天,才敢再祭祀大地神,是把尊贵者放在先的意思。
每年先祭祀上天和每年不祭祀上天,相差太远了。
天下的幸福好像没有可以奇怪的,可是长久没有实现,不是很明显地见到他应当有福却故意没让他得到,主管礼制的官员常心怀疑虑,不能清楚明怎么做恰当。
现在我认为合适与不合适,可以向内在心中反省确定。
尧对舜说:“上天的运行规律在你自身。”是说审察自身便可以了解上天。
如今自身有了儿子,谁不想有儿子的礼仪呢?圣人匡正名称,名称不虚妄地出现。
天子是上天的儿子。
用自身推测上天,为什么单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儿子的礼仪呢?如今他做了天子,却没事似的不祭祀上天,上天为什么要善待他?听到这样的话:天下和睦平和,灾害就不会出现。
现在灾害出现了,可知天没有和睦平和。
天下没有实现和睦平和,是天子的教化“有显著恩德实行,四方各国就会顺从你。”不能实行。
《诗经》说:觉醒就是显著的意思,君主有显著的恩德在世上实行,四方各国没有不响应顺从的,风化就对他很友善。
所以说:对庆赏悦愉,对刑罚严厉,对法令急切。
卷十五
郊义第六十六
郊义,《春秋》之法,王者岁一祭天于郊,四祭于宗庙。
宗庙因于四时之易,郊因于新岁之初,圣人有以起之,其以祭不可不亲也。
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
以最尊天之故,故易始岁更纪,即以其初郊。
郊必以正月上辛者,言以所最尊,首一岁之事。
每更纪者以郊,郊祭首之,先贵之义,尊天之道也。
【注释】
郊义:祭祀上天的规则。
郊:郊野,即郊外。
因祭天在郊外举行,所以祭天仪式又称郊祭、郊。
义:规则,原则。
易始岁:应作“易岁”,即改换年岁,新的一年开始。
【译文】
郊祭的规则,《春秋》的记事原则,君王每年要在郊野祭祀上天一次,祭祀宗庙四次。
祭祀宗庙根据四季的变化,郊祭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圣人又据此而进行,他在祭祀时,不可以不亲自主持。
上天是各种神灵的主宰,是君王最尊重的神灵。
因为最尊重上天的原故,所以改换年岁时更改纪年,就在他第一次郊祭时。
郊祭一定在正月的第一个辛日,是说用最尊重的态度,将一年当中的事当作首要之事。
每次更改纪年(正朔)时都用郊祭,郊祭是一年的首要之事,是把尊贵之事放在最先的意思,是尊崇上天的规律。
郊祭第六十七
《春秋》之义,国有大丧者,止宗庙之祭,而不止郊祭,不敢以父母之丧,废事天地之礼也。
父母之丧,至哀痛悲苦也,尚不敢废郊也,孰足以废郊者?故其在礼,亦曰:“丧者不祭,唯祭天为越丧而行事。”夫古之畏敬天而重天郊,如此甚也。
今群臣学士不探察,曰:“万民多贫,或颇饥寒,足郊乎?”是何言之误!天子父母事天,而子孙畜万民。
民未監饱,无用祭天者,是犹子孙未得食,无用食父母也。
言莫逆于是,是其去礼远也。
先贵而后贱,孰贵于天子?天子号天之子也。
奈何受为天子之号,而无天子之礼?天子不可不祭天也,无异人之不可以不食父。
为人子而不事父者,天下莫能以为可。
今为天之子而不事天,何以异是?是故天子每至岁首,必先郊祭以享天,乃敢为地,行子礼也;每将兴师,必先郊祭以告天,乃敢征伐,行子道也。
文王受天命而王天下,先郊乃敢行事,而兴师伐崇。
其《诗》曰:“???睮,薪之?之。
济济辟王,左右趋之。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
奉璋峨峨,髦士攸宜。”此郊辞也。
其下曰:“淠彼泾舟,烝徒睯之。
周王于迈,六师及之。”此伐辞也。
其下“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曰:丰。”以此辞者,见文王受命则郊,郊乃伐崇,伐崇之时,民何处央乎?
【注释】
?:同“遍”,普遍。
食:给……吃,供养。
为:祭祀。
其《诗》曰:语见《大雅·??》。
??:草木盛长的样子。
?:柞木。
?:丛生的树木。
癊:将薪柴堆积起来。
济济:美好的样子。
辟王:君王。
辟:君主。
峨峨:仪表盛壮的样子。
髦士:俊杰之士。
淠:船在水中行进的样子。
烝徒:犹众人。
烝:众多。
眔:同“楫”,船桨。
这里指用桨划船。
六师:又称六军。
按礼,春秋天子有六军,诸侯有三军。
其下曰:《诗》见《大雅·文王有声》。
央:同“殃”,灾祸。
【译文】
《春秋》的原则,国家有了大的丧事,停止宗庙的祭祀,却不停止郊祭上天,不敢因父母的丧事,废弃祭祀上天大地的礼节。
父母的丧事,是特别悲哀痛苦的,还不敢随意废弃郊祭,什么可以废弃郊祭呢?所以在礼仪上也说:“有父母之丧的人不祭宗庙,只有祭上天要超越丧事而进行。”古人敬畏上天而重视祭天,到这么重要的程度。
如今群臣和有学问的人不探察其中的原因,认为:“百姓贫困的多,有的甚至挨饿受冻,还要祭天吗?”这是多么错误的言论!天子像侍奉父母一样侍奉上天,像对待自己子孙一样畜养百姓。
百姓没有全部实现温饱,不去祭祀上天,这如同子孙没有吃东西就不用给父母吃一样。
言论没有比这种说法更违背礼节了,这种说法离有礼太遥远了。
先尊贵而后低贱的,谁比天子更尊贵?天子号称上天的儿子。
为什么接受了天子的称号,却没有天子的礼节?天子不可以不祭祀上天,和人不能不扶养父母没有区别。
做为人的儿子却不服侍父亲的,天下没有谁能认为可以。
如今做为上天之子却不服侍上天,和上面说的有什么区别?所以天子到每年之初,一定先进行郊祭而宴享上天,才敢祭祀大地,行儿子之礼;每次要发兵,一定首先祭祀上天并禀告上天,才敢去征伐,是行儿子之道。
文王接受天命而称王天下,首先祭祀上天才敢行天子之政事,发兵攻打崇地。
《诗经》说:“茂盛的柞木丛生,薪柴堆积着。
容貌堂堂的君王,左右都紧紧跟从。
容貌堂堂的君主,左右都捧着璋玉参加祭祀,所捧璋玉美好盛壮,俊杰之士最合宜。”这是郊祭时的祝辞。
《诗经》在下边又说:“船荡悠悠驶过泾水,众人用桨划船。
周王往前行进,六军都紧紧相随。”这是攻伐时的用语。
《诗“文王禀受天命,有了重大武功,在攻伐崇地之后,经》在后边又说:在丰地修筑城邑。”从这几句诗可见文王受命后即行郊祭,郊祭后才攻打崇地。
攻打崇地时,百姓在什么地方遭受过殃祸?
四祭第六十八
古者岁四祭。
四祭者,因四时之所生孰,而祭其先祖父母也。
故春曰祠,夏曰眏,秋曰尝,冬曰蒸。
此言不失其时,以奉祭先祖也。
过时不祭,则失为人子之道也。
祠者,以正月始食韭也;眏者,以四月食麦也;尝者,以七月尝黍稷也;蒸者,以十月进初稻也。
此天之经也,地之义也。
孝子孝妇,缘天之时,因地之利。
地之菜茹瓜果,艺之稻麦黍稷,菜生谷熟,永思吉日,供具祭物,斋戒沐浴,洁清致敬,祀其先祖父母。
孝子孝妇不使时过,己处之以爱敬,行之以恭让,亦殆免于罪矣。
已受命而王,必先祭天,乃行王事,文王之伐崇是也。
《诗》曰:“济济辟王,左右奉璋。
奉璋峨峨,髦士攸宜。”此文王之郊也。
其下之“淠彼泾舟,烝徒楫之。
周王于迈,六师及之。”此文王之伐崇也。
辞曰:上言奉璋,下言伐崇,以是见文王之先郊而后伐也。
文王受命则郊,郊乃伐崇。
崇国之民方困于暴乱之君,未得被圣人德泽,而文王已郊矣。
安在德泽未洽者不可以郊乎?
【注释】
生孰:即早晚。
孰:同“熟”。
瞃:周代夏祭叫瞃,因夏天五谷未熟,祭品从薄,故名。
艺:种植。
《诗》曰:语见《大雅·??》,详《郊祭》注。
洽:广博,普遍。
【译文】
古代每年有四次祭祀。
四次祭祀,根据四季的早晚,而祭祀过世的先祖、父母。
所以春祭叫祠,夏祭叫,秋祭叫尝,冬季叫蒸。
这是说不错过祭祀的季节,来祭祀祖先。
错过季节不祭祀,就失去了做为人子的原则。
祠祭是在正月开始用韭菜祭祀先祖;祭是在四月用新麦祭祀祖先;尝祭是在七月用黍、稷祭祀祖先;蒸祭是在十月荐献新稻给祖先。
这是上天的规则,大地的道理。
孝子孝妇,按照上天的四季,利用大地的有用之物。
大地生的蔬菜瓜果,种植的稻麦黍稷,蔬菜生长,谷物成熟,永远思念这美好的时日,准备齐全做祭祀用品,斋戒沐浴,洁净地向祖先致敬,祭祀自己的先祖父母。
孝子孝妇不错过祭祀的时机,自己用爱戴和恭敬的心理对待先祖父母;用恭敬礼让的态度行事,大概可以免除灾祸。
已经禀受天命而成为君主,一定要首先祭祀上天,才可以做君王的事,文王攻打崇地就是其例。
《诗经》说:“容貌堂堂的君王,左右的人都手捧璋玉参与祭祀。
所捧璋玉美好盛壮,俊杰之士最合宜。”这是文王郊祭的例子。
《诗经》在下面又说:“船只荡悠悠行过泾水,众人用桨划船。
周王往前行进,六军紧紧相随。”这是文王攻打崇地的例子。
上面说捧着璋玉,下边说攻打崇地,由此可见文王是先进行郊祭而后再攻伐。
文王接受天命就行郊祭之后就攻伐崇地。
崇国的百姓,正被暴乱的国君所困,不能受到圣人的恩译,而文王已经进行郊祭了。
为什么在恩译没有广泛分布时就不可以举行郊祭呢?
郊祀第六十九
周宣王时,天下旱,岁恶甚,王忧之。
其《诗》曰:“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王曰呜呼!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
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
旱既太甚,蕴隆虫虫。
不殄睰祀,自郊徂宫。
上下奠睱,靡神不宗。
后稷不克,上帝不临。
下土,耗射我躬。
宁丁”宣王自以为不能乎后稷,不中乎上帝,故有此灾。
有此灾,愈恐惧而谨事天。
天若不予是家,是家者安得立为天子?立为天子者,天予是家。
天予是家者,天使是家。
天使是家者,是家天之所予也,天之所使也。
天已予之,天已使之,其间不可以接天何哉?故《春秋》凡讥郊,未尝讥君德不成于郊也。
乃不郊而祭山川,失祭之叙,逆于礼,故必讥之。
以此观之,不祭天者,乃不可祭小神也。
郊因先卜,不吉不敢郊。
百神之祭不卜,而郊独卜,郊祭最大也。
《春秋》讥丧祭,不讥丧郊,郊不辟丧,丧尚不辟,况他物。
郊祝曰:“皇皇上天,照临下土。
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
靡今靡古,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夫不自为言,而为庶物群生言,以人心庶天无尤焉。
天无尤焉,而辞恭顺,宜可喜也。
右郊祀九句。
九句者,阳数也。
【注释】
其《诗》曰:语见《大雅·??》。
倬:宽大明亮。
云汉:即银河。
回:回还,转动。
饥馑:荒年,五谷不收。
荐:重复。
臻:至,到来。
靡:没有。
蕴隆虫虫:蕴积了很丰盛的热气。
隆:盛大,多。
虫虫:热气。
殄:尽,断绝。
瞂祀:祭祀天神。
徂:往,到。
上下奠瞆:意为上祭天,下祭地掩埋祭牲。
按礼,祭地的方式是将祭品埋入地下。
宗:尊崇,尊奉。
后稷:名弃,是周王朝的始祖,据说他首创耕种百谷,所以名后稷。
克:能。
耗射:意同“耗败”,厌恶。
丁:当,正值。
中:合,符合。
其间:应作“其家”。
接:接续,沟通。
皇皇:光荣而又伟大。
尤:指责。
【译文】
周宣王时,天下大旱,年成特别坏,宣王为此事很忧虑。
《诗经》说:“那个宽大明亮的天河,它的光芒随着上天而转动。
君王说:啊呵,为什么降罪给今天的百姓。
上天降下祸乱,饥荒重复出现。
没有一样神灵不拿来祭祀,没有谁喜爱这些祭品牺牲。
祭神用的圭玉已经用尽,为什么还不听一听我们的声音。
干旱已经太严重,干热之气已经积蓄得很厉害。
不断地进行祭祀,从郊野到宗庙的宫室。
上祭苍天,下祭大地,以礼祭奠,掩藏祭品,没有一位神不尊崇。
后稷要想救民也不能取胜,上天也不光临享用祭祀。
与其厌恶下土百姓,宁愿让灾害降临到我身上。”周宣王自认为不能与后稷相比,不合天帝的心意,所以有这样的灾祸。
有了这样的灾祸,就更加恐惧上天并恭谨地服侍上天。
上天如果不授予这一家,这一家为什么能被立为天子?被立为天子,就是上天授予了这一家。
上天授予了这一家,就是上天要驱使这一家。
上天要支使这一家,这一家就是上天所授予使命的,是上天所支使的。
上天已经授予他,上天已经支使他,这一家为什么不可以和上天相沟通?所以《春秋》指责郊祭,从没有指责过君王的德行在郊祭时不能完成的。
有人竟然不行郊祭而祭祀大山大河,颠倒了祭祀的顺序,和礼相违背,所以一定指责他。
由此看来,不祭祀¸天,就不可以祭祀小的神灵。
郊祭要先进行问卜,不吉利就不敢进行郊祭。
其余各种神灵的祭祀不问卜,只有郊祭单单占卜,因为郊祭最大。
《春秋》指责行丧礼时还祭祀,但不指责因丧事而行郊祭。
举行郊祭,不必避丧事,丧事尚且不避,何况别的事情了。
郊祭时的祝辞说:“光荣的上天,照耀着下土。
汇集大地的灵气,降下甘雨和风。
万物都欣欣向荣,每一种都得到合适的生长。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只有我一个人某某,敬拜伟大的上天福祐。”不自己替自己说话,而替万物的生存而说话,因为人心、百姓上天不会指责他们。
上天不指责他们,而言辞又恭谨顺从,应该可以高兴。
前面郊祭时祝辞是九句话。
九句话,是个阳数。
顺命第七十
父者,子之天也;天者,父之天也。
无天而生,未之有也。
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
独阴不生,独阳不生,阴阳与天地参然后生。
故曰:父之子也可尊,母之子也可卑。
尊者取尊号,卑者取卑号。
故德侔天地者,皇天右而子之,号称天子。
其次有五等之爵以尊之,皆以国邑为号。
其无德于天地之间者,州国人民,甚者不得系国邑。
皆绝骨肉之属,离人伦,谓之阍盗而已。
无名姓号氏于天地之间,至贱乎贱者也。
其尊至德,巍巍乎不可以加矣;其卑至贱,冥冥其无下矣。
《春秋》列序位卑尊之陈,累累乎可得而观也。
虽暗且愚,莫不昭然。
公子庆父,罪亦不当系于国,以亲之故为之讳,而谓之齐仲孙,去其公子之亲也。
故有大罪,不奉其天命者,皆弃其天伦。
人于天也,以道受命;其于人,以言受命。
不若于道者,天绝之;不若于言者,人绝之。
臣子大受命于君,辞而出疆,唯有社稷国家之危,犹得发辞而专安之,盟是也。
天子受命于天,诸侯受命于天子,子受命于父,臣妾受命于君,妻受命于夫。
诸所受命者,其尊皆天也,虽谓受命于天亦可。
天子不能奉天之命,则废而称公,王者之后是也。
公侯不能奉天子之命,则名绝而不得就位,卫侯朔是也。
子不奉父命,则有伯讨之罪,卫世子蒯聩是也。
臣不奉君命,虽善以叛,言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是也。
妾不奉君之命,则媵女先至者是也。
妻不奉夫之命,则绝,夫不言及是也。
曰:不奉顺于天者,其罪如此。
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其祭社稷、宗庙、山川、鬼神,不以其道,无灾无害。
至于祭天不享,其卜不从,使其牛口伤,鼷食其角。
或言食牛,鼠或言食而死,或食而生,或不食而自死,或改卜而牛死,或卜而食其角。
过有深浅薄厚,而灾有简甚,不可不察也。
犹郊之变,因其灾而之变,应而无为也。
见百事之变之所不知而自然者,胜言与?以此见其可畏。
专诛绝者其唯天乎?臣杀君,子杀父,三十有余,诸其贱者则损。
以此观之,可畏者其唯天命、大人乎?亡国五十有余,皆不事畏者也。
况不畏大人,大人专诛之。
君之灭者,何日之有哉?鲁宣违圣人之言,变古易常,而灾立至。
圣人之言可不慎?此三畏者,异指而同致,故圣人同之,俱言其可畏也。
【注释】
天者:应作“祖者”。
参然:互相参与,互相交流。
父之子:意为“天之子”。
前文说:“父者,子之天”。
母之子:指庶人之子。
侔:等同。
右:同“祐”,福祐,保佑。
阍:守门人。
古代,这种守门人常常受过刑罚,所以社会地位极低。
至德:应作“至高”。
巍巍乎:高大的样子。
加:增加。
冥冥:昏暗不明的样子。
公子庆父:鲁庄公公子。
庄公死后,其子子般继位,庆父杀子般立闵公,后迫于压力,出奔齐国。
不久,又以齐国大夫仲孙的身份回到鲁国。
若:顺从。
大受命:意为天授命,上天授予使命。
卫侯朔:即卫惠公,名朔。
惠公是在杀死他的异母长兄后得到王位的,左右的人对他不敬服,所以说他“名绝而不得就位”。
蒯聩:卫庄公。
庄公为公子时长期居外,卫国乱,太子被杀,蒯聩被立为公。
三年后被赵简子逐出卫国。
赵鞅:晋大夫,定公十三年,荀寅、士吉射二人攻赵鞅,鞅奔晋阳。
后来晋君复赵鞅职。
赵鞅在晋乱时,自做主张逃到晋阳,所以说他“于晋阳以叛”。
妾不奉君命:鲁僖公本聘楚女为嫡,但齐女哀姜因为是鲁国近邻而先期到达鲁国,并强迫僖公以齐为嫡,所以下文说“媵女先至”。
媵:从嫁,陪嫁。
这里指陪嫁的女子。
妻不奉夫之命:鲁桓公夫人姜氏到齐与齐侯私通,桓公断绝了夫妻关系。
孔子曰:语见《论语·季氏》。
鼷鼠:一种体形很小的鼠类。
薄厚:意为轻、重,大、小。
百事之变之所不知:应作“百事之变以所不知”。
第二个“之”为“以”字之误。
以:连词,意同“而”。
【译文】
父亲是儿子的上天;祖父是父亲的上天。
没有上天还能生活,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上天是万物的祖宗,万物没有上天不能生活。
只有阴气不能孳生,只有阳气不能孳生,阴阳与天地互相渗透然后才能生。
所以说:上天之子可以尊敬,庶人之子可以卑视,尊贵的取尊贵的名号,卑贱的取卑贱的名号。
所以德行和天地等同的,伟大的上天保祐并养活他,号称为天子。
在这之下有五个等级的爵位尊敬他们,全用国、城作为名号。
在天地间没有德行的,是某州、国的百姓,严重的不能归属到某一国邑。
完全断绝骨肉之亲的关系,远离人与人的常理,就叫做阍人、盗贼而已。
在天地之间没有姓氏名号,是最低贱的贱人。
有的人尊贵得特别高尚,高大得不能再增高了;有的人低贱到最贱,昏昏噩噩,不能再低下了。
《春秋》排列好人的位置序列和由尊到卑的行列一连串的可以看得清楚。
即使昏噩又愚笨,没有不清清楚楚的。
公子庆父,罪过……不应该被国家囚禁,因为他是鲁国公子的原因替他避讳,而叫他齐仲孙,是为了远离他做为公子和鲁闵公的血亲关系。
人对上天来说,根据道义接受天命;对于人来说,根据言论领受天命。
和道义不相顺的,上天灭绝他,和言论不相顺的,人灭绝他。
人臣和儿子从国君那里接受上天的使命,辞别国君走出国境,只有关系国家社稷安危的时候,才可以发表自作主张的意见而独自决定安定国家,参加各国盟会就是这样。
天子从上天那里领受命令,诸侯从天子那里接受使命,儿子从父亲那里领受命令,臣妾从国君那里接受使命,妻子从丈夫那里接受使命。
各个接受使命的,其最高的使命都是上天的,即使都说成从上天那里领受使命也是可以的。
天子如果不能尊奉上天的命令,就废弃而称他为公,天子的后代就是如此。
公侯不能尊奉上天的命令,就废弃他的名号而不能接续王位,卫侯朔就是如此。
儿子不尊奉父亲的命令,就有尊长声讨他的罪过,卫国的世子蒯聩就是如此。
臣下不尊奉国君的命令,即使美善也是背叛,记载晋国赵鞅进入晋阳的背叛就是如此。
妾不接受国君的命令,陪嫁的媵女先到达就是这种情况。
妻子不接受丈夫的命令(到外国去),就断绝夫妻关系,丈夫不谈论到妻子就是这种情况。
我认为:不尊奉、随顺上天的,他们的罪过就如此。
“敬畏天命,敬畏大人,敬畏圣人的言论。”他们祭祀社孔子说:稷、宗庙、山川、鬼神,不按照正当原则,没有灾没有祸害。
至于祭祀上天不供奉祭品,问卜后又不听从,让他祭祀用的牛口受伤,鼷鼠咬坏祭牛的角。
文献上有的说吃了牛,有的说吃过后死去,有的说咬过了但还活着,有的说没有咬,却自己死去了,有的说改变卜辞后牛死去,有的说问过卜而咬了牛的角。
过错有深浅大小的不同,而灾祸有轻有重,不可不仔细审察。
如同郊祭的变化,因为灾害而发生变化,顺应着无所做为。
见到各种事物的变化而不知对策听其自然,这些事能讲说尽吗?由此可见,不顺应天命的可畏。
专事诛杀灭绝的难道是上天吗?臣下杀死国君,儿子杀死父亲,三十多起,那些低贱的人都遭到损害。
由此看来,可畏惧的大概只有天命和大人吧?被灭亡国家的五十多起,全是不服侍可敬畏的。
何况不敬畏大人,大人专事诛责。
你的灭亡,还能有几日呢?鲁宣公违背圣人之言,改变古法更改常规,灾祸立即到来。
圣人之言可以不慎重对待吗?这三种畏惧,所指的不同但目标一致,所以圣人认为它们相同,全都是说它们是可畏惧的。
郊事对第七十一
廷尉臣汤昧死言:臣汤承制,以郊事问故胶西相仲舒。
臣仲舒对“所闻古者天子之礼,莫重于郊。
郊常以正月上辛者,所以先百神而曰:最居前。
礼,三年丧,不祭其先,而不敢废郊。
郊重于宗庙,天尊于人也。
《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茧栗,宗庙之牛握,宾客之牛尺。
’此言德滋美而牲滋微也。
《春秋》曰:‘鲁祭周公,用白牡。
’色白贵纯也。
帝牲在涤三月,牲贵肥洁,而不贪其大也。
凡养牲之道,务在肥洁而已。
驹犊未能胜刍豢之食,莫如令食其母便。”臣汤谨问仲舒:“鲁祀周公用白牡,非礼也?”臣仲舒对曰:“礼也。”臣汤问:“周天子用眤辋,群公不毛。
周公,诸公也,何以得用纯牲?”臣仲舒对曰:“武王崩,成王立而在襁褓之中,周公继文武之业,成二圣之功,德渐天地,泽被四海,故成王贤而贵之。
《诗》云:‘无德不报。
’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与天子同色,下有异于诸侯。
臣仲舒愚以为报德之礼。”臣汤问仲舒:“天子祭天,诸侯祭土,鲁何缘以祭郊?”臣仲舒对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圣,功莫大于此。
周公,圣人也,有祭于天道。
故成王令鲁郊也。”臣汤问仲舒:“鲁祭周公用白牡,其郊何用?”臣仲舒对曰:“鲁郊用纯眤辋。
周色上赤,鲁以天子命郊,故以眤。”臣汤问仲舒:“祠宗庙或以鹜当凫,鹜非凫,可用否?”仲舒对曰:“鹜非凫,凫非鹜也。
臣闻孔子入太庙,每事问,慎之至也。
陛下祭躬亲,斋戒沐浴,以承宗庙,甚敬谨,奈何以凫当鹜,鹜当凫?名实不相应,以承太庙,不亦不称乎?臣仲舒愚以为不可。
臣犬马齿衰,赐骸骨,伏陋巷。
陛下乃幸使九问臣以朝廷之事,卿臣愚陋。
曾不足以承明诏,奉大对。
臣仲舒昧死以闻。”
【注释】
汤:张汤。
西汉初时杜(后为杜陵即今陕西西安附近)人,武帝时曾为吏,掌刑狱,以能用酷刑名于史。
昧:同“冒”,冒犯。
茧栗:指祭祀用牛的角如同蚕茧或栗一样小巧。
牛角小,牛当然不会太老、太大。
握:指牲牛角长度不盈握,即不过四指长。
纯:颜色单一,没有杂色。
涤:宫名,饲养祭祀天帝牺牲的地方。
因牺牲在祭祀前要在这里洗涤干净,所以称为涤宫。
驹犊:小马、小牛。
?:喂养牛羊。
豢:喂养犬猪之类。
睧辋:赤土色的雄牛。
睧:赤土色。
不毛:不是单一纯色。
《诗》云:诗见《大雅·抑》。
何缘:为什么,什么缘故。
祭郊:应作“郊祭”,在郊野祭祀,即祭天。
傅:教导,辅佐帝王或王子。
太庙:天子的宗庙。
齿衰:年事已高。
齿:年齿,年令。
伏陋巷:指地位低下,居处简陋。
因前文自比犬马,所以这里说“伏”,是自谦的说法。
九卿:直接辅佐君主统治国家的高级官吏。
汉代的九卿包括:太常、光禄、卫尉、太仆、廷尉、大鸿瞈、宗正、大司农、少府。
【译文】
廷尉张汤冒着死罪发问:臣我接受皇帝命令,将郊祭之事向前胶西相董仲舒询问。
臣董仲舒回答说:“所听到的古代天子的礼节,没有什么比郊祭更重要的。
郊祭经常在正月的第一个辛日,是因为要在各种神灵之先并放在最前位。
礼规定,三年守丧,可以不祭祀自己的先人,但不敢废弃郊祭。
郊祭比祭祀祖先宗庙重要,因为上天比人尊贵。
《礼记·王制》讲:‘祭祀宗庙的牲牛,其角只有四指长,祭祀宾客的牲牛其角可达一尺。
’这是说德滋生美好而牲滋生隐微。
《春秋传》说:‘鲁国祭祀周公,用的白色雄性牲牛。
’颜色白因颜色单纯而可贵。
祭祀天帝的牲牛要在涤宫清洁喂养三个月,牺牲高贵膘肥而又洁净,不贪图它体大。
所有的喂养牺牲的原则,务必要膘肥洁净罢了。
年幼的马牛之类不能全部喂养,不如让它们吃他们的母乳方便。”臣张汤恭谨地向董仲舒发问:“鲁国祭祀周公使用白色雄性牛,不符合礼吗?”董仲舒回答说:“符合礼。”张汤问:“鲁国祭祀周天子用赤土色的雄性牲牛,祭祀其它别人用不是单一颜色的牲牛。
周公是其他人之一,为什么要用单一颜色的牲牛?“武王逝世后,成王继位时还是在襁褓当中的”董仲舒回答:小孩子,周公继承周文王、武王的事业,完成文武二王的功业,德行渐润天地,恩泽施于四面八方,所以成王以为他贤能并尊重他。
《诗经》说:‘没有任何恩德不做回报。
’所以成王让用白色的牲牛祭祀周公,往上不能和祭祀天子时使用的相同,往下要和祭祀诸侯时用的有差别。
臣董仲舒认为这就是报答恩德的礼节。”张汤向董仲舒发问说:“天子祭祀上天之神,诸侯祭祀社神,鲁国是什么原因祭祀上天?”董仲舒回答:“周公教导、辅佐周成王,周成王便修养成圣人,功业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
周公是一名圣人,对上天的道理要进行祭祀。
所以成王让鲁国祭祀上天。”张汤向董仲舒发问:“鲁国祭祀周公用单一白色的雄性牲牛,在郊祭时用什么样的牲牛?”董仲舒回答说:“鲁国郊祭用单一颜色的赤色的牲牛,周天子崇尚赤色,鲁国因为周天子让他进行郊祭,所以用赤色牲牛。”张汤向董仲舒问:“祭祀宗庙有的用鹜鸭充当野鸭,鹜鸭不是野鸭,能使用它吗?”董仲舒回答说:“鹜鸭不是野鸭,野鸭不是鹜鸭。
我听说孔子进入太庙,对每件事都要问,慎重得特别厉害。
君主祭祀一定亲自参加,还要斋戒洗浴,而承祭宗庙,特别恭敬,为什么用野鸭代替鹜鸭,用鹜鸭充当野鸭?名称和实际不相符合,来承敬太庙,不是不合适吗?我董仲舒认为不可以。
我已如犬马一样年齿甚高,上天赐予我这副老骨头,居住在鄙陋的街巷。
君王竟派遣高官将朝廷的大事向我询问,我愚笨眼光浅陋,竟然不能承接君王圣明的命令,回答君王的问题。
我董仲舒冒着死罪让你听了上面这些话。”
卷十六
执贽第七十二
凡执贽,天子用畅,公侯用玉,卿用羔,大夫用雁。
雁乃有类于长者,长者在民上,必施然有先后之随,必然有行列之治,故大夫以为贽。
羔有角而不任,设备而不用,类好仁者,执之不鸣,杀之不谛,类死义者;羔食于其母,必跪而受之,类知礼者;故羊之为言犹祥与!故卿以为贽。
玉有似君子。
子曰:“人而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矣。”故匿病者不得良医,羞问者圣人去之,以为远功而近有灾,是则不有。
玉至清而不蔽其恶,内有瑕秽,必见之于外,故君子不隐其短。
不知则问,不能则学,取之玉也。
君子比之玉,玉润而不污,是仁而至清洁也;廉而不杀,是义而不害也;坚而不睴,过而不濡。
视之如庸,展之如石,状如石,搔而不可从绕,洁白如素,而不受污,玉类,备者故公侯以为贽。
畅有似于圣人者,纯仁淳粹,而有知之贵也,者尽为德音,择于身发于事者尽为润泽。
积美阳芬香,以通之天。
畅亦取百香之心,独末之,合之为一,而达其臭,气畅于天。
其淳粹无择,与圣人一也,故天子以为贽。
而各以事上也。
观贽之意,可以见其事。
【注释】
贽:古代初次拜见尊长时所用的礼物。
畅:同“鬯”,用郁金草和黑黍酿成的酒,专供天子祭天时使用。
羔:羊羔。
羊羔结群而生却不结党,用羔为贽,表示尽忠而不阿党。
另,本文说“羔食于其母,必跪而受之,类知礼者”,用羔为贽,表示重礼。
雁:飞成行而有尊卑,用它为贽,取其守长幼尊卑之意。
施然:《毛传》注为“难进之貌”,意即迟缓。
瞉然:恭敬的样子。
子曰:今《论语》不见此语。
有:同“友”,相亲相近。
杀:应作“移”。
瞊:同“瞋”,刚硬。
绕:应作“桡”,弯曲。
玉类备者:应作“备德者”。
畅有似于圣人者:应作“畅有似于圣人,圣人者”,夺“圣人”二字。
淳粹:质朴、纯粹。
择于身:应作“积于身”。
积美阳:应作“积美畅”。
达其臭:使其臭达,使酒的香气达到四方。
臭:气味,这里指香气。
【译文】
拿见面礼,天子用香酒,公侯用玉,卿用羊羔,大夫用雁。
大雁本是有长幼区别的东西当中的年长者,年长者在普通百姓之上,一定迟缓地有先后的顺序,一定恭敬地有次序的规矩,所以大夫用它做为见面礼物。
羊羔有角却不使用,准备好了工具却不使用,如同喜好仁爱的;捉住它不鸣叫,杀死了也不知啼叫,像是为正义而死的,羊羔吃它的母亲乳汁时,一定跪着领受乳汁,好像是知道礼的;所以羊就象是说吉祥啊!因此卿好象君子一样用它做为见面礼物。
孔子说:‘人们不说怎么办,怎么办,是因为我也不知怎么办。
’所以隐瞒病情的不能得到好医生,以向别人发问当作耻辱的,圣人就远离他,以为远时有功业,近时有灾祸,这样就不接近他。
玉石滋润却不污秽,这是仁爱而又特别清洁;方正而又不污秽,这是正义而又没有损害;坚固而又不刚硬,温润而不浸渍。
看上去如同平常,展视如同石头,形状如同石头,搔挠而不弯曲,洁白如同没有染色的绢,又没有受污染,好像具备德行的人,所以公侯以它做为见面礼物。
香酒有如同圣人,圣人纯正、仁爱、朴实、纯粹,而又知道外界的优点,积累在自己身上的全是美德的声音,从事物上发现的全是润泽。
积累美好芬芳的香酒,用来沟通上天。
香酒也是取百草香花的花心,单独用花心之末端,掺入酒中,而通达花的香气,酒的香气能香到天上。
它的朴实、纯粹没法再选择,和圣人相同,所以天子把它当作见面礼物。
各自用所用之礼物服侍上天。
考察见面礼物的意思,可以见到他的事业、责任。
山川颂第七十三
山则睵睶睷崔,睸嵬睻巍,久不崩睺,似夫仁人志士。
孔子曰“:山川神睳立,宝藏殖,器用资,曲直合,大者可以为宫室台榭,小者可以为舟舆浮滠。
大者无不中,小者无不入,持斧则斫,折镰则艾。
生人立,禽兽伏,死人入,多其功而不言,是以君子取譬也。”且积土成山,无损也,成其高,无害也,成其大,无亏也。
小其上,泰其下,久长安,后世无有去就,俨然独处,惟山之意。
《诗》云“节彼南:山,惟石睼睼。
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此之谓也。
水则源泉混混瞁瞁,昼夜不竭,既似力者,盈科后行,既似持平者,循微赴下,不遗小间,既似察者,循谷不迷,或奏万里而必至,既似知者,障防山而能清净,既似知命者;不清而入,洁清而出,既似善化者;赴千仞之壑,入而不疑,既似勇者;物皆困于火,而水独胜之。
既似武者;咸得之而生,失之而死,既似有德者。
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之谓也。
【注释】
瞏瞐:高峻的样子。
瞓崔:高崇的样子。
瞔嵬:高峻的样子。
瞕巍:山高不齐的样子。
崩瞖:崩落。
瞖:崩落。
孔子曰:语不知所出。
川:疑为衍文。
瞨:地神。
浮滠:应作“浮楫”,船桨。
艾:同“刈”,割。
亏:毁坏。
泰:大,宽大。
意:疑为“瞗”。
“瞗”,同“德”。
《诗》云:诗见《小雅·节南山》。
赫赫:光艳照人。
瞘瞘:涌流的样子。
盈科:注满条形的水沟。
科:科条,条文,这里指条形的水沟。
:同“溪”,溪水。
奏:进,前进。
咸:全。
孔子在川上曰:语见《论语·子罕》。
逝者:流逝的时间。
斯:此,指奔流不息的水流。
【译文】
大山高耸梃拔,高峻而错落不齐,长久不崩坏,好比那些仁人志士。
孔子说:“山神、地神的神位被建立,蕴藏的宝贵物产不断增多,人类的器物有了供给,曲直可以正好合适,大的可以修筑宫室和台榭,小的可以制造船只车辆和船桨。
大的没有不符合人们要求的,小的没有不能进入人们视野的,拿起斧子可以斫断,用力剖析可以割断。
活着的人可站在大山的上面,禽兽可以伏在大山之中,死去的人可以埋入其中,它有许多功绩却从不自夸,所以君子取大山作比方。”积累众多的土累成高山,没有伤害,积累成大山高峻,没有祸害,积累成它的广大没有毁坏。
它的上方略小,它的下方广大,长久地安处一地,后代也没有远离或走近的,高峻地单独居处一地,是只有大山才有的修养。
《诗经》说:“高峻的那座南山,巨石堆积高又大,显赫有名的大师尹吉甫,百姓都在看着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大水由泉中源源涌出,不分昼夜不停歇,像似很有力,注满条状的水沟流淌,像似持续平衡,沿着细微的崖岸急流而下,不遗下每个小空间,像似全看得很清楚,沿着山谷中的水流不迷失方向,有的前进了万里而务必达到目的地,像似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以堤防、大山为障碍所以能清彻干净,像似知道使命;不洁净的水流入,变成洁净清洁地流出,像似善于转化一样;流向千丈高的沟壑,流入时也不迟疑,像似勇敢者一样;万物全被火所困,而水单单能战胜火,像似一个武士;万物全因得水而生,失去了水就会死,像似有德的人。
孔子在河川上说:“流逝的时光如同这流水一样,昼夜不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求雨第七十四
春旱求雨。
令县邑以水日祷社稷山川,家人祀户。
无伐名木,无斩山林。
暴巫,聚尪。
八日,于邑东门之外为四通之坛,方八尺,植苍缯八。
其神共工,祭之以生鱼八,玄酒,具清酒、膊脯。
择巫之洁清辩利者以为祝。
祝斋三日,服苍衣,先再拜,乃跪陈,陈已,复再拜,乃起。
祝曰:“昊天生五谷以养人,今五谷病旱,恐不成实,敬进清酒、膊脯,再拜请雨,雨幸大澍。”即奉牲祷,以甲乙日为大苍龙一,长八丈,居中央。
为小龙七,各长四丈。
于东方。
皆东乡,其间相去八尺。
小童八人,皆斋三日,服青衣而舞之。
田啬夫亦斋三日,服青衣而立之。
凿社通之于闾外之沟,取五瞂瞃,错置社之中。
池方八尺,深一尺,置水瞂瞃焉。
具清酒、膊脯,祝斋三日,服苍衣,拜跪,陈祝如初。
取三岁雄鸡与三岁豭猪,皆燔之于四通神宇。
令民阖邑里南门,置水其外,开邑里北门,具老豭猪一,置之于里北门之外。
市中亦置豭猪一,闻鼓声,皆烧豭猪尾。
取死人骨埋之,开山渊,积薪而燔之。
通道桥之壅塞不行者,决渎之。
幸而得雨,报以豚一,酒盐黍财足,以茅为席,毋断。
夏求雨。
令县邑以水日,家人祀灶,无举土功,更火浚。
暴釜于坛,井臼杵于术,七日。
为四通之坛于邑南门之外,方七尺,植赤缯七。
其神蚩尤,祭之以赤雄鸡七,玄酒,具清酒、膊脯。
祝斋三日,服赤衣,拜跪陈祝如春辞。
以丙丁日为大赤龙一,长七丈,居中央。
又为小龙六,各长三丈五尺,于南方。
皆南乡,其间相去七尺。
壮者七人,皆斋三日,服赤衣而舞之。
司空啬夫亦斋三日,服赤衣而立之。
凿社而通之闾外之沟。
取五瞂瞃,错置里社之中,池方七尺,深一尺。
具酒脯,祝斋,衣赤衣,拜跪陈祝如初。
取三岁雄鸡、豭猪,燔之四通神宇,开阴闭阳,如春也。
祷山陵以助之。
令县邑十日壹徙市,季夏于邑南门之外。
五日禁男子无得行入市。
家人祠中瞆。
无举土功。
聚巫市傍,为之结盖。
为四通之坛于中央,植黄缯五。
其神后稷,祭之以母瞇五,玄酒,具清酒、膊脯。
令各为祝斋三日,衣黄衣。
皆如春祠。
以戊己日为大黄龙一,长五丈,居中央。
又为小龙四,各长二丈五尺,于南方。
皆南乡,其间相去五尺。
丈夫五人,皆斋三日,服黄衣而舞之。
老者五人,亦斋三日,衣黄衣而立之,亦通社中于闾外之沟,瞂瞃池方五尺,深一尺。
他皆如前。
秋暴巫尪至九日,无举火事,无煎金器,家人祠门。
为四通之坛于邑西门之外,方九尺,植白缯九。
其神少昊,祭之以桐木鱼九,玄酒,具清酒、膊脯。
衣白衣。
他如春。
以庚辛日为大白龙一,长九丈,居中央。
为小龙八,各长四丈五尺,于西方。
皆西乡,其间相去九尺。
鳏者九人,皆斋三日,服白衣而舞之。
司马亦斋三日,衣白衣而立之。
瞂瞃池方九尺,深一尺。
他皆如前。
冬舞龙六日,祷于名山以助之。
家人祠井。
无壅水。
为四通之坛于邑北门之外,方六尺,植黑缯六。
其神玄冥,祭之以黑狗子六,玄酒,具清酒、膊脯。
祝斋三日,衣黑衣,祝礼如春。
以壬癸日为大黑龙一,长六丈,居中央。
又为小龙五,各长三丈,于北方。
皆北乡,其间相去六尺。
老者六人,皆斋三日,衣黑衣而舞之。
尉亦斋三日,服黑衣而立之。
瞂瞃池如春。
四时皆以水日,为龙,必取洁土为之,结瞈,龙成而发之。
四时皆以庚子之日,令吏民夫妇皆偶处。
凡求雨之大体,丈夫欲藏匿,女子欲和而乐。
【注释】
斩:砍伐。
聚尪($h):聚集畸形矮人。
尪:短小、瘦弱的人。
膊脯:将肉干铺展开晒。
膊:铺展开晒。
辩利者:能言善辩口齿伶俐的人。
祝:主持祭祀的人。
昊天:上天。
病旱:为干旱而忧虑。
病:忧虑。
清酒:把酒糟滤出的酒。
上古饮酒是糟酒同食,只有祭祀时才将糟滤出。
大澍:降大雨。
澍:降雨。
田啬夫:耕田的农夫。
瞙瞚:蛙类。
错置:即措置。
错:同“措”,放置。
豭猪:公猪。
阖:关闭。
更火浚井:应作“更水浚井”,即更换井水,疏俊水井。
浚:疏浚。
术:城邑中的大道。
乡:同“向”,面向。
季夏:古人将四季分别分为上中下三部分,称为孟、仲、季,季夏为夏季的最后一部分。
中瞛:屋子中央,这里指居于屋内中央的神灵。
傍:与下文“为之结盖”联系起来考虑,“傍”作“场”似更合理。
母瞜:一种用黍米和肉末煎制成的食物。
煎:熔炼。
衣白衣:此句下应补入“祝斋三日”。
【译文】
春天干旱祈求下雨。
让县邑中的大小官员、百姓在水日这一天祈祷社稷、山川之神,家家祭祀户神。
不要砍伐有名的大树,不要乱砍滥伐山中林木。
让女巫暴露在太阳光下,聚集畸形矮人。
八天后,在城东门的外面建筑可通四方的高坛,方圆八尺,挂上深色缯帛八条,其中供共工神位,用活鱼八条祭祀,深黑色的酒,还要准备好清酒,铺晒好肉干。
选择女巫中洁、净口齿伶俐的做主祭人。
主祭人要斋戒三天,穿深色的衣服,祭祀时主祭人要先拜两次,又跪下陈述叙说,叙说完了,才起身。
主祭人说:“上天生出五谷来养活百姓,如今五谷为干旱忧虑,恐怕秋季不能结出果实,恭敬地进献清酒,铺好肉干,拜两次请求下雨,大雨有幸如注。”在供奉牺牲祈祷之后,在甲乙二日制作大苍龙一条,身长八丈,放在中间。
制作小苍龙七条,身长各四丈。
放在东方。
全部头向东,中间相隔各八尺。
小男孩八名,全斋戒三天,穿青蓝色衣服并跳起舞蹈。
耕田农夫也斋戒三天,穿青蓝色衣服,站在那里。
凿通社庙和庙门之外的水沟,取来五只放置其中。
备齐清酒、晒好的干肉,主祭人斋戒三天,穿深色衣服,拜后跪下,叙说缘由如同开始时一样。
取来三岁令的雄鸡和三岁令的公猪,全都烧烤好,放在通向四方的神庙中。
让百姓关好城邑、闾里的南门,在门外放好水。
打开城邑、闾里的北门,准备一头公猪,放在闾里北门之外。
集市当中也放置一头公猪,听到击鼓的声音,都烧烤公猪的尾部。
取来死人尸骨掩埋好,打开山渊,堆上柴禾烧烤。
打通道路桥梁中的堵塞不通的地方,决通河道不通畅的地方。
有幸下了雨,用一头猪回报上天,酒、盐、黍等财物充足,用茅草编织成席,不要折断。
夏季求雨。
让县城邑在水日祭祀,各家的人祭祀灶神。
不要兴土木,更换井水,疏浚水井。
在坛上暴晒铁锅,在大道上用木棒挖掘巢臼,进行七天。
在城邑的南门外修造通向四方的土坛,方圆七尺,挂上赤色缯帛七条。
其中供蚩尤神,用赤色雄鸡七只祭祀,用深色酒,准备好清酒、晒肉干。
主祭人斋戒三天,穿赤色衣服,拜后跪下陈述如春季求雨同样的词语。
在丙丁二日画大赤龙一条,身长七丈,放在中央。
又准备小龙六条,各自身长三丈五尺,放在南方。
全部头向南,龙和龙之间相距七尺。
七名年壮的人,全部斋戒三天,穿上赤色的衣服舞蹈。
主管水利的乡官也斋戒三天,穿上赤色衣服站在那里。
凿通社庙和闾门沟外的相通的水沟。
取五只,放置在社庙中,水池方圆七尺,深一尺。
准备齐全酒和肉干,主祭人斋戒,穿上赤色的衣服,拜后跪下陈述主祭人前面的祝辞。
取来三岁雄鸡、公猪,在通向四方的神庙中烧烤。
开放阴气,关闭阳气如同春天一样。
夏末祈祷山陵以帮助求雨。
让县的城邑中人十天之内统一调迁到集市中,在城邑的南门之外。
五天内禁止男子进入集市。
各家的人祭祀中神。
不要兴土木工程。
将女巫集合在集市场院,替她们系好顶盖。
修建通向四方的高坛在中央,悬持黄色缯帛五条。
其中供后稷神,用母食物五碗祭祀,用深黑色的酒,准备好清酒,晒好的肉干。
令各个主祭人斋戒三天,穿黄色的衣服。
和春季祭祀求雨相同。
在戊己二日准备大黄龙一条,身长五丈,放置在中央。
又准备小龙四条,各长二丈五尺,放置在南方。
全部头向南,它们之间的间隔是五尺。
男子五人,全部斋戒三天,穿黄色衣并起舞。
老年人五名,也斋戒三天,穿黄色的衣服站在那里。
也凿通社庙中到闾门之外的水沟,池方圆五尺,深一尺。
其余如同春季求雨的祭祀。
秋天突然有女巫和畸形人到来,九日不生火煮饭,不要熔炼金属器具,各家的人祭祀门神。
修建通向四方的祭坛在西门外边,方圆九尺,挂白色缯帛九条。
其中供少昊神,用九条桐木鱼祭祀他,用黑色的酒,准备好清酒,晒好肉干。
穿白色的衣服,(主祭人斋戒三日)别的仪式如同春季的祭祀。
在庚辛二日准备大的白色龙一条,身长九尺,放在中央。
准备小龙八条,各自长四丈五尺,放置在西方。
全部头向西,龙和龙之间相距九尺。
老单身汉九人,全都斋戒三日,穿白色的衣服并起舞。
主管军政的司马也斋戒三天,穿白色衣服并站在那里。
池方圆九尺,深一尺。
别的如同前面所说的方式。
冬天舞龙六天,在名山祈祷以帮助求雨。
各家的人祭祀井神,不要堵塞流水。
修建通向四方的祭坛在北门外,方圆六尺,悬挂黑色缯帛六条。
其中供玄冥神,用六条黑狗子祭祀他,用黑色的酒,准备好清酒、晒好肉干。
主祭人斋戒三天,穿黑色衣服,祭祀礼仪和春天相同。
在壬、癸二日准备大黑龙一条,长六丈,放置在中央。
又准备小龙五条,各自身长三丈,放置在北方。
全部头向北,中间距离六尺。
老年人六名,全斋戒三天,穿黑色衣服并起舞。
武尉也斋戒三天,穿黑色衣服并站在那里。
池全和春祭相同。
四季全在水日,准备龙,一定取用洁净的土制造,系上顶盖,龙制成后打开顶盖。
四季全在庚子之日,让官吏百姓夫妇全都成双相处居。
凡是求雨的重要部分,男子要藏匿起来,女子要和谐而作乐。
止雨第七十五
雨太多,令县邑以土日,塞水渎,绝道,盖井,禁妇人不得行入市。
令县乡里皆扫社下。
县邑若丞合史、啬夫三人以上,祝一人;乡啬夫若吏三人以上,祝一人;里正父老三人以上,祝一人,皆斋三日,各衣时衣。
具豚一,黍盐美酒财足,祭社。
击鼓三日,而祝。
先再拜,乃跪陈,陈已,复再拜,乃起。
祝曰:“嗟!天生五谷以养人,今淫雨太多,五谷不和。
敬进肥牲清酒,以请社灵,幸为止雨,除民所苦,无使阴灭阳。
阴灭阳,不顺于天。
天之常意,在于利人,人愿止雨,敢告于社。”鼓而无歌,至罢乃止。
凡止雨之大体,女子欲其藏而匿也,丈夫欲其和而乐也。
开阳而闭阴,阖水而开火。
以朱丝萦社十周。
衣赤衣赤帻。
三日罢。
二十一年八月甲申,朔。
丙午,江都相仲舒告内史中尉:阴雨太久,恐伤五谷,趣止雨。
止雨之礼,废阴起阳。
书十七县,八十离乡,及都官吏千石以下夫妇在官者,咸遣妇归。
女子不得至市,市无诣,井盖之,勿令泄。
鼓用牲于社。
祝之曰:太多,“雨以五谷不和,敬进肥牲,以请社灵,社灵幸为止雨,除民所苦,无使阴灭阳。
阴灭阳,不顺于天。
天意常在于利民,愿止雨。
敢告。”鼓用牲于社,皆壹以辛亥之日,书到即起,县社令长,丞尉官长,若各城邑社啬夫,里吏正里人皆出,至于社下,瞊而罢。
三日而止。
未至三日,天瞋亦止。
【注释】
塞水渎:堵塞水沟。
渎:水沟。
若丞合史:县丞集合下面的官吏。
若:语助词。
丞:县令的副手,即副县官。
史:与“吏”同义,官吏。
啬夫:乡官,主管赋税等工作。
祝:祭祀的主持人。
时衣:指符合时令的颜色的衣服。
按习俗春苍,夏赤、秋黄、冬黑为符合时令的颜色。
具:准备好。
豚(!y):小猪。
祝:向鬼神祈祷。
罢:停止,结束。
大体:大概情况,指大体上的仪式。
帻:包头用的巾。
二十一年:指汉武帝执政二十一年,当为元狩四年。
内史:汉代掌治京师的官吏。
中尉:管理京师治安的官员。
趣止雨:急促停止下雨。
离:本字疑有误。
诣井:到井边去。
诣:到。
以:同“已”,已经。
县社令长:即县令,社长。
县令,县的长官。
社:古代居民单位,二十五家为社。
若:连词。
瞝:申时吃饭。
瞞:同“晴”。
【译文】
雨水太多,让县城全城在土日堵塞水沟,断绝水流的道路,盖好水井,禁止妇女们不许走入集市。
让县、乡、里都清扫社庙之下。
县邑中的县丞汇合官吏、啬夫三人以上,主祭人一名;乡官啬夫等官吏三人以上,主祭人一人;里正、父老三人以上,主祭人一名,全都斋戒三天,各自穿当季应该穿的颜色的衣服。
准备好小猪一头,黍子、盐、美酒等财货充足,祭祀社神。
击鼓三天,祈祷。
先拜两拜,就跪下来向神陈述请求,陈述完毕,再拜两次,才起身。
主祭人“喂!上天生出五谷为了养活人类,今天大雨太多,五谷生长不说:和谐。
恭敬地进献鲜肥祭牲和清酒,以便请求土地神灵,有幸替百姓停止下雨,去除百姓所痛苦的阴雨,不要让阴气灭掉阳气。
阴气灭掉阳气,和上天的想法不顺从。
上天固定的想法是对人类有利,人类希望停止下雨,冒昧地向土地神报告。”击鼓但不唱歌,直到祭祀结束为止。
凡是乞求停止下雨的祭祀等重要的仪式,妇女要隐藏躲避,男子要和谐而快乐。
开放阳气而关闭阴气,关闭水而放开火。
用红色丝绒线绕社庙十周。
穿红色的衣服戴红色的帽子。
三天后结束。
武帝二十一年八月甲申日,初一日。
丙午,江都相董仲舒告诉内史中尉说:阴雨太长时间,恐怕伤害五谷,疾速制止下雨。
制止下雨的礼仪,废弃阴气起用阳气。
写文书给十七县,八十(离)乡,和都城的官吏俸禄在一千石以下的,夫妇都在官府中的,全都遣送妇女回家。
妇女不能到集市去,到集市时不要到井边去,把水井盖好,不要往外漏水。
在社庙击鼓并用牲祭祀。
祈祷说:“雨水已经太多,五谷不调和,恭敬地进献肥牲祭品,请求社神,社神有幸为百姓止住下雨,弃除百姓的苦恼,不要让阴气灭掉阳气。
阴气灭掉阳气,便与上天不随顺。
上天的想法常常在于对百姓有利,希望停止下雨。
冒昧地向社神报告。”在社庙击鼓并用牲祭祀,全部统一在辛亥日,文书到达就开始,县社长官和县丞、尉,各城各地各社的地方官,里的官吏里正全部出面,到社庙之下,在申时吃过饭结束。
三天后停止。
不到三天,而雨就会停止天晴。
祭义第七十六
五谷,食物之性也。
天之所以为人赐也。
宗庙上四时之所成,受赐而荐之宗庙,敬之性也,于祭之而宜矣。
宗庙之祭,物之厚无上也。
春上豆实,夏上尊实,秋上瞏实,冬上敦实。
豆实,韭也,春之所始生也。
尊实,麦丰也,夏之所受初也。
瞏实,黍也,秋之所先成也。
敦实,稻也,冬之所毕熟也。
始生故曰祠,善其司也;夏约故曰眏,贵所受初也;先成故曰尝,尝言甘也;毕熟故曰蒸,蒸言众也。
奉四时所受于天者而上之,为上祭,贵天赐,且尊宗庙也。
孔子受君赐则以祭,况受天赐乎?一年之中,天赐四至,至则上之,此宗庙所以岁四祭也。
故君子未尝不食新,新天赐至,必先荐之,乃敢食之,尊天、敬宗庙之心也。
尊天,美义也;敬宗庙,大礼也。
圣人之所谨也。
不多而欲洁清,不贪数而欲恭敬。
君子之祭也,躬亲之,致其中心之诚,尽敬洁之道,以接至尊,故鬼享之。
享之如此,乃可谓之能祭。
祭者,察也,以善逮鬼神之谓也。
善乃逮不可闻见者,故谓之察。
吾以名之所享,故祭之不虚,安所可察哉?祭之为言际也与?祭然后能见不见。
见不见之见者,然后知天命鬼神。
知天命鬼神,然后明祭之意。
明祭之意,乃知重祭事。
孔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祭神如神在。”重祭事,如事生。
故圣人于鬼神也,畏之而不敢欺也,信之而不独任,事之而不专恃。
恃其公,报有德也;幸其不私,与人福也。
其见于《诗》曰:“嗟尔君子,毋恒安息。
静共尔位,好是正直。
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正直者得福也,不正者不得福,此其法也。
以《诗》为天下法矣,何谓不哉?其辞直而重,法有再叹之,欲人省其意也。
而人尚不省,何其忘哉!孔子曰“书之重,辞之复。
呜呼!不可不察也。
其中必有:美者焉。”此之谓也。
【注释】
荐:进献祭品。
性:应作“至”。
豆:古代的高脚形木质容器,形似现高脚杯,有盖儿。
尊:为“瞡”字之误,瞡:古瞣字。
瞣:竹编容器。
瞤“:簋”的古字,祭祀用器。
敦:祭祀时盛黍稷的器具。
麦丰:煮或炒熟的小麦。
善其司:认为祖先的管理美善。
善:称善,称赞。
司:主持,管理。
瞃:夏季祭祀。
按瞃、约音近为训,是指夏天的祭品简单,不丰盛。
奉:同“捧”,双手捧持。
为上祭:应作“为四祭”,指春夏秋冬四季的祭祀。
未尝不食:从来都吃。
未尝:从来不。
躬亲之:亲自从事此事。
躬:自身。
享:用食物供奉鬼神。
逮:及,达到。
际:会合,交会。
孔子曰:语见《语语·八佾》。
幸:希望。
《诗》曰:诗见《小雅·小明》。
嗟:感叹词。
共:同“供”,献出。
尔位:你的职位。
介尔景福。
给予你最大的幸福。
介:给予。
景:大。
何谓不法:应作“何为不法”。
有:同“又”。
省其意:省察其中的含义。
省:辨别清楚,理解。
孔子曰:语不见今《论语》,见《春秋纬》。
【译文】
五谷,是食物的根本性命,是上天给人准备的赏赐。
宗庙祭祀中以顺四时而成的五谷视为上品,所以受到上天的赏赐而将它荐献给宗庙,是恭敬之最,在对宗庙的祭祀中是合适的。
对宗庙的祭祀,祭品的丰厚没有比这更高的了。
春季以用豆装满祭品为最好,夏天以用装满祭品为最好,秋天以用簋装满祭品为最好,冬天以用敦装满祭品为最好。
豆中装的,是韭菜,是春季开始生长的。
中装,的是煮熟的小麦,是夏天最早接受的。
簋盘中装的,是黍子,是秋天最早成熟的。
敦中装的,是稻,是冬季全部成熟的。
刚刚生长的韭菜,所以春祭叫祠,称赞祖先善于管理;夏季简约,所以夏祭称作,看重最初接受的东西;黍子先成熟,所以叫尝,尝是说甘甜的意思;五谷全部成熟,所以冬季叫作蒸,蒸就是祭品众多的意思。
捧持四季从上天得到的东西而奉献给祖先,成为四季的祭祀,即以上天的赐予为最高贵,又尊敬宗庙祖先。
孔子接受君子的赐予还要祭祀,何况接受上天的恩赐呢?一年当中,上天的恩赐有四次送给人们,恩赐到达就奉献给祖先,这是宗庙所以每年有四次祭祀的原因。
所以君子从来都吃新鲜物,新鲜的上天赐予的东西刚到,一定先荐祭宗庙祖先,之后自己才敢吃用上天的恩赐,这就是尊重上天,尊敬宗庙的思想。
尊重上天,是美好的道德;恭敬祖先,是最高礼节。
是圣人要严肃对待的事。
(圣人)不贪图多而想洁净清爽,不贪图数量而想要恭敬,是君子的祭祀。
君子祭祀,一定亲自参加,向上天、宗庙表达内心中的诚实,用尽恭敬洁净的道德,来迎接最尊贵的神灵,所以鬼神享用这种恭敬和诚心。
像这样祭品供奉鬼神,才可以叫做祭祀。
祭就是考察,以便做到所说的善能达到鬼神身边。
善竟然可能到达不可听闻、也见不到的鬼神身上,所以说是考察。
我根据称名供奉祭品,所以祭祀神灵不虚妄,怎么能不看清楚呢?祭祀作为词语是交际、会合的意思吗?祭祀然后能发现见不到的事物。
发现不能见不到的事物,然后能知道天命、鬼神,能知道天命和鬼神,然后明祭祀的意义。
明祭祀的意义,才能知晓重视祭祀的事情。
孔子说:“我不参与祭祀,如同不祭祀。
祭祀神灵如同神就在眼前。”重视祭祀,如同侍奉活着的人,所以圣人对待鬼神,敬畏而不敢欺骗,信任他们却不单单任用,侍奉它们却不专心依靠。
依靠它们的公心,回报有德的人,希望它们不偏袒,给人们幸福。
这种情况在《诗经》有记载:“喂!你这位君子,不要总安逸地休息。
静心地供献给你的职务,喜好这样的正直。
天神听察到这种情况,会给你最大的幸福。”正直的人得到福佑,不正直的人得不到福佑,这就是原则。
把《诗经》当作天下的法则,还会有什么没有原则呢?
《诗经》中的用辞率直而又有分量,又两次感叹,希望人们理解它的意义。
可是有的人还是不理解,多么愿意遗忘“书中重复,用辞反反复复。
唉!不可不辨识清楚啊!啊!孔子说:其中一定有美好的意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循天之道第七十七
循天之道以养其身,谓之道也。
天有两和以成二中,岁立其中,用之无穷。
是北方之中用合阴,而物始动于下;南方之中用合阳,而养始美于上。
其动于下者,不得东方之和不能生,中春是也。
其养于上者,不得西方之和不能成,中秋是也。
然则天地之美恶,在两和之处,二中之所来归而遂其为也。
是故东方生而西方成,东方和生北方之所起,西方和成南方之所养长。
起之不至于和之所不能生,养长之不至于和之所不能成。
成于和,生必和也;始于中,止必中也。
中者,天地之所终始也;而和者,天地之所生成也。
夫德莫大于和,而道莫正于中。
中者,天地之美达理也,圣人之所保守也。
《诗》云:“不刚不柔,布政优优。”此非中和之谓与?是故能以中和理天下者,其德大盛;能以中和养其身者,其寿极命。
男女之法,法阴与阳。
阳气起于北方,至南方而盛,盛极而合乎阴。
阴气起乎中夏,至中冬而盛,盛极而合乎阳。
不盛不合,是故十月而一俱盛,终岁而乃再合。
天地久节,以此为常,是故先法之内矣,养身以全,使男子不坚牡不家室,阴不极盛不相接。
是故身精明,难衰而坚固,寿考无忒,此天地之道也。
天气先盛牡而后施精,故其精固;地气盛牝而后化,故其化良。
是故阴阳之会,冬合北方而物动于下。
夏合南方而物动于上。
上下之大动,皆在日至之后。
为寒则凝冰裂地,为热则焦沙烂石。
气之精至于是,故天地之化,春气生而百物皆出,夏气养而百物皆长,秋气杀而百物皆死,冬气收而百物皆藏。
是故惟天地之气而精,出入无形,而物莫不应,实之至也。
君子法乎其所贵。
天地之阴阳当男女,人之男女当阴阳。
阴阳亦可以谓男女,男女亦可以谓阴阳。
天地之经,至东方之中而所生大养,至西方之中而所养大成,一岁四起业,而必于中。
中之所为,而必就于和,故曰和其要也。
和者,天之正也,阴阳之平也,其气最良,物之所生也。
诚择其和者,以为大得天地之奉也。
天地之道,虽有不和者,必归之于和,而所为有功;虽有不中者,必止之于中,而所为不失。
是故阳之行,始于北方之中,而止于南方之中;阴之行,始于南方之中,而止于北方之中。
阴阳之道不同,至于盛而皆止于中,其所始起皆必于中。
中者,天地之也。
日月之所至而却太极也,长短之隆,不得过中,天地之制也。
兼和与不和,中与不中,而时用之,尽以为功。
是故时无不时者,天地之道也。
顺天之道,节者天之制也,阳者天之宽也,阴者天之急也,中者天之用也,和者天之功也。
举天地之道,而美于和,是故物生,皆贵气而迎养之。
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者也。”谓行必终礼,而心自喜,常以阳得生其意也。
公孙之养气曰:“里藏泰实则气不通,泰虚则气不足,热胜则气<,寒胜则气<,泰劳则气不入,泰佚则气宛至,怒则气高,喜则气散,忧则气狂,惧则气慑。
凡此十者,气之害也,而皆生于不中和。
故君子怒则反中而自说以和,喜则反中而收之以正,忧则反中而舒之以意,惧则反中而实之以精。”夫中和之不可不反如此。
故君子道至,气则华而上。
凡气从心。
心,气之君也,何为而气不随也。
是以天下之道者,皆言内心其本也。
故仁人之所以多寿者,外无贪而内清净,心和平而不失中正,取天地之美以养其身,是其且多且治。
鹤之所以寿者,无宛气于中,是故食冰。
猿之所以寿者,好引其末,是故气。
天气常下施于地,四越是故道者亦引气于足;天之气常动而不滞,是故道者亦不宛气。
苟不治,虽满不虚。
是故君子养而和之,节而法之,去其群泰,取其众和。
高台多阳,广室多阴,远天地之和也,故圣人弗为,适中而已矣。
法人八尺,四尺其中也。
宫者,中央之音也;甘者,中央之味也;四尺者,中央之制也。
是故三王之礼,味皆尚甘,声皆尚和。
处其身所以常自渐于天地之道,其道同类,一气之辨也。
法天者乃法人之辨。
天之道,向秋冬而阴来,向春夏而阴去。
是故古之人霜降而迎女,冰泮而杀内,与阴俱近,与阳俱远也。
天地之气,不致盛满,不交阴阳。
是故君子甚爱气而游于房,以体天也。
气不伤于以盛通,而伤于不时、天并。
不与阴阳俱往来,谓之不时;恣其欲而不顾天数,谓之天并。
君子治身,不敢违天。
是故新牡十日而一游于房,中年者倍新牡,始衰者倍中年,中衰者倍始衰,大衰者以月当新牡之日,而上与天地同节矣。
此其大略也,然而其要皆期于不极盛不相遇。
疏春而旷夏,谓不远天地之数。
民皆知爱其衣食,而不爱其天气。
天气之于人,重于衣食。
衣食尽,尚犹有间,气尽而立终。
故养生之大者,乃在爱气。
气从神而成,神从意而出。
心之所之谓意,意劳者神扰,神扰者气少,气少者难久矣。
故君子闲欲止恶以平意,平意以静神,静神以养气。
气多而治,则养身之大者得矣。
古之道士有言曰:将欲无陵,固守一德。
此言神无离形,则气多内充,而忍饥寒也。
和乐者,生之外泰也;精神者,生之内充也。
外泰不若内充,而况外伤乎?忿恤忧恨者,生之伤也;和说劝善者,生之养也。
君子慎小物而无大败也。
行中正,声向荣,气意和平,居处虞乐,可谓养生矣。
凡养生者,莫精于气。
是故春袭葛,夏居密阴,秋避杀风,冬避重漯,就其和也。
衣欲常漂,食欲常饥。
体欲常劳,而无长佚,居多也。
凡天地之物,乘于其泰而生,厌于其胜而死,四时之变是也。
故冬之水气,东加于春而木生,乘其泰也。
春之生,西至金而死,厌于胜也。
生于木者,至金而死;生于金者,至火而死。
春之所生而不得过秋,秋之所生不得过夏,天之数也。
饮食臭味,每至一时,亦有所胜,有所不胜,之理不可不察也。
四时不同气,气各有所宜,宜之所在,其物代美。
视代美而代养之,同时美者杂食之,是皆其所宜也。
故荠以冬美,而荼以夏成,此可以见冬夏之所宜服矣。
冬,水气也;荠,甘味也,乘于水气而美者,甘胜寒也。
荠之为言济与?济,大水也。
夏,火气也,荼,苦味也,乘于火气而成者,苦胜暑也。
天无所言,而意以物。
物不与群物同时而生死者,必深察之,是天之所以告人也。
故荠成告之甘,荼成告之苦也。
君子察物而成告谨,是以至荠不可食之时,而尽远甘物,至荼成就也。
天所独代之成者,君子独代之,是冬夏之所宜也。
春秋杂物其和,而冬夏代服其宜,则当得天地之美,四时和矣。
凡择味之大体,各因其时之所美,而违天不远矣。
是故当百物大生之时,群物皆生,而此物独死。
可食者,告其味之便于人也;其不食者,告杀秽除害之不待秋也。
当物之大枯之时,群物皆死,如此物独生。
其可食者,益食之,天为之利人,独代生之;其不可食,益畜之。
天愍州华之间,,故生宿麦中岁而熟之。
君子察物之异,以求天意,大可见矣。
是故男女体其盛,臭味取其胜,居处就其和,劳佚居其中,寒?无失适,饥饱无过平,欲恶度理,动静顺性,喜怒止于中,忧惧反之正,此中和常在乎其身,谓之得天地泰。
得天地泰者,其寿引而长;不得天地泰者,其寿伤而短。
短长之质,人之所由受于天也。
是故寿有短长,养有得失,及至其末之,大卒而必雠,于此莫之得离,故寿之为言,犹雠也。
天下之人虽众,不得不各雠其所生,而寿夭于其所自行。
自行可久之道者,其寿雠于久;自行不可久之道者,其寿亦雠于不久。
久与不久之情,各雠其生平之所行,今如后至,不可得胜,故曰:寿者雠也。
然则人之所自行,乃与其寿夭相益损也。
其自行佚而寿长者,益之也;命其自行端而寿短者,命损之也。
以天命之所损益,疑人之所得失,此大惑也。
是故天长之而人伤之者,其长损;天短之而人养之者,其短益。
夫损益者皆人,人其天之继欤?出其质而人弗继,岂独立哉!
【注释】
两和:指春分、秋分。
二中:指冬至、夏至。
养始美于上:应作“物始养于上”,即万物在阳气之上养成。
起之不至于和之所不能生:应作“起之不至于和和所不能生。
“之”字疑”为“=”,即重叠符号之误。
下句第二个“之”也为“=”之误。
《诗》云:见《商颂·长发》第四章。
优优:宽缓的样子。
先法之内:从上下文义看,本句疑有脱误。
寿考:寿命。
忒(!o):差错。
牡:雄性的鸟兽,这里指雄性。
牝:雌性的鸟兽,这里指雌性。
焦沙:使砂子烤焦。
烂石:烤热石块。
烂:烧伤,烧热。
诚:如果,假设。
太极:指阴阳二气尚未分化成形的时候,即天地还没有最后形成的时候。
却:退却,后退。
隆:升高。
美于和:疑应作“莫美于和”,没有比和更美的。
“莫”字夺。
孟子曰:语见《孟子·公孙丑》。
浩然:广阔无边的样子。
公孙:公孙尼子,战国初期人,是孔子的再传弟子,主张人性有善有恶。
据说《礼记·乐记》为公孙尼子所作。
《汉书·艺文志》著录《公孙尼子》计二十二篇,书今已不传。
泰:同“太”。
热胜则气:“气”下脱一字,下句“寒胜则气“下也脱一字。
宛至:郁结而至。
宛:郁结。
自说以和:用和自愉。
说:同“悦”,愉悦。
道者:修养养生之道的人。
越:散开。
虽满不虚:据文义当作“虽满必虚”。
群泰:即前文所说的泰劳、泰佚、泰实、泰虚。
渐:浸润,此有影响的意思。
辨:治理。
向:假如,假使。
杀内:应作“杀止”,即停止。
杀:止。
体:亲近,接近。
不时:不合时宜。
天并:即“天屏”,上天屏弃。
并:同“屏”,屏弃,抛弃。
以月当新牡之日:用月份数代替新婚青年人十日一交合的天数,即十月。
闲:同“娴”,熟悉。
忿恤:忿恨和忧虑。
恤:忧虑。
忧恨:忧虑和遗憾。
恨:不满意。
劝善:应作:“欢喜”,因形近而误。
虞乐:快乐。
虞:同“娱”,娱悦。
袭葛:穿葛织的衣服。
袭:穿。
重漯:应作“重湿”,很潮湿,这里指很潮湿的地方。
漂:漂洗,洗。
居多:居处要多。
这与养生有多大关系,不清。
疑为衍文。
厌于其胜:满足天气的完美。
厌:满足。
胜:优美,完美。
臭味:气味。
臭:气味。
荠:野菜名。
荼(!y):野菜名。
意以物:以物示意。
意为用生出的东西表示想法。
成就:意同“成熟”。
杂物其和:应作“杂食其和”。
物:为“食”字之误。
天愍州华之间:应作“天愍州瞓之间”。
意思是,上天怜悯州郡广大土地上的人。
愍:怜悯。
华:“瞓”字之误,广大。
宿麦:即今天所说的冬小麦,因这种小麦秋冬播种,经过一冬,跨越到另一年才成熟,所以叫宿麦。
体:行,进行。
盛:指上天之气旺盛。
引而长:延长。
末之:应作“末也”。
大卒:应作“大率”,大致,大概。
雠:应验。
今如后:即“今而后”,如:同“而”。
佚:放荡。
命:指天命。
岂独立哉:有本作“岂独哀哉”,从文义考虑应作“岂不哀哉”为宜。
【译文】
依循上天的原则,来修养自己,这就叫做道。
上天有“两和”而成就“二中”,年岁就在“两和”、“二中”当中,返复使用没有穷尽。
所以北方的中(冬至)用的与阴气相合,而万物开始在阴气之下活动;南方的中(夏至)用的与阳气相合,而万物开始在阳气之上养成。
那些在阴气下运动的,不得东方的和(春分)不能生长,中春就是。
那些在阳气上养成的,不得西方的和(秋分)不能成熟,中秋就是。
这样看来上天大地的好坏,在“两和”之处,“二中”由此来归附,于是便出现了。
因此东方生出而西方养成,东方之和生出北方的起始,西方之和成就了南方的成长和成熟。
起始不发展到和,和不能生,养成、生长不发展到和,和就不能成。
养成在和,生长一定和谐;起始在中,终止也一定在中间。
中间,是天地起始、终止之处;和谐,是天地生成之原因。
德行中没有比和谐更大的,而道理原则没有比适中更端正的。
适中是天地的美好通达的道理,是圣人所保护、坚持的。
《诗经》说:“不刚硬又不柔和,施行政令很宽缓。”这不就是所说的¸和吗?所以能用中和管理天下的,他的德行就伟大茂盛;能用中和养护自身的,他的寿命很长。
男女的原则,效仿阴气与阳气。
阳气起始在北方,到南方就兴盛,兴盛到极高点便与阴气相合。
阴气由中夏起始,到中冬时最茂盛,茂盛到极点就和阳气相合。
不兴盛就不相合,所以十月就全部兴盛,到年终时便第二次相合。
天地长久地调节节制,把这当作规律,所以先效仿……之内,蓄养自身而长成,使男子牡具不坚就不成家室,阴气不极旺盛就不相交接。
因此人的身体精明,难以衰退而且坚固,寿命没有差错,这是天地的规律。
上天之气先使牡气强固而后才可施放精气,所以它的精气强固;大地之气使牝气强盛而后才可以孕育,所以它的转化孕育优良。
因此阴阳二气的交合,冬季交合在北方,而万物在下方活动,夏季在南方,相交合而万物运动在上方。
上下双方大的活动,都在冬至、夏至之后。
因为寒冷便凝结成冰冻裂大地,因为炎热便热焦了沙石。
气之精到达这种程度,所以天地的转化,春天之气生出万物就都生出,夏天之气养成而百物会都生长,秋天之气衰落而百物全都死去,冬天之气收敛而百物全都隐藏。
所以只有天地之气精粹,精气出入没有形影,万物没有不回应的,这是特别实在的。
君子向他所看重的事物仿效。
天地的阴阳二气代表男女,人的男女代表阴阳。
阴阳也可以说是男女,男女也可以说是阴阳。
天地的常规,到达东方之中而所生之气特别能生养,到达西方之中而所生养的就长成,一年中四次起始,而一定到中。
中所做的事,一定与和相接近,所以说:和是主要的。
和,是天地的正气。
阴阳的平和,这种气最优良,是万物所产生的根源。
如果选取调和的阴阳二气,就可以最大限度取得天地的奉献。
天地的原则,即使有不和的阴阳二气,务必归向到和,而所制做出的事定有结果;即使有不能到达中的阴阳二气,一定会终止到中,而所做的事不会失败。
因此阳气运行,开始在北方之中,而终止在南方之中;阴气的运行,开始在南方之中,而终止在北方之中。
阴阳二气的运行规律不同,到达旺盛时,全都终止到中,它们的开始全都在中。
中,是天地初始。
从日月到达之处后退,长短的生长,不能超过中,这是天地的制度。
兼有和与不和,中与不中,按时利用它们,全可以取得成效。
所以时机没有不符合时宜的,是天地的原则。
顺从上天的规律,节制是上天的制度。
阳气,是上天宽缓。
阴气,是上天急切。
中,是上天的功用。
和,是上天的功绩。
列举天地的原则,没有比和更美好的,所以万物生长,全都以和气为可贵而迎来和气养成。
孟子说:“我善于修养我坦荡的胸怀。”是说行为必须终止在礼上,而内心独自欢喜,经常凭借阳气生出自己的想法。
公孙尼子对修养正气一事说:“内心蕴藏得太充实,气就不通顺,太空虚气就不足,太热,气就(),太寒冷气就(),太劳苦气就不入身,太安逸气就郁结而来。
恼怒气就大,欢喜气就分散。
忧郁气就张狂,惧怕气就恐惧。
这十种情况,是气的祸害,全部从中、和产生。
因此君子发怒就返回中而用和自悦,欢喜就返回中而用正收,忧虑就返回中而在内心舒展,惧怕就返回中而用精气充实。”中和不可以不返回到这种地步,所以君子之道一出现,气就升华而上。
所有的气都随顺着心活动,心,是气的主宰,为什么气不随心而动?因此天下的修养养生之道的人,全都说内心是根本。
所以仁爱之人所以长寿的原因,对外没有贪欲而内心清净,内心和谐平稳而不失中正,取天地的美德以修养自身,这种情况又多又好。
鹤所以长寿,没有一个不是在中部郁结气的,所以鹤食冰。
猿猴所以长命,因为它喜欢引动自己的尾巴,所以气四处流散。
上天之气经常往下施放到地上,所以养生之道也从脚部引来气;上天之气经常活动而不停滞,因此道也不郁结气。
气若不能调治,即使充满也定会空虚。
所以君子修养并使气调和,节制并以之为法。
去掉那些太劳、太佚、太实和太虚,采取各种和谐。
高台上多阳气,宽大的屋内多阴气,因为远离了天地的和谐,所以圣人不去做,为了适中罢了。
效仿人身长八尺,四尺是人的中间。
宫是中央的音律;甘甜是中央的味道;四尺是中央的身长长度。
因此三王的礼制,味道全以甘甜为上,声音全以和谐为上。
自身居处所以经常自动借鉴天地的规律,因为道理相同,同是中和之气的规律。
效仿上天就是效仿人的规律。
上天的原则,如果秋冬二季,阴气就到来,如果春夏二季,阴气就离去。
因此古人在霜降下时便娶妻,冰开始融化时就停止娶妻活动,因为和阴气全部离人近,和阳气全部离人远。
天地之气,不要使它十分充满,不要让阴气、阳气相交接。
因此君子特别喜爱气,而谨慎地在闺房中活动,以便接近上天。
阴阳二气在极盛时相交接不产生伤害,而在不合时宜或上天摒弃时交接产生伤害。
不和阴气阳气同时来往,叫做不合时宜,放纵自己的欲望,不顾上天的规律,叫做上天摒弃。
君子修养自身,不敢违背上天。
因此新婚男子十天才可在房中与妻子交接一次,中年男子是新婚男子的二倍时间,年令开始衰老的人是中年人的二倍时间,特别衰老的人用月数代替新婚男子的天数,而往上和天地有同样的节律,这就是大概情况,然而其中的关键全在于不在极旺盛时不相交接。
在春季疏远,在夏季空缺,叫做不远离上天大地的规律。
人们都知道爱惜自己的衣食,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上天之气。
上天之气对于人,比衣食更重要。
衣食用尽,还可以有空间时间,天气用尽,立刻就终结。
所以修养自身的关键,就在于爱惜上天之气。
气由精神形成,精神是由意念出现的。
内心所向往的叫做意念,意念劳伤的,精神就乱,精神乱的,气就少,气少的难以持久。
因此君子熟悉要制止丑恶以便使意念平静,平静意念以使精神安宁,安宁精神以便修养气。
气多了就平安无事,这样修养自身的关键就得到了。
古代的道士有这样的说法:要想没有欺凌,就要固守一种德行。
这是说精神不脱离形体,气就多充实体内,能忍耐饥饿和寒冷。
和谐快乐,是生命的外在平安;精神,是生命的内部充实。
外部平安赶不上内部充实,更何况外部伤害了?忿恨和担忧,忧愁和遗憾是生命的伤害;平和、愉悦、是生命的保养。
君子对小的事物都谨慎便没有大的坏处。
行为正直,声音朝向繁荣,气与意念和谐平稳,坐在哪里都快乐,可以说是保养生命。
凡是保养生命,没有比气更精粹的。
因此春季穿葛织的衣服,夏天居住在密阴的地方,秋季避开萧杀的冷风,冬季避开很潮湿的地方,就接近了平和。
衣服要经常漂洗,吃饭要经常在饥饿的时候。
身体要经常劳苦,而不要长久安逸,(居处要多)。
凡是天地间的东西,凭借天气平和时出生,满足天气的完美就死去,四季的变化就是这样。
因此冬季的水气,在东方加在春天之上草木就出生,凭借天气而平安。
春天出生,往西到金便死去,因为满足于完美。
在木时出生的,到金时就死去。
金时出生的,到火时就死去。
春天出生的东西,不能超过秋天,秋天出生的东西,不能超过夏天,这是上天的规律。
饮食的气味,每到一个季节,也有优美的,有不美好的,这一道理不可不分辨。
四季有不同的气,这些气各自有自己适宜的季节,适宜所在之处,那里的东西交替美好,看待交替美好的东西而交替保养它,同一季节美好的东西交错食用,这全是所说的适宜的方法。
以荠菜在冬季美好,以荼菜在夏季成熟,这就可以发现冬夏二季适宜吃的东西。
冬季是水气,荠菜味道甘甜,借着水气是好吃的,因为甘甜在寒冷时美好。
夏季是火气,荼味道苦,是借着火气而成熟的,因为苦味在暑热时美好。
上天没有所要讲的话,用生长的东西表示想法。
有的东西不和其它东西同时生或同时死的原因,一定要深入考察它,这是上天用来告诉人意义的方法。
所以荠菜长成,告诉人们的是甘甜,荼菜长成熟,告诉人们苦。
君子考察万物成熟而上天的告诉也很严格,所以到了荠菜不能再吃的时候,便尽量远离甘甜之物,一直到荼菜成熟时。
上天独自交替成熟的东西,君子也独自交替食用,这是冬夏二季都适宜的。
春秋二季掺杂食用掺和起来的东西,而冬夏二季交替服用适宜的,就应得到天地的美好,四季的调和。
选择味道的大致方法,各自按照时节的美好标准,这样违背自然就不会太远。
因此在万物旺盛生长的时候,各种东西都生长,而只有这种东西死去。
可吃的东西,告诉这东西的味道对人们的好处;那些不可吃的东西,告诉人们衰减污秽,铲除祸害不要等到秋天。
当万物枯萎时,生物全死去了,只有这种东西单单生存。
其中可食用的,可以多吃一些,上天创造它们利于人类,单单交替着生出这种东西;那些不可食用的,可以储藏起来。
上天怜悯州郡广大土地上的人,所以生出冬麦,至年中就已成熟。
君子分辨万物之不同,以推求上天的意念,很多都可以发现。
因此男女要在天气旺盛时行事,气味采取它美好时,居住靠近它的和谐,劳苦安闲居处它当中,寒暖不失适当,饥饱不超过平和,追求、厌恶估量事理,动作、静止随顺本性,欢喜、忿怒在适当时停止,忧虑、恐惧回归到恰到好处,这种适中调和经常体现在身上,叫做得到天地的平安。
得到天地的平安的,他的寿命就会更加延长;不得到天地平安的,他的寿命因伤害而缩短。
寿命长短的实质,是人由上天接受来的。
所以寿命有短有长,修养有得有失,等到最后时,大概必定有应验。
对这种情况,没有能脱离的,所以寿命作为词义,如同雠应的意思。
天下的人虽然众多,不能不分别和自己的一生相对应,而寿命长短在于自己的做为。
自己的做为能长久行于正道的,他的寿命相应的就长久;自己的做为不能长久行于正道的,他的寿命也和不长久相应。
长久和不长久的情形,各自与一生的做为相适应,从今以后再做什么事,不可能有承受……所以说,寿命就是雠应。
这样看来,人们的所做所为,原来和自己的寿命长短相互增加或减少相联系。
那些行为放荡而寿命增长的,是天命给他增长的;那些行为端正而寿命缩短的,是天命减损的。
用天命所增加减损的寿命,怀疑人的得失,这是最大的糊涂。
所以上天使之增长,而人自己又损伤了的,他的增长就会减少;上天使之减少而人自己又保养的,他的短寿又会增加。
减少增加全在人自己,人大概是上天的继承人吧?天道显露出它的实质而人却不继承,难道不可悲吗?
卷十七
天地之行第七十八
天地之行,美也。
是以天高其位而下其施,藏其形而见其光,序列星而近至精,考阴阳而降霜露。
高其位所以为尊也,下其施所以为仁也,藏其形所以为神也,见其光所以为明也,序列星所以相承也,近至精所以为刚也,考阴阳所以成岁也,降霜露所以生杀也。
为人君者,其法取象于天。
故贵爵而臣国,所以为仁也;深居隐处,不见其体,所以为神也;任贤使能,观听四方,所以为明也;量能授官,贤愚有差,所以相承也;引贤自近,以备股肱,所以为刚也;考实事功,次序殿最,所以成世也;有功者进,无功者退,所以赏罚也。
是故天执其道为万物主,君执其常为一国主。
天不可以不刚,主不可以不坚。
天不刚则列星乱其行,主不坚则邪臣乱其官。
星乱则亡其天,臣乱则亡其君。
故为天者务刚其气,为君者务坚其政,刚坚然后阳道制命。
地卑其位而上其气,暴其形而著其情,受其死而献其生,成其事而归其功。
卑其位所以事天也,上其气所以养阳也,暴其形所以为忠也,著其情所以为信也,受其死所以藏终也,献其生所以助明也,成其事所以助化也,归其功所以致义也。
为人臣者,其法取象于地。
故朝夕进退。
奉职应对,所以事贵也;供设饮食,候视疢疾,所以致养也;委身致命,事无专制,所以,为忠也;竭愚写情其过,不饰所以为信也;伏节死难,不惜其命,所以救穷也;推进光荣,褒扬其善,所以助明也;受命宣恩,辅成君子,所以助化也;功成事就,归德于上,所以致义也。
是故地明其理为万物母,臣明其职为一国宰。
母不可以不信,宰不可以不忠。
母不信则草木伤其根,宰不忠则奸臣危其君。
根伤则亡其枝叶,君危则亡其国。
故为地者务暴其形,为臣者务著其情。
一国之君,其犹一体之心也。
隐居深宫,若心之藏于胸;至贵无与,敌若心之神无与双也。
其官人上士,高清明而下重浊,若身之贵目而贱足也;任群臣无所亲,若四肢之各有职也;内有四辅,若心之有肝肺脾肾也;外有百官,若心之有形体孔窍也;亲圣近贤,若神明皆聚于心也;上下相承顺,若肢体相为使也;布恩施惠,若元气之流皮毛腠也;理百姓皆得其所,若血气和平,形体无所苦也;无为致太平,若神气自通于渊也;致黄龙凤皇,若神明之致玉女芝英也。
君明,臣蒙其功,若心之神,体得以全;臣贤,君蒙其恩,若形体之静而心得以安。
上乱下被其患,若耳目不聪明而手足为伤也;臣不忠而君灭亡,若形体妄动而心为之丧。
是故君臣之礼,若心之与体,心不可以不坚,君不可以不贤;体不可以不顺,臣不可以不忠。
心所以全者,体之力也;君所以安者,臣之功也。
【注释】
见:同“现”,表现,显露。
序列星:排列众星宿。
序:序列,排列。
列:众多。
近至精:疑为衍文。
考阴阳:成就阴阳二气。
考:完成,成就。
取象于天:取法上天的形象。
取:效法。
臣国:使诸侯臣服。
国:指天子属下的诸侯的领地,这里指诸侯。
考:考核军功、政绩等次。
次序:排列次序。
殿:最低等级,这里指事物的等级。
最:最高等级。
进:这里与“晋”同义。
常:恒常不变的,这里指不变的规章法规。
归:同“馈”,赠送。
候视:探视。
候:问候。
疢疾:疾病。
竭愚:用尽自己的智慧。
愚:对自己智慧的谦虚说法。
写情:宣泄情感。
即极力表达自己的情感。
写:同“泻”。
饰:掩饰。
救穷:对事情没有完成的前途进行拯救。
穷:没有出路,没有办法。
宰:辅佐国君统治国家的官员,即国君的助手。
与敌:“与之敌”的省略,和他相匹敌。
敌:匹敌,对等。
官人:使人做官,即委任别人官职。
上:同“尚”,崇尚,看重。
内:指朝廷之内。
四辅:国君的四名重要的卿士,即左辅、右弼、前疑、后丞。
孔窍:指人的口鼻耳眼等器官。
腠理:皮肤的纹理。
玉女:据传说,古代在太华山上有青要、乘弋等玉女手持玉浆,人要喝了这种玉浆就可以成仙。
芝英:传说中的可以延年益寿的仙草。
【译文】
天地的运行很美好。
所以上天使自己的位置很高而往下施发恩惠,隐藏自己的形体而显露出自己的光芒,排列好众星宿接近精气,完成阴阳二气而降下霜和露。
使自己的位置很高,是用来显示尊贵,往下施行恩惠,是用来显示仁爱,隐匿自己的形体,是用来显示神奇,显露自己的光芒,是用来显示圣明,排列好众星宿,是用来表达互相接继,接近精气,是用来显示刚强,完成阴阳二气,是用来构成年岁的,降下霜露,是用来使万物出生和衰落的。
做国君的,他的治国之法是从上天效法而来的。
因此使爵位尊贵而使诸侯臣服,是用来显示仁爱;居处隐避的深宫,不让自己的身体出现在人们面前,是用来显示神奇;任用贤才使用能人,观察、倾听四方之情,是用来显示圣明;根据能力授予官职,贤能、愚笨有区别,用来互相接继;引进贤能自己主动接近他,以便配备好自己的左右助手,是用来显示刚强;考核事情的实际结果,排列功绩高低等级,是用来组成社会的;有功劳的晋升,没有功绩的退出,是用来奖励和惩罚的。
因此上天掌握天道成为万物之主,天子掌握治国之道成为一国之主。
上天不可以不刚强,天子不可以不坚强。
上天不刚强,众多星宿就要随意运行,国君不坚定,奸邪的官吏就要扰乱他们的职责。
星宿乱行就要使上天灭亡,臣下乱行就要使国君灭亡。
所以做为上天一定要使自己的气刚强,做国君的一定要使自己的政令坚定,刚强坚定,然后阳道才能控制命令。
大地卑下自己的位置而使地气上升,暴露自己的形体用来表示本性,接受万物死亡而奉献万物出生,成就万物的成熟而将功绩归于上天。
降低自己的地位是为了侍奉上天,上升地气是用来养成阳气,显露自己的形体是用来表示忠心,表现自己的本性用来显示诚实,接受万物之死是用来隐藏终结,供献万物的出生是用来帮助上天的圣明,成就万物的事业是用来帮助转化,送出自己的功绩,是用来表示符合道义。
做为人臣的,他的原则是效仿大地的现象。
因此早晨进朝,晚上退朝回家。
禀奉职责回应对答,是用来服侍尊贵的人;准备好饮食,探视灾病,是用来表示供养;将自身和性命交出去,做起事来没有不专心致志的,是为了表忠心;用尽自己的智慧表达尽自已的情感,不掩饰自己的过错,是用来表示诚实;为灾难和气节而死,不怜惜自己的生命,是用来挽救王事的困难;提倡荣耀,表扬他们的美善,是用来帮助明智;禀受君命宣扬君王的恩惠,辅佐君王成就大业,是为了帮助完成教化;事业成功,将德行归于君上,是用来表示符合道义。
因此大地表明自己的道理成为万物之母,臣子表明自己的职责成为一国的助手。
母亲不可以不诚实,助手不可以不忠诚。
母亲不诚实,草木就要伤害他们的根,助手不忠诚,奸佞之人就要危害他们的国君。
根伤害了就要丢失枝叶,国君有危害就要灭亡他的国家。
因此做为大地一定要显露自己的形体,做臣子的一定要表示自己的情感。
一国的国君,他如同一个人身体的心脏。
隐居在深宫中,如同心脏隐藏在胸腔中;特别珍贵没有什么能和它对等,如同心的精神没有什么能和它成双成对。
他委任别人官职崇尚有能力的人,使清明者有高地位,而使混浊不清者降职,如同人身体以眼目为贵重,而以脚为低贱;任用群臣,没有偏爱,如同四肢各自都有自己的职责;朝廷之内有四大助手,如同人体内有肝、肺、脾和肾脏;朝廷外有百宫,如同心脏之外的身体和七窍,亲近圣明者接近贤能,如同精神智慧聚合在心上;上级下级承接随顺,如同肢体相互被使用;施布恩惠,如同元气流动在人的皮肤纹理和毛发之间;老百姓都能各自得到其所要得到的,如同血气平和协调,身体没有什么痛苦;不主动去发布什么号令导致天下太平,如同精神、元气通向身体内深处;招来黄龙凤凰,如同精神招致玉女摘取神仙之草。
君主圣明,臣子能得到他的功绩,如同心脏如有了精神,身体就得以保全;臣子有能力,国君能受到恩惠,如同身体静处而内心得以安稳。
在上位者作乱,在下边的人就遭受祸患,如同耳目不灵便而手脚被伤害;臣下不忠诚,君主就要灭亡,如同身体随意活动而心被它伤害。
因此君臣之间的关系,如同心脏和身体一样,内心不可不坚定,国君不可以不贤能;身体不可以不顺畅,臣下不可以不忠诚。
内心用来保全的,是身体力气;君主用来安稳的,是臣下的功绩。
威德所生第七十九
天有和有德,有平有威,有相受之意,有为政之理,不可不审也。
春者,天之和也;夏者,天之德也;秋者,天之平也;冬者,天之威也。
天之序,必先和然后发德,必先平然后发威。
此可以见不和不可以发庆赏之德,不平不可以发刑罚之威。
又可以见德生于和,威生于平也。
不和无德,不平无威,天之道也,达者以此见之矣。
我虽有所愉而喜,必先和心以求其当,然后发庆赏以立其德。
虽有所忿而怒,必先平心以求其政,然后发刑罚以立其威。
能常若是者谓之天德,行天德者谓之圣人。
为人主者,居至德之位,操杀生之势,以变化民。
民之从主也,如草木之应四时也。
喜怒当寒暑,威德当冬夏。
冬夏者,威德之合也;寒暑者,喜怒之偶也。
喜怒之有时而当发,寒暑亦有时而当出,其理一也。
当喜而不喜,犹当暑而不暑;当怒而不怒,犹当寒而不寒也;当德而不德,犹当夏而不夏也;当威而不威,犹当冬而不冬也。
喜怒威德之不可以不直处而发也,如寒暑冬夏之不可不当其时而出也。
故谨善恶之端,何以效其然也?
《春秋》采善不遗小,掇恶不遗大,讳而不隐,罪而不忽,<<以是非,正理以褒贬。
喜怒之发,威德之处,无不皆中其应,可以参寒暑冬夏之不失其时已。
故曰圣人配天。
【注释】
受:同“授”,给予。
审:明白,清楚。
庆赏:赏给、赐予。
达者:此指目光通达的人,即眼光看得远,看得开的人。
忿:怨恨。
怒:生气,发怒。
求其政:当作“求其正”。
正:正当,真正。
当发:适时发出。
当:适逢。
直:同“值”,正当,合适。
效:效验,验证。
参:参验。
不失其时已:应作“不失其时而已”“,而”字夺。
【译文】
上天有和谐有恩德,有平和有威严,有互相给予的意向,有管理政治的原则,不可不弄明白。
春季是上天的和谐;夏季是上天的恩德;秋季是上天的平和;冬季是上天的威严。
上天的次序,一定要先和谐然后施发恩德,一定要先平和然后散发出威严。
由此可以发现不和谐就不可以施发奖赏的恩德,不平和就不可以表现出刑罚的威严。
又可以发现恩德由和谐而产生,威严由平和产生。
不和谐便没有恩德,不平和就没有威严,是上天的原则,通达的明白人由此可见到这个原则。
我虽然有愉快的事而高兴,一定使内心和谐来寻求与之相当的喜悦,然后发布赏赐来建立自己的恩德。
虽然有忿恨的事而发怒,一定要使内心平和而寻求自己真正的想法,然后施发刑罚而确立自己的威严。
能够经常做到这样的叫做上天的恩德,能够实行上天的恩德的人叫做圣人。
做国君的,居处在最高的恩德的位置,操持着杀人或使人活命的权势,以教化百姓。
百姓听从君主,如同草木与四季相呼应。
喜欢与忿怒相当于寒冷和暑热,威严和恩德相当于冬天和夏天。
冬天夏天,是威严、恩德互相交会的结果;寒冷和暑热,是喜欢忿怒的陪伴。
喜欢和忿怒有定时而适时发出,寒冷、暑热也是有定时而适时发出,它们的道理是相同的。
应当高兴却不高兴,如同应当暑热却不炎热;应当忿怒却不发怒,如同应当寒冷却不寒冷;应当施恩德却不行恩德,如同正值夏季却没有夏季的特点;应当有威严却不发威严,如同正值冬季却没有冬季的特点。
喜怒威德不能不恰当合适地发出,如同寒暑冬夏不可不正值所在的季节出现。
所以谨慎地对待善恶的开端。
凭借什么效验是这样呢?
《春秋》择取善事不遗漏小处,择取恶事不遗漏大处,避讳却不隐瞒,处罪却不忍视,……用是非标准,端正的道理来进行褒扬和批评。
喜欢、忿怒的发出,威严、恩德的处理,没有不符合它们应该得到的,这可以从寒暑冬夏不错过季节得到验证。
所以说圣人与上天相配合、呼应。
如天之为第八十
阴阳之气,在上天,亦在人。
在人者为好恶喜怒,在天者为暖清寒暑。
出入上下、左右、前后,平行而不止,未尝有所稽留滞郁也。
其在人者,亦宜行而无留,若四时之条条然也。
夫喜怒哀乐之止动也,此天之所为人性命者。
临其时而欲发其应,亦天应也,与暖清寒暑之至其时而欲发无异。
若留德而待春夏,留刑而待秋冬也,此有顺四时之名,实逆于天地之经。
在人者亦天也,奈何其久留天气,使之郁滞,不得以其正周行也。
是故天行谷朽寅,而秋生麦,告除秽而继乏也。
所以成功继乏以赡人也。
天之生有大经也,而所周行者,又有害功也,除而杀殛者,行急皆不待时也,天之志也,而圣人承之以治。
是故春修仁而求善,秋修义而求恶,冬修刑而致清,夏修德而致宽。
此所以顺天地,体阴阳。
然而方求善之时,见恶而不释;方求恶之时,见善亦立行;方致清之时,见大善亦立举之;方致宽之时,见大恶亦立去之。
以效天地之方生之时有杀也,方杀之时有生也。
是故志意随天地,缓急瞔阴阳。
然而人事之宜行者,无所郁滞,且恕于人,顺于天,天人之道兼举,此谓执其中。
天非以春生人,以秋杀人也。
当生者曰生,当死者曰死,非杀物之义待四时也。
而人之所治也,安取久留当行之理,而必待四时也。
此之谓壅,非其中也。
人有喜怒哀乐,犹天之有春夏秋冬也。
喜怒哀乐之至其时而欲发也,若春夏秋冬之至其时而欲出也,皆天气之然也。
其宜直行而无郁滞,一也。
天终岁乃一監此四者,而人主终日不知过此四之数,其理故不可以相待。
且天之欲利人,非直其欲利谷也。
除秽不待时,况秽人乎!
【注释】
稽留:停留,留止。
滞郁:流动不畅,留止。
条条然:一条一条很有秩序的样子。
发其应:发出喜怒哀乐的回应。
至其时:同“至之时”。
其:用法同“之”。
以其正:按照上天之气的正常运行规律。
正:指正常规律。
是故:这里可能有脱文。
赡:供给,供养。
又:“又”下可能有脱文。
有害功也:“也”字疑为“者”字。
除而杀殛者:“者”字当作“也”字。
殛:杀死。
行急皆不待时:“皆”疑为“而”字之误。
天地之方生之时:第一个“之”字为衍文。
即为“天地方生之时”。
非杀物之义待四时也:应作“非杀物生物之必待四时也”为宜。
意为生死并不按照固定的季节进行。
秽人:应作“人秽”,人之污秽。
与上文相对,即上天对秽草的铲除尚不待时,何况对人间的污秽了?
【译文】
阴阳之气,在上天,也在人处。
在人处的表现为喜好、厌恶、高兴、忿怒,在天的表现为温暖、清爽、寒冷和暑热。
出入上下、左右、前后,都和你并列而行,从未停止过,从来没有过一点点留滞。
其中在人的,也应该是随人而行而不留滞,如同四季的有条不紊地运行的样子。
喜好、忿怒、悲哀和快乐的停止或运动,这是上天所创造的人的本性和命运。
面临本性或命运表现的时候,它们就表现出来与之呼应,这也是上天的回应,和温暖、清凉、寒冷和暑热出现的时候,而它们就表现出来没有区别。
如果留滞恩德就等待春夏二季时,留滞刑罚就等待秋冬二季时,这种做法有顺随四季的名声,实际上违逆天地的根本原则。
在人的也是在天,为什么长久滞留上天之气,让它们郁滞不行,不能按照正常运行呢?因此上天运行到夏天五谷成熟,而秋天长出新麦苗,是告知铲除秽草要使麦接继匮乏。
是用完成功业接继缺乏的谷麦,来供给人类需要。
上天生出万物有大的原则,而全面实行这些原则,又……有损于功业的,铲除并杀戮它。
行为急切而不等待时机,是上天的志向,圣明的人承继这种志向而进行治理。
因此春季实行仁爱而寻求美善,秋季实行正义而寻找丑恶,冬季实行刑罚而使清明实现,夏季实行恩德而实现宽大。
这是用来随顺天地,体现阴阳的方法。
然而正在寻求美善的时候,见到丑恶就不放弃;正在寻找丑恶的时候,见到美善便立即实行;正在追求清廉时,见到大的美善就立即举荐;正在追求宽缓时,见到大的丑恶立即就去除。
以便效仿天地刚刚生出万物时有衰败,刚刚衰败时有生长。
因此意志想法随顺天地,宽缓、急切仿效阴阳二气。
然而人类事物中应该实行的,没有留滞之处,况且对人宽恕,对天随顺,上天、人类的原则并举,这叫做把握适中。
上天不是在春季生出人,在秋季杀死人。
应当生的时候叫做生,应当死的时候叫做死,不是杀死万物、生出万物一定等待四季的出现。
人类所治理的事,如何采取长久滞留应当实行的事情道理,而一定等待四季呢?这叫做壅塞,不是适中。
人有喜怒哀乐,如同上天有春夏秋冬。
喜怒哀乐出现的时候就要发泄,如同春夏秋冬到来时就要表现出来,全是上天之气使之这样。
人应该径直发泄喜怒哀乐,而不要留滞,这是一定的。
上天一整年才用遍这四个季节,而人主整日不知道超过这四个数目,他们终岁普遍依循此四者的道理不可以相等同对待。
上天要给利于人,不是只是要体现在五谷上。
铲除秽草尚且不等到一定的时机,何况对待人世的污秽了?
天地阴阳第八十一
天、地、阴、阳、木、火、土、金、水,九,与人而十者,天之数毕也。
故数者至十而止,书者以十为终,皆取之此。
圣人何其贵者?起于天,至于人而毕。
毕之外谓之物,物者投所贵之端,而不在其中。
以此见人之超然万物之上,而最为天下贵也。
人,下长万物,上参天地。
故其治乱之故,动静顺逆之气,乃损益阴阳之化,而摇荡四海之内。
物之难知者若神,不可谓不然也。
今投地死伤而不腾相助,投淖相动而近,投水相动而愈远。
由此观之,夫物愈淖而愈易变动摇荡也。
今气化之淖,非直水也。
而人主以众动之无已时,是故常以治乱之气,与天地之化相而不治也。
世治而民和,志平而气正,则天地之化精,而万物之美起。
世乱而民乖,志僻而气逆,则天地之化伤,气生灾害起。
是故治世之德,润草木,泽流四海,功过神明。
乱世之所起亦。
若是,博皆因天地之化,以成败物,乘阴阳之资,以任其所为,故为恶愆人力而功伤,名自过也。
天地之间,有阴阳之气,常渐人者,若水常渐鱼也。
所以异于水者,可见与不可见耳,其澹澹也。
然则人之居天地之间,其犹鱼之离水,一也。
其无间若气而淖于水。
水之比于气也,若泥之比于水也。
是天地之间,若虚而实,人常渐是澹澹之中,而以治乱之气,与之流通相也。
故人气调和,而天地之化美,于恶而味败,此易之物也。
推物之类,以易见难者,其情可得。
治乱之气,邪正之风,是天地之化者也。
生于化而反化,与运连也。
书天,之尽《春秋》举世事之道,夫有与不尽,王者之任也。
《诗》云:“天难谌斯,不易维王。”此之谓也。
夫王者,不可以不知天。
知天,诗人之所难也。
天意难见也,其道难理。
是故明阳阴、入出、实虚之处,所以观天之志。
辨五行之本末顺逆、小大广狭,所以观天道也。
天志仁,其道也义。
为人主者,予夺生杀,各当其义,若四时;列官置吏,必以其能,若五行;好仁恶戾,任德远刑,若阴阳。
此之谓能配天。
天者其道长万物,而王者长人。
人主之大,天地之参也;好恶之分,阴阳之理也;喜怒之发,寒暑之比也;官职之事,五行之义也。
以此长天地之间,荡四海之内,阴阳之气,与天地相杂。
是故人言:既曰王者参天地矣,苟参天地,则是化矣,岂独天地之精哉。
王者亦参而之,治则以正气天地之化,乱则以邪气天地之化,同者相益,异者相损之数也,无可疑者矣。
【注释】
毕:终结、结束。
圣人何其贵者:应作“人何其贵者”“,圣”为衍文。
毕之外:指由天开始到人的十以外,即天、地……金、水、人之外的物。
物者投所贵之端:可能应作“物者数所贵之端”“,投”为“数”字之误。
参:高出。
不腾相助:应作“不能相动”,意为不能振动。
相:偏指副词,偏向大地,指大地不振动。
淖:稀泥。
物品投入泥淖中会使泥淖发生振动,同时陷入泥淖中,故曰“近”。
下句“远”义与此相反,因物入水中并不会停在水中,而要落入水底,所以说“远”。
已:停止。
:混杂。
乖:违背,指违阴阳之化。
僻:不正,邪僻。
所起:所出现的事。
博:广博,指数量、种类多。
成败物:使物成功或失败。
愆:过错。
渐:漫漫地影响。
澹澹:波浪起伏的样子。
犹鱼之离水:应作“犹鱼之附水”。
比:并列,挨着。
易之物:应作“易见之物”“,见”字夺。
有:同“又”。
之尽:这种完全。
之:此,这种。
《诗》云:引《诗》见《大雅·大明》。
毛诗作“天难忱斯,不易维王”。
忱:信任。
当:对当,对等。
列官:确定官职位次。
列:确定位次。
恶(${)戾:厌恶乖违。
戾:违背,乖张。
参:参与。
比:接近联合。
相损之数:应作“相损天之数”。
数:命运。
【译文】
天、地、阴、阳、木、火、土、金、水,计九种,加上人共十种,上天之数就完全了。
所以数目到达十就终止,书写的符号以十做为终结,全由这里取法。
人类为什么可贵?因为他由天而起,到人而结束。
在这之外叫做物,物是列数所贵重的开端,却又不在贵重的人当中。
由此发现人类超越在万物之上,而是天下最为贵重的。
人类,往下可以生长万物,往上高出上天。
所以人类平治动乱的原因,活动、静止与顺从违逆之气,本是增减阴阳二气的变化,而摇荡在四海之内。
物中难以知晓的如同神,不可以说不这样。
如今投物到地无论死伤都不能活动,将物投入淖泥就会振动而接近,把物投入水中就会振动而越来越远。
由此看来,物越在湿泥中,便越容易变动、摇荡。
现在气转化为湿泥,不仅仅是水。
而国君用众人动摇它永不停止,所以经常将治、乱的气,和天地的转化互相混杂而不能治理。
社会得到治理而太平,百姓就和谐,志向平和,而气也正直,天地的变化越来越精粹,万物之美就出现。
社会动乱,百姓就要乖违,志向邪僻,气就不顺,天地的变化受伤害,邪气就会生出,灾害出现。
所以治理社会的恩德,润泽草木,恩泽流布四方,功业超过神明。
乱世所出现的事情也很广泛。
像这样,全部依循天地的变化,来使物成功或失败,凭着阴阳二气的资本,来听任它的做为,所以做恶事使人力出现过错,结果就会受伤害,名声自然有过错。
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经常浸染人体,如同水经常浸入鱼体。
所以和水不同,只因为有的可以发现,和有的不可发现罢了,它们摇摇荡荡。
然而人居处在天地之间,如同鱼依附水一样,它们之间没有空隙如同气在湿泥和水中一样。
水和气相紧挨着,如同泥和水相紧挨着。
这样天地之间,像是空虚,而实际却充实,人类经常浸染在摇摇荡荡的天地之气中,而用治乱之气,和它交流错杂。
因此人气调和,天地的变化就美好,和丑恶错杂,味道就败坏,这是容易见到的事物。
推广物的种类,用容易的发现难见的,它们的情况也可以得到。
治乱之气,邪正之风,这是杂错天地变化的东西。
由变化中产生,而反过来又因变化而错杂,和命运相连。
《春秋》列举人类社会的规律,又记录上在……这种完全和不完全,是君王的责任。
《诗经》说:“上天难以信任,君王做起来不易。”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君王不可以不知道上天。
知道上天,是诗人难以做到的事。
上天的意向难以发现,它的规律难以理解。
因此明阴阳的隐入出现、充实空虚之处,用来观察上天的志向。
分辨五行的本末顺逆、大小宽广狭窄,用来观察上天的规律。
上天的志向是仁,它的规律是义。
做国君的,给予、夺取,使之生,杀死,各个要与义理相当,如同四季;确定官职位次设置官吏,一定根据他的才能,如同五行;喜好仁爱,厌恶乖戾,任用德,远离刑罚,如同阴阳。
这就叫做和上天相匹配。
上天的原则是使万物生长,而天子的原则是使人成长。
国君的伟大,是由于天地参与的;喜好厌恶的区分,是阴阳治理的;欢喜、忿怒的发生,是寒冷、暑热接近联合的结果;官吏职掌的事情,是依照五行的原则。
用这些生长在天地之间,游荡在四海之内,错杂阴阳之气,和天地相混杂。
所以人们“已经说过天子配合天地,如果配合天地,就是转化,哪里仅仅说:是天地的精气!天子也配合天地而使精气错杂,平安无事就用正气和天地的变化相错杂,动乱就用邪气和天地的变化相错杂,相同的互相补益,不同的减损上天的命运,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天道施第八十二
天道施,地道化,人道义。
圣人见端而知本,精之至也;得一而应万,类之治也。
动其本者不知静其末,受其始者不能辞其终。
利者盗之本也,妄者乱之始也。
夫受乱之始,动盗之本,而欲民之静,不可得也。
故君子非礼而不言,非礼而不动。
好色而无礼则流,饮食而无礼则争,流争则乱。
夫礼,体情而防乱者也。
民之情,不能制其欲,使之度礼。
目视正色,耳听正声,口食正味,身行正道,非夺之也,情所以安其情也。
变谓之情,虽持异物,性亦然者,故曰内也。
变变之变,谓之外。
故虽以情,然不为性说。
故曰:外物之动性,若神之不守也。
积习渐靡,物之微者也。
其入人不知,习忘乃为,常然若性,不可不察也。
纯知轻思则虑达,节欲顺行则伦得,以谏?静为宅,争以礼义为道则文德。
是故至诚遗物而不与变,躬宽无争而不以与俗推弗能入。
蜩,众强蜕浊秽之中,含得命施之理,与万物迁徙而不自失者,圣人之心也。
名者,所以别物也。
亲者重,疏者轻,尊者文,卑者质,近者详,远者略,文辞不隐情,明情不遗文,人心从之而不逆,古今通贯而不乱,名之义也。
男女犹道也。
人生别言礼义,名号之由人事起也。
不顺天道,谓之不义,察天人之分,观道命之异,可以知礼之说矣。
见善者不能无好,见不善者不能无恶,好恶去就,不能坚守,故有人道。
人道者,人之所由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万物载名而生,圣人因其象而命之。
然而可易也,皆有义从也。
故正名以名义也。
物也者,洪名也,皆名也,而物有私名,此物也,非夫物。
故曰:万物动而不形者,意也;形而不易者,德也;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道也。
【注释】
类之治:统类的治理。
类:统类,众多。
动其本:动摇它的根本。
本:本指树木之根,本文用此义亦可。
末:本指树木的末梢。
妄:行为不端正。
可得:可能。
得:表示客观情况允许,可用“能”对译。
流:流浪,不安定。
体:亲自实践,体验。
情:本指发于本心的愿望,在古书中常与性并举。
本文中情与性略有差别:情侧重于内心的活动,性专指与生具有的本来品质。
度:谋虑,考虑。
正色:古以青(蓝)、黄、赤(红)、白、黑五色为正色。
这些颜色均为纯正之色。
而绿、红(粉红)、碧(浅蓝)、紫、眖黄(黑红黄)为间色。
正声:本指符合儒家思想的音乐。
这里可以理解为包括正统音乐在内的一切声音、语言。
夺之情:强行改变人类的性情。
之:指人类。
作者认为对色、声、味的好恶属于人之情,如果“度礼”,导之以正,就不用强行改变。
变:改变。
指通过影响、教导后自行发生改变,和前文的“夺”不同。
虽持异物:应作“虽特异物”。
持、特因形近而误。
内:指内在具有的,不是从外界加入的。
变变之变:应作“变变之情”,变、情涉上字而误。
不为性说:不能按本性来说明看待。
作者强调情和性有联系,又有区别。
性是人生不必通过教化引导就具有的,情则是在性的基础上产生的主观感受。
习忘乃为:意同“习忘乃为常”,常:固定的准则。
轻思:灵活地思考。
轻:轻巧灵活。
虑:思虑。
达:通达、开阔。
伦:条理、次序。
谏争:可作“谏诤”,用言语纠正在上位的人的过失。
文德:从文义看,以作“文得”为是。
文:文彩。
遗物:遗忘外物,即抛弃外物,不计较外物。
与:参与,加入到其中。
不以与俗推:当作“不与俗推”,“以”为衍文。
意为不参与世俗的推移变化。
众强:指强大的外物和习惯。
蜩(!i):蝉类。
迁徙:本指转移居处之所,此指发生变化。
情:指实际情况。
遗文:遗漏文饰。
文:文饰,这里指表达方式。
男女犹道:男女如同阴阳之道。
意思是说,阴阳二气的区别和男女的区别是相同的,人分男女,天地分阴阳。
人事:人有意做出的事,这里指人特意命名的事。
说:学说,价值。
载名:承载着名称,即带着名字,保有名字。
皆名:笼统的名字,即通名。
私名:物的独有名称。
形而不易:表现出却不轻易。
易:轻易,随意。
【译文】
上天的原则是施予,大地的原则是转化,人的原则是道义。
圣人见到开端就知道根本,精明到极点了;得到一点就可以回应出一万点,是因为按众多统类治理推论。
动摇它的根本的不知道使它的枝末安静,接受了事物开始的就不能辞却它的终结。
利益是偷盗的本源,行为不正是动乱的开始。
接受动乱开始的不正行为,动用偷盗之本的利益,而想要百姓安静,不可能做到。
所以君子不合礼的不说,不合礼的不做。
喜好女色又没有礼节就要放浪,喜好吃喝又没有礼节就要争斗,放浪争斗就要发生动乱。
礼是体察人类本性又可防止动乱的。
百姓的本性,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使自己考虑礼义。
眼睛看正当的颜色,耳朵听正当的声音,口中吃正当的滋味,身体走正当的道路,不是强行改变人的本性,是用它安抚人的本性。
自觉改变叫做本性,既使特别之物,本性也是如此,所以本性叫做内。
改变变化了的本性,叫做外。
因此虽然依据性情改变了本性,但是不能按照原来的本性来说。
所以说:外面的力量改动本性,如同神不能守护不动一样。
积累习惯逐渐积累细小之处,这些都促使事物发生细微变化,这些通过积累而成的变化进入人身,人们并不知不觉,积累习惯忘记了常规,经常如此好像本性一样,这一点不可以不分析。
纯粹认真地认知,灵活地思考思想就通达,节制欲望顺随正道而行就能得到正当的次序,把纠正别人过错和沉静当作归宿,把礼义当作原则,文彩华贵就得到了。
因此特别诚心的抛弃外物而不变化本性,自身宽松没有争夺又不参与俗人一样变化,所有的外物积习即使强大也不能进入人心。
蜩蝉在浊秽当中蜕去外皮,常含有天命和上天施予的道理,和万物一起变化却又不失却自身,是圣人的思想。
名称是用来区别事物的。
亲近的重视,疏远的轻视,尊贵的有文彩,低下的重质朴,近处的周详,远处的简略,用词不隐讳实情,表明实情又不遗漏文饰,人们的思想都听从这种命名,从来不违背,从古到今贯通却不错乱,这是命名的原则。
男女如同阴阳之道。
人一出生,另外用谈论礼义进行教化,名号由人命名是教化之一。
不随顺上天的原则,叫做不符合原则,考察上天与人类的区别,观察道德命运的不同,可以知晓礼的意义。
发现善事不能不去喜好,发现不善之事不能不去憎恶,喜好、憎恶、远离和接近,如不能坚守正确标准,本来还有为人之原则约束。
做人的原则,是人们由此得到快乐而又不发生动乱,反复重复也不会生厌的东西,万物都有名称而存在,圣人是根据它们的特殊征象而命名的。
然而名称可以更易,但都要依照正当的原则去做,所以要用正当的原则去匡正名称。
物是一个宽泛的名称,是事物的通名,而物又有各自的独有名称,表示是这种物,而不是那种物。
所以说:万物活动却不能表现出来的,是意念;表现出却不是随意的,是德行;快乐却不淫乱,重复却不生厌的,是道义。
附录
(一)
旧序
六经道大而难知,惟《春秋》圣人之志在焉。
自孔子没,莫不有传名于传者。
五家用于世,才三而止耳。
其后传世学,散源迷而流分,盖公羊之学,后有胡毋子都、董仲舒治其说信勤矣。
尝为武帝置对于篇,又自著书以传于后,其微言至要,盖深于《春秋》者也。
然圣人之旨在经,经之失传,传之失学,故汉诸儒多病专门之见,各务高师之言,至穷智毕学,或不出圣人大中之道,使周公、孔子之志既晦而隐焉。
董生之书,视诸儒尤博极闳深也。
本传称《玉杯》、《繁露》、《清、竹林》之属,今其书十卷,又总名《繁露》,其是非请俟贤者明》《辨之。
太原王君家藏此书,常谓仲舒之学久郁不发,将以广之天下,就予求序,因书其本末云。
庆历七年二月四明楼郁书。
【注释】
传名于传:通过传注圣人的著作而传名于天下。
五家:《汉书·艺文志》记录《春秋传》共五种:《左氏传》30卷、《公羊传》11
卷、《谷梁传》《邹氏传》
11卷、《夹氏传》11卷、11卷,称为五家传。
《艺文志序》曰:“及末世口说流行,故有《公羊》、《谷梁》、《夹》之传。
四家之《邹》、中,、谷梁》立于学官,《公羊》《《邹氏》无师,《夹氏》未有书。”才:仅,只有。
胡毋子都:人名,或作胡毋子。
据《史记·儒林传》,其人是齐地研究《春秋》的学者,汉景帝时为博士。
相传与董仲舒同为孔子弟子子夏的六传弟子。
董仲舒(前179—前104):今文经学家。
广川(今河北枣强东)人,专治《公羊传》,曾任博士、江都相和胶西王相。
汉武帝举贤良文学士,他建议“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为汉武帝采纳。
从此,儒学成为封建统治的正统之学。
其说以儒学宗法学说为中心,杂以阴阳五行说,将神、君、父、夫等权贯串在一起,形成封建神学体系。
微言至要:含蓄的语言,精当的观点。
微:含蓄、深奥。
至:正确、精当。
穷:尽博极闳深:特别博大精深。
博:大。
闳:宽大、广阔。
俟:等待。
贤者:有才能的人。
庆历:宋仁宗年号(1041耀1048)。
楼郁:字子文。
宋代藏书家。
(二)
《崇文总目》
《春秋繁露》,汉胶西相董仲舒撰。
案:仲舒本传:“说《春秋》事得《闻举》、失,《玉杯》、《清明》、《蕃露》、《竹林》之属,数十篇,十余万言。”解者但谓所著书名,而《隋、唐志》《繁露》卷目与今正同。
案其书尽八十二篇,义引宏博,非出近世,然其间篇第已舛,无以是正。
又即用《玉杯》、《竹林》题篇,疑后人取而附著云。
【注释】
《崇文总目》
书名,宋王尧臣等奉敕撰,完成于庆历元年。
原于每条下具有论说,其文繁而无用。
乾隆中,四库馆从《永乐大典》等书辑为12卷,嘉庆中钱东增等又增补修订,即今见之书。
尽:全,全部。
引:引申,发挥。
舛:错乱。
南宋《馆阁书目》
《春秋繁露》,汉胶西相董仲舒撰。
仲舒广川人,说《春秋》事得失,《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数十篇,颜师古注:“皆其所著书名。”今《繁露》中有《玉杯》、《隋、唐书》及《三《竹林》二篇,朝国史志》十七卷,今十卷。
《繁露》之名先儒未有释者。
案《逸周书·王会解》“天子南面立,无繁露。”注云:“繁露,冕之所垂也。
有联贯之象。”《春秋》属辞比事;仲舒立名,或取诸此。
【注释】
馆阁:宋代以史馆、集贤馆、昭文馆为三馆。
又有秘阁、龙图阁、天章阁,统称为馆阁,是文人研究古代典籍以备顾问的机构。
广川:地名。
今河北枣强东。
颜师古(581—645):字籀,唐朝万年人。
博览能闻,精于训诂学,曾考订五经文字,多所正,又标注《汉书》和《急就章》,又著有《匡谬正俗》。
($o):古代丧服的一种。
具体做法是去冠,以布裹发。
冕:帝王在典礼时戴的帽子。
比事:比类记事,即按条贯记事。
晁公武子止《郡斋读书志》
《春秋繁露》十七卷,汉董仲舒撰。
史称“仲舒说《春秋》事得失,《闻、玉杯》、举》《《繁露》、《竹林》之属数十篇,十余万言,皆传于后《清明》、世。”今溢而为八十二篇,又通名《繁露》,皆未详。
《隋》、《唐》卷目与今同,但多讹舛。
【注释】
晁公武:字子止,山东巨野人,乾道中为临安少尹。
是南宋藏书家。
溢:增加。
讹舛:错误。
六一先生欧阳永叔书后
《汉书·董仲舒传》载:仲舒所著书百余篇,第云:《清明》、《竹林》、《玉杯》、《繁露》之书。
盖略举其篇名,今其书才四十篇,又总名《春秋繁露》者,失其真也。
予在馆中校勘群书,见有八十余篇,然多错乱重复。
又有民间应募献书者献三十余篇,其间数篇在八十篇外,乃知董生之书流散而不全矣。
方俟校勘,而予得罪。
夷陵秀才田文初以此本示予,不暇读;明年春,得假之许州,以舟下南郡,独卧阅此,遂志之。
董生儒者,其论深极《春秋》之旨,然惑于改正朔而云王者大一元者,牵于其师之说,不能高其论以明圣人之道,惜哉!惜哉!景祐四年四月四日书。
【注释】
六一先生:指欧阳修。
六一:欧阳修名号,又称六一居士。
第:但,仅。
假:宽容,此指赦罪。
许州:地名,今许昌。
改正朔:此指改纪年。
董仲舒在武帝建元六年私下写灾异书被贬,这一年正是武帝要改纪年之时。
陈振孙伯玉《书录解题》
《春秋繁露》十七卷,汉胶西相广川董仲舒撰。
案:《唐》及《国《隋》史志》卷皆十七,
《崇文总目》
凡八十二篇,《馆阁书目》止十卷,萍乡所刻亦财三十七篇。
今乃楼攻得潘景宪本,卷篇皆与前志合。
然亦非当时本书也。
先儒疑辨详矣。
其最可疑者,本传载所著书百余篇,《清明》、《竹林》、《玉杯》之属,今总名曰《繁露》,而《玉杯》、《繁露》、《竹林》则皆其篇名,此决非其本真。
况《通典》、《御览》所引皆今书所无者,尤可疑也。
然古书存于世者希矣,姑以传疑存之可也。
又有写本作十八卷,而但有七十九篇,考其篇次皆合,但前本《楚庄王》在第一
卷首,而此本乃在卷末,别为一卷。
前本虽八十二篇,而阙文者三,实七十九篇也。
【注释】
萍乡:地名,在今江西省宜春境内。
财:同“才”。
楼攻(1137—1213):即楼钥,字太防,号攻主人,南宋文学家,鄞县人。
有《枚集》。
《通典》:书名,唐杜祐撰。
是记载唐以前历史掌故、典制的书,全书共计二百卷。
《御览》:书名,全称为《太平御览》,宋代李?等奉敕编撰。
本书皊罗浩博,保留许多故典。
全书共一千卷。
希:同“稀”,少。
阙:同“缺”,缺失。
黄震东发《日钞》
《董仲舒传》:“说《春秋》事得失,《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数十篇,十余万言。”颜师古注:“皆其所著书名。”本朝
《崇文总目》“《繁露》十七卷,八十二篇,”
与《隋、唐志》卷目同。
目谓其“义引宏博,非出近世。”然总以《繁露》为名,又即用《玉杯》、《竹林》题篇,巳疑后人附著矣。
乃《中兴馆阁书目》止存十卷,三十七篇。
新安程大昌读《太平寰宇记》及杜佑《通典》,见所引《繁露》语言,今书皆无之,因知今书之非本真。
又读《太平御览》,古《繁露》语特多。
《御览》,太平兴国间编葺,此时《繁露》尚存,今遂逸不传。
合此三说观之,是隋、唐、国初《繁露》已未必皆董仲舒之旧,中兴后《繁露》又非隋、唐、国初之《繁露》矣。
近世胡尚书渠为萍乡宰日,刊之县斋,仅三十七篇而已。
其后得攻楼参政校定本,十七卷,八十二篇之旧复全。
其兄胡癮既刊之江东漕司,其后岳尚书珂复刊之嘉禾郡斋,世遂以为定本。
攻谓为仲舒所著无疑,而取《楚庄王篇》第一,谓为潘氏本有之。
至于《调均》一篇,萍乡本列置第三十五,及攻再定本,乃不及此篇,则不知何说也。
又程氏谓《通典》载“剑在左,青龙象。
刀在右,白虎象。
癵在前,朱雀象。
冠在首,玄武象”,谓此数语今书所无,而今书《服制象篇》此语实具存,程氏以为无之,不知又何也。
愚按,今书惟对胶西王越大夫之问,辞约义精,而具在本传,余多烦猥,甚至于理不驯者有之。
如云“宋襄公由其道而败,《春秋》贵之,”襄公岂由其道者耶?如云“周无道而秦伐之,”以与殷周之伐并言,秦果伐无道者耶?如云“志如死灰,以不问问,以不对对,”恐非儒者之言。
如以“王正月”之王为文王,恐《春秋》无此意。
如谓“黄帝之先谥、四帝之后谥”,恐隆古未有谥。
如谓“舜主天法商,禹主地法夏,汤主天法质,文王主地法文”,于理皆未见其有当。
如谓“楚庄王以天不见灾而祷之于山川”,不见灾而惧可矣,祷于山川以求天灾,岂人情乎?若其谓性有善姿,而未能为善,惟待教训而后能为善;谓性已善,几于无教。
孔子言善人吾不得而见之。
而孟子言人性皆善,过矣。
是又未明乎本然之性也。
汉世之儒,惟仲舒《仁义三策》炳炳万世。
曾谓仲舒之《繁露》而有是乎?欧阳公读《繁露》,不言其非真,而讥其不能高其论以明圣人之道,且有“惜哉惜哉”之叹。
夫仲舒纯儒,欧公文人,此又学者所宜审也。
【注释】
黄震:字东发,南宋庆元府慈溪(今浙江)人。
历任吴县尉,广德通判,史馆校阅等职,是师宗朱熹的理学家。
《太平寰宇记》:书名,宋代乐史撰,是一部北宋时期的地理志。
本书除记载山川区划,还记风俗、姓氏、人物及物产等。
全书二百卷,今本佚去八
卷。
编葺:编辑整理。
盞:道路之神。
不驯:不通顺。
驯:顺服,此处指通顺。
宋襄公:春秋诸侯之一,名兹父。
向以行仁义自许,却为楚国所败。
隆古:远古。
隆:深厚。
此处指久远。
法:取法、效法,此指影响。
炳炳:非常光亮,此指影响深刻。
审:分辨。
(三)
四库馆奏
臣等谨案《春秋繁露》十七卷,汉董仲舒撰。
繁或作蕃,盖古字相通,其立名之义不可解。
南宋《馆阁书目》
谓“繁露,冕之所垂,有联贯之《春秋》比事属辞,立名或取诸此。
象,”亦以意为说也。
其书发挥《春秋》之旨,多主《公羊》而往往及阴阳五行。
考仲舒本传,《玉杯》、《蕃露》、《竹林》,皆所著书名。
而今本《玉杯》、《竹林》,乃在此书之中。
故《崇文总目》颇疑之,而程大昌攻之尤力。
今观其文,虽未必全出仲舒,然中多根极理要之言,非后人所能依托也。
是书宋代已有四本,多寡不同,至楼钥所校,乃为定本。
钥本原阙三篇,明人重刻,又阙第五十五篇及第五十六篇首三百九十六字,第七十五篇中一百八十字,第四十八篇中二十四字,及第三十五篇颠倒一页,遂不可读。
其余讹脱不可胜乙。
盖海内藏书之家,不见完本,三四百年于兹矣。
今以《永乐大典》所存楼钥本,详校其异于它本者,凡补一千一百余字。
删一百十余字,改定一千八百二十余字。
神明焕然,顿还旧观。
虽曰习见之书,实则绝无仅有之本也。
倘非幸遇圣朝右文稽古,使已湮旧籍复发幽光,则此十七卷者,终沈于蠹简中矣,兹岂非万世之遇哉?臣等编校之余,为是书幸,且为读是书者幸也。
乾隆三十八年十月恭校上。
【注释】
胜乙:尽记,全部记录下来。
右文稽古:保护文献考稽古书。
右,同“佑”。
沈:同“沉”,这里有埋没的意义。
案:此书之大旨在乎仁义,仁义本乎阴阳。
阳居大夏而阴居大冬,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
又言除秽不待时,如天之杀物不待秋,则董子之论,固非倚于一偏者。
其《重政篇》云:“圣人所欲说,在于说仁义而理之,“不然傅于众辞,观于众物,说不急之言,而以惑后进者,君子之所”甚恶也。”即此可知其立言之本意矣哉!我皇上新考试词臣,取仲舒语“以仁安人,以义正我”命题。
臣窃仰窥圣德圣治,固已与天地同流,阴阳协撰矣。
而于是书犹有取尔,况在学者其曷可以不读。
向者苦其脱烂,乃今而快盡全书,尤为深幸。
臣服习有年,见其以天证人,析理断事,实切于养德养身之要。
而凡政治之原,郊祀之典,用人之方,弭灾之术,俱无所不备。
即其正名辩制,委曲详尽,亦始入学者所必当研究也。
谨就二三学人,覆加考核,合资雕版,用广其传,冀无负朝廷昌明正学,嘉惠士林之至意。
至书《爵国》等篇,尚有不可强通者,在以诒夫好学深思之士,或中如《考功》、能明其说焉。
乾隆五十年十月,旧史官臣卢文谨书目录后。
【注释】
词臣:指以文学侍从朝廷的人。
服习:习读,研读。
委曲:细小、细微。
就:近,汇集。
嘉惠:褒奖鼓励。